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等到牧轻尘过完生辰后, 傅斐鱼就开始整理行囊,打算回去京城和家人一起过年。
对此第一个表现出不舍的就是牧子轩了,他一听傅斐鱼要走,直接连朋友的邀约都推了,过来眼巴巴的看着她试图挽留住傅斐鱼。
“傅哥哥,你真的要走了吗?”牧子轩可怜兮兮的说着, “你要是走了, 姐姐就要孤零零的一个人了。”
“说什么胡话。”牧轻尘一看到自家弟弟就忍不住想到还在自己书房暗格放着的画,屈起手指敲了敲牧子轩的脑门, “什么叫做孤零零的一个人?难不成你要把我赶出家门了?让我一个人露宿街头?”
“姐姐, 我哪里敢啊。”牧子轩捂着脑袋, 一脸控诉的看着牧轻尘。
姐姐啊,弟弟我这是在帮你留人呢,你不帮忙也就算了,为什么还要打人!
“好了, 斐鱼已经许久没有见过家里人了, 哪里有拦着不然回去的道理。”牧子轩的心思牧轻尘自然猜得到,出发点固然好但是想法太孩子气了。
“放心,等到过完元宵,我就会回来的。”傅斐鱼看着活宝一样的牧子轩, 笑着摸了摸他的脑袋。
“别, 摸脑袋会长不高的。”牧子轩缩着脑袋,往后退了一步,“现在不过是初十, 傅哥哥如果元宵过后回来的话,到这里都快月末了,那我岂不是要将近两个月见不到你了?”
原本牧轻尘只是觉得傅斐鱼不过是回家过个年而已,但听牧子轩这么一算后,也觉得傅斐鱼离开的时间好长,竟然都快有两个月了。
“两个月应该没有吧。”傅斐鱼摸了摸下巴,“按照我的速度,从这里到京城应该是五天左右,回来的话时间或许会长一些,这样我离开的时间大概也就是四十多天吧。”
“四十多天,那也很久了啊,傅哥哥你留在这里也不过只有两个四十多天而已。”牧子轩不满的说着,傅哥哥相貌那么出色,万一到京城被别家姑娘看上怎么办。
按照他的想法,自家姐姐应该早点拿下傅哥哥才是,而不是到现在没名没分的处着。
傅斐鱼笑了笑,虽然离开轻尘让她不舍,但是家也是要回的。毕竟她得趁着这次机会获得爹爹和娘亲的支持,争取明年就把轻尘娶回家。
“好了,你要是想我就写信给我,四十多天足够来回一趟信件了呢。”傅斐鱼说道。
牧子轩思考了一下,最后还是同意了下来,人拦不住,留个地址给他也还成。
要是傅斐鱼不回来的话,他也可以带着人追过去啊。
就在傅斐鱼给牧子轩留下地址的时候,门房小步的跑了过来。
“傅公子,叶女侠回来了,正在前厅等着你呢。”门房一边喘气一边说道。
“师姐来了?”傅斐鱼放下手中的毛笔,眉间染上了喜色,“轻尘,走,我们去见师姐去。”
就这样,傅斐鱼拉着牧轻尘的走,一路翘着嘴角的走到了前厅。
“师姐!”还没有到门口,傅斐鱼就开心的喊了一声。
等到她踏过门槛,就看到叶青衣的身侧坐着一个人,一个让她熟悉到骨子里的人。
“阿姐!”这下傅斐鱼不止是开心了,她都想要跳起来表示自己的喜悦了。
“斐鱼。”傅斐宸满脸笑意的望过来,两人九分像的容颜足够打破一切的隔阂。
傅斐鱼和傅斐宸虽然是双生子,但两人站在一起的时候却完全不一样。这种不一样不是指容貌和打扮,而是周围的气质。
傅斐宸身上穿着简单的玄色交领长袍,领口处纹着暗金色的祥云,脸上虽然挂着的和善的微笑,但是身上不觉的流露出的气势就足以让人不敢直视太久。
牧轻尘可以感受到,傅斐宸身上的气势比起苏州知府身上的都要重很多,一点都不想一般做生意的人。
姐妹两个来了一个久违的拥抱后,傅斐鱼就拉着牧轻尘的手开始介绍。
“阿姐,这是轻尘,这几个月我一直都住在牧府。”
傅斐宸点头,“青衣都与我说过了,下次出门记得多带些银钱,没有了就写信给我。”
说完傅傅斐宸朝着牧轻尘拱手,“这些时日多谢牧姑娘照看斐鱼了,日后如果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地方,牧姑娘尽管开口。”
傅斐宸早在鞑靼的时候就从叶青衣的口里了解到了自家妹妹和傅斐鱼的情况,知道眼前的两人是对彼此有意的。
不过傅斐宸并不是非常看好这一段感情,在她看来自家妹妹在及冠之后就会恢复身份,不出意外的封王不是问题。
现在两人是相处比较和谐,但是在身份发生转变之后呢?这位牧姑娘对自家妹妹的感情还会如此单纯吗?
