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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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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尉决定了要弄草莓园,很快也着手准备了起来。地有了,人手马上也可以安排得上,但技术这一块是个大麻烦。

草莓这时候还是个娇嫩玩意儿,好的品种要从r国那么进口购买,产量不高、易生病,尤其像这种大规模种植,稍有不注意就是感染扩散得全部都死光,所以草莓的价格才这么得贵。

时尉需要人才,需要专门管草莓种植业的技术型人才。

这和开甜点屋和开超市不一样,甜点屋和超市主要是在财务和账目上多留意,展示没有专门的管理者也是可以暂时过渡一下的。但种草莓不一样,从种子或是苗到土里的那一刻开始,就没得过度了,稍有不慎就是几百亩上千亩的病死。

趁着草莓种植园那边还在整地,时尉就开始着手找人了。

最先瞄准的,就是燕京农业大学里面的学生。虽然说是学生,但农大学生的大部分水平还是要远超社会上时尉可以找到的技术人员的。

这些年农学虽然不受重视,但是甭管你是中专大专本科重点,只要是个学校出来的都包分配,拿的是铁饭碗,这个时候给铁饭碗出来兼职的还不多,有大农场的技术人员愿意接受兼职,时尉肯定是乐意出钱的,但关键是农业这东西是不是今天看一眼,下个月再来看一眼那么简单的事情,每天土壤水分植株的测量调整都是必不可少的。

尤其是上千亩的地,光是抽样都不是一个轻松的事情了。

所以还是得有常驻的技术人员。

所以时尉找上了他们班长。上分析课的时候他特意坐到了班长身边,趁着老师背过去在黑板上写字的时候偷偷戳他。

他们分析课基本上是一节理论一节案例这样的上,上案例的时候一个个听得认真,上理论的时候眼皮就不是那么容易控制的了,尤其是这种早上刚从被窝里爬起来的课。抬眼望去,不是在脑袋一点一点的犯困就是两眼无神地盯着某一个点在发呆。

“联谊会?你怎么想起问这个了?”时尉他们班长是个有点文艺范儿的搞笑青年,性格好会来事,人脉也广。

“我准备在农大找点帮手。”时尉简明扼要地说。

“我帮你问问啊,好像文学社那和经贸有个约,经贸那些人你也知道,就爱热闹,我帮你问问有没有农大的过去。”班长也是很懂的。都大学的人了,慢慢的就要圆滑起来。

尤其是像燕京这一圈的大学,出去后基本上把有潜力的位置给包圆了,这种交际圈是很多人都想象不到的,所以稍微聪明点的,都要慢慢地多认识一些同校的外校的校友,指不定以后出去上头就是学长学姐,即便是平级的,也很多是同学的同学,把人际关系处理好,总归不是什么坏事。

时尉不是第一次找班长问这种事情了,他平时忙得厉害,不可能参加那么多的社团去专门发展自己的交际圈,但在这一方面,他也从来没落下,班里的活动,只要不是真抽不出空,他都会参加。校里校外的活动也参加了不少。

像是西点屋和超市的供货渠道,都是靠这种交际拿下来的。

到了大学这一级,尤其是现在这种物资条件,能上大学的穷孩子有,但更多的是家里富裕从小就注重这方面的高干家庭。比如时尉他们班的学生,不是厂长书记的儿子女儿,就是什么领导的孩子。

改革开放还没几年,物资管制虽然放开了很多,但还是需要批条子的。别的不说,像是蛋、奶、油这些都是贵重东西,时尉是找了一个家在内蒙的同学,让人帮忙在大厂采购的时候多收一些匀给他的。

不然不管是自己去牧民那里收还是走中间商,费事费钱不说,供应量和供应时间都不稳定。

超市的供货就更别提了,百分之八十的东西都是国营厂的,厂大欺人是真的,懒得理会时尉这点供货量也是真的,如果不是走学校同学的这些路子,想开超市,那还真的是挺痛苦的。

华国的超市,要在几年后的下岗潮来临、国营厂子接二连三的倒闭后,才开始慢慢进入人们的生活。毕竟有开超市想法的没渠道,有渠道的看不上小超市。

所以在这几年里,就是时尉快速发展的最好时期,趁着外国超市还未进军华国市场,趁着这块市场还没被开发过。

“时尉,你又说什么呢!回回都要在上课说,你下课再讲不行啊!”上面王老师一转头,就瞧见时尉扭着身子骚扰人家,又看班上一群要睡着的小崽子,决定今天发发脾气,让他们被吓得醒醒神。

“就几句话的事情。”时尉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认错态度十分良好,“我错了,老师,对不起。”

王老师看教室里的学生因为他的突然发作清醒了大半,有些不太满意地哼了一声:“再有下次我就把你拿来做典型案例!”

时尉眼前一亮:“行啊,别下次了,老师我这节课就给你当案例吧。”

上了一个多学期王老师的课,老师学生大概什么脾性大家也摸得差不多了。王老师是学习请过来的特聘教师,因为之前的闹腾被耽搁了十多年,所以也没个什么职称资历什么的,但本事很过硬,眼光很毒辣。被他当案例,不是什么丢人的事情,反倒能得到不少好建议。

学经济的要把眼光放在至少十年后,所以开店啊这种事情在大众看来还是丢人的,但是在他们学校,反倒没什么人嫌弃,一个是对zz的敏感度,知道现在国家很重视经济发展这方面,二来自然是自我代入得非常好。

他们这个专业毕业后肯定是要走上面向经济建设的岗位的,一来不觉得时尉会把这种“小打小闹”当主业,二来也是觉得以后自己下面多些这样的案例挺好。毕竟现在都把经济建设情况放进年度的考核指标里去了。

“行了,别得了便宜还卖乖!”王老师笑了笑然后又来了个更魔鬼的操作,“上次让你们做的市场调研报告这么样了?下周一就要交了,我这可就收到时尉一人的,抓紧时间抓紧时间啊!”

