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我能为他骂大街
陈荏目送林雁行,见他和张磊磊他们连续打了几个快攻配合,迅速拉大比分;
也见他带球突破时没少被对方推搡,连续丢了几个篮板,回防跑动时脚步有些踉跄。
林雁行弹跳力好,抢篮板比钱坤还厉害,朱教练也觉得本校球队近二十年来无人能出其右,这样的连续失误不像他,应该是头部受伤,外加对方各种不必要的左右晃动、恶意接触干扰了他的判断。
比赛打到现在,双方分差已经超过了十分,五中基本已经不抱赢球的希望,反倒把重点更放在了林雁行身上,似乎专心要把他搞死。
陈荏对朱教练急道:“林雁行不行了,换他下来!”
朱教练说:“死球才能换人!”
陈荏看篮球不多,不太懂规则:“什么死球?”
“犯规、罚球、暂停、受伤!”朱教练喊。
没想到话音未落,球就死了,死因是犯规和受伤——林雁行被人从背后绊倒,落地时脚踝外翻,严重扭伤!
那一下真痛得钻心,他抱着脚踝在地上翻滚,连惨叫声都发不出来。
陈荏当场就疯了,抓起手边矿泉水瓶就朝着给林雁行使绊子的家伙砸去!
可他手上没力,没砸到人,反倒落在自家队员脚下。
朱教练赶忙拧住他的手:“你干什么?!”
陈荏怒吼:“问问他们要干什么?!”
“不能动手!”朱教练警告,“我来交涉!”
可这有什么好交涉的,对方就是故意犯规,判罚为“两罚一掷”,即两次罚球外加控球权。
距离比赛结束还剩2分钟,此时罚球不过就是继续拉大分差,让五中回天乏术。只是林雁行伤了,叫人痛心疾首,他那粉丝团里有好几个小姑娘都已经哭了出来。
陈荏也气得浑身发抖,他这辈子泪点低,受不得刺激,眼见着小心肝脾肺肾躺在地上,真要了命了!
他慌里慌张地在包里找喷雾剂,也不知道哪一罐对症,干脆全抱住了朝林雁行奔去。
朱教练也去查看林雁行的伤势,因为太心疼,又举起扩音器喊:“你们五中他妈像话吗?打球这么肮脏?!”
裁判吼他:“朱教练,把喇叭收起来,别干扰比赛!”
“有种罚我出场!”朱教练嚎叫,“五中你们他妈到底是打篮球,还是打拳击啊?!”
他大概是丽城高中篮球联赛有史以来最不冷静的一个教练,动不动就在场边乱跳乱跑乱叫唤,把对方和自己的队员都骂得狗血淋头。可大家都喜欢他,因为他血忱,是真正对篮球、对球队、对每一个队员充满热爱。
陈荏跪在林雁行腿边,往他脚踝上喷喷雾,林雁行熬过一阵激痛,强撑着说:“没事。”
“没事?”陈荏恨极,“你要瘸了!”
朱教练也问:“骨头没事吧?”
林雁行不知道,右边受伤的脚踝开始肿胀,他被扶起后单脚完全不能着地,当务之急是去医院。他被陈荏和几个替补半扶半抱到场边,一边用冰块冷敷,一边等待比赛结果。
比赛已经毫无悬念,五中看台上许多人起身退场,连原先打应援标语的都意兴阑珊。两分钟后哨响,五中篮球队在没有组织起一次有效进攻的情况下输掉了比赛。
按照体育精神,双方球员在赛后通常会互相致意,拥抱、握手,以及交换球衣,可这次不一样。
钱坤非要在对方那阴人的后卫身上也踹一脚,张磊磊和陈肖甚至把场边的折凳的举起来了,初高中男生打架都是无师自通,打群架更是集体精神的体现,终场哨后不过半分多钟,场上已经扭成了一团。
所有的裁判、教练、老师都在致力于拉架,篮球馆内好似一锅沸粥,所有人都在吼,都在闹,都在冲向扭打不休的战团,那阵势几乎要把屋顶掀开!
陈荏要给林雁行当支撑无法上场,便举起扩音器喊:“x死他妈的!!”
林雁行痛极了,又忍不住想笑,喘着说:“荏哥你今天算是对得起我了,我从来不知道你是这么个热血沸腾的人。”
陈荏对着扩音器说:“痛就别逼逼。”
又转向场内:“磊子加油啊,让丫当太监!!”
有裁判来夺他的扩音器,他交出去了,只是交出去之前又喊了句:“卧槽钱坤你这一脚好!血性!!”
来收缴武器的是位外校的女体育老师,气不打一处来地骂:“你长得倒是白白净净挺乖巧的,怎么尽煽风点火呢,打架难道对你们有任何好处吗?!”
