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捉虫】
苏寥觉得他们神秘兮兮的, 转念一想也不关她什么事, 干脆没问。
等保姆车在桥头停稳, 苏寥开窗, 看着空中的巨型摩天轮，有些好笑地摘下耳机，“这有什么好玩的？你们一个个五大三粗的，还学人家玩浪漫？”
程耳听了这话很受伤，司机大哥同样。
顾时延冷哼一声，“就汉国的南山塔好玩，崇洋媚外！”
苏寥摘下眼镜, “你怎么知道我去过南山塔？”
微愣了愣，顾时延有些心虚地偏过头，“就那点破地方，哪部汉剧里面没有，用阑尾都能想到。”
“我是因为工作才过去的，你以为谁都和你一样，天天有事没事往外跑。”苏寥曾经最宅的一次是长达三十二天没出门，如果有吃有喝, 还不用为了金钱奔波, 她一年不出门都没事。
“那你到底去不去？”顾时延漫不经心地说道，“马上就回京市了, 过了这个村，以后想来都没机会了。”
苏寥打开电影解说，头也不抬道：“正好, 我也不想来。”
“随你！”顾时延气得走上前，一把拔掉车钥匙，回头瞪了眼程耳，“我们走，热死她！”
“苏小姐，票都买了，你要不去，岂不是有点可惜？”程耳说得特违心，网上的风波才平息，他现在犹如正在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打着哈哈道：“你在房间呆一整天估计也挺闷的，出来散散心，指不定还能激发点新灵感，是吧？”
空调一关，苏寥呼吸都开始费力，她站起身，“我下次宁可被人打死，也不要和你们一起，真是活受罪！”
“你以为人家程耳想带着你？”顾时延走在前面，笑意难掩，却还在故作淡定，“是他怕你落单，略显尴尬，这叫高情商，懂吗？”
苏寥戴好帽子，遮住了大半张脸，随口答道：“他要和你一样讨人嫌，别说网剧，你估计只能当背景墙。”
“你说什么？”顾时延后退两把一把拉住她，“睁大你的狗眼看清楚，国内有这么帅的背景墙吗？”
“自恋水仙王！”苏寥瞥了他一眼，“真当老娘没见过男人？你这种不愿意背台词的，要在汉国，撑死路人甲或男八号，根本没资格当男主角！”
“哦呵呵！”顾时延一脸不屑，“全在宇那个垃圾让你很满意喽？”
“那边和国内不一样，演员不敬业的就是死路一条，谁像你，都是那群小女生给惯的！”苏寥拍开他的手，“要我是你的粉丝，知道你私下是这种德性，估计会拿牛粪糊你一脸，还追你，呸，闲的！”
“靠，程耳最怕的就是你这种动不动粉转黑的女人！”顾时延瞪了她一眼，掏出门票递给检票的师傅，“不喜欢就算了，抹屎你不嫌手脏？”
苏寥“噗呲”一声，进入舱体坐好，笑道：“只是假设，老娘的偶像是蒂姆·波顿，不是你这种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肤浅皮囊！”
“呵，就你这个死三八有内涵，行了吧！”
“比别人比不上，和你，当然。”
舱门被打开，程耳和司机跟着走上来，顾时延眉头微挑，奋力把人推出去，“你们坐下一辆不行吗？加起来四百斤了很危险好吗？万一超载会死人的！”
程耳还看不出他的心思，清了清嗓子，“每个舱可以坐八个人。”
“你怎么不说八十个？”顾时延剜了他一眼，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紧接着就是把门给反锁了。
苏寥思索片刻，摘下帽子，“一个人似乎更加安全，你也下去好了。”
