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主线·叙述者 16
藤丸立香, 迦勒底第49位御主, 原本是“没有从终局特异点中成功逃离的人”。
爆炸出现之后,数万闪耀的星辰应自发回应召唤而来, 在冠位时间神殿崭露人理无可比拟的光芒, 七十二魔神柱集合体的伟业终结在盛大的流星雨之下,最后的敌人——人王盖提亚也被藤丸立香与藤丸立花联手打败。
结束了,一切都结束了!
历经无数次的战斗、牺牲、相遇与分别, 他们终于结束了人理的烧却, 魔术王的阴谋,夺回了所有人的未来!
但还来不及喜悦, 也来不及悲伤,一身狼狈的少年少女奔跑在崩坏的道路上,神殿巨大的地基接连分裂,时间和空间因为特异点的震荡无法保持正确的顺序,碎石上下颠倒漂浮,唯有空荡的玉座岿然不动地留在最后和最初的宙域里。
七大冠位从者之一所罗门,将神明赋予他的权能归还于上天, 和自己残骸生成的怜悯之兽一同殒落。
英灵们随着第一之兽的消亡返回世界之外的“座”, 第四之兽在不可窥测之处使用自己的力量交换回玛修·基列莱特的寿命。
陡峭的石台跟着两人的脚步后加速崩坏,脚下是无穷尽的虚空, 御主们仅差一步就要到底返回的门扉, 碎裂蔓延到他们的脚下, 两人身躯一轻。
紫色短发的少女伸出手, 却还差一步, 就一步……
“前辈——!!!”
“立香!”
少年毫不犹豫地将自己的姐姐向前推去,自己跌落回崩坏的特异点里。
混沌的黑暗开始分层,光明迎接回拯救人理的少女,少年因为下意识的选择跌落到虚无的漆黑里,像是要随时沉淀成浓而不化的阴影。
空间在剧变中晃动,方位开始无法辨别。藤丸立香完全来不及反应,一直以来进行的旅途结束让他在选择将姐姐推出去后,彻底陷入了疲惫。
他开始在虚无的环境里喜悦和悲伤,在思想终止之前让平凡之人会有的一切恐惧和抱怨释放了出来:“我们终于拯救了人理”、“击败了人类恶”、“我不想死”、“为什么会有那么多牺牲”、“自己为什么会背负那么沉重的责任”、“姐姐”,“玛修”、“迦勒底的各位”……
人类的多种情绪总是在疲惫和黑暗中对着那个脆弱的心灵相互冲击,反复撕咬。
但在真正闭上眼睛,碎成星光之前,与英灵们并肩夺回人理的少年怀抱着自己单纯的想法、单纯的希望,落到了黑暗的尽头。
【医生。】
“是许下了愿望啊。”
“是吗?”
“虽然在你的世界看起来是难以理解的事情,但在我看来,不过是一个人类许下了一个难以实现的愿望,所以你需要去支付一个非常昂贵的代价。”
四月一日放下长长地烟杆,在烟雾缭绕之中垂下眼睛。
“我这里也有一个相同的故事。”
愿望商店的店长随意地盘坐在廊道上,面对刚刚步入春季的庭院意态闲适地与走进店内的客人交谈。明明是初次见面,这个男人好像是早就预见了以后会发生的事情,而从认识的开始就熟络地招呼少年,在交谈中讲述了一个令人捉摸不透的故事。
“有个男人在某个女人死去的时候内心想着‘哪怕只是一瞬间,希望你再一次睁开眼睛’。”
“结果男人强大的魔力致使这个愿望影响到了那个女人,他的愿望实现了,女人的时间停止在死亡之前,她得以留存在所有次元之外。但是暂时停止的时间还是会再度流动,于是愿望的碎片就化作了一个和本体相抗衡的敌人,策划出了一个贯穿无数空间和一对少年少女时间混乱的阴谋。”
这么一大段话让藤丸立香思考了半天,不确定地评价道:“好缺德啊。”
虽然没有听懂,但反正只要是敌人,照着喷就是不会错的!
四月一日看了他一眼,继续说:“而另一个男人,因为与这位次元魔女相遇得到了非常大的改变,于是在女人的时间再次流动、消失之后,他决定也许下一个愿望——那就等待与她再度相见的机会,代价就是固定住自己的时间继承她留下的商店。”
少年一愣。
“藤丸君,世界之间是不相同的,在我的眼里,你也是一个拥有强大力量的人。”
总会有人见证你的旅途,承认你的功绩。
“你的愿望实现了吗?”
