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主线·小动物的歌 5
有句俗话是说知己知彼就能百战百胜。虽然不是敌人, 但五十岚薰的失踪过程又快又诡异，警方的调查又得不出任何结果，那藤丸立香只能剑走偏锋到处去问问各处关于这个女孩本身的情况, 看看能不能找到什么蛛丝马迹。
夏秋交际，小学开学也有几天了。藤丸立香继续试着谎称亲戚，找到了五十岚薰的老师。进办公室的门时恰好有几个小女孩手牵着手离开，狐之助小声告诉他这几个小女孩恰好是与薰一个班级的同学。
藤丸立香立刻对着办公室的老师大声询问道：“您好，请问哪位是五十岚薰的班级老师, 我想询问一下关于阿薰的事情……”
然后他成功地引起了小女孩们的注意。
“五十岚家的两个孩子啊, 都很安静呢, 毕竟是名门出身，都非常有礼貌。虽然不怎么喜欢玩闹, 但也从没和其他孩子们产生过什么矛盾……”
薰的失踪发生在暑期，老师能给的信息并不多，最多讲了一下对那个孩子的印象。
“总之……是让人很放心的孩子呢。”被询问的年轻女教师笑了笑, 十分简单地下这个评论，然后不等藤丸立香再说话，就转身回去准备教案。
她的回答非常随意, 仿佛孩子们在她眼里都头顶着一个个符号, 只要联系上名字，形容出那个符号的状况，就解决了问题。且面对的是国中生年纪的藤丸立香, 连认真回忆的表情都懒得在他面前装出来。
被小看了的藤丸立香皱了皱鼻子, 道谢之后拉上教师办公室的门, 狐之助就和他窃窃私语起来。
“审神者大人，角落里的确有个女孩子在盯着您了。”
少年也悄悄感叹了一句，“果然变小还是有好处的。”
警方不可能以调查的方式去询问还在校园中的小学生，肯定会从老师处入手，而看刚刚那位老师已经把自己清清楚楚摘出的态度，他也知道问不出什么特别的回答。
所以他的目标就是和薰一样的同龄人，如果薰真的有什么奇怪的地方，借着现在这幅模样，他接近小孩子更有优势。
藤丸立香当作不清楚自己后面跟了个小尾巴，反而装作有些丧气地离开教学楼，经过花园和操场。
穿过操场的时候，他突然看到远处有在上体育课的学生摔了一跤，膝盖红了一片，就直接哭了出来，身边的同学们三三两两的围了上去。
一个十一二岁的小姑娘摔一跤都会忍不住哭出来，那么才不过九岁的五十岚薰呢？除了母亲靠着异能确认她还存活在世上，那么小的一个女孩子，这半个月来会面对着什么？
离开校园之后，跟在他身后的小尾巴就忍不住叫住了他，细声细气地喊了声“喂”。
“你是在找阿薰吗？”
是一个扎着两个麻花辫的女孩，非常矮小。藤丸立香蹲下身子，“是啊，你知道阿薰去哪里了吗？”
小女孩瞪大了眼睛看了他半天，告诉他，“阿薰是被花子带走的。”
藤丸立香一愣，“花子是谁？”
“你真的不知道啊……”女孩静了片刻，慢慢说：“是阿薰的鬼娃娃——大家都那么说，他们说是阿薰把跑到玩偶店的花子叫醒了，就不得不去和她做朋友，就回不来了。”
五十岚薰其实并不遭同学喜欢。
从女孩充满孩子气的话语里，藤丸立香把那些莫名其妙的句子凑在一起嚼了嚼，觉得五十岚薰就是一个女版的夏目。
天生具有力量的人自然会在普通人群中格格不入。
在原本朋友就不多的情况下，五十岚薰曾高高兴兴地带着伙伴们分享自己常去的秘密小店，却没想到随手拿起的一个玩偶会把她最后几分友谊摔在地上，踩了个粉碎。
怪笑起来的玩偶连模样都非常恐怖，尖利的笑声骇住了所有年纪幼小的孩子，即便有神父说出善意的谎言，也阻挡不了五十岚薰已有流言的雪上加霜。
大家开始疏远她。
