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副本·圣杯问答 5
藤丸立香不可能向恩奇都剧透未来的事情。哪怕那个既定的未来也有变动的概率。
叙事史诗中描写, 与吉尔伽美什相遇之后, 神造的天之锁选择站在了人类的一方，与乌鲁克的王分享王位, 治理国家, 共战天之公牛，随后遭遇死之诅咒尘归尘土还土, 再后来就是孤独的王寻求不老不死, 失败后万古流芳。
但是商队的领队在恩奇都的询问下把他所听说的关于吉尔伽美什的暴行都说了出来，也与史诗中叙述的别无二致。
【他强男霸女，强迫城中居民为他构筑城垣, 修建神庙, 害得民不聊生。所有男性都被当成了奴隶一样使役，还宣言自己拥有所有女性的‘初夜权’。】
字字句句都是历史上的记录。
……洗不动啊这。
于是倍感出师未捷身先死的藤丸立香挤在狭窄的车厢里，羊羔被他搓得咩咩叫, 只能反问恩奇都。
“王是一个国家的管理者。如果吉尔伽美什不是一个合格的王, 那为什么乌鲁克会是这片大地上最强盛的国家？”
恩奇都想了想：“或许是因为富饶是神明使役自然给予人类的恩赐。神明的恩赐远比人类的寿命要长久, 立香也见过太阳神神庙所在的森林，树木和野兽都很开心地生存在其中，不需要管理。”
“人不是野兽，也不是植物。”人类少年不得不重复一遍。
“我知道, 人远比野兽脆弱得多。”人偶顿了顿, 加了句, “但是很聪明。”
论聪慧, 人偶也不枉多让, 藤丸立香不解，“那为什么你还要学习人类？”
“唔……父神的打算是让吉尔伽美什回归神明的一方，但如果他不愿意，我就有权利讨伐他，那样子乌鲁克的人民就会暂时失去管理者，我的任务就要变成管理他们。”
这想要把暴君赶下王座后自己占山为王的话可太耿直了，没想到恩奇都已经把吉尔伽美什被打败后的剧本都写好了。
事先看过真剧本的藤丸立香犹豫了一下：“……吉尔伽美什可是很强的。”
汇集世间宝物的半人半神，力量与躯体也不可能以常人去考量。
“诶，立香是认为我没办法打败他吗？”
小恩奇都惊讶后露出了一点受伤的表情，语气也有点失落：“我也很强的啊……”
“我也不是这个意思，恩奇都，只是说到底……”
少年突然想到在某一天与迦勒底的恩奇都的谈话中，自己的问话。
“说到底你在为什么而战呢？”
面前神之兵器秒答：“大地。”
他理所当然地认为道：“但失去神明的恩赐，大地就会陷入荒芜。”
吉尔伽美什诞生为王后，他越加强大，神明就越加感到危机。
他用恐怖统治国家，使人民们敬畏他，他强大的力量在整片美索不达米亚上传遍，所有国家的国王都需要向他觐见与行礼。当这么一个主宰者出现在大地上，他的声望一度大过神明，那么神明便失去人类的注视与信仰，恩赐自然也随着信仰消减。
神明的时代进入尾声。
藤丸立香忽然知道劝说恩奇都的关键点在哪里了。
他问道：“恩奇都觉得我也需要神明的恩赐吗？”
他的本意是让对方去考虑人类凭借自己有能力立足于这片大地的可能性，但恩奇都一听到这话就瞬间绷起了神经。
“不需要神明的恩赐”等同于“支持吉尔伽美什”，脑子里有这么一个等式的人偶严肃道：
“可是立香要是活在吉尔伽美什的统治下，很容易就会死掉！”
藤丸立香：……
他难受地吐槽：“……我知道自己很弱但是总被那么直接地点出来也会受伤的。”
“立香受伤了吗！？”
结果这么一说人偶就更紧张了，嗖地站了起来跳到少年的身上，疑惑又仓促地翻找起来。
“在哪里，在哪里！？”
“嗷！不要像羊一样爬我身上，我没事！”
突如其来的恩奇都让羊崽惊慌地叫了一声：“咩——”
两人在车厢里说闹腾就闹腾，瓜果纷纷滚落到地上，直到恩奇都拉长身形压着藤丸立香检查了个遍，没有见到任何伤口之后才皱着眉直起身。
“没有伤口啊，难道是诅咒吗？”
人偶此时的体重就像一头乌利迪姆，压得藤丸立香苦不堪言。
“你先起来再说话！”
事实证明人偶就算有着看似充满知性的面孔，也藏不住他思维上的懵懂。
谈话到此暂时终止，恩奇都还没有学会“争执”这个行为，顶多就是有一说一，触类旁通后用他非人的观点刷新少年的认知。
他觉得恩奇都必须与除自己之外的人类多相处才有成长的可能性。
“我会去试试的。”
对方听话地点点头，露出开心的表情，让藤丸立香恍惚感觉自己是一位慈祥的老父亲。
又过了一日一夜。
他们一行于清晨到达了舒尔帕克，有飞鸟从天空展翅划过，日光穿过了云层，浸透出层叠的灿金色。
一个城邦在新的一天苏醒，迎接远道而来的客人。
这座城邦国家并不是向乌鲁克宣战的成员之一，但因为地处临近的位置，众人还是感到了空气中有一丝丝紧张在蔓延。
收到报酬之后，藤丸立香和商队们告别。接下来的旅程如果仍要继续前往乌鲁克，他与恩奇都势必会于战争迎头相撞。
当然恩奇都很快就打消了他的犹豫：“就像是兽群打架一样，他们肯定不会在森林里开战。”
他说得置身事外，藤丸立香没忍住：“我以为你会去帮助与乌鲁克宣战的那一方。”
恩奇都很讶异：“怎么会，我需要的是让吉尔伽美什不再暴虐，对抗他的兽群是最没有收益的方法。”
藤丸立香：哦。
感情吉尔伽美什在他眼里还是一头狮子王。
绿发人偶第一次进入人类的城邦，虽然舒尔帕克在人口规模上不足乌鲁克，但优秀的地势让这座城邦在其他城市集结兵力，应对战争的时候，依旧有商人往来如织。
这座城拥有集市的街道众多，中央广场的炊烟不曾停息片刻。
不论伙伴是否建议他需要和人类多接触，恩奇都都非常兴奋。
仅仅是舒尔帕克就如此繁华，那么乌鲁克呢？
想到更繁华的乌鲁克中，人民欢喜的表面都隐藏着一颗对暴虐的王的恐惧之心，恩奇都要讨伐吉尔伽美什的想法越加坚定，不仅限于是因为父母神给予的任务。
此时的天之锁依旧没有明白人类这一种生物。
他们不急着赶路，藤丸立香挥手看着恩奇都兴致勃勃地一头扎进人群，打算先帮挂在自己胸前的滚印的原主人送出她的小礼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