第八十一章
卫和晏今日回来的早, 却并未与李虎一起。
“你怎么不直接断了他的腿?”他言语中有些责怪的意味,对着来报的影子道。
“这……毕竟是他们的独苗苗,若是断了腿实在有些狠毒。”
“我给了他家一根金簪, 就算作食宿的费用, 原本就是两清, 他们还占了些便宜, 若是他安安分分的倒也没什么,可他到底是有了不该有的心思, 并付诸实践。”卫和晏似是与萧常瑞相处的时间久了,与他有些像了,说出的话也是一般。
只是卫和晏到底更善良些,若是萧常瑞。怕李长生只是动动念头,就会提前要了李长生的命, 毕竟萧常应血淋淋的事实摆在那里。
卫和晏拎了块儿搬砖,比划了半刻, 照着李长生腿弯处一砸,倒在地上还如死狗一样的李长生半分反应都没有。
李徐氏与李虎回来的时候,见着李长生倒在地上,反倒心里松了气, 他们提心吊胆好些日子的事儿, 终究是发生了,这一番忐忑算是落了地。
李长生是他们的儿子,他们心疼,只是夫妻俩人到底善良, 不愿意儿子再去兴风作浪为害乡里, 但是看着儿子这样,心头肉要被剜了一样疼。
他们知道谁做的, 卫和晏也供认不讳,却没法子埋怨人家,毕竟李长生什么德行众人皆知。只是还有丝丝的堵心,夜里也没做饭,卫和晏自烤了东西给萧华予,两个人倒也没饿着。
“我们明天真的能回家吗?”萧华予心里充满了忐忑和期待。
“能!”卫和晏斩钉截铁的回答她。
见她神色依旧闷闷的,像是心里有什么事儿,便坐在她身旁问道“怎么了?心里想什么,同我说说。”
“我什么都不记得了,也不记得家里人,他们是什么样子的,和我关系好不好我都不知道,我不知道明天见他们该说什么。”她看起来有些可怜巴巴的抱膝,窝在床头。
卫和晏安抚的摸了摸她的头“你怎么不问我?”萧华予看他的眼神忽然亮了起来,扒着他的衣服,急切的问了声“你说!”
卫和晏将脸伸过去,意思十分明显。“你亲一口,我就告诉你。”
这些日子二人亲密惯了,亲亲抱抱算是常事,在萧华予认知里,二人既是夫妻,这些小情趣也无伤大雅,何况她现在是真的想知道原本的家里是什么情况。
当即揪着他的衣襟,身子向上一倾,吧嗒一声印了个吻在他脸颊上“你快说!”
卫和晏有意逗她,又伸了另一边的脸过去,指了指道“还有这边,对称一点。”
萧华予脸皱的像个包子,气鼓鼓的有些可爱,眼泪都要急出来了“你说不说!不说我还不稀罕听了呢!”
卫和晏见她是真急了,不敢再逗她了,低头吻了她的脸颊,脸颊白白嫩嫩的像是水豆腐一样,恨不得让人咬一口“我错了,我说,别生气!”
“你家里有个混账弟弟,那小子不是个善茬,但是和你感情格外深。旁的还有些姐姐妹妹,不用太过理会,平日里关系不好也不坏。”
萧华予听得格外认真,突然反问他“你为什么说我弟弟是混账!你才是混账!”
卫和晏一愣,下意识道“平安,你尚且没见着弟弟就不要相公了?你要是见了,还不得把我扔到九霄云外去!”