鬼娃花子，是很著名的日本校园鬼故事之一。名叫花子的小女孩在校园内寻找妈妈而被人害死在厕所中，从此阴魂不散，就躲在自己被害死的那间厕所里，凡是见到她的人都会离奇死亡与失踪。
尖叫的娃娃和阿薰的失踪串联，很多小孩子们都能联系到这个故事。青少年们藏不住什么小秘密，就像是校门对面的小卖部里会贩卖的垃圾食品一样，历经油锅反复煎炸，却最受孩子们的欢迎。
甚至流传起女厕所的第三间的确会发出奇怪的声音或者有酷似花子的布娃娃出现。
听到这里的时候藤丸立香很不自然地别开眼，强忍住仿佛吞下了一只苍蝇般不舒服的表情想，既然看见花子的人都会失踪或者死亡，那谁会知道花子长什么样。
奇怪的动物被保护，奇怪的人被隔离。
成人社会中的闲言碎语，在这个小小的学校里初现雏形。
“为什么你会特意来告诉我呢？”他问小女孩。
小女孩的理由很简单，“因为阿薰之前给过我糖。”
然后她顿了顿，低下头，“所以我不知道，阿薰不见了，大家为什么要笑呢？你没有笑，我、我就跑来问你了。因为我觉得笑起来是不对的事情。”
说完她眼巴巴地看向操场上的人们，像是自己被抛弃在了群体之外，但却固执地捏着自己的衣角重复了一遍。
“可是只有我觉得而已。”
藤丸立香心情颇为复杂地走在回去的路上。
狐之助察言观色了一番，跳上他的肩膀：“审神者大人以前有过同样的遭遇么？”
“嗯？这倒没有……”藤丸立香有些意外它会这么问，随口一答之后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十四岁的脸，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我真正在这个年纪的时候，似乎是属于那种被姐姐护在身后，但更能交到朋友的类型。”
“所以感觉很古怪，不太能理解这样的行为。”
藤丸立香沉默下来。
他不是专业人士，没有让小孩子说出更多信息的口才与话技，可见特务科派他来也只是对五十岚家的一个敷衍，除了五十岚夫妇，似乎没有人把这个失踪了半个月的小女孩看在眼里。
但五十岚薰的影子忽然就在藤丸立香的心里清晰起来。
并不是出于类同夏目而产生了怜悯心，而是自比自己。
魔术之类异于普通人的东西他有着正规的指导与协助，来到异世界之后也是在异能者诸多的横滨，哪怕穿越道副本里，也结识了许许多多过客般的朋友。他一直觉得自己无比幸运，头顶有一片灿烂的星辰与之前行。
所以才忽而在刚刚小女孩攥着衣角的手中感到一种无力。
冷漠、疏远、指指点点。这些负面的现象离他太远太远，远到现在只是触碰一角就倍感不适，那站在漩涡中心的女孩又会是什么感受。
“可是就算不理解，”十四岁的少年忽然搓了一下自己的鼻子，抬头看起天，“但是狐之助啊，我现在真的非常想把薰小姐给救出来。”
“非常，非常想。”
夜晚，温泉旅馆。
藤丸立香舒舒服服地泡了个澡后，双手抓着脖子上挂的毛巾一边擦着脸上的水一边跑进了房，勤快地铺了铺被子，像个健康的国中生一样打算早睡早起。
既然下定决心，那就养精蓄锐。
那只黑色的布偶猫被掏出来放在桌子，狐之助就站在它旁边，二者双双面对着少年，一个嘲讽一个欲言又止。
最后狐之助跳下桌子，啪嗒啪嗒地走过来，“审神者大人不打算去学校调查花子么？”
狐之助知道藤丸立香仍不确定薰的失踪真的和鬼神无关，以为他会在入夜后再去校园调查一番，如果真有恶鬼，温泉召唤限定的从者帮不上忙，也还有刀剑男士可以出场。
藤丸立香却摇了摇头，“如果薰小姐的力量真的让‘花子’出现，那也应该是在教堂而不是校园，别忘了玩偶店的老板说那个娃娃最后是被神父拿走的。所以校园里要是真的出现其他鬼怪、或者恶鬼之类的东西，我今天带的魔力计并没有反应，就代表他刻意隐藏了起来，那就只能让更专业的去！”
