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副本·圣杯问答 4
“这是什么？”
恩奇都回来之后看到藤丸立香脖子上多出了一个拇指大小的滚印, 雕刻手法非常拙劣, 像满布伤痕的粗糙泥块, 和人偶细腻的手指比较起来有着云泥之别。
这时候恩奇都已经比刚出森林时安分多了，不会因为好奇心而直接上手控制不住力道, 他原本无法想象人类的制品为什么总那么脆弱，就像人类本身，只能依靠许许多多辅助的陷阱、金属、篝火来生存。
他转着小小的滚印, 脑中回忆起众神的符号。
“咦，这个刻印……”
藤丸立香：“是我用食物和一个小姑娘换来的, 用你的那份。”
人偶安静了片刻。
“我闻到麦酒的香气了，是啤酒面包吧！”
他精准地翻出被藏起来的食物，大快朵颐起来。
恩奇都很喜欢人类的食物, 而且食量很大，面包与不知名的蕨菜是平原上常见的干粮, 风餐露宿过后这些食材的口感并不是很好, 藤丸立香点起篝火，开始烤肉给他们两个加餐。
身边人偶的眼睛在看到他的动作之后瞬间犀利了。
这可能就是他愿意跟着藤丸立香的最大原因。
“啊, 今天我去逛人类的村落的时候，也有拿到别人放在地上的水果。”
丰沛的水源给这片土地带来富裕的果实与鱼产, 城邦国家井喷式出现之后, 很长一段时间内都保持相对的和平, 神明们并不在乎脚下的蚂蚁和人类如何去生存, 商队接连各个有人类的地方, 为文明的发展迈出小小的一步。
藤丸立香听闻一惊：“你去买东西了？”
恩奇都奇怪地眨了眨眼, “买？”
他很快就明白了过来，目光落在少年胸前挂着的那个小滚印上，“……诶，是要拿东西去交换的吗？”
“不交换的话，这种行为会被称为偷窃。”
藤丸立香竖起手指教育他，就像是在和小孩子讲道理，又像是以前在与没有见过天空的玛修交流。
“难道野兽会让你随便拿走他们的幼崽吗……虽然这个比喻好像不大对。”
恩奇都的眼睛在星空下像是沉淀住了绿色，露出不解的时候带了点琥珀一样的光。
“可是我去摘树上的水果的时候不是这样的，大树们都很和蔼……”
藤丸立香抓了抓头，他只算得上是一个半吊子的教育者，不可能随时随地想出诸多能用以教育的大道理。
冷静，想一想杰克和童谣！
“呃、不是，但是树的话不需要进食，人类需要，你拿走了人类的食物，不应该再给他们另一种食物吗？”
“我可以让树木生长。”
“但你没办法让人类感到不饥饿，我们可不吃粘土。”
“可是立香就不需要我交换什么……”
“因为我和你是伙伴，我还愿意给你烤肉……等等这就是你会跟着我走出森林的原因吗！？”
他突然真相了。
恩奇都理解很快并且反问：“那是不是我去和其他人类做伙伴，他们就会给我水果，不需要交换其他东西？”
“……”
“……？”
“……道理是这个道理。”
藤丸立香有些哑口无言，他上下打量了一眼恩奇都，下意识地答道：“如果你变成今天在车上的模样出现在人们的面前，他们应该会更乐意把食物分享给你。”
……等等我在说什么？
恩奇都的学习能力其实非常迅速，得天独厚的敏锐让他从未停止过观察四周，只是缺少与人类接触的环境。
说出去的话就如泼出去的水，让恩奇都似懂非懂地点点头：“我知道了。”
等到第二天启程的时候，两人呆的车厢满满当当地放着村里的居民送给恩奇都的麦穗和果蔬。
藤丸立香目瞪口呆。
一筐丰收的蜜枣弥漫着甜香的味道，再度变小的恩奇都坐在上面，看着同伴和一只小羊羔挤来挤去。