剩下一些顽固的半睁眼也清醒了,教室里响起了一阵哀嚎声。

倒不是学生们懒,不愿写作业,而是王老师不给范围,这种一点范围都没有的作业,反而让学生们选择困难症出来了。加上学生多少有点精益求精要做到最好的思想在里面,作业不就越写越多了嘛!

“行了行了,别嚎了,抓紧时间写吧。时尉,你记得下课来我办公室一下。”

同学们既同情又羡慕地看了时尉一眼,他的选题倒是简单,选的就是连锁便民店铺的市场发展趋势,结合点自身的现状,再问相关部门要点数据完善一下就可以了。

下课后,时尉跟着王老师到他的办公室,王老师拿着他的作业问他:“你最近好像有点急躁啊,我看你的市场分析,就结合了你自己的规划发展的吧?不嫌步子扯大了?”

时尉也无奈,他知道自己最近是有些急躁了,照理说现在的华国市场处在一个未被开发的状态,完全可以一步一个脚印地慢慢来,但前有杜玉芳和她背后的势力不怀好意,后有路振宁变着法地想要给使绊子,时尉看着路远之越来越明显的那种极端的情绪,也放慢不了。

这种大概就是知道自己错在哪里了,但是没办法改也不想改。

王老师对时尉还是很惜才的,头脑聪明,眼光长远但是很务实,没有大多年轻人身上的假大空。所以他对时尉也投了不少的关注,虽然最近有些急躁,但在他看来也是正常的,年轻人嘛。所以他也只是稍微提醒了一下。

“对了,找你来主要还是为了这个报告会,这是加国学者的访问交流,下星期要在我们学校的礼堂演讲,你和班长两人把事情安排好。”

“加国的学者啊,好的,我知道了。”

时尉和班长两人算是黄金搭档了,不是第一次干这种事,所以时尉也没怎么放在心上,照着以往的经验来就是了。

燕大作为华国的顶尖院校,每个月都是不少学者过来交流演讲的,这算是他们学校的隐藏福利之一吧。

班长去问了熟悉的人,确定聚会的有农大的学生,时尉便也跟着去了这次由文学社的牵头的“联谊会”,然后招到了两个大三和五个大一的农学生。意外之喜的是农大和r国的农学院有个交流会,学长甚至答应帮忙拿到尝试能不能拿到更好的草莓种子。

草莓园这边的琐事告一段落,时尉也松了一口气,然后将注意力转向学校的讲座。

王老师交给他们的任务就是一些简单的琐事,虽然是琐事,但事情也不少,班长是个负责的班长,时尉回回麻烦他的事情不少,所以也不好意思把所有的事情都推给他。

“抱歉抱歉。”时尉处理完超市那里的事情,急急忙忙跑来的时候班长早就忙活起来了。

班长对时尉的忙碌早就有所体会,班里翘课的不少,但是像时尉这么翘的还真不多。不过时尉成绩不错,老师那边不太追究,班长也从不跟个老妈子似的念叨。

只是偶尔还是会处于朋友的立场委婉地劝上几句的:“今年系里只给了六个出国的名额,我看轮到我们的时候,大概也多不了几个,时尉,你就不往那里考虑考虑?”

班长觉得时尉花在外面那些“小打小闹”上的时间太多了,他们现在是大一下半年,离大二没多少时间了,可以争上一争了。即便争不上,也可以在大三抢名额的时候增加一些资本。

社会风气如此,现在的主流观点还是西方什么都好,出国交换的名额年年都是要争破头的,所以想要大三大四甚至大二的时候就去抢名额,成绩和老师那边的眼熟度十分重要。

时尉不打算留学,甚至都不打算跟着学校的分配走,但他也不会傻到现在就把这些想法说出来,做一个同学眼里的怪胎又没有好处。

同学们虽然不觉得时尉开店弄私营是走资派是很丢人的事情,但也仅限于此了,心里多少还是不认同的。

时尉不准备改变他们的看法,也没准备把自己搞得跟异类似的。

“有是肯定有的,但也不是特别迫切,而且你想啊,等你们这群优秀的人都跑国外去了,毕业分配的时候,最好的不都给我了?”

班长有些无奈,但没再谈论这个话题。时尉和他虽然是朋友,但并不是黄达先几个那样交真心的哥们儿,两人还多少存在点竞争关系。班长成绩好,会来事儿,从一开始就奔着出国名额去的,时尉成绩虽然比他稍差一些,但也是排在专业前十的,而且他和老师的关系更好。

他虽然逃课,但是逃得有分寸,很多老师也不觉得逃课是罪无可赦的事情,大学生了,可以有选择的余地了,如果觉得这节课不重要、已经学不到更多了,那将时间花在更值得去做更有意义的事情,这是没关系的,只要把成绩摆到他们面前就可以了。不然屁都不懂连及格都困难,还要逃课的,分分钟考虑劝退的事情没商量。

“行了,时尉,最后去通知一下流程就可以了。”班长联系好人,把和对方联系的事情交给了时尉。

时尉看了眼时间,已经快五点了:“那晚上不和你吃了啊,我去玩宾馆就直接回去了。”