“你以为我乐意和你一起坐摩天轮？”顾时延摘下口罩，“不是你比程耳轻个两三斤，鬼才找你，待会在最高点的地方给我拍照，传微博，懂？”
他话音刚落，机械启动，“噔噔”作响，苏寥本来还想怼回去，注意力瞬间被转移，“这要多久才能下来？”
“我怎么知道，程耳想坐才来的。”顾时延看了眼手机，“你害怕啊？这好像是国内最高的，掉下去就像西瓜一样，血崩一地！”
“倒不是怕死。”苏寥拿食指敲了敲桌面，“要真出事了，人家指不定还以为我和你相约在一起殉情呢，到时候人死了，也没法解释，一世英名毁于一旦，想想都觉得窒息。”
顾时延被她这句话给呛得脸红耳赤，伸手抢过她手中的矿泉水，拧开就开始猛灌，过了好一会才平复下来，“死三八，该丢人的明明是我，我堂堂七尺男儿，竟然被你这种丧尽天良的女色魔潜规则，简直生不如死！”
苏寥翻了个白眼，“放心，就你这种货色，送上门，我都不乐意要。”
“永远不会有这一天！”顾时延气得一口水也没给她留，看向窗外，不再搭理她。
机器运转的很慢，窗外万家灯火，偷偷侧过头，窗内，有这个死三八。
苏寥捧着手机聚精会神地看着张艺谋的电影镜头分析，摄影出身的他，在光线、布置、对白、人物、叙事方式上都很考究，让她不禁有点小惊艳。
不过一部优秀的电影，同样也取决于出色的原著，余华先生的《活着》，确实有百看不厌的魔力，完后，没有哪一位读者、观众能够继续无动于衷。
“喂，死三八，到了，许愿吧！”顾时延说着，闭上眼睛，过了几秒钟，他叮嘱道：“把我拍帅点，掉粉了弄死你！”
苏寥本就不信神佛，更别说这种才建没多久的天津之眼了，干脆没许愿，拿起他的手机，按五五比例，一半是脸，一半是窗外的灯火如昼，连拍了两张，“行了，别吵我。”
顾时延接过去，看了眼，还挺满意，打开相机，往里偏了偏，小心翼翼地偷拍一张，虽然只有侧脸，但够了……
重回车上，程耳感觉气氛有点不对劲。
后面两个人竟然没有吵架，让他莫名有点不安。
手机电量掉到百分之二十以下，苏寥关掉视频，突然想起来了一件事，“对了，我手机怎么在你那里？”
顾时延还没翻完她的那些“可疑”信息，不情不愿地从书包里面取出来还给她，“我找你妈要的你的号码，打过去是萧山机场的失物招领，那边的人让我转交给你的。”
“那你大费周章找我是要干嘛？”苏寥不客气道：“我很穷的，帮不到你。”
“势利鬼，跟你妈一个死德性，我穷死也不会让你这个死三八帮忙！”顾时延奚落完她，将那本皱巴巴的《岁月有时》丢她身上，“记个号码，杨制片看中了这个ip，想拍成电视剧。”
“开价多少？”苏寥有点意外，她现在穷的都快揭不开锅了，笑道：“老娘把你放出黑名单了，号码给我发过来。”
“我怎么知道，是我妈朋友，一个罗里吧嗦的老妇女！”顾时延舌抵上腭，“反正我不可能演男主的，能不能成，看你自己的造化！”
苏寥将号码迅速存好，拍了拍他的脑袋，“那就谢了，要成了请你吃……算了，就给你发个8.88的红包表示感谢，免得被人拍到，还说我潜你，别那么麻烦了还是。”
“呵，一毛不拔铁公鸡！”
一个多小时的车程不长，时间点滴流逝，车辆到了林中公寓门前。
苏寥立马开始拨打报警电话，她是个记仇的人，前天要运气不好，估计真得去见阎王了。
顾时延双手交叉在一起，他的机票不过一个半小时就要起飞，也不好再过多磨蹭，“死三八，注意安全。”
“知道，老娘命硬，不会轻易死的。”苏寥冲程耳招了招手，“虽然不怎么开心，但还是要说声谢谢。”
