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主线·小动物的歌 6
藤丸立香比划起来。
“我以为叫作‘花子’的玩偶, 会是那种女儿节人偶一样，穿着和服，黑头发，唇红齿白的那种。”
狐之助纠正他：“可是审神者大人，鬼故事里的花子是人类，这个只是薰小姐灵力作用下的玩偶。”
“代称嘛代称！不然要怎么称呼她！”
深夜惊悚过后, 出现在藤丸立香眼前的玩偶, 有着大眼、咧嘴、全黑等几个特征。如果不是头上还有几块灰色的布料充当头发，基本就和q的精神污染道具是一个模子出来的，不过至少她不会撕开自己的脑袋。
现在这个娃娃在一只纤细的手里癫痫似地抖动，发出嗞啦嗞啦的青烟, 笑都不敢笑一声。
藤丸立香于心不忍, 看了一眼酒吞。
后者发出意味不明地笑：“小老板回到那么青涩的年纪, 心地也变得那么美味了啊。”
“噗”地一声, 娃娃掉在地上，迅速找了个桌脚躲了过去, 模样看上去是在瑟瑟发抖地躲着酒吞童子。但问题是它的嘴巴是人缝制出来的，无法活动, 所以一边瑟瑟发抖还一边在那咧着嘴笑, 缝在脸上当做是眼睛的大扣子还崩了根线, 挂在身上摇摇欲坠，怎么看怎么奇怪。
酒吞童子笑着看向藤丸立香, 要他做决定。
“呃……其实吧, 我觉得它可能是想告诉我们一些什么。”
少年这么解释着, 突然觉得自己在进行某一个日式恐怖游戏。他现在开了金手指直接跳过了恐怖剧情，那就应该只剩下可怜兮兮的线索等着他捡起来了。
身边的从者发出毫不在意地声音，拖着长调说“诶——是这样吗”，用指尖戳了一下花子。
果然那娃娃像是听懂他说的话，拖着颗眼珠子迅速地爬上矮桌，奔着他今天奔波用的小镇地图去。
藤丸立香：……心里油然而生出一种金手指过后的空虚感。
要怪只能怪这位花子同学来得不是时候。
最后，花子同学踩在地图上，一把扯下了充当自己眼珠的扣子，啪地一敲，然后仿佛有牛鬼蛇神追在它身后，连招呼都不打，直接化成一缕烟雾消散了。
酒吞童子就着那烟雾转了转手腕，眯着眼睛说：“是人类的执念啊——”
那么是不是就代表着花子在为自己的主人五十岚薰留下求救的讯息？
藤丸立香立刻趴到桌子上细看。
——咦？
“动物医院？”
狐之助趴在藤丸立香的肩头，悄悄地问，“审神者大人，为什么你觉得花子指的会是动物医院？”
花子的确是留了明明白白的讯息，按照恐怖游戏的特性藤丸立香肯定会第一优先跟着这个讯息走，于是放弃了原本计划的教堂，正走在昨天走过的路上。
藤丸立香叹了口气：“这届花子不太行啊……”
不知道是被吓的还是灵力无以为继，花子摘下的纽扣非常大，就算是做路标也覆盖了一片街区，已经调查过的玩偶街和小学都涵盖了在内，还有许多地方，动物医院不过是不起眼的一点。
藤丸立香也没瞒它，“记得我刚刚找你确认过之前失踪人士的遗留物么？”
藤丸立香在关联性这一点上脑子很直，毕竟特异点圣杯对于从者的召唤就经常会迷惑人，所以只要事物a与事物b之间具有通性，他就会脑洞大开的去怀疑ab之间是否有什么联系，往往能出其不意地踩到关键点。
“虽然薰小姐的失踪很大程度上是一个独立事件，但如果从非独立事件猜测的话，失踪人口中最直观的线索就是遗留物，我也没有想到，这些遗留物里都有一样的特征。”
五十岚薰的遗留物是兔子玩偶，此前失踪人士或者失踪后被找回、被确认死亡，十个人里有半数人都带着动物形状的玩偶。
“只有半数人，但并不排除是购买特产的缘故吧。”
少年摊手，毫不脸红地承认：“但凭我的脑子只能想到两个疑点，动物医院是最牵强的一个，但我选择它还有一个比较重要的原因。”
“那就是这个医院的医生和护士都是异能者。”
小城镇中异能者寥寥，根据特务科的调查只有四人，教堂的神父、五十岚的母亲、开设动物医院的一对夫妻也即是医院的医生与护士。藤丸立香在看到他们的异能和职业的时候，觉得比自己作为审神者凑巧处理了那位生吞圣晶石碎片的刀剑男士还要专业对口。