陈荏怒道:“我哥们儿瘸啦!”
林雁行满头是痛出来的汗,笑得狞厉:“老师,没好处,但我就喜欢他骂大街!”
先住手的是十一中,毕竟他们距离冠军只有一步之遥,就算有天大的仇也得打完决赛再报。
朱教练也恨得厉害,可他还是尽职尽责地拉住了己方队员,和在场所有工作人员一起将两边不听话的暴躁崽子们隔离开来。就这么一会儿他脸上已经被抓了七八道,而且是友军误伤。
打是不打了,骂还是继续,场内响彻类似“册那娘”之类的脏话,从一开始零星几句,最后变成了集体大合唱。
林雁行的初代粉战斗力就很强,站在看台上一边骂一边跳,那些来自各个学校、不同年级的小姑娘大概一辈子都没这么同仇敌忾过,果真世界人民大团结。
林雁行撑着陈荏的肩膀站起来向他们拱手表示感谢,忽然看到场内混战队伍里有一个熟悉的身影,居然是他的老缠粉吕霞,不禁大为感动。
“你帮我选的这个粉头好厉害!”他笑着对陈荏说。
陈荏也刚刚看到吕霞,赶紧将林雁行扶着坐下,自己去拉吕霞:“姑奶奶,你干嘛呢?”
吕霞气得脸歪鼻斜:“那傻.逼敢弄林雁行,我废了他!”
陈荏说:“那个逼都快一米九了,你才一米五九,你放过自己吧!”
吕霞被他拽出人群,来到林雁行跟前,关切地问:“很疼吗?”
从初二到快高三,她肆无忌惮地追了林雁行好些年,追到现在对他已经不是中二式的迷恋了,而是很真诚的友情。
林雁行有些懊恼往常和吕霞见面时总垮着个脸,因为吕霞和陈荏关系太好,他有些吃醋,现在看来日久见人心,姐姐真自家人。
“挺疼的。”他也不隐瞒,“我得去医院拍片。”
“那就赶紧去啊!”吕霞急起来。
林雁行指着场内队友们:“能送我去的人都还在打架呢。”
吕霞和陈荏对视一眼,说:“要不咱俩先送他去吧?”
陈荏点头,和吕霞一左一右将林雁行架起来往外走,林雁行独脚大仙似的在他俩中间蹦,笑道:“你俩这身高倒挺合适的,搭着你俩不费劲儿,要是钱坤送我,我还得就着他。”
结果那边钱坤看见他要走了,急忙过来把吕霞挤走,张磊磊又跑来替了陈荏。
林雁行笑骂道:“操!”
钱坤问:“操啥?”
林雁行说:“我好不容易享一天福,被你们毁了。”
“福你大爷。”张磊磊说,“瘸逼。”
陈荏在后边收拾林雁行的东西,囫囵都装进运动包,斜挎在背,然后抢先出去想叫出租车,走到篮球馆拐角处,被一人拦住了。
俞行舟抵在他面前低沉地问:“好玩吗?”
他冷冷说:“起开!”
俞行舟往边上让了一步,背靠墙壁语带嘲弄:“我还当丽城大校草是什么神仙下凡呢,原来也不过如此,一脚就能废了。”
陈荏本已经走过去了,扭过头盯他:“你给我等着。”
“等着。”俞行舟无所谓似的,“请你吃火锅啊。”
陈荏没理他,走了。
俞行舟继续等林雁行,林雁行一见他就满眼冒火,甩开钱坤和张磊磊,跳过来一把揪住他的衣领!
“大校草。”俞行舟挑眉,“知道自己傻.逼了吧?”
林雁行说:“x你妈。”
“废物。”俞行舟说。
林雁行挥肘,可他站立不稳,这一动反倒差点把自己拽倒。
钱坤和张磊磊扑过来要帮他补拳,他拦住吼:“这是我的事儿,给个面子让我他妈自己解决!”
俞行舟冷冷说:“废物归废物,倒是挺有种。”
林雁行抓着他低声问:“你刚才跟陈荏说什么了?”
俞行舟也小声:“哪个刚才?是一分钟前,还是比赛之前?”
“你他妈又骚扰他?!”
“骚扰谈不上吧,他对我还挺客气的。”俞行舟在他耳边说,“我好像告诉过你,我喜欢皮肤白的,跟宾馆床单一样白,躺在上面不知道有多好看。再跟你说一句,有些人看上去跟白纸似的,实际上一身浪劲儿,浪得人想动粗……听出来我在说谁吗?我说你小同桌呢。”
林雁行暴怒,可他已经来不及揍人了,朱教练等人从后面赶来,将他从俞行舟身上扒下。
他被几个人提溜着离了地,兀自用脚乱踢,包括那只完全使不上力的伤脚!
