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1章
柳斐然提到苟宿,并不是因为排除异己,公报私仇一类的,而是他在这个位置,并不适合。他能坐稳这个位置,很大原因是因为他与皇室有一点身份,但这一点身份,实际上并不足以支撑他还在这个位置上。
而且这次禹城的事情,和他多少也有点关系,这一点,大家心里都清楚。以往都会因为他与皇室沾亲带故的关系宽容一些,但如今要想要立威,没有谁比他更适合了。
初玉尘明显也是考虑过的,所以也没有惊讶,只是点头,“那只处置苟宿,别的都不管了?”
柳斐然说道:“目前并不适宜大动作,一些可大可小的过错,就放了吧。”她也是有一些无奈,变动实在是大,新培养的科举人才也不足以独当一面,再清除下去,朝廷就难以运转了。
初玉尘也明白这一点,便应允,“我知道了。”
柳斐然想了想,又说道:“陛下,不要太着急,总要慢慢来。”
“姐姐你就放心吧,我心里有数。”初玉尘乖巧地笑了起来,她抬起手来勾住柳斐然的脖子,把她身体往下拉,旋即在她唇上亲了一口,讨赏似的问道:“我是不是很听话?”
柳斐然眉目便柔和了下来,“嗯。”
“那奖赏呢?”
“那……”
那自然是一室温情了。
高云鹤等人的死刑是毋庸置疑的,但他能如此行事,必然和祁城里的人有所关系,故而不能就地解决,要带回祁城中去。回去那时,全城的百姓都在围观,给囚车里的犯人扔臭鸡蛋。
江自流就是在百姓们的臭鸡蛋烂菜叶之中,踏上了回祁城的路。
此时已是寒冬,今年下雪的时间很晚,江自流回来之时,天气阴沉湿冷,却也还没有下起祁城的第一场大雪。
这日早朝,文武百官都是有些忐忑,因为他们都知道,今日江自流便会上殿来,对禹城一事做汇报。
这是最近大家都关心的事情,不过有些人担心禹城事情与自己有关联,有些人却在关系江自流的变迁。
江自流立了这么大的一个功劳,必然是要复用的,而且这次的复用,大概会比之前的职位更高,只是不知道陛下要把他放在哪一个位置上。
百官难免会看看这个看看那个,叔青司一脸平静,柳斐然更是与世独立那般,谁也看不出个什么东西来。
很快,江自流就到了。
他身为钦差,虽直达天命,但也无权踏进这长弘宫来,便伫立在宫外,等候召见。有些人余光看到了,宫内便响起了一阵低声的喧闹。
“陛下到——”
初玉尘踏着沉稳的步伐登上高位,众臣行礼,她随意摆了摆手,“免礼。”
今天最重要的便是禹城之事,故而早朝才开始,便有人提到了,“陛下,禹城高云鹤虽已了结,但他为什么如此猖狂?恐怕和某些人脱不开干系,恳请陛下彻查此事。”
这人说的话正对初玉尘的心思,便说道:“江大人呢?不是说他昨夜到了吗?”
小可子立刻喝道:“传江钦差觐见。”
江自流唇角便上扬了起来,随意抚了抚官袍的袖子,踏进了长弘宫来。所有人立刻都看向了他,他态度洒脱,毫不在意,撩起长袍便跪下行礼,“微臣参见陛下。”
江自流经过这些日子,明显瘦了,身形都消瘦了不少,精神却是极好,配合着他俊美的容颜,倒是有一种爽朗感。
“起来吧。”初玉尘饶有兴趣地看着江自流,对于他把事情处理好也是颇为高兴,“说一说禹城的事情。”
江自流便把禹城的事情都说了一通,听到秦玄珂的名字时候,柳斐然不禁看了江自流一眼,百官更是为此感觉到了诧异,想不到竟然牵扯到前丞相的孙女。然后又说到高云鹤犯下的种种罪行,百官又是愤恨不已,当然,也不知这愤恨是真是假。
说完这一些,江自流顿了一下,又说道:“陛下,高云鹤收拢微臣之时,曾透露朝廷中有人关照,微臣亦认为他如此行事,必然身后有人指使,微臣恳请陛下彻查到底,要为天下百姓一个交代。”
初玉尘余光看了一眼苟宿,苟宿神色有一些慌乱,她淡淡地问道:“高云鹤现在何处?”
“关押在天牢之中。”
“嗯,叔大人对此事怎么看?”初玉尘突然问起了叔青司。
叔青司和此事一点关系都没有,自然是一身轻松,“臣认为,该提审高云鹤,绝不姑息一人!”
“叔大人言之有理。”初玉尘想了想,说道:“江自流听令。”
“微臣在。”
“禹城之事,终究与百官失责相关,官官相庇,实在让朕失望。今日,朕便命你为督察,意监督监察,彻查禹城事件,不得有失。”
“微臣遵旨。”
众臣都愣了一下,为这个从来都没有出现过的职位。有个别的人如叔青司,已经敏锐地察觉到了一些东西,一时眼睛都眯了起来。监督监察?这督察,到底是对准了什么人?