面对身边触手可及的勋贵侯爵,她是否真的会愿意跟着身为女子的傅斐鱼?
傅斐宸并不是不相信两人的感情,只是有些时候周围人的导向是在太重要了,想要做坚定的自己,有时候也是很难的。
“傅姑娘说笑了,应该是斐鱼照顾了我许多才是。”牧轻尘拱手回了一礼。
傅斐鱼的姐姐可不就是她的姐姐,她哪里敢受礼。
四人坐下来寒暄了一会后,傅斐宸就说明了来意,临近年关她特意过来接傅斐鱼回家过年。
“阿姐,我的行礼已经收拾好了,正打算明天出发呢。”傅斐鱼坐在傅斐宸的下首,见到自家阿姐茶杯里的茶水空了一口,就勤快的倒水。
傅斐宸点头,“那正好,明天我们出发的话,正好赶着年前回去。”
“阿姐是刚从鞑靼那边回来的吗?”傅斐鱼接受到叶青衣给自己的眼神后,瞬间想到自己答应师姐的事,赶紧摆端正态度。
傅斐宸拿着茶杯的手顿了一下,这个前调好像有些莫名的熟悉啊,“是,我刚从那边做生意回来。”
“那边冷不冷?我听说鞑靼下大雪的时候,都可以把出门的人给冻死。”傅斐鱼收起了脸上的笑意,语气开始严肃起来,“那边的生意真的可以赚很多钱?”
傅斐宸放下茶杯,悄悄的侧头看看一眼坐在一边的叶青衣,瞧见她一脸淡然模样后就猜到了是怎么回事。
果然有后招等着自己,挂不得青衣在鞑靼的时候什么都没说,感情是打着秋后算账的想法啊。
而且还是借着斐鱼的口教训自己,不亏是青衣,一下就戳中了她的死穴。
“我这不是赶着年关,赚上一笔好回家啊。”傅斐宸自知理亏,气势一下就弱了下来,脸上露出了讨好的笑容。
傅斐鱼不满的哼了一声,“阿姐,我虽然喊你阿姐,但是你不过也就比我早一刻钟出生罢了。要是你下次再无视我和师姐的意见,一个人跑到鞑靼那种危险的地方,可不要怪我不客气了。”
不客气?
傅斐宸动了动眉头,一脸浮夸的惊讶,“斐鱼你难道忍心对我做出什么吗?”