护士的异能是安抚，医生的异能是沟通，二者的对象都限定在比一立方米体积小的动物身上。
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也真的是一听起来就和失踪案八杆子打不着关系的一对。
没事，藤丸立香自我安慰自己。在成为御主之前，他也从没有想过亚瑟王会和宇宙银河战士、扛着机枪的女仆有关系。嗯？为什么又拿亚瑟王来打比方？因为与亚瑟王相关的一切梗都能经久不衰，早把少年少女带歪了边。
狐之助总结：“所以您觉得这次的关键点就在于‘动物’。”
藤丸立香已经站到了动物医院的门前，还没有伸手，门就被一把拉开，扔出了两个人来。
“痛痛痛痛……咦，你是……”
将要给出的回答停在了嘴边，藤丸立香的思考也不免因为这个突发情况绕了一下，然后指着出现在面前的白发少年跟狐之助说。
“看，动物。”
狐之助：……
中岛敦：“啊？”
一旁的泉镜花锵地一声拔出刀。
形势所迫，虽然中岛敦和藤丸立香都不知道对方为什么出现在了这里，但不妨碍他们一起拦住了准备杀回去的泉镜花。
“镜花酱，不能对普通人动手！”
“阿敦只是被摔了一下！你家人虎皮糙肉厚都能拿来做卖点，能不能不要一见面就给我塞狗粮啊！！！”
中岛敦瞬间反应过来，“诶，这个模样和吐槽……藤丸！？你怎么变小了？”
“你猜！”
……
“原来你就是那个‘看起来特别不靠谱的政府人员’。”
在犯罪边缘试探的泉镜花被拉回来之后，收起刀，用冷漠地口吻说着。中岛敦赶紧扯住她，“镜花，不要直接当着藤丸的面这么说……！”
藤丸立香在内心同情了一下五十岚夫人，这位女性估计怎么也摆脱不了雇佣到童工的事实，大度地摆了摆手。
“原来你们就是同样不靠谱的异能者啊。”
然后目前身高相仿的泉镜花与藤丸立香对视，一路噼里啪啦火花带闪电。
尾崎红叶是藤丸立香来到横滨之后一直对他施以照顾的人，而泉镜花确实要逃离港口黑手党不惜以尾崎红叶拔刀相向的人。由此可见两人关系微妙。
中岛敦一副心里苦的模样像是带着两个弟妹的便宜大哥，赶紧插到二人的中间，把话题转移了出来。
结果藤丸立香就被他们出现的原因给惊到了。
“让阿敦伪装成老虎去动物医院看病？这个主意是谁想的！？”
太有才了，活该被扔出来！
“不，不是，”中岛敦努力解释，“是太宰先生叫我在医生面前变成人虎看看能不能治疗……呃，治疗……”
听到敏感词的藤丸立香瞬间面无表情，“治疗你的少白头么？”他还立刻打断想要否认的中岛敦，严肃道：“不用解释了，阿敦，这不是你的错。在我听到太宰的名字时，我就知道这锅应该全算谁的了。”
中岛敦感动地闭上了嘴。
双方都接受了五十岚家的委托，不像藤丸立香拥有狐之助可以统计分析出案件之间的相关性，而中岛敦和泉镜花完全是以非独立案件出发。在最开始出于异能与动物相关的原因，中岛敦就发现了在失踪的人之中都具有“动物”的特征，譬如藤丸立香发现的携带玩偶，还有他人姓名中的字眼，穿着服饰的图案，都有着一个特性。占比比藤丸立香发现的半数要高一些，十之八九。
那么他们的目标自然就放到了小镇上唯一的一家动物医院上。
在听完解释之后藤丸立香淡定道：“你们不觉得这个推理很牵强吗？”
狐之助：……
中岛敦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所以太宰先生说要试一下。”
“……不知道为什么，只要一听到是太宰的安排，我就完全不想去怀疑是动物医院了。”
这个发言再配上他十四岁的外表，非常的孩子气。但中岛敦无法反驳。
于是三人都莫名地陷入到沉默之中。
片刻后。
“敦，你为什么要盯着这个人的兔子看。”
“阿敦，你为什么要盯着这只兔子看，狐之助不可爱吗？”
空气安静了下来，面对藤丸立香和泉镜花相同的疑问，中岛敦理所当然地回答：“啊，因为我喜欢兔子啊，暂时思考不出什么办法来……就不小心盯着看了，不好意思啊，藤丸。”