“我懂了，被别人欣赏容貌也是一种交换，就像是兽群会给最好看的狮子献上打猎来的羚羊，追求美丽是生物的本能，虽然大部分都带着求偶的意味！”
绿发人偶分享他的见解，并打算以后可以多做尝试。
藤丸立香抱着软绵绵的羊崽，心情复杂。
明明一直在注意不要影响历史走向和发展，可他怎么感觉恩奇都完全是在被自己带歪了呢？
临走前，昨晚和藤丸立香交换食物的小姑娘接近了他们的马车，少年边揉着羊羔边朝外面伸出头，看到是她后笑着与她道别。
小女孩很瘦弱，脸颊是那种经常吃不饱的孩童才有的消瘦，因此衬得眼睛越发的大。
她直勾勾地盯着藤丸立香的笑脸看，给了他一把刻着符号的好看的石子。她的身体似乎有些病灶，口齿不清，表述含含糊糊的，但又想和他说话。
一颗绿色的脑袋挤了出来，小孩体型的恩奇都把她的话嚼了几遍，充当翻译机复述给藤丸立香。
“她希望你可以把这些石子交给她在舒尔帕克的朋友。”
“咦，小女生之间的小玩意交流吗？”藤丸立香自然答应了下来，“她的朋友叫做什么名字？”
小女孩熟练地吐出一串奇妙的音节，“加塔诺托娅。”
听到这个名字，恩奇都眨了眨眼睛，这个发音似乎不像是这片人类会用的姓名，但他也没在哪个神明的称谓后听说过。
神代的神秘与未知多如牛毛，光是神明都细化到哪怕是在一个酿酒的工序里都各司其职，除了大神和上位神，恩奇都也不可能记得下全部神明的名字。
“好，我肯定会把东西送到她手上的。那么再见，谢谢你的滚印。”
不过看到藤丸立香这个样子，他也没说什么。
神造兵器清楚自己的力量，除非是有高位的神明亲临，哪怕是面对借用躯体现界的神，他也可以保护好藤丸立香。
这片大地上没有什么是值得他恐惧的。
因为前夜两人都在看星星看月亮谈乌利迪姆哪个部位的肉质更加鲜美，下次需要加一下什么调料。以致于他们出发后才从和商队领队的闲聊里知道，南方要发生战争了。
领队：“据说是幼发拉底下游的南部小国要联合起来向乌鲁克宣战。”
“啊？”藤丸立香确认了一下，“和乌鲁克？”
“是南方来的商队留下的信息。”
见识过乌鲁克的藤丸立香早就是一个坚定的乌鲁克市民。
这题他就算是没听说过也不用考虑是谁输谁赢，现在的乌鲁克已经是美索不达米亚上最强盛的国家，不然恩奇都又从何而来？
他只是在惊讶谁的胆子会那么大。
何况这个时代国家之间的战争还会涉及城市的守护神。
乌鲁克最初建立起来的时候就是神明最眷顾的土地，神明们有执掌着能控制丰收、气候、生产等等权柄。他们给乌鲁克降下恩赐，使得这座拥有半神之王的城市富饶而美丽，孕育出了不少在这个时代中杰出的艺术、音乐、教育等智慧的结晶。
守护神更新换代之后，现今乌鲁克的守护神还是代表爱与美与丰收的金星女神，伊斯塔尔*。
恩奇都代他问出来了：“为什么？”
神代城市国家之间的斗争肯定会涉及信仰问题，但土地和物资的归属才是人类从古至今斗争的本质。
或许正是因为乌鲁克太过强盛，让它身边的那些无法凭借一己之力与之对抗的小国倍感危机，才先一步结成联盟，想要削弱甚至扳倒这个庞然大物。
领队：“据说是因为那些国家受不了吉尔伽美什王的暴行……”
藤丸立香：……
神明打造的天之锁慢慢看向他，绿色的瞳子闪烁，逐渐浮现出了他们第一次谈论吉尔伽美什时就萌生的不认同。
像是在说果然这是一位暴君。
自诩是乌鲁克好市民的藤丸氏表情严肃，脑子开始飞速转动。
他必须早日争取给乌鲁克的王成功洗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