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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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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映月阁,宋颂一口水都没顾上喝,叫奶娘在门外守着。

门阖上了,系统再三肯定黄烈绝对听不到他们谈话。

是的,容离一直派黄烈暗中保护。

之前宋颂以为是监视,现在她肯定是保护。

虽然她再三拒绝,但是容离在其他事情上都肯退让答应,唯独这件事,他没有应。

宋颂深吸口气,脸上笑容猛地放下,目光一厉,道:“行了,出来。”

容戈手指拂开帐幔,缓缓露出一张俊美的脸。

宋颂一屁股坐到扶手椅上,一只手支着额头,眉头紧蹙。

容戈目露探究:“何事愁眉苦脸?”

宋颂睁开眼睛,看着容戈:“说吧,王家的套都下好了?”

容戈笑了笑:“就等大戏开锣。”

宋颂:“此事一成,你的人便可以占据朝廷一席之地,王奇树到湖松散,他的手下,能用的用,不能用的,把坑挪出来。”

容戈:“尽在掌握之中。”

宋颂端起茶一口气喝到茶叶梗,嚼了嚼咽下去,嘴里发苦,神志却更清明,借着这份心情,她道:“帝王术你掌握很快,合纵连横,玩弄人心,你是不是已经沉迷于此了?”

这话一出,容戈眸子里的炽热火苗猛地闪了闪。

他若无其事道:“为何如此说?”

宋颂勾起唇角:“论道行,你还差得远。”

容戈眸光充血,眼睛里渐渐充满恨意:“我父皇被容离父子五马分尸,首级悬于城门暴晒七日!我日日见着容离,还要向他低头行礼!我无时无刻不想杀了他!我要替我父皇报仇!”

宋颂一鞭子甩过去,“啪”一声,容离脚下地毯劈成两半,毛絮纷飞。

宋颂眸光冷厉,定定看着他,不声不响。

容戈在她视线里渐渐消声,只是不肯低头,撅着脖子瞪着她。

宋颂道:“你到外面嚷嚷去,现在就让燕帝把你抓了。去,我敬你是条汉子。”

容戈抿了抿唇,不服气。

宋颂双手环胸,侧脸瞧了他一眼。

这一看,倒是让她发现许多没注意的地方。

容戈这侧脸,乍一看,竟跟容离有些相似的感觉。

她摇了摇头,再看去,却只是容戈。

“一定是脑子太乱,都出现幻觉了。”她喃喃道。

宋颂目光一扫,正好跟容戈若无其事的视线对上。

她似笑非笑:“去,怎么不去?”

容戈捏紧拳头:“你不会是看容离对你另眼相看,对他动心了吧。”

宋颂不为所动:“想激我?凭你?”

容戈眸色沉了下去。

“你要找死,别拖着我。既然跟我合作,就按我们当初约定的来,你若是敢擅自乱来,别怪我翻脸不认人。”宋颂冷声道。

容戈拳头握得咔咔响,一张俊脸气得通红。

宋颂:“手伸开。”

容戈咬牙,半晌,不情不愿将手伸到宋颂面前。

宋颂拿鞭子手柄在他掌心比划,就在容离松了口气时,“啪——”

相当响亮的一声在屋内响起。

容戈倒抽一口气:“你真敢打!”

宋颂负手在屋里踱步:“我也算你半个老师,怎么不能?夫子如何教你你忘了?还不服是不是?”

她不用看,都知道容戈是何表情。

“君者,舟也,民者,水也。水能载舟,亦能覆舟,你可懂?”

容戈不说话了。

宋颂转身,目光犀利,盯着他:“懂了?”

容戈不情不愿:“懂。”

“好,既然你懂,那你告诉我,王奇五服之内多少人口?”

容戈垂下眼睛:“不知。”

宋颂笑了一声:“不知?那我告诉你。王家大族,树到湖松散的道理谁都懂。只是,你暗地里做了什么?”

容戈这才目露吃惊,抬起头看着宋颂。

宋颂:“我说了,论道行,你还差得远。”

她拿起鞭子,咬牙:“我看你是三天不打,上房揭瓦,翅膀都硬了是不是!小小年纪,学什么不好学,学人心狠手辣,赶尽杀绝!你以为瞒着我我就不知道你暗地里捏造证据鼓动朝臣灭王氏九族!”

“砰——”

一阵大风将院里花盆刮到,大抵是摔碎了。

容戈这下不只是吃惊,他只觉得浑身汗毛倒竖。

他从未有一刻觉得这个女人这样危险过。

他张了张口:“你怎么——”

他只是起了个念头,动了动嘴皮子,更何况,宋颂今日一天都被容离绊住,根本没有机会了解他做的事。

她太可怕了。

宋颂自个倒了杯茶,咕嘟咕嘟喝下去:“行了,把你那些心思收收,你以后是要做皇帝的,难道也要这么小肚鸡肠?一个嫉恨就要杀人全家?你想当暴君?”

容戈眸子倏然收缩:“我不!”