这次过来的学者是加国挺出名的一个经济学家,住的地方惯例是燕京最大的酒店,时尉也不是第一次来了,所以熟门熟路的过来站在房门口准备敲门。

“老师,那我——”

门突然被打开,时尉好悬没把手敲下去。

“啊,你是燕大的学生吧?是来确认流程了吗?我是阿法纳西老师的学生兼助手,材料交给我就是了。”开门的人也没想到这么巧,愣了一下笑着问道。

“是、是的。”时尉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来头,像是十分拘谨地把材料递过去。

“真是麻烦你了。”对面的人礼貌地邀请道,“要进来坐坐吗?老师这时候还没有休息。”

“不用了不用了。”时尉局促地摆摆手,“那个,我还有点事,就先走了。麻烦同学帮我把跟老师问一声好。”

“没关系的。再见。”

对面的人笑得虽然礼貌,但也仅限于礼貌,门很快就从时尉的面前关上。

酒店附近有一家味道很不错的砂锅店,既然来了这边,时尉是准备吃完晚饭再回去的,所以在来之前就让同学给路远之带了口信。

两人约在店里见面,时尉早到了一点,抱着杯水在那傻坐着。

“时尉,时尉,叫你呢!”路远之喊了几声他都没反应,便上手推了推他,“你是被冻傻掉了吗?”

“没呢。”时尉回过神问他,“帮你点了牛肉砂锅,可以吗?”

“可以的。”路远之在时尉对面坐下,拉下口罩喝了一口水,像整个人都活过来了一样,捧着有些滚烫的杯子一边捂手一边喝着暖身体,“是被谁刁难了吗?怎么一脸失魂落魄的。”

时尉摸了摸自己的脸问:“很明显吗?”

“反正我一下子就看出来了。”路远之伸着指头在时尉眼下的乌青上揉了揉,带着手套的手指还有些粗糙,“时尉,你还说我不好好睡觉,你看你的黑眼圈都成什么样了。”

时尉抓着路远之的手揉了揉他的手指,很快恢复了正常:“模拟法庭怎么样?我听人说,你们院长可严格了。”

“还行吧,就是又多了几本书要背。”路远之他们院长人特别好说话,但却是一个被称为恶魔一般的存在,法学的学生排课是数一数二的少,但他们要背的书,也是数一数二的多,老师给的建议书目从来不是一张两张,他们也从来没有过什么xxx必读的一百本书,每个人记书名的本子一定是书包里最破最厚的那本,每天都有要被新写上去的书名,一百多斤的体重,却承担了几百斤的书本压力。

法律条文虽然不需要每一条都背得滚瓜烂熟,但他们刚学起的,虽然没有要求全部背下,但是老师上课提问可没有时间给翻书,要么承受死亡射线要么就私下努力。

时尉点的是三鲜砂锅,菌类、海鲜和蔬菜,路远之的是牛肉砂锅,除了牛筋牛肉还有蔬菜丝豆干丝之类的。

汤熬得很浓的骨头汤,粉丝很细但是很韧,吸饱了汤汁后很鲜很软带着淀粉的回甘,蔬菜丝带着点脆,海鲜虽然不是活的,但是还算是新鲜,嗦着软软的粉丝,吃着鲜嫩的虾和鱿鱼,再喝一口热乎乎的汤,整个人都暖和起来了。

路远之的胃口好了很多,尤其冬天天冷热量消耗大,一口一口地吃了不少。

比脸还大的砂锅里剩得差不多有一半,虽然比时尉吃得少不少,但比一开始要好很多了。

“晚上想吃蛋糕吗?”夏天还未到来的燕京春天是除非过成球不然不好出门的寒冷,所以在这样的气温下,两人挤挤挨挨地走着也是一件十分正常的事情。

“不想吃。”

“那就去买肉干好了。”时尉一下就做好了决定。

时尉最爱吃的那家买肉干的店离这有点远,不过时尉正好有事和路远之说,慢悠悠地晃过去正好。

“远之,你对你舅舅的孩子,还有印象吗?”春天的昼已经慢慢变得长了起来,但七点的燕京已经暗了下去,路口的灯光取代了太阳的照明。

“怎么突然想起问这个了?”路远之显然愣了一下。

“嗯……”时尉整理了一下语言才说,“今天,我见到了一个和你长得有七分像的男人。”

路远之停下了脚步:“很像吗?”

“嗯,很像。”时尉捧着路远之的脸又确认了一遍,然后说,“第一眼看过去,我还以为是长大后的你呢。”在酒店见到的那个人,时尉在见到他的第一时间,差点要叫出路远之的名字,虽然那种气质、发型、身高、衣着都和路远之都有些明显不同,但那张脸,时尉太熟悉了。

毕竟是自己每天朝夕相对的人啊。

“你在哪里看到他的?”路远之拉着时尉的袖子低声问。

路远之舅舅余望不常回家,时尉也没见过他几面,但手里有舅舅的照片,加上爷爷奶奶也常说,外甥像舅,他跟余望像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一样。

所以和时尉一样的,脑海中冒出来的第一个念头,那就是余慎之,那个比他大了四岁的,舅舅的孩子。

余家出事的时候路远之还很小,除了那些刻进心里骨子里都磨灭不掉的事情,很多路远之都不记得了。包括余慎之这个表哥。他只是隐隐记得小时候有个比他大的表格带着他玩,除此之外,连余慎之的名字都是从奶奶那里听来的。

