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黑夜山主
一入黑夜山的地界, 高山遮天蔽日，嶙峋的怪石四处可见, 仿佛让他们真正步入了鬼影幢幢的黑夜, 藤丸立香打量着周围，觉得背脊凉飕飕的, 忍不住问：
“云外镜为什么会放在这么阴森的地方？”
小白的奔跑没有受到任何的影响, 边前行边为他解答, “这里是晴明大人封印八岐大蛇的地方, 所以把云外镜交给了黑夜山的鬼王的保管，让他帮忙看管封印。”
“鬼王？是哪一位鬼王？”
“是大天狗。”
这个时代是光是有叫得出名字的妖怪的异闻夜话就有成百上千个, 天狗也是比较有名的大妖怪之一, 没想到居然也是鬼王级别的妖怪。藤丸立香见过的鬼王有彼岸花、酒吞童子和茨木童子, 力量强大的妖怪也有艳丽又狂气的鬼女红叶和刚刚性情古怪的妖琴师。
妖怪多种多样，他不由得问小白：
“大天狗是一位什么样的妖怪？”
“大天狗是博雅大人的朋友, 唔……”
小白搜刮着脑子里的词汇，和藤丸立香说了源博雅与大天狗之间关于雅乐的交情，少年权当故事来听, 一路上怪力乱神的吵闹也不知不觉小了。
白藏主作为安倍晴明的式神自然是个晴明吹，后面又要说大天狗和安倍晴明是如何认识的，眼见又是一个老长的故事, 少年试着让他控制一下。两人的前方突然就有个黑影从天而降, 打断了小白的话头。
小白惊讶地叫道：“大天狗？”
漆黑的羽翼带起凌乱飞舞的黑羽, 洋洋洒洒在藤丸立香脸上。
千算万算, 没想到黑夜山之主是以这样的方式出现在他们的眼前。
“他就是大天狗？”
小白立刻上前：“大天狗, 发生了什么事，黑夜山不是你的地盘吗，你怎么会变成这样！？”
坠地的大妖状况很差，落地之后，身下立刻就有深红色的血迹漫了出来，他听到了有人叫自己的名字，艰难地抬起头，灰蓝色的眼睛看到从小白身上跳下来的少年，眼里闪过一丝奇怪，但是精神上的压力让他没有再撑下去，低低叫了了一声白藏主的名字，就昏了过去。
“喂，大天狗，大天狗！？”
闭目之前，他看到有一点绿色的星光从那个不知名的少年手中升起，散发出柔和的暖意。
因为黑夜山之主突然重伤落到面前，藤丸立香和白藏主都有些不知所措，不过一看到血迹之后少年想也不想就使用了医神的蛇之杖，让白藏主协助找了一个山洞将大天狗放了进去。
让藤丸立香意外的是，大天狗的模样并不像是传闻描述的红面长鼻，黑色的羽翼被收拢回身体里后，模样俊美的妖怪和普通的人类青年无异。这让他有些好奇地看向小白，不知道对方有没有人类的形态。
只要有医神的蛇之杖在，不论多重的伤势都能恢复，厚云遮天不好判断时间，但大概是太阳快要落山的时候，一人一狐守着的黑夜山之主就醒了过来。
变回小狐狸的小白立刻跳到大天狗的身边，问他怎么样了，发生了什么。
“白藏主……有一阵子没见了。”
面容冷峻的青年轻咳了两声，看向藤丸立香，“这个人类是谁？”
“是晴明大人的朋友！”
藤丸立香迎着大天狗打量的目光自若地点点头，说了自己的名字，关心道：“你好一些了吗？”
交出真名外加伸出援手，大天狗没有妖琴师那么不近人情，对藤丸立香的神色缓和了几分，直接告诉小白自己变成这样的缘由。
“阴阳间隙的封印松动了，八岐大蛇正在撞击黑夜山的裂口，要从里面逃出来。”
“什么！”小白瞪大眼睛，尾巴炸起了毛：“晴明大人的封印松动了！？”
封印松动，一般只有两种情况，一是类似于物品年久失修，封印的力量消退，出现了松动。还有一种，就是施术者已然不在此世，或是与此距离非常遥远的地方，被封印者的力量又非常强大，在不断冲撞封印导致其松动。
小白肯定不会相信安倍晴明已经离世，大天狗也并不那样认为，继续说道：“八岐大蛇的力量太过强大，但为了冲破封印也付出了不小的代价，他的本体仍旧禁锢在封印中，只有化身的蛇挤出了裂口，本来我想将他打回阴阳间隙，但没想到我黑夜山来了海国的妖怪。”
藤丸立香和小白立刻露出了严肃的神色，对视了一眼。
毕竟唯一能看到打败大岳丸之地的云外镜正放在黑夜山，这一点安倍晴明只告诉了小白，后来知道的藤丸立香也不可能告诉任何人。
没等他们反应，大天狗又说：“海国正在四处拉拢陆地山的妖怪们去攻打的京都，真是天真的想法。”
小白却先问：“大岳丸为什么要抢云外镜？”
大天狗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你难得不知道吗，云外镜本身也具有极强的防御力，大概是对之后进攻京都也有所帮助吧，毕竟京都之中还有大批源氏的阴阳师在。”