“不会说话你就给我闭上你的狗嘴！”顾时延嘈多无口，“陈耳，把她踹下车，摔个狗吃屎最好！”
“你以为人人都是你？”苏寥拉上车门，转身拿出门禁卡，进了保安室。
顾时延目送着她，直到人不见踪影，才收回视线。
“时延，我刚看了网上一个帖子。”
“放。”
“坐过天津之眼的情侣，最后都分手了。”
“滚！”
* * *
杨制片曾任职ctv八套制片公司快二十年，后来上面给的预算越来越少，快供不起儿子的留学费用才跳槽到民营和丰影视的，钱有了，但她还是没有立马走上追求爆款流量的步伐，而是想稳当扎实点，做点有内容的产品。
看中《岁月有时》，可以说是机缘巧合。
它的剧情几乎可以达到百分之百的还原度，非常贴合经历过这些的八零、九零后，让他们产生某种共鸣。
那些潸然泪下的读者，就是最好的证明。
苏寥动笔的时候，也确实是完全代入了自己从小到大的一些经历，因为是切身感受，所以格外真实。
不是普通的爱情片，而是那种现在人与人之间无法再产生的亲昵感。
苏寥和顾家没有血缘关系，可他们对她的好，比父母给的有过之而无不及。
就是现在，她虽然讨厌顾时延，也依旧没法冷眼看着他跌落悬崖。
两杯柠檬水下肚，苏寥不好打断对方的长篇大论，钟向红给她造成的阴影太大，她实在是怕了这种在国资企业待过的中年妇女。
“当下已经是2020年，一些曾经很纯粹的东西，现在很难再现，苏小姐，我们预估的是两百万，不包税，你看行不行？”
讲东讲西扯上一大堆，又拿情怀说事，苏寥再讨价还价，反而落得俗套，但她并不介意，又不是体制内，把脸看得比天还重要。
“再提点，我这本书再版了好几次，现在钱不是钱，网站随便一本小说都能卖个五百万，我要太便宜，不利于以后发展。”
杨制片沉默了一会，“这样吧，250不好听，249万，现在就签合同！”
“我感觉299更好听。”苏寥笑着撩了把头发，“税点太高，没办法。”
“苏小姐是编剧？”
“嗯，但我现在没档期。”苏寥将《岁月有时》的实体书翻开，她是写过的人，拿了笔，迅速将几条脉络理出来，标好顺序，“就这么编，别给我拍成《乡村爱情》，谢天谢地！”
“不会，那之前是为了符合上级和五十岁的观众群体，现在民营就没那么多规矩了。”杨制片曾经也是响当当的伦理剧大佬，现在到了外面，人都时髦了许多，“我觉得那个顾时延就挺符合人设的，跟他妈妈也是旧识，之前想找他来着，他那孩子，竟然不乐意。”
“他片酬现在挺高的，还是算了吧。”苏寥好心提醒，不是自负，每次出演过她作品的主演，等剧播完身价都会水涨船高，顾时延急着还债，下一部，估计会往正剧或影视方向发展。
杨制片听了，觉得挺有道理，这部片子预算有限，要大头给了主演，成片一定难看到不行，翻开一本写真集，指着里面的几张面孔，“苏小姐觉得哪个更符合？”
顾时谦在她心中无人能替代，苏寥看了半晌，挑中其中一张气质相近的，可现在人设都是包装出来的，私下什么鸟样也不清楚，敷衍道：“就这个吧，还算温润清秀。”
杨制片点了点头，“宋然他常年男二，人气不算很低，开价却很亲民，演技也还过得去。”
苏寥不关心这些，她现在事多着呢，问道：“那杨制片，今天还签吗？”
杨制片叹了口气，“签签签，但小苏我得给你提个醒，到时候我们编剧要有问题，你得抽空帮着解答一下，成吧？”
“可以。”苏寥目前是金钱至上，后续一点小麻烦都是无所谓的，她不是斤斤计较的人。