杜玉芳出现的时候,他就想过余慎之是不是还活着,但随后又想到,即便活着那又怎么样呢?路远之不会原谅杜玉芳的。即便她是被人诱导的,但让余家家破的导火线还是她。

姥姥和姥爷因为她被安上了叛国的罪名含恨吊死在余家大门口,妈妈也因为她被拉去游街最后因为殴打导致内脏出血而亡。

人类会为亲近的人开脱,会无立场地偏向自己爱的人,这是人的本能。

路远之不觉得余慎之会因为早早就不记得的爷爷奶奶恨她的母亲,和他早就忘记的表弟一起对付他最爱的母亲。

知道余慎之还没死,路远之承认,他是有那么一闪而过的喜悦的,毕竟那是他在世上仅剩不多的亲人。

但是很快,他又想到,如果仅仅只是亲人,如果按照血缘就能判断感情和亲疏的话,那他和路振宁,大概是最亲近的了。毕竟,他的身上有路振宁的一半血。

所以啊,血缘什么的,还是代表不了什么。

“你在哪里看到他的?”路远之很冷静地问。

路远之压制唇角的弧度,显然是在克制着自己的感情,但时尉能明显感觉到路远之的心跳变快了一点。

“阿法纳西听过吗?”时尉伸手扯了扯路远之的脸,让他放松一点,“我是在阿法纳西的酒店房间见到他的,应该是阿法纳西教授带的研究生什么的。”

昨天时尉才和路远之说过,他今天要和班长一起筹备阿法纳西的讲座,所以路远之很快就把名字和人对上号了。

“那个加国的经济学家?”路远之眼里闪过一丝惊讶,但很快就是恍然大悟,“原来杜玉芳带着他跑到加国去了,难怪我让人找了那么久都没有找到他们的消息。”

“下个星期有阿法纳西的讲座,要不要去见他一面?”

“不用了。”路远之没有太多考虑,直截了当的说道,“反正也不可能成为什么关系好的表兄弟,费这个劲儿干嘛?”

“远之。”时尉双手掌心夹着路远之的脸蛋揉了揉,将他的五官揉得乱七八糟变了位,皮肤都带上了一点红晕才停下。

“你干嘛啊!”路远之有些难受,给了时尉一个不轻不重的肘击。

“我才要问你干嘛呢?又摆那副死人脸。不见就不见,只当他不存在不就好了?”路上人少,但还是有人的,时尉没亲他,但是将他按进自己的怀里抱了抱,“不高兴就生气,高兴就笑出来,反正,我都会陪在你的身边的。”

“……”

“嗯。”路远之握紧了时尉的衣服。

买完牛肉从店里出来的时候,路远之说:“时尉,晚上去小洋楼住一晚吧。”

时尉愣了愣,然后笑着揉了揉路远之的黑发。

“小流氓。”

路远之红了脸,低着头将大半张脸埋进脖子下的高领外套里,好半晌才嘟囔着说:“那就回宿舍。”

“才不要。”时尉几乎是半拖着把他从店门口拉走的。

余慎之的事情就此揭过,路远之打电话给手下的人让他们改变方向,往加国那边调查。

余老爷子年轻的时候在腐国留学,在欧洲各大国都做过点生意,虽然玩得大多是金融股票那一类。后来梅国崛起,余老爷子又和梅国人打过不少交道,反而是一直存在感不高但也是发达国家的加国,他就给忽略过去了。

虽然说,有余慎之和杜玉芳从华国偷渡处境后没去加国,而是后来到加国留学的可能,但也能从余慎之目前的身份下手去找线索。

杜玉芳这人看着没有聪明多少,但不知道是背后的护着还是因为被生存压力逼出来的能力,滑得跟条泥鳅似的,从杜玉芳出现到现在,路远之和时尉能掌握的,和她有关的消息,并不多。完完全全地处在了劣势。

如果假设杜玉芳一开始是去了加国,这么一来的话,也就能说得通她为什么没有从余老爷子的好友手上拿到那些“礼物”了。

余老爷子年轻的时候有才有钱,阔气又豪爽,交朋友大方,为人仗义,惹事后断舍离也十分迅速,送了不少东西出去,而在余老爷子去死平反后,那些余老爷子的朋友们要么将余老爷子当年送出的东西又以“纪念”的名义转送给了路远之,要么就是以长辈的身份送他一些礼物。

因为余老爷子在加国没什么朋友,所以杜玉芳什么也没拿到,也没被接济过。

路远之是算过的,余望的工资和余老爷子余老太太的存款,总共加起来也不会一万,这个钱在当时的华国已经是大钱了,但带到国外去的发达国家去的话,只是一些废纸。

从杜玉芳见到路远之的那种愤恨和嫉妒来看,她和余慎之早年的生活不会太好过。

但是杜玉芳显然是没经历过那些。不然路远之早就能从余老爷子的朋友那里打听出她的消息了。

“不,远之。”听完路远之的猜测后,时尉沉默了一会儿,“远之,你有没有想过,不是杜玉芳没想过找人,而是根本就不会。”

“不会?”路远之疑惑地看着时尉,有些不太明白他在说什么了。

“我记得你之前说过,杜玉芳是哪种除了老公孩子公婆其他一律不管的家庭主妇对吧?虽然没有看不起家庭主妇的意思,但余家是你姥爷当家,杜玉芳她你姥爷曾经有过哪些朋友吗?”