他原本就是知道萧华予将萧常瑞放在心里的第一位了,这些日子相处下来,他有些迷恋萧华予时时刻刻都粘着他,心里只有他一个人的感觉了,此刻听她维护萧常瑞,心里有些酸,十分不是滋味。
“要不咱俩再多住几天,省的你见了你弟弟就不要我了。”卫和晏状似难受的开口,有意再哄她。只是他心里再酸也十分清楚,亲情不可阻隔,但是将来能陪着她一辈子的,用一生去照顾爱护她的也只有他一个人。
“不行,我要回家,你要是真这样坏我就以后都不理你了!”萧华予鼓着脸拽着他的衣袖,有些气愤的威胁他。只是没什么威力,像只小猫撒娇一样罢了。
“你当真了?我吓你的……”卫和晏忽的露出一口雪白的牙齿一笑。
萧华予觉得更生气了,扑上去挠他。卫和晏也不躲,反倒凑上去挨打,典型的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两个人闹在一起。
周相的两万铠甲武器与粮草被烧的一干二净,断了周相的退路。
“你怎么这么久才将东西送在他那儿?”萧常瑞疾言厉色的质问江遂言。
他吩咐江遂言借机将东西藏在周相那儿,原本七日前就该办好的,却拖拖拉拉到了昨日。
江遂言神色恍惚,眼底有些青黑,眼珠上布满了血丝,昨夜他睁着眼睛到天明。他在这样的时候,方才清楚了自己的心意,以往都是刻意忽视,抑或是只将她当做周相的女儿,他的仇人,他能毫无心理负担利用之人。
如今他明白了,他在意周淳音,非常在意,只是这在意藏得太深,连他自己都没有察觉。
江遂言声音粗哑,不复往日的清雅“臣一直未寻到合适的机会,还望陛下见谅。”
他通红的眼珠微微一转,有些麻木却又残忍“陛下,臣改变主意了。臣想要留下她。”
萧常瑞虽然早慧,却也不清楚他们之间的情情爱爱,感情一事于他来说实在太早,但是他也知道,江遂言留下周淳音,无疑是对自己的一种折磨。
周淳音她爹的死,有一半的功劳都是江遂言的,搞不好周淳音就对江遂言由爱生恨了,两个人不死不休的纠缠,恕他恶毒,他倒是十分乐意看这种戏码。
“留不留是你的事,与朕无关。”萧常瑞撇了撇嘴角,无所谓道。
萧常瑞是个张扬的人,什么都不愿意藏着掖着,恨不得昭告天下,越是张扬他那头颅就扬的愈高。对于萧华予这个姐姐,自然恨不得将最好的都给她,第二日接她回宫之时,阵仗浩大,车马嘶鸣,青旗招展,鸾凤彩轿。
自然闹出了不少事,惊了李氏夫妇一跳,他们倒是没什么攀龙附凤的心思,毕竟这皇家跟天上的仙儿一样遥远,就是在他们眼前儿都觉得不真切,只是担心自己的儿子,能不能得了报复,将他捂在屋里紧紧的,不敢让他出来见人。
萧华予自然也是被一惊,她原本只以为自己是个哪家乡绅的小姐,没想到是皇家的公主,是当今陛下的亲姐。皇家礼仪与气度早已深入她的骨髓,即便不记得,一举一动也不自觉带出气派,未做出失态之举。
倒是趁机狠狠拧了卫和晏的腰“你不说我叫平安吗?你不说我有个混账弟弟吗?合着当今陛下是你口里的臭小子?你也不说我姓萧!一点儿也不告诉我!你可真能耐!”
卫和晏嘶了一声,她指甲长出了些,掐着皮肉有些疼,却心甘情愿的受着,凑在她耳边悄悄道了句,声音沙哑低沉,宛如呢喃,酥酥麻麻的撞在萧华予耳蜗上“你乳名平安,我没叫错。”
温热的气息让萧华予一下子红了脸,又狠狠掐着他的肉旋了半圈,方才松了手。
自萧华予回来的那个清晨,准确说是卫和晏又站在朝堂上的那一日起,朝上的气氛就变得不简单起来,往日如烈火上罩了一层纱布,将波涛汹涌暗流涌动都隐隐遮挡,如今却似烈火浇油,一下子烧掉了那块儿遮掩布。
朝上气氛变得紧张起来,言辞也激烈起来。原本周相说一句话,以卫和晏为首,虽会反驳,但都是不痛不痒的暗讽,打着太极将话推回去,绝不会撕破脸皮。
如今周相一句话出口,卫和晏那儿就有十句等着,都是些狠毒的话,只恨不得指着他鼻子骂。萧常瑞一派自然随着卫和晏痛打落水狗,萧常瑞看戏看得差不多了,再轻描淡写的怼周相一句“不切实际,驴唇不对马嘴,不可行!”
朝上站着的一对老狐狸从中中嗅出些不同寻常的味道,隐约察觉出有一场腥风血雨,一个个老实的像是鹌鹑,都缩着脑袋观望。
能站在金銮殿上的,哪个不是颂城高门权贵里出来的,本就已是声名显赫,没多少需要再站队更上一层楼的,自然,那些权欲熏心的不算。
周相上下朝之时,也没有人敢上前与他寒暄打招呼,都躲得远远的。周相也察觉出变化,却依旧光风霁月,一副不染尘世的世外高人模样,不禁教人赞一声好定力。
朝上的波澜愈演愈烈的时候,江遂言呈着一张血状纸,面色苍白的当着众大臣的面往萧常瑞面前一跪,又将风波推向一个高潮。
这无疑如平地惊雷,在朝上炸开了花,老练沉稳如那些老狐狸,都忍不住窃窃私语交头接耳。
周相这是阴沟里翻船了,让养子联合小皇帝摆了一道啊!没想到江遂言养在周相跟前儿将近二十年,听说都要把女儿嫁给他了,这都能叛变!前一阵儿小皇帝还不待见江遂言呢,难道都是做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