魔术王被彻底击败,未归来的第49位御主在通道合拢之后突然出现在灵子转移的安全仓内,如以往每次修复特异点之后正常的回到迦勒底,管制室内的工作人员们欢呼不已。
但这次有些许不同的是,藤丸立香身上的时间非常混乱,像是他的存在被强加上了一个力量强大的概念,灵魂脱离在意识和肉-体之外,被一个未知的空间笼罩在其中。
经过数次噩梦后,他恍惚看到了在终局特异点逃离时面对的最后的敌人的影子。
藤丸立香的御主职责被暂时停止,达芬奇在指挥玛修负责代替罗曼医生观测藤丸立花的同时,也在对少年的情况不断进行研究。直到“解明者”福尔摩斯回应召唤来到迦勒底,研究才有了突破性的进展。
世界上最伟大的侦探作出了一个简单的推理。
“兽的残骸?冠位时间神殿!?”达芬奇不可置信道:“那是由魔术王躯体上的回路生成的固有结界!怎么可能会连接到立香身上!?”
“冷静一点,莱昂纳多,我认为你质问的方向应该是‘他为什么能从终局特异点里离开’,如果说这就是他成功生还的代价,仅剩的残骸也没有自我修复的可能,那我们为什么要把它看成是一件坏事。人王的出现和存在就已经证明了这不会是盖提亚的阴谋。”
人王,由于得到了寿命一事而理解了人类,抵达了迄今为止的盖提亚所未能抵达的“超越所罗门王的贤王”的高度,拥有着人所共具的喜怒哀乐、业已开悟的状态。
因此他并未对使得自己落败的迦勒底一行抱持愤怒。
“那现在又要怎么处理他身上发生的现象?”达芬奇冷静了下来,苦恼道:“失去了灵子转移的特性让他一直很低落,仿佛像是知道自己在逃避身为御主的职责一样……”
万能的天才发出一个惊讶的声音。
聪明的侦探挑起眉,“看来你是知道了,‘天才’。”
达芬奇叹了口气:“代价的昂贵和交易达成得不合理。”
“那又怎么样呢?世界上所有秘密都有解开的一天,由我。”
福尔摩斯像是不太在乎地说道:“他或许是在特异点里和谁做了交易、或许是因为人类最可怕的‘一念之间’、也或许是因为某个意志的不安分,这个世界上的未解之谜本来就多如繁星,就连英灵本身的存在都是无法理解的根源作祟,只要他知道自己选择了什么,哪怕和原来职责在形式上完全不一样。”
“他像是抓住一根救命稻草一样,把所有的希望收拢进手掌心死死不放手,你又怎么能拒绝他呢。”
少年少女像是罚站一样站在管制室的门外。
“你要走了对吗?”
“抱歉,姐姐。”
亚种特异点塞勒姆修复成功,时间走到2018年12月26日,迦勒底职务结束,人类危机已然过去,灵子转移系统将在魔术协会派来的新所长眼下进行冻结,藤丸立花作为御主需要留在馆内等待审查团的质询,藤丸立香已经进行了一年底层人员的工作,抹消掉纪录之后,他将在魔术协会的人们到来之前先一步离开迦勒底。
他要去寻找某一种遥遥无期的可能。
那个目标太远,没有任何的方向,或许会穷尽他的一生。
然而魔术协会的陪审团先一步抵达了迦勒底,来自异闻带的敌人将人理漂白,冻结大地。
藤丸立香改变主意决定先跟着藤丸立花前往异闻带,将他们辛苦拯救的人理夺回来,却又在虚数海的路程中发生了意外。
冠位时间神殿的通道影响了他身边的时空,在潜航艇上浮的过程中,他被突然地卷入时空的裂缝。
他带着只针对灾厄之兽的固有结界和从者们赠予的礼物,来到一个新的世界。
“我继承了侑子小姐的商店,你保存下了某一个事物的残骸。”
“我们都是为了再度与某人相遇而存在在这里。”
春日的樱花落在酒盏上,四月一日慢慢举起来,清澈的酒液倒映着少年蓝色的眼睛。
“你想要见到的人是谁?”
当他剩下最后一点力量将姐姐向前推去的时候,就在无数次的质疑,是不是自己的力量再强大一些,就能让大家都能安全回到迦勒底。
这么想着,他抓住了最后残留的玉座,睁开眼睛。
如果,如果有人缺席,那就让他去找到所有人回来的理由!
“是一名医生。
——他叫做罗马尼·阿基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