路远之的表情瞬间空白了,呆呆地看着时尉不知如何反应。

“你姥爷以前的朋友都有谁,连你都不清楚,杜玉芳就算是想要找靠山,大概也是想找但是不知道该找谁的吧。”

完全……把这件事情忘记了。

“远之你还真是有够可爱的。”时尉在快要褪色的路远之的眼角亲了一口,将重新被洗得白嫩嫩的抱枕揽进怀里,“行了,不想她了。快睡吧。”

路远之挣扎了一下,但很快被时尉给镇压。

“我还不困。”路远之小声地说道。

“不困就把眼睛闭上,闭一会儿就困了。”时尉放低了声音轻声说道。

路远之说着不困,但刚运动完,身体一放松,被窝又暖又软,身边还有时尉抱着他,没过多久就挨着时尉睡熟了。

时尉摸黑在他脸上亲了两口。

余慎之啊……说实在,余慎之要比杜玉芳难对付多了。

不说心机智商头脑之类的话,单说余慎之本身代表着的,就是和杜玉芳完全不一样的概念。

对父子情,路远之在路振宁身上已经没有了期待,但对余慎之和余望的父子情,他却不能多说什么。

余望是路远之敬爱的舅舅,崇拜着他长大的,余慎之,是他曾经有所期待的表哥,是舅舅的儿子。

虽然知道余慎之会站在杜玉芳那边,对余慎之“大义灭亲”的可能不抱任何期待,但知道并不代表就可以斩断。

尤其路远之成长的环境很复杂。

没有同伴没有朋友没有除爷爷奶奶以外的亲人爱护他。

因为没有可以依靠的人,所以在他自己都没有发觉的情况下,他将些许的期待寄托给了那个“无故消失”的表哥。

如果表哥在的话……他会帮我打跑你们的,如果表哥在的话……我就有可以一起玩的人了,如果表哥在的……

无意识的寄托在逐渐成熟后会慢慢舍弃,路远之就舍弃了一切的期待和寄托,但存在过的就是存在过的。

“慎之,远之,你们是兄弟,我们家不兴什么堂的表的那一套,你们都是我的宝贝。现在是好朋友,长大了就是好战友。不管是战场、商场还是什么地方,都是可以交付后背的好伙伴。”

余老爷子是个很矛盾的人,一边希望着他们能无忧无虑健康快乐的长大,一边又对他们严格要求,表兄弟俩是在余老爷子变脸似的强压下长大的。

因为怕姥爷(爷爷)、爱姥爷(爷爷),所以兄弟俩很少吵架,一般都是凑着脑袋悄摸摸地讨论着姥爷(爷爷)今天会是晴天还是打雷天。

那个时候的记忆已经变得模糊不清了,但那种无忧无虑的心情似乎还被身体好好地熟记着。

随意地将某人定义是一件不太明智且不理智的事情,但路远之不想去赌。

余慎之被杜玉芳带走的时候,不过七八岁的年纪,可能对爷爷奶奶小姑表弟有记忆,但十多年过去了,一边是辛苦抚养自己的母亲,一边是母亲不喜欢的小姑的孩子,哪个更重,不用多加判断也明白。

虽然有余慎之明事理,愿意大义灭亲的可能,但杜玉芳又有什么理由让他“灭”呢?她杀人了吗?她充其量不过是受人哄骗按下了不该按的手印,仅此而已了。

路远之让人雇了私家侦探在加国调查杜玉芳的余慎之,时尉也没闲着,国内和杜玉芳有关的消息他一直没都没落下,只是杜玉芳这人既高调又低调,从她手里抠钱难得要死,但做事处处要显示自己有钱,被不少人当做是肥羊,但就是抠不出钱来。

真真假假的消息也是一堆。

时尉头疼得很。

不过有一点是确定的,杜玉芳看上了燕京的地。

杜玉芳当年偷渡出国不光彩,但那个年代有点关系的都往外跑,余老爷子就被友人劝过让他在出事前跑,只是他选择了和老妻一同走上另一条路,

余家的那些事,都是十多年前,且被封在卷宗里面了,路远之能知道那些内情,还是路老爷子给偷偷做的调查。但也含糊不清。

杜玉芳回来后,就没准备把自己余望爱人的身份瞒着,甚至是拿着“余家大少奶奶”的名头和余老爷子之前的朋友、学生拉关系的。

余老爷子从前是“卖国贼”,是国外派来的间谍,是在留学期间被策反的祸害,但这又不是翻案了嘛,为国家奉献了一声的学者名头又给套上了。自然不会让她余家大少奶奶的名头蒙羞。

“……”路远之气得脸都憋红了,这还是他第一次把情绪外露成这样,“什么鬼‘余家大少奶奶’,大清早亡了!”

“噗——”时尉也忍俊不禁了。

时尉听到别人和他说的时候,已经笑过一次了,本来是觉得自己笑过了就不会想笑了,但没办法,想着想着又被逗笑。

说实话,杜玉芳拿着余家的名头出去拉关系,路远之并不在意,因为在意也没用。余家早没了,没权势没钱,唯一的两座宅子都在路远之手里。

大家都不傻的,手里有钱的人,看中的更多的是钱或是名声。杜玉芳有钱,那上赶着扒着的人就不会少,不管她和余家有没有关系,只是双方借着这个由头罢了。没钱,那就扯什么都没用了。

至于其他的嘛,顶多就是让杜玉芳自嗨一下。

可怜虫。

路远之甚至觉得杜玉芳太可怜了,因为自己什么都没有,所以只能欺骗自己。

但即便可怜,路远之也不想放过她。

没有杜玉芳,余老爷子和余老太太可能还是会选择去死。杜玉芳是个导火线,别人看上的是她“余家媳妇”的身份,想要的是“大义灭亲”的关注度,以此来反衬余老爷子和余老太太的可恶罢了。