出了和丰，苏寥往左边走两步，就是影蓝传媒，顾时延帮她找的律师就是他们公司的法务顾问，了解完情况，配合派出所那边调取的监控，确定了十余名嫌疑人，大多未成年，心智尚未健全，至于怎么判，苏寥不太清楚。
全权交由律师代理，就算没法让她们坐牢，但该给的震慑和警告仍旧不能少，否则长大了也脱离不了败类本质。
这通律师函发到网上没过多久，一些吃瓜大v舆论风向立马变了，将苏寥背后的势力夸得天花乱坠，说她手段讨巧，傍上了永诚影业的现任掌门林森，还和他一起上医院探望母亲，可能是起了结婚的打算，怕影响不好，才帮她全网删贴的。
而附的图正是她前两天去永诚探讨系列电影《恶魔制造机》梗概的照片，她已经将第一部 的主要剧情全部理出来，过来就是分析一下，这部影片和其他ip比，孰强孰弱，最后高下立判，不是内涵问题，目前市场商业价值才是王道。
临走前，林森还丢了一个文件袋给她，“算是奖励，继续保持这种效率。”
苏寥看着照片上的陆子笙和冯丽莎还有一个陌生人，她有些疑惑道，最后一个是谁？
苏寥和陆子笙，是她反应过激，自己戏精，冯丽莎估计是挨了两耳光不爽，再者是怕她回来抢了她的地位和饭碗，先一步斩草除根，可最后这个网络写手，噢，是《无限宝藏》的原著作者。
黑她的原因是她完全没有用她的剧情，大改一通，而且这个人还在微博上吐槽过，讥讽自己的原著和电视剧除了人名、剧名，根本毫无关系。
苏寥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惹到她了，不用她的剧情，但她版权费也到手了啊，要让她想个书名和人名就能挣三四百万版权费她乐都来不及，这真是，女人心海底深，莫名其妙！
持着这种心情，苏寥当天就把陆子笙给写得跌落悬崖，毫无踪影，留下了一片悬念，惹得网友纷纷叫好，终于可以安心看他们家的时延专场了。
接着就是注册了微博，直接大名上场艾特原著作者冬冬酱，将她买水军的事迹po上网，打了三个问号，哪里挡道了说一声，一个作者，至于这么阴险么？
冯丽莎这个手下败将，到时候在票房上吊打她，就是最强的巴掌。
* * *
顾时延在剧组着实是累，不怎么关心网上的八卦，但陈耳消息敏锐，“时延，我知道那天是怎么回事了。”
“什么？”
“永诚集团他们不是有着业内最牛逼的公关团队吗？”
“嗯，前阵子永诚的副主席沈煜知收购了很多家这种公司，他们旗下各行各业都有，为了保持稳定，控评是首要的。”顾时延还是很佩服这个人的，算是耶鲁里面很厉害的华裔。
从跑步机上下机，拿毛巾擦了把汗，他催促道：“有屁快放，我马上要开工了。”
“网上那天你和苏寥的绯闻，好像是林森出的手，一下子就没了，我以为是公司呢，回头问了，说还没花钱就给撤了。”陈耳有些悻悻地，“平白无故地，这大手笔，看着像。”
顾时延身形一顿，他以前没法和林森比，现在更加，是个女人，都知道选谁好。
程耳刷新一下，“我去，《岁月有时》的男主角定了宋然？时延，你不演，便宜他这个卑鄙小人了，上次就他的团队黑你来着，说是怪我们截胡了他的雕家彩妆广告！”
顾时延脸色不大好，拿起手机往外走，“回头再说。”
作者有话说：
顾时延：【匿名发问：坐过天津之眼的情侣会分手，那不是男女朋友的呢？】
网友1：【不是那你担心个毛线？】
网友2：【对呀，八字没一撇，你脑补的是不是有点多？】
顾时延：【滚！都给我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