藤丸立香今天依旧把五十岚薰的兔子带了出来，和狐之助一左一右地安在自己的肩膀上。
“那么要不要去看一看？”
“什么原来你还有这种设定的吗？”
两人又是一起开口，然后相互不舒服地对视了一眼。
中岛敦觉得自己有点难。这两人到底是什么样的相性才会发生如此另类的默契——已经荣登侦探社七大不解之谜之一，悬赏价目前好像是五万元。
这样的尴尬直到三人步入玩偶店才稍微消停了一会。
玩偶店内依旧冷清，但不善于交际的年轻老板似乎舒坦地缩在柜台后，完全不为自己的生意感到担忧。反而门上的风铃一响，她浑身一震，紧张地扶着眼镜冒出头。
“欢、欢迎光……啊，是你啊。”
藤丸立香招了招手，眼镜小姐就松了口气。
泉镜花突然扯了扯中岛敦的袖子，问道：“这里的客人为什么那么少？”
“镜花，不能在老板面前那么说。”中岛敦再度连忙劝道。
可能因为是藤丸立香带来的朋友，眼镜小姐并没有太过紧张，听到这话毫不在意地看了他们一眼，慢慢说道，“因为曾经吓跑了一帮女孩子吧。”
她向中岛敦和泉镜花解释了关于五十岚薰与怪笑娃娃的事情，说完之后从脚下抱起一个箱子，箱子里面装满了玩偶，一边说，“毕竟会吓跑小孩子的玩偶店，自然没有客人愿意光顾了。”
藤丸立香这才注意到她在大批量收拾商品，猜测道：“您这是？”
年轻的店长笑了笑，即便再不喜欢与人交际，此时也笑出了几分无奈。
“有喜欢的玩偶就直接拿走吧，神父大人也刚刚拿走了最后一箱玩偶。一直守着毫无客人的店，不如回到乡下继续做自己喜欢的玩偶。”
三人一愣，纷纷了解这是什么意思，因流言蜚语与误解而中伤的不止有五十岚薰，还有这家贩卖可爱兔子的玩偶店。比起藤丸立香，中岛敦更能理解被孤立的感受，这位武装侦探社的良心标杆一时不知道怎么用语言安慰玩偶店的老板，仍是愿意支付玩偶的价钱装了一麻袋的兔子。
在眼镜小姐看待奇葩的目光下，中岛敦也删删减减说了自己曾被孤立的心路历程，二人的关系逐渐转为惺惺相惜，开始推却起那一麻袋兔子玩偶的钱。
泉镜花：少女警觉
狐之助忍不住感叹了一下不愧是审神者大人的朋友，没有伪装也能那么迅速地和对方打好关系，说不定会有和神明沟通的潜质。
然后它发现自己的主人安静得有一阵了。
“审神者大人？”狐之助悄声叫道。
藤丸立香慢吞吞地看了它一眼，走上前跟中岛敦一起帮忙老板收拾玩偶。
他随手拿起一个玩偶，跟着说道：“阿薰在学校里也因为这件事被同学们疏远了呢。”
其余两人愣了愣，店长率先反应了过来，叹了口气，“看来即便是神父这样说，也没有办法。小时候我也会经常因为做一些奇怪的玩偶被孤立，所以那天看到其他女孩子们看阿薰的眼神……就忍不住想起自己小时候。”
“这太过分了！”中岛敦觉得不平地说道，顺便与藤丸立香交换了一个眼神。
现在已经有大部分线索都指向了那位青木神父。
泉镜花在旁边点了点头。
“不过店长为什么会留下外形那么……”藤丸立香想了一个礼貌一点的词汇，“奇特的玩偶呢？”
“大概是因为自己也是制作玩偶的人吧。”
一帮人整理起东西来，嘴巴也不可能闲着，说到这点眼镜小姐吐了吐舌头，“比起常见的款式，我更比较喜欢特别一点的，比如比起常见的工艺布更喜欢编织的款式、此外还有样子特别奇怪的、特别可爱的等等。是不是听起来会觉得我很奇怪？”
中岛敦和泉镜花齐齐摇头，同步率非常之高，谁看谁都觉得萌。
眼镜小姐想了想，玩笑道：“如果不是那个娃娃的笑声太可怕，说不定我会把它收藏起来。”
然后有人作死地好奇问了一句：“是什么样的笑声？”
说到这里店长心里还是有些发怵的，她斟酌了一下，正要开口。
“呃，是……”
这时候一旁的藤丸立香正随手拿在手中的玩偶，突然发出了一个欢乐的笑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