她可以说是无足轻重的一个,没有她,也会换一个人,只是少了一个羞辱余老爷子和余老太太的筹码。

但是路远之就是不能原谅她。

余老爷子和余老太太哪个对不起她过?尊重她爱护她将她当自己的闺女养着,给她自由给她尊重,拿真心对她,但到最后,却落得这样的结果。

余老爷子和余老太太不怕死,他们是从华国最乱的年代走过来的,无数次见证了死亡无数次与死亡擦肩而过,哪怕死,他们都死得从从容容无所畏惧。

但是心却累了。

比死亡更伤人心的,是亲近之人的背叛。

老两口未曾在杜玉芳身上索求过什么,但即便没有期待,也没想过自己会被这样对待。

大概是疑惑的吧,他们当公公婆婆的,到底有多坏,才会让杜玉芳这样的记恨。

但是算了。

累了。

恨也好,爱也罢,在死亡的那一刻,都消散了。

为了余慎之,为了余焚佩,为了路远之,两个年迈的老人选择了赴死,希望能通过这样的方式,让幕后之人放过剩下的孩子。

但最终……

余焚佩还是死了。

余慎之还是失踪了。

在杜玉芳按下手印的那一刻,不管因为什么,杜玉芳都不再是他的舅妈了。

他要亲手,将她带到姥姥姥爷的墓碑前认错。

“真的不来吗?”阿法纳西教授讲座开始那天,时尉出门前最后询问了路远之一边。

“不去。”路远之把围巾给自己围上,背着包抱着三本垒起来就有近二十厘米的十六开大书,声音透过口罩传出来,显得有些闷闷的,“走了。”

时尉无奈地笑了一下,身上帮着拿了两本:“不去就不去,但我们去教室不是顺路的吗?”讲座在后两节课,时尉上完前两节课,下了课直接过去正好。

路远之哼了一声,被时尉这么一捣乱,心情倒也不是那么沉闷了。

“真烦人啊,好像又要开始下雨了。”前头的黄达先折回来,拿了雨伞提醒他们,“记得都把伞带上啊!”

燕京的春天很难受,气温低不说,湿气也慢慢大了起来,有时候下雨一多,就头疼。因为气温并不稳定,所以下雨还是下雪也不是特别稳定,这个时候雨夹雪更多,不仅冷,而且湿,颇有些南方冬天的感觉。

几家超市马上要开业,时尉不能天天去盯着,林峰他们几个就成了半个店长,没课的时候偶尔帮着去看看管管什么的。

今天大概也是这样,时尉上课、下课、去超市、然后回来睡觉。

不过在前两节上完课后,一个没想到的人叫住了他。

“时尉同学是吧?”阿法纳西的学生伊波利特客气对站在他的面前,礼貌地邀请道,“讲座结束后,能不能和我去个地方呢?”

伊波利特,也是余慎之的笑容很真诚,和路远之有着七分像但是更为阳光温柔的脸很让人心生好感。

“可、可以的。”时尉继续扮演着没什么世面的农村小子。

余慎之来找他,时尉心里是有疑惑的,但他不知道余慎之这是为了什么。

是因为路远之吗?因为知道了自己“路远之室友”身份,还是知道自己在和路远之合伙做生意。

“那就约好了,讲座结束后,在这里稍微等我一下吧。”

余慎之的五官细看和路远之有着七分的相似,但不是时尉路老爷子路老太太这种熟稔的程度,根本不会将两人当成一个人。

不仅是路远之比他矮了几厘米,也不是路远之比他小了几岁,而是气质。

路远之给人的感觉很单纯,单纯的冷漠单纯的不好接近,像只刺猬似的把周身竖起无数的利剑,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凌冽像是能把人皮肤割破。