“林雁行!”朱教练喝道,“你疯了?!”
林雁行已经完全不顾形象,表情狰狞,球衣在他身上乱作一团。
“你他妈真想瘸啊?!”朱教练命令身边人,“把他弄出去!”
林雁行被四五个人抬了出去,俞行舟大笑,笑他那副身不由己的狼狈傻样儿。
朱教练站在俞行舟面前说:“你真不是东西!”
俞行舟还在笑着:“朱教练,我没干啥吧?”
“你干了什么自个儿知道!”朱教练说,“你把五中好好的一支球队教唆得这么脏,他们小组赛时还没这样过!你跟林雁行有过节,你要出气,可以理解,但你不能利用自己的球队和头脑简单的小兄弟们,你这份心机太阴损了,你真不配他们喊你一声‘老队长’!”
俞行舟说:“朱教练,您别信口雌黄了,赶紧去医院给你的宝贝队长治病吧。”
主教练指着他:“往后有你吃亏的!”随即快步走出。
他都三十多了,犯不着跟一个小孩吵架,实在忍不住才叫两句。
十一中球员们威胁地瞪着俞行舟,和他擦身而过。
俞行舟目送他们,直到距离远了才冷笑道:“自己的球队?我又不是五中的了,谈何自己的球队?死活也不关我事啊。”
他回到场馆内,五中球员一个个垂头丧气,或坐或躺,或闷头收拾。虽然他们把林雁行弄伤了,报了一箭之仇,但毕竟输了比赛,怎么都高兴不起来。
俞行舟走过去,五中好几个球员招呼他:“俞哥。”
“老队长。”
他点头,坐在他们中间劝慰道:“没事儿,明年再来。”
有人说:“老队长你真好,都上大学了还关心我们,可惜没能把他们赢了。”
俞行舟笑:“当然了,不论我到哪儿,五中都是我的母校,咱们五中篮球队也是我自己的球队。”
有人问:“队长,你今天是专程坐了几个小时大巴回来看我们打球啊?”
“对啊,”俞行舟反问,“不然呢?”
难道是回来追一个小美人儿,顺便让一个自命不凡的傻.逼出丑吗?
……没错,是那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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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雁行被送到了最近的三甲医院,拍片结果显示脚踝伤处骨头没问题,被撞到的脑袋也没问题。
陈荏松了一口气,朱教练那口气松得比他还大。
老朱正担心没法向林雁行家交代呢,那家在丽城可不是一般阶层,万一较起真来,他说不定连教练都没得做。
其实他想多了,林总和小徐总通情达理得很,在老师面前从来不拿乔,超级合作。
那时候还没微信群,如果有的话,他俩绝对是群里说“收到”,说“谢谢老师,老师辛苦了”最勤快的人。
林雁行的脚踝肿得像个红通通的大萝卜,医生一碰他就吱哇乱叫,因为他的韧带部分撕裂了,完全康复要四到六周,这意味着决赛他肯定不能参加。
趁着林雁行治疗,陈荏将他扭伤的事儿电话告诉了小徐总,让小徐总到医院来接人。
小徐总惊叫道:“哎哟这不长进的孩子,这都扭多少次了,伤得多重?能走吗?”
陈荏说:“不能走,但没骨折,医生正在给他打石膏呢,说是不打的话,踝关节的反复活动会影响韧带修复,可能会留后遗症,比习惯性扭伤、关节炎、滑膜炎什么的。”
“好,打了石膏他还消停点。”小徐总说,“我马上派司机来,你先找药店给他买副拐杖。”
“拐杖?”
小徐总笑道:“你又背不动他,一会儿让他自己走到医院门口去。”
林雁行治疗得差不多后,队友们陆陆续续从医院离开,连朱教练也被他劝走了。
朱教练当然不肯,要跟他回去向家长解释。
林雁行连忙说:“不用,打篮球扭到脚本来就是家常便饭,您别太放在心上,倒是决赛该怎么打得好好想想。我在咱们队也算绝对主力了,我不能上,您那排兵布阵必须要变了。”
朱教练也正愁这个,于是帮他垫付了医疗费,拿好药,买了拐,捏着队员名单找人商量去了。朱教练原先在省队打过球,丽城又是省城,他过去的队友朋友都在,应该能有些好建议。
最后只剩下陈荏陪着林雁行。
林雁行要的就是这个,别人对他而言都可有可无,荏哥才是他的宝儿。
他先是痛骂五中卑鄙,骂够了之后又开始瞎聊大天,陈荏望着他那有声有色的脸,忽然问:“你有什么秘密?”
林雁行一怔:“嗯?”
陈荏说:“俞行舟说他知道你一个秘密,你有什么秘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