小白想了想，似乎记起了是有这么一回事：“云外镜是晴明大人从海外带回来的，之前已经被使用很多次了，据说只剩下最后一次机会，所以小白没留意……”
“总之，我没有答应海国。”大天狗闭了闭眼，即使面色不显，语气中也有藏不住的鄙夷，“在荒川之主死后，相信陆地上的大部分妖怪都不会信任海国。”
曾与大岳丸有过交好的荒川之主都在对抗海国妖群中丧生，海国妖怪还能恬不知耻地来拉拢陆地上的妖怪，同为鬼王的大天狗只觉得海国的少主脑子可能有点问题。
“可能是因为海鸣——晴明大人曾经说过海国少主身边有一个妖怪术师，头脑很好。”
小白说道：“不过陆地上的妖怪大部分也都是晴明大人的朋友，而且京都还有玉藻前大人在，海国想要攻打京都，估计没有那么容易。”
大天狗听到小白那么说，垂下了眼，神色有些许冷漠。
藤丸立香一直在观察这位大妖怪的脸色，试着开口：“那我们是不是能结合陆地上妖怪的力量对抗海国？”
小白却摇了摇头。
“海国一方说他们的目标是京都的人类，妖怪们不会管人类的事情。除非大岳丸进犯的是他们的地盘，他们才会出现。”
所以想要妖怪帮助人类，非常的困难。
大天狗没有说话，明显是认同小白的说法。
藤丸立香沉默了片刻，默默伸手，拿过手边的蛇之杖。
在两个妖怪的眼里，少年手中散发着治愈之光的权杖极美也极锋利，是平安京从未出现过的异域之物。金属的蛇浮游般盘桓在金玉色的立杖间，关节交界口如呼吸般幽幽亮着荧绿色的光，莫测而神秘的力量源源不断地从杖尖点起的星光扩散。
虽然是一个普通的人类，但却没有对妖怪有任何抵触的少年在大天狗眼里变得神秘而古怪。那根奇怪的神杖几乎治愈了自己，除了治愈，还会有着其他什么力量吗？
他也注意着藤丸立香，然后看到对方神色一变，蓝色的双眼似乎闪过一丝狡黠。
接着山洞里就响起少年恍然大悟的声音：
“啊！所以——
“海国进攻，只要没有殃及到自己就对各地的沦陷不论是人是妖都视而不见，这难道就是所谓的‘大妖怪的骄傲’吗？”
说着，他双手握紧神杖，意有所指地看向大天狗，柔和的光芒仍旧在他手里亮着。
小白还在觉得妖生艰难地叹气：“是啊。”
大天狗：……
你先看看这位少年脸上明摆着一副“我就不问了，但你要是不帮我们我们就把你扔在这或者趁你病要你命”的表情啊白藏主！
他记得人类有一种表达天性，叫一切尽在不言中。
大天狗怎么能想到开始像是雕像一样立在一边的人类乍一开口，就没把自己当做是什么力量强大不可冒犯的鬼王。
藤丸立香虚张声势的技能是点满的，要不是之前妖琴师和小白的行为举动那么突然又莫名，也不会反应不过来。
小白听到他们不做声，抬头看了看大天狗又看了看少年，后知后觉意识到了。
小白：啊哈！
小狐狸得意的表情让黑夜山之主呼吸一窒，莫名觉得藤丸立香这份不要脸好像自己曾经遇到过。
“藤丸大人……和晴明大人意外地很像呢。”小白难得委婉地说。
少年客客气气地笑了起来，双手仍旧稳稳地，将治愈的星光指到大天狗的伤处，治疗他的伤势。同时金属的蛇喙锋利无比，寒芒四射。
“可能是因为我也有一帮性格千差万别的朋友吧。”
对，很像，都很不要脸。
某只大妖怪要是不说话，他就不收手。
气氛一时僵持，治疗还在继续。直到天色又变暗，大天狗也没说答应也没说不答应。
这位鬼王能勉强行动之后他率先艰难地站起身，瞥了藤丸立香一眼，说明自己的理由。
“不管海国妖群怎么样，我必须先把八岐大蛇封印回阴阳间隙，既然你是晴明的朋友，为什么不先来帮助我先将八岐大蛇赶回去。”
大多阴阳术有神道的洁净观影响，对于污秽之力或者是妖鬼之力有明显的克制效果，封印术式本来就是人类发明的，大天狗请藤丸立香也是情有可原。
源氏的假邪神已经让京都大伤过元气，即使被送到时空裂缝中也有巨大的影响。现在真正的邪神要是从阴阳间隙中出来，只会给平安京乃至整片陆地带来更严重的危机。
藤丸立香看向小白，小白也点了点头。
小狐狸悄悄扯了扯少年衣服，告诉他：“妖怪一向很遵守约定，也会记得人类的好，像是大天狗这样的鬼王，你如果能帮助他封印回八岐大蛇，他也一定会帮助我们对抗海国妖群的。”
藤丸立香把武器收了收，表示清楚了。
天空霎时风起云涌，黑夜山之主飞向高空，再度在山巅张开了自己的黑羽，他的羽翼根根接连似乎在扇动的某一刻具备了钢铁一般的硬度。
大天狗没有多做等待，他朝地下看了一眼，就往黑夜山的深处，八岐大蛇的封印之地飞去。
小白再度变大，巨狐伏下身，藤丸立香感受了一下自己体内的魔力，觉得还是比较吃紧，干脆地拿起蛇之杖，决定这次去做个奶妈好了。
反正也打过一次假的了，再打一次真的也没啥，打就打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