但余慎之不是,论起五官,路远之更像余慎之的父亲余望,但余望和路远之的气质是天差地别的。

在气质方面,余慎之就更像余望,总是带着笑,一脸的温柔。

但时尉却很讨厌余慎之的这种笑。

太假了。

余望的温柔和笑意是发自内心的,他的眼睛永远是蓬勃且向前的,身上带着军人的利落与威严,所以给人一种强大的安全感。

但余慎之的笑却仅仅浮于表面,不仅虚伪,而且让人恶心。

时尉也是个见人说人话见鬼时刻能把笑挂在脸上的笑面虎了,余慎之这种还不够老练没刻入血肉的假笑在他看来还远远不够优秀。

虽然是够糊弄大多数人了,但在行家面前就只能拉低印象分了。

不太喜欢。

时尉在酒店见到余慎之第一面的时候,就确定了。他不喜欢路远之的这个表哥。只是今天,又再一次地确认了。

阿法纳西是个加国人,属于白种人的发达国家公民身份让他自带傲慢,整个讲座下来,说实话,干货是有,但是其中传递的观念和价值观让时尉有些不爽。

不过时尉往周围一看,不少学生都听得很入迷。

阿法纳西的讲座是全英文的,与其说是讲座,不如说表演成分大于授课的演讲,所以他的语气很激昂,语速也有些快。

这让很多学生和老师只能更加用心地去记住去听去认。

学外语的环境很重要,在华国土生土长的他们很难脱离母语的思维和惯性去听他的内容。更别说有些人的英语只能算是哑巴英语了。

阿法纳西很傲慢,时尉很不爽,但却没有办法。阿法纳西的态度和百分之九十九的发达国家公民一样。

瞧不上,看不起,但又为了市场“勉强”一下自己。

说白了,还是因为国家弱小,还是因为自己说话没有分量。

行吧。

换做是上一世的自己,现在肯定是愤怒地想要站起来挑着阿法纳西的逻辑错处刁难一番了,但已经过了热血中二时期的时尉更加冷静,看得也更加清楚。

哪怕今天真的把阿法纳西刁难住了,那又算什么?弱小还是弱小,只要是弱小,就没有话语权。

因为弱小,所以就没有被尊重的可能。

指望着他大发慈悲地放出同情心可怜着尊重他一下是不太现实的。

能做的,就是变得强大,强大到让他屈服地将嘴闭上表示尊重。

可以的。

时尉对自己有信心,对生养他的这个国家也有信心。

所以,第一步,先把余慎之解决掉吧。

坐以待毙被动挨打后再还击,可不是他的做风。余慎之、路振宁、杜玉芳……他要把这些人连带着他们背后的人,一连串的都给扯出来,一个不留。

“时尉。”

讲座结束后,时尉他们还要负责检查、打扫还钥匙之类的琐事,正打扫呢,时尉就感觉到有人拍了一下他的肩膀。

“怎么了吗?”

“你那里还要兼职不?我最近手头有点紧……”同学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

“应该是有的吧,我帮你看一下啊,下午上课的时候告诉你。”

“谢了,兄弟!”

时尉店里的兼职都还挺受欢迎的,他给的工资不是多高,只是按照普通工人平均下来的工资给,但工作也并不是多累多难,干一天一个星期的饭钱就有了,还是挺受欢迎的。

毕竟现在能给提供的工作并不多,其他地方更是没什么兼职可言,时尉那边日结也不刁难人,最多只是看着人太懒,下次就不给罢了。

大学生嘛,已经不是会随意开口问父母要钱的年纪了,但花钱的地方又比以前多,不好意思开口要钱,那就要自己挣了。

“久等了吧。”

时尉和同学说着话,余慎之也过来了。

同学看了眼余慎之,有些不好意思的戳了戳时尉的手臂:“时尉,你认识他啊?诶,不对,这个洋鬼子华国话说得还不错嘛!”余慎之在刚才的讲座期间一直都是跟在台上做着阿法纳西的助手,所以同学也以为余慎之是外国人来着。

余慎之的穿着打扮和他们不同,即便是燕京这样零下的气味,也是穿着衬衫马甲西装皮鞋,再加个大衣和围巾,他在加国长大,和他们一样,都是以肉为主食,所以个子很高,看着人既精神又神气,眉宇间是说不出来的自信飞扬。

而时尉和他们的同学们,自然是怎么暖和怎么来,里面套着秋衣秋裤,套上毛衣毛裤,外面还要裹层棉衣棉裤,出门的时候帽子、口罩、围巾、手套一应俱全,只剩个眼睛没拿防风镜保护上了。时尉他们不仅穿得厚,而且衣服都是耐脏的灰色系,再好的身材也只能被长宽拉得又矮又胖,什么修长什么优雅绅士就更他们完全搭不上边了。

人靠衣装马靠鞍,衣服虽然不能决定一切,但至少在第一眼看过去,余慎之的形象就能给人眼前一亮。哪怕是只有三分长相的,靠着衣服身材一撑,也有了七分,更别说余慎之还有张格外温柔俊美的脸了。

阿法纳西教授在上面讲话的时候,周围就有不少姑娘眼睛放光地盯着,一些男神的眼里也明显露着羡慕嫉妒恨的情绪。

同学看了看余慎之,又瞥到自己灰扑扑甚至已经磨得有些起球破损的袖口,有些尴尬地退后一步小声地和时尉说:“他应该是找你有什么事情,那我就先走了啊!”说完就匆匆跑了。

时尉大概猜到了一些同学的心理活动,也没多挽留,只是微低着头,手指扣着衣服下摆,有些局促地说:“伊波利特先生,我很快就扫完了,麻烦你稍微等一下。”

余慎之笑着点点头。

时尉扫完地,将还钥匙的任务交给班长。

“欸,时尉,那个伊波利特先生你很熟吗?我是不是在哪里见过他啊,总觉得有点眼熟。”时尉他们的课有些也是路远之感兴趣的,加上平时和时尉在一起的时间不少,像班长这样自来熟乐观活泼的性格,和路远之相处的也还不错。

班长是个典型的交际型性格,朋友多,见过的人多,对长相的敏感度还是有的,路远之和余慎之的发型气质虽然都不相同,但五官相似度高,像班长这样的,看着余慎之就觉得有哪里熟悉,但又说不出来具体是哪里。

大概路远之和余慎之站在一起的时候,班长就能恍然大悟了。

“不是很熟,我也才第二次和他见面。可能是有什么跑腿的活要交给我吧。”时尉无奈地说道。

班长顿时同情地看了他一眼。燕大大礼堂来的国外教授不少,甭管在台上什么样,反正面对他们这些打杂的学生的时候,很明显的就能感觉到一种高高在上的傲慢,区别只是有些明显有些不明显。

大概是有本事的人共同点都是差不多的,反正班长觉得这些人最熟练的,就是使唤人,拿个就离自己几步远的水,也要叫人来使唤一下。

余慎之带着时尉来了doux,这个时候虽然到了饭点,但店内还有不少客人,时尉和余慎之进来的时候,穿着白色制服围着黄色围裙的店员以为时尉是来检查的,不过看到时尉身边还跟着一个看起来就很洋气很不一样的男人,便猜到他是带着客人过来的,于是笑容便变得柔和收敛了不合时宜的热情,送上了菜单。

时尉拿着菜单问他:“伊波利特先生,您是习惯喝咖啡还是茶呢?”

