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6章 绘卷

“一个小交易。

“其实我对另一个世界的酒吞童子、茨木童子, 还有玉藻前，甚至许多同源但不一样的妖怪都非常好奇。”

年轻的阴阳师笑眯眯地：“你能理解吧，藤丸！”

“不，我不能理解！”藤丸立香语气严肃, 疯狂摇头。

“那——”安倍晴明拖长语调, 敲敲扇子：“青行灯可就有故事写了啊。”

出自妖怪之手的“源氏物语”可以流传千年百年, 而且在这个时代结缘之后, 回去现世的藤丸立香说不定就能经常见到妖怪这一种玄妙的产物——所以这句话如同会心一击, 让他捂住胸口倒下了。

阴阳师是对一切神秘之物都具备强烈好奇心的生物, 这一点就是百物语之主、云游记录之妖都不得不承认的事实。

安倍晴明毫不在意回到少年时期的自己有着比成年时更不安定的性格，所以在战前等待芦屋道满来临的闲暇里, 决定满足一下自己的好奇心。

藤丸立香仅仅是在屋里小睡了一下午，再出来看到的情况更是让他目瞪口呆。

另一头出来的阴阳师恰好用扇子拨开帘子, 风雅的做派在藤丸立香眼里从没少过逼格。

“晴明，这这这这是……”

明明来到的时候只有数不清的小纸人在做清理与打扫, 藤丸立香原本以为还能见到不少身为阴阳师式神的妖怪，但想想又觉得妖怪怎么会闲着无聊跑来阴阳师身边, 指不定都在为即将到来的战斗养精蓄锐。

安倍晴明的反季节庭院很有他的风格, 虽然现代的小说逸话里总是描述为“疏于打理自由生长”的画面，藤丸立香不知道他是出自什么闲情逸致还是阴阳师式的想法, 不过因为这样的布置只像是耗费折纸人的力气，能在面对芦屋道满之前住在这样的房子里, 也是一种能舒缓他紧张精神的办法。

藤丸立香是擅长在阵前分析形势的指挥者, 安倍晴明是阴阳之道的行家, 精准地把握着敌人到来的时间。

所以阴阳师云淡风轻地提议他们可以放松一下，并且在之前的时候，大江山的两位鬼王也有这个意向。

海盗船上藤丸立香没有明白的哑谜，是阴阳师与妖怪们约定成俗的东西。

但是他没想到安倍晴明能那么夸张！

少年向前走了一步，瞬间被这幅繁华妖异的绮丽绘卷捕获了心神。

风中落下的都是温柔的花与雪。

熟悉的大江山鬼王在长廊下畅快的豪饮，曾经的风神站在桌边看着书翁泼墨作画。一周目中和藤丸立香在平安京内一起对抗海国的小妖怪们都拥有着记忆，三三两两围在一起和雪童子揉捏出带着叶片的雪兔。

自来到这个时代之后他似乎没有遇见过多少女性的妖怪，花鸟卷是在阴阳师的身边负责琐碎事务的式神，现在天色微暗，她并没有点起灯火，而是展开了花鸟相莹的光。

许多奇异的光辉出现，百物语之主青色的蝴蝶四处飞舞，跑到坐在树下交谈的莹草与白狼的发梢上缓慢拍翅。

然后有什么声音突然响起，从未在藤丸立香面前出现过的妖怪在这逢魔之时到来，开始这一场热闹的聚会。

能掌管风暴除了曾经身为风神的鬼王，还有黑夜山之主。大天狗手持团扇降落，扬起的风里有鸟类的妖怪展开翅膀，以津真天与鸩也轻盈地从风里落下。许多艳丽的羽毛中，一道迅捷的影子经过，姑获鸟转开红色的伞面，静立在纷扬风雅的雨里。

妖怪是自然中的神明，他们的一举一动都让藤丸立香眼花缭乱。

手持烟管的女妖仪态万方，从云团似的烟雾搭起的台阶走下；食发鬼为她递上了火，雾气萦绕间，黑发如招魂的幡旗。

引水而来的海坊主身下汇聚出了一个清浅的水池，椒图在其中伸了一个懒腰，金鱼姬欢喜地把自己的金鱼放了下去，被整蛊的河童不得不露出脑袋发出小小的抱怨。

来自森林的小鹿男和山风身边有一块巨大的岩石，绿鳞的清姬蜿蜒着蛇尾趴在上面，直立着上半身去逗弄载着薰的猫头鹰。而胆小的虫师躲在一边，想去捡一下沉默的人面树上落下的红椿。

庭院内，似乎这个时代所有妖怪都出现在这小小的天地之中。

咚咚一声，追月神敲响了小鼓，便还有神明准时驾到。

铃声涔涔，来自高天原的神明与神使出现，一位身披星月，俊美无铸；一位足生金芒，娴静淑美。

他们都是画中的一笔，天地间最具色彩的尖角上的落墨。

“这也太夸张了吧！？”藤丸立香不得不重复了一次惊讶。

安倍晴明纠正他：“这是对妖怪与神明们应有的礼貌，要知道请大妖怪来做客是一件很麻烦的事情，哪位要是不愉快了，遭殃的还是我的屋子啊。”

“我就是怕他们太愉快了啊！”

阴阳师只是微笑。

“放轻松，这只是一场妖怪们的宴会而已，酒吞和茨木我这里可以看着，你叫来的妖怪也没有战斗力，那为什么不让我见识一下？”

藤丸立香泫然欲泣：“你会后悔的！”

“我不会。”

“你会！”

“你说过这个时代修复之后你就会立刻离开，所以不论我们之后对付芦屋道满能不能成功，都没有这个机会了啊。”

藤丸立香不依不饶，垂死挣扎。

“青行灯，麻烦过来一下——”

靠！

藤丸立香拍出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