父皇惨死的景象浮现出来,他冷不防打了个寒颤。

他不能做暴君。

宋颂打了个响指:“想得美,你以为你想做就能做?要是再被我察觉你有危险的念头,我就多抽你几鞭子,我看你就是欠打。你只能给我当个明君,若是成了暴君——”

她在容戈惊恐的目光中上下扫了几眼,颇为嫌弃道:“我就把你扔了,自生自灭。”

容戈抿了抿唇:“我只是说了几句不甚要紧的话,并没有付诸行动,你放心,我不会乱来。”

宋颂:“嗯,不然你以为你还能站着?”

容戈气得牙痒痒。

等他当了皇帝,一定叫人将这女人绑了,把她抽自己那些打都还回去。

宋颂指了指对面椅子:“坐吧,现在说正事。”

容戈严肃了脸:“我们下一步计划呢?”

宋颂:“王奇一方势力盘根错节,要收入手中没那么简单,待这部分势力稳了,再下一步。”

容戈心虚的看了她一眼:“可是,你不怕——”

宋颂:“怕什么?”

容戈飞快道:“容离已经请旨重新赐婚,婚期即将定下,到时候你要怎么办?”

说完,不待宋颂开口,他又求生意识极强地飞快补了一句,“我一点也没有怀疑你的意思!”

宋颂似笑非笑看了她一眼,双手把玩茶盏:“所以啊,咱们得加快动作。这跟慢慢接手王奇势力并不冲突,半年时间,怎么都能接下来了。”

容戈不知道哪来的胆子:“到时容离你要怎么办?”

宋颂挑眉:“对他,你又要怎么办?”

容戈盯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道:“我要他碎尸万段,血债血偿。”声音发冷,阴翳黑暗。

宋颂笑了。

这才是容戈的真面目。

帝王家果然没有单纯的人,那都是骗人的表象。

容戈盯着她不放,宋颂无所谓道:“随你啊。”

不知为何,见她这般不上心,容戈竟松了口气。

在他心底,是不想跟她对立的。

翌日,沅州城百姓还在昏昏欲睡,一道震耳欲聋的声音突然响起,将所有人从梦中惊醒。

“怎么了?”

“发生了何事?为何这个时辰敲响了承天门大钟?”

“不知啊!”

“唉吁老夫这眼皮子跳个不停,怕是出大事了!”

……

众臣们火烧屁股赶到承天门前,顿时倒抽一口冷气。

“这——”

承天门前那口锈迹斑斑的大钟旁,有个一身血污的血人拼了全力将钟杵撞向大钟。

“咚——”一声传去,四角钟鼓楼收到讯号,依次敲响。

“咚——”

“咚——”

……

整个沅州城在这漆黑的黎明苏醒过来。

“这是……天大的冤情!”

有人目露惊恐。

众臣脸色变了。

有人从那血迹斑斑的脸上,认出这个人来。

“这是——这是——宿州司马——”

黎明前有段黑暗比夜更深,只要熬过,就是天明。

苏世黎麻木地撞着钟,胸中是满腔的恨,眼睛里是欲要喷涌而出的火!

“咚——”

他狠狠地撞着,因滚钉板而被扎得血迹斑斑的伤口流血不停,疼,却比不上心里的疼。

有人急了:“快将他拦下!都是死人啊!”

守在承天门的侍卫面面相觑。

有个犹带青涩的声音道:“可是,他滚过了钉板,按规矩,可鸣冤。”

“狗屁的规矩!速速将他拿下!堂堂皇宫侍卫,竟任由一疯子胡来,惊醒了陛下,你们脑袋都别要了!”

此人两撇胡子,着正五品朝服。

正是王奇手下第一得力弟子,户部侍郎林荣。

王奇目光一扫,敛眉不语。

林荣被他看得心里一跳。

礼部李尚书一甩袍袖,冷哼一声,花白胡子直打颤,声音缓慢却洪亮,老远都听得到:“祖宗传下来的规矩,你说是不是狗屁规矩?你祖宗是狗屁啊?!”

林荣脸色涨红,目露讪讪,心知自己不是这老头对手,绝对说不过他去,索性闭嘴不言。

一时间,城门前静了下来,之余钟罄之声回旋绕梁,让人心里发紧。

钟声一响,宋颂就被惊醒了。

她拥着被子愣了一会:“奶娘!”

奶娘提着灯进来,声音里带着唏嘘:“小姐也被惊醒了?奶娘一辈子没有听见承天门前那口钟响过,没想到这声音这么渗人。”

宋颂朝外探了一眼,黑漆漆的。

“掌灯,我要洗漱。”

奶娘看她脸色绷紧,不禁跟着紧张:“要出门?”

她知道小姐有秘密,她怕自己知道了连累,什么都不敢问。

宋颂拍了拍奶娘的手:“没事,有事的是别人,不必担心。”

她的保证从来没有出过岔子,奶娘相信她的话,按下心来,拍了拍胸口:“作死哟,不知道死了多少人。”

承天门前的大钟自开国始,便立在那里,平民百姓只要滚过钉板便可敲钟伸冤。

旨在提醒帝王,勤政爱民,处事公正,不得暴戾滥杀。

当真很久没有人听见过了。

作者有话说:可能有错字,有空再检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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