说完他掏出了一张礼装。
狐之助看到后陷入了深深的不可思议当中，觉得自己的审神者不是一般的勇。
“您确定？”
藤丸立香煞有其事地点点头，“所以我觉得如果真的是鬼神作怪，或许更好处理。你想一下，至今薰小姐的性命都没有受到影响，用夏目的话说对方应该会是个好妖怪。”
他抓起狐之助，把他放回桌子上和猫布偶齐平，“放心吧，明天我们去教堂看一看。鬼娃娃花子什么的，我还是更偏向于小学生胡思乱想出来的流言，是不存在的。”
说完他把礼装拍在桌上，终结话题，钻进了被窝里。
……
旅馆的时间入了后半夜，所有灯火都像是忽然被吹灭一般熄了下来。
幽暗的房间里，藤丸立香正睡得香。一阵风吹来的时候，一个小巧的影子出现在了的拉门上，发出了一阵诡异的笑声。
那笑声越来越大，休眠状态的狐之助忽地一个激灵。
“审神者大人！”
藤丸立香在梦里应了一声，没醒。
拉门开始抖动了起来，狐之助着急地直接跳到少年的身上，撞到他的腹部。
藤丸立香立刻不明就里哀叫了几声，醒了过来。
“诶？诶诶诶诶诶！怎么回——”
少年看到屋外的影子后瞬间闭上了嘴，和狐之助对视了一眼。
那影子太娇小了，像一个布娃娃站在门中，尖利的笑声让两扇比她还要大数倍的拉门震动不已。直接就让人联想到了他睡前说的鬼娃娃花子。
说什么来什么，万恶的墨菲定律是不会放过命运体质的人。
屋外的花子像是察觉到了房间主人的醒来，骤地停下声音。藤丸立香的心脏抖了抖，也悬在了半空，视线不移地盯着那个小影子。
格拉。
拉门被拉开了一道缝隙。
令人战栗的笑声再度起来，一下传入房内，这次的声音更清晰，如生铁磨过光滑的曲面，让藤丸立香一听就寒毛倒立，头皮发麻，忍不住想要大叫。
但在他即将叫出声时，那笑声又戛然而止。
门影上，突然出现的一只手掐住了娃娃的脖子。
随即新从者的身形像是墨水滴入拉门面上，逐步显现了出来。
藤丸立香缓缓吐出一口气。
“鬼”，总有很多种意思。
有说是人死之后的化身，有说是山野化出的精魂，还有说是执念铸就的存在。神话与传说中的千般种解释，总和鬼会作乱脱不开关系，大意都是将其形容为一种随性而为的可怖生物。
从者的手中突然嗞啦白烟，把娃娃腐蚀得一阵颤抖，京都口音柔软得像是水一样。
“呀，这个世界居然还会有这样的小虫子呢。”
是的，当初月之温泉这一张礼装是成功召唤出了两位从者，可因为魔力的不足，第二个从者无法现身。所以源赖光当初所说的“虫子的气息”并不是猫咪老师也不是其他鬼怪，而是在作为死对头的酒吞童子。
藤丸立香此前在大江山遇到过另一个世界里的酒吞童子，与他自己所认识的酒吞童子相距甚远，对方身上的威威鬼势与豪气若不论食物链一说都令他心生好感。但后来一想，迦勒底中的酒吞童子其实也不枉多让，只是脱离了□□由传说塑造成的英灵之躯举止更为肆意。
抓着娃娃的大妖怪拉开门，头上的利角在这幽暗的深夜里折射出唯一的光源。对方的冷紫色的发丝垂在两颊下，折着水的光晕。
“今天可是和那一只牛鬼厮杀了好一阵才出来呢，master，这个世界有什么值得鬼享乐的地方吗？……还是需要妾身今晚的服侍呢？”
她的语调又轻又温柔，可打扮却和平时的不太一样，是一套白色的短和服和一双黑丝，脸上竟然还带着一副圆形的眼镜。
桌子上的那一张礼装已经金沙化，只在原地留下一盒豆子。
概念摘出：画皮
“在季节改变的时节，鬼会造访。”
——这是藤丸立香在月之温泉的基础上，让酒吞童子得以离开温泉限制帮他调查鬼神方面的礼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