初玉尘便又安排了两个人协同,然后又提到了刚听到的秦玄珂的名字,笑道:“朕倒没想到此事还和秦先生有关系。”
初玉尘在百官面前把秦玄珂叫成先生,这就代表着她还记得当年秦玄珂教导她学琴的感情,这可是在百官跟前为秦玄珂撑腰啊。
她虽没有官身,只有两位叔叔在朝为官,且官职也不高,但有初玉尘此番话,又承认了她在禹城的功劳,便再也没有人敢无视她了。
初玉尘想了想,便说道:“传朕旨意,秦玄珂智勇双全,于禹城一事立下大功,赏黄金百两,庄子一座。”
给到秦玄珂的奖赏,也并不算厚重,百官自然也就没有意见。
还在各个城池里行医的秦玄珂当然也不知道这件事,不过就算是知道了,也只是付之一笑,她并不在乎这些。反倒是江自流听到了这个奖赏,狐狸眼笑眯了起来。
江自流高兴,高云鹤就不高兴了。
想要高云鹤招供,把他背后的人给找出来,以江自流的手段来说,未必是件难事,只是他先前一直都没有动手,为的就是能让陛下把这个督察的官职给下来。
督察一职现世,之后把人拿下,建立督察院才最适合的,不是吗?
所以现在督察名号下来了,江自流就可以对高云鹤动手了。
阴暗的天牢中,寂静无声,如死一般的沉默,萦绕着一种死气,让人感觉浑身犯冷。老鼠爬过发出细碎的声音,随着天牢大门打开,受惊地躲到了阴暗的角落之中,消失不见。
江自流穿着新制的官服,慢步踏了进来。别的官服身上多绣着动物,如仙鹤、朱雀等,江自流身上的官服却是绣着判官,面容狰狞,手中却拿着一支笔。
此番形象,与江自流俊美的容颜相衬托,就有一种诡异的融合感,特别是走在这天牢之中,像是来索命一般,让人心中发寒。
天牢里关着的都是一些犯了大罪的人,有些要关一辈子,有些即日就要行刑,所以没有人喊冤,都是沉默得很。
江自流一步步走到高云鹤跟前的大牢,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没有动弹。里面的高云鹤穿着囚服,漫不经心地抬起头来,不冷不淡地说道:“原来是江钦差来了。”
江自流唇角缓缓勾起,春意盈盈,“我现在不是钦差了,你该叫我江督察。”
高云鹤并不知道什么时候有督察这个官职了,但也不在意,只是问道:“你来做什么?”
江自流双手负背,静静地看着他,“来审你。”
“禹城的事情,我都认了,也画押了,还有什么好审的?”
“你背后的人是谁?”
高云鹤面容不变,“没有。”
江自流也不急,依旧是与情人说话一般的语气,“你想怎么死?”
高云鹤目光一冷,“什么意思?”
“被我折磨至死,还是一刀了断,你自己选。”江自流笑容加深,和他那官服相互衬托,诡异得很。
高云鹤突然想起了江自流当时一刀了断了岑大人,这个一直都不按常理出牌的男人,他又想到了怎么折磨自己?高云鹤目光闪烁,“这都是我自己的主意。”
“很好,我很欣赏你的硬气。”江自流笑得是真的开心,甚至于还抚掌称赞,“这样才好玩,毕竟,我特意为你准备了用具。”
说罢江自流摆了摆手,然后往用刑的牢房走去,高云鹤瞳孔不由得有一些收缩。此时更是有狱卒强迫把他的头给整个戴上了铁盔,然后开门把他带出去。
“江自流,你要对我做什么?!”高云鹤声音有一些恐慌,这种未知的恐惧最为惊人。
江自流没有理会他,而是走到了刑房之中。刑房的角落有一个小格子,打开门,便能看到里面很挤,只能勉强站一个人,而周遭更是针,一根根针锋利地从墙上透出来,泛着森冷的光。
高云鹤被一把关了进去,他一下子就撞上了一面针,脚上更是踩着不知道多少根的针,这一根根的针直接扎进了他的皮肉里面,痛得他啊的惨叫了一声。江自流没有把他的头盔拿开,所以高云鹤并不知道这是什么情况,他惊恐地叫道:“江自流!这是什么地方!”
江自流并不理会他,反倒是很好心情地说道:“好好享受你的用刑时光吧,希望你能够撑下去别开口,不然别的刑具就来不及用了。”
说罢江自流直接把门给关上,这扇厚重的门一旦关上去,就隔绝了外边的声音,里面是漆黑一片,再加上他又戴着头盔,更是什么都看不见。
高云鹤下意识想要动,脚才抬起来,膝盖便是撞到了墙上的针,痛得他又是惨叫一声。放下来,又是重新踩进了针里面。
“啊!”
高云鹤完全动弹不得,他双手被反绑着,没有办法把头盔拿下来,他脚底的针扎得他痛得冷汗直冒,稍微往后一靠,便是一排的针等着他,往前更是一样,他只能笔直地站立着。
好痛……好痛……
高云鹤站得太痛了,忍不住要靠墙,那些针全都扎进了他的皮肉里面,他惨叫着,却还是忍着痛意靠上去不敢动,以这个姿势减轻自己脚底的痛意。
可是真的好痛,高云鹤站不住了,身体想要往下滑,所有的伤口都被拉扯着,动得他凄厉地叫了起来,头撞在墙上砰砰作响,却对于他来说,一点用处都没有。因为头盔保护住了他,不让他以自杀的方式伤害头和脖子。
高云鹤绝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