“这个有什么不忍心的?”傅斐鱼学着自家阿姐一样,一脸惊讶,“阿姐都愿意自己去鞑靼受罪,我有什么不忍心的呢?就算把你打晕扣下来,也不会比你去鞑靼还惨吧。”
这……傅斐宸一时之间没有话说。
看到傅斐宸脸上无可奈何的表情后,大厅里两个不同的地方都响起了笑声。
“抱歉,我刚才想到了话本里面一个很好笑的笑话,所以忍不住……”牧轻尘努力端着自己脸上的表情,尽量给傅斐宸挽尊。
对,就是这样,她才不是被两人脸上丰富的表情变化给逗笑的呢。
另一个声音的来源就没有牧轻尘那么贴心的铺台阶了,直接笑出了声,“你看,连斐鱼都明白的道理你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叶青衣说着喝了一口茶润了润嗓子,“生意这个东西,不止是鞑靼有的做,江南这边也照样有机会,指不定赚的钱比去鞑靼多得多呢。”
傅斐宸自然明白叶青衣话里有话,但比起在江南的根基,她还是觉得军权最为重要。只要手里有足够的军队,一切都可以踏平。
在二对一的情况下,傅斐宸毫无疑问的败北,最后只得答应两人,短时间内绝对不去鞑靼找罪受。就算想去,也要入夏左右才行。
赶在牧老爷收到消息过来前,傅斐宸和叶青衣就提出了告辞。
明天她们就要启程回京城了,这一天的时间傅斐宸必须要安排好一些事情。
尤其是傅斐宸在知道自家妹妹有打算久留苏州后,她更是要和这里最高的官员只会一声,可别干出什么不该干的事情。
苏州府属于南京,总管南京的左布政使正好是傅斐宸母族那边的人。
理清楚关系后,傅斐宸回去就写了一份书信给左布政使。
碍于不能在傅斐鱼二十岁及冠前公布她的身份,傅斐宸只好宣称傅斐鱼是她母亲认下的义子。因为从小喜爱闯荡江湖的原因一直放养在宫外。如果闹出了什么事情的话,还需要左布政使多多担待一二等等。
等到书信书写完后,傅斐宸摸出了代表身份的印章,稳当的在信纸上留下了私印。
夜晚的牧府很是安静,在洗漱完以后牧轻尘就早早的躺在了床上。
明天斐鱼就要走了,在接下来四十多天里自己都见不到她了呢。
每天早上起来没有人教自己剑法,没人让自己泡药浴,也没有人帮自己疏导内力了。
想着想着牧轻尘突然觉得一点睡意也没有了,傅斐鱼要离开的事不断在她脑海里回荡,怎么甩也甩不掉。
在床上挣扎了半个时辰后,牧轻尘依旧一点困意也没有,干脆披了一件衣服就从床上坐了起来。
摸索着点燃了房间内的蜡烛后,牧轻尘翻出了一个小盒子,拿出了傅斐鱼送给她的怀表放在手里把玩着。
怀表一天会转两圈,等到它转够九十圈以后斐鱼就会回来了啊。
牧轻尘趴在桌子上,一只手托着下巴,微微眯眼盯着怀表,想要看清楚上面指针的转动轨迹。
怀表上只有一根针,牧轻尘趴着看了好久,才见到那根指针动了一下,幅度非常非常的小。
怀表转的这样的慢,她要多多久才能等到傅斐鱼回来呢?
不知道过了多久,在牧轻尘没有发现的情况下,她的门外多一个人站在那里。
傅斐鱼站在门前看到屋内的烛光后有些犹豫不定,本来她是想偷偷摸摸来一趟,然后留个东西在牧轻尘房间的。
但是现在轻尘还没有睡,自己是该直接敲门进去呢,还是等她睡下了自己再按照原计划行事?
站在窗外思考了大约一刻钟后,傅斐鱼在心里做了决定,屈起手指轻轻的在门框上敲了三下。
“轻尘,你睡了吗?”傅斐鱼轻声的问道。
牧轻尘从自己的思绪里抽.身出来,意识到门外的人是傅斐鱼后脸上一喜,随即很快的把怀表放回到箱子里藏好,随意的拿了一本书出来。
“还没有呢,进来吧。”牧轻尘说道。
傅斐鱼轻轻的推开门,轻手轻脚的进来后又小心的关上门,感觉就像做贼一样。
“轻尘你怎么还没有睡?”傅斐鱼挨着牧轻尘坐下,忍不住伸手帮她拉了拉披在身上的外袍。
牧轻尘嘴角露出轻浅的笑意,“不是很困,睡不着就先看会书。”
“晚上在灯光下看书对眼睛不好。”傅斐鱼直接没收了牧轻尘手里的书,“等到回来的时候我带几颗夜明珠给你,在房间里摆上几颗再看不迟。”
牧轻尘动作一顿,傅斐鱼一副财大气粗的样子成功让她愣了一下,这是把夜明珠当蜡烛来使吗?