“咖啡就可以了。还有,时尉同学,叫我余先生就可以了。”

“那我也要咖啡吧,伊波利特先生,要一点甜点吗?”

余慎之摇了摇头:“这样就可以了,本来我也只是想找你谈些事情。”

甜点屋的空间很大,灯光明亮轻快但不轻佻,大玻璃窗前摆着的甜点漂亮且精致,墙上散落的书架活泼不死板,整个店给人的感觉安逸又舒适,如果想要一些更加安静的氛围,角落里微暗的灯光也可以满足。

店内和店外是完全两个世界,雨夹雪的天气让人走在路上都不好受,但是店里却温暖得让人想要脱去外套。时尉注意到,余慎之在坐下来的时候腰部背部微微动了动,像是一直发抖而变得僵硬的肌肉终于能得到片刻的休息一样。

要风度不要温度。

时尉虽然不会因为两人穿着的差距而自卑什么的,但是看到余慎之这样的动作,也是忍不住有些幸灾乐祸。

“很不错的环境,时尉同学,你的审美还是不错的。”冒着热气的咖啡端上来,余慎之笑着向服务员道了谢后,便端起来抿了一口,然后慢慢放下。

时尉眼里闪过一丝惊讶,余慎之带时尉来doux,他还以为余慎之对这家店并不是多清楚呢。

doux是燕大附近唯一一家价格高但是氛围好的店,有些小资,但很有情调,是那种适合看书打发时间或是谈论事情的地方。

空间舒适,座位之间有一定的空间和隐私,环境也好。

但一般来说,像余慎之这样一看就能猜出有些强势地要求什么,大概率是不会把老板带到店里谈的。

“很惊讶吗?”伊波利特以为时尉的惊讶是他知道时尉是“合伙人”这件事。

毕竟时尉对外表现出来的一直是,路远之出钱,他出力拿着路远之给的工资。

大概身体慢慢的在回暖,余慎之的状态也好了很多。

“我就直说了,时尉同学,我想请你离远之远一点。”

时尉愣住了,眼里的疑惑显而易见,他像是有些不确定自己的耳朵是否听清楚了一眼,呆呆地说:“伊波利特先生?”

余慎之的笑容带上了一些不耐:“叫我余先生就可以了。”他放松地向后靠在了单人沙发上,柔软的沙发将他整个人陷下去了一些。

“余先生是华国人吗?”

“对。”余慎之笑着点了点头,“你看着我,不觉得有哪里眼熟吗?我想,我和远之大概也没有那么不像吧?”

“远之……”时尉像是有些反应不过来地盯着余慎之看了许久,然后才喃喃地问道,“你是远之的亲戚吗?”

时尉的打量让余慎之有些厌烦,眼中的嫌弃一闪而过,但是很快便恢复了温和的笑意:“我是他的表哥。”

“是这样的,我听说你和远之是一个宿舍的,且关系处很好,所以无论如何,我都想要见见你,和你说说话。今天见到你,果然和我想得没错,你是一个很优秀的潜力股,你的未来不可限量。”

时尉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耳朵漫上了一些红晕,像是因为听到余慎之的夸奖而害羞似的。

“但是——”余慎之的手指交叉着放在了桌子上,浮于表面的温柔散去,变得锐利且显得有些咄咄逼人,“但是,你和远之并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你是个优秀的孩子,远之更是一个优秀的天才,他承担着长辈的期许,优秀,是理所当然的。但仅仅是优秀的话,还不够。”

“远之认识你了之后,他变得懈怠了。他的精力,应该放在更大更重要的事情上,而不是因为几家每个月盈利只有几千块的点耗费精力。”

“几千块钱,对你来说可能是一家人要花费几年时间辛苦攒下的工资,但是对远之来说,不过就是放在银行里每天都能往上跳一下的数字。他的时间,应该放在更有意义的事情上。”

“所以,你可以不要再打扰他了吗?”

时尉僵住了,不可置信地看着余慎之,愣了一阵后,声音有些发颤地问:“我……”他说不出话来。

因为他知道,余慎之说的是对的。

时尉的眼睛里充满着迷茫,然后慢慢慢慢的,眼白的血丝漫了上来,眼眶里散着雾气眼睛瞬间就红了,脸蛋两边靠近耳朵的肌肉紧绷着,像是在忍耐着什么。

余慎之满意地看着他的窘态和愤怒,然后拿出钱包抽出了一张绿色的富兰克林放到了桌子上。

“如果是投资的话,可以来找我。”一张白色的名片压在了拿出去就会让人眼红不已的绿纸上。

“你——”时尉有些激动地站了起来,像是被侮辱了一般,咬着牙说出了那句,“莫欺少年穷。”

余慎之温和地笑了笑。

“欢迎下次光临。”服务员尽职清脆的声音响起起来。

时尉像是用尽了力气一般地将自己摔进了沙发了。

“店长,你没事吧?”服务员小姐姐早就注意到这里了,见时尉一脸忍耐的样子,便赶紧跑了过来担心地问道。

时尉勉强摆了摆手示意自己没事。

他确实忍得有些难受,只不是不是愤怒,而是想笑。

天知道,他刚才忍得有多辛苦啊!

尤其是那句咬牙切齿的“莫欺少年穷”,他是咬着自己口腔里的嫩肉才勉强让自己不要笑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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