这得多大的夜明珠啊。
“好,等你带夜明珠回来我再看书。”牧轻尘一脸淡定地说着,管她是不是财大气粗,能回来就好了。
随意的扯了一两个话题后,傅斐鱼有些扭捏的拿了一枚玉佩出来,“轻尘,你把要上的玉佩换成这个吧。”
傅斐鱼手里的玉佩入手温润,瞧着成色就不是一般的物件。
牧轻尘:“你不是已经送我一个了吗?”
“不一样的,那个上面是平安符,这个是我单纯想送给你的玉佩。”是用来当做定情信物的!
傅斐鱼脸皮还是有些薄,最后的半句话在喉咙里酝酿了好久也没有说出来。
单纯想送给自己的?牧轻尘接过了玉佩,借着烛光仔细的打量着。
玉佩上的图案似乎是一条在云雾中翻腾的龙,上手摸索了一番后,牧轻尘才摸到了玉佩底部有些细小的凹凸,像是刻了字一样。
傅——轻尘。
牧轻尘指尖的感受能力非常强,描绘了几遍字体的边缘后心里就有了答案。
牧轻尘心里瞬间就和抹了蜜一样,甜丝丝的。
“既然斐鱼送我了,那我就厚着脸皮收下了。”牧轻尘控制脸上的表情,让自己笑起来不要太傻。
“我送东西给你,理所当然。”傅斐鱼含糊的暗示了一下。
“对了,我离开这些天轻尘你记得坚持练剑 ,至于药浴需要用的东西我已经配好了,到时候傅衣会准备的。”傅斐鱼说道。
“傅衣不和你一起回去?”牧轻尘挑眉问道。
傅斐鱼摇了摇头,“我回去的路程比较赶,一般都是快马加鞭的,傅衣没有武功底子怕是受不住。”
牧轻尘点头,傅衣留下也好,总归算是有个小小的念想。
夜已深,送完玉佩后傅斐鱼就没有久留,手里捏着刚才没收的书,准备起身离开。
“等等。”牧轻尘突然开口,先一步站了起来,转身去柜子里拿了一样东西。
“这个送给你。”牧轻尘把手里握着的东西塞到了傅斐鱼的手里。
傅斐鱼眨眼,好奇的打量着掌心里的东西,“这个是挂坠?”
“嗯,你收好就成。”牧轻尘把手背到身后盯着自己的脚尖,不愿意过多解释挂坠的来历。
傅斐鱼摸了摸手上的挂坠,“那轻尘帮我戴一下可好?”
牧轻尘抬头和傅斐鱼对视一眼,“好。”
牧轻尘送出的挂坠其实就是一个小玉坠,边缘镶嵌着一些不规则银线。
挂坠的带子是红色的细绳,牧轻尘微微垫起脚尖,很快就把挂坠戴到了傅斐鱼的脖子上。
傅斐鱼摸了摸挂坠,直接揪起领口把小玉坠贴身放着。
“轻尘,等我回来娶你。”傅斐鱼握住牧轻尘的手,态度异常认真。
牧轻尘迎上傅斐鱼有些灼热的目光,缓缓吐出一个好。
注视着眼前心上人姣好的容颜,傅斐鱼做出了她在牧轻尘生辰那天不敢做的事情,微微俯下身,用自己的嘴唇触碰了一下牧轻尘的侧脸。
“轻尘,你只会是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