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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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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宴星渊?没想到看起来孤绝如仙的人, 竟也有凡俗一面, 手段还如此幼稚。”

司靳说完, 抬手往上一扬, 笺札摇坠, 细微的光影闪烁,霎时化为粉末纷扬。

看着毁人书信此等同样幼稚的举动,凉烟嗤笑一声, 偏头往屋子外间看去,冬亦躺在铺就的厚重羊毛地毯上, 看起来竟是晕过去了。

“你将我的婢女打晕了?”想到守在屋外的卫忱仓,又继续道,“外头的呢?你动我的人?”

司靳靠拢, 凉烟仰头直视,眸色渐冷。

“美人,你这般态度,真叫人伤心,你可知来见你之前, 我闯过了几波围杀?”

凉烟防备着盯紧眼前的人:“在将军府,我绝不容忍你再有轻薄之举, 若敢靠近, 我马上叫人,有什么话,还请坐下说。”

司靳轻啧一声,难得没有逾越之举, 顺从坐了下来。

凉烟一时侧目,隔了两张凳子坐下,细瞧之下,发现他的面色比宫里见时又白了几分,冷白到好似毫无生气。

“你被人围杀?”

司靳一手放在桌上,修长手指跃动,冷白指尖轻敲桌面:“此事先放一边,来说说宴星渊,你们什么关系,恋人?”

“不是,在渠城新兵营,我们是拜了把子的兄弟,他今日才知我身份。”

司靳指尖一顿,轻笑:“连你女扮男装都看不出,还拜把子?一品便知男女之事分毫不懂,这等傻子,能把你伺候舒服吗?”

凉烟心有愠怒:“九皇子若无事,只是要说这些污言秽语,恕我无礼赶客。”

司靳没听见般,拿起桌上茶具过茶起浮,随后又拿上两个杯子来回倾倒,待茶温了,推到凉烟面前。

“无需剑拔弩张,本王不碰你,也没有时间让我在此多逗留。追杀的人不会轻易罢手,本王今夜便会离开京都。”

凉烟想问,话转了一圈又咽回肚里。

司靳狭长的眼瞧过来:“你就是个没心肝的,看来在彝城只留你一日,远远不够,你压根就没有记住我的好。”

“你可知为你伤了那劳什子郡主,她爹就如同疯狗似得想杀了我?垣帝也是个狗东西,明着劝和几句,一转头就安排人想围杀本王,还假意呼喊有刺客,呵,倒也真出现了刺客,从嘉盛皇朝一路追过来刺杀本王的人。算下来,统共三拨围杀,若非本王神勇,又如何能再见美人一面?”

凉烟面色温和下来:“祎澜郡主的事,多谢了。”

司靳似不满足,撑着身子往前探了探:“我不要你一句多谢,上次彝城帮了你,你说会牢记,结果回了霁月王朝,回了这京都,你就如此冷情。”

“那九皇子想如何?”

“我一直以来图什么,想必美人很清楚。”

案桌上摆放的紫金香炉里喷吐出袅袅白烟,清冽甘醇的异香萦绕,凉烟笑了,笑容透过轻烟,缥缈虚幻:“想我跟你走,成为你女人堆里的其中之一?”

司靳站起身:“本王不会愚蠢如斯,美人,你现今只需答应我一点,在你愿跟我走之前,不准和任何人好,否则,不管他是谁,本王都会用尽酷刑将他折磨至死,再剁碎他,捧到你面前,叫你好好看看。”

“如此残忍?”凉烟在将军府,倒也不会怕了他去,故意出言刺道,“二哥今日与我说,我入了几个皇子的眼,怎么,连霁月王朝皇室之人,你也要去剁碎了?”

司靳将手撑在桌上,靠拢着俯视过来,话头一转:“你可知刺杀本王,一路追至霁月王朝的,是谁吗?”

凉烟没说话,只仰头瞧着半个身子覆在她上空的司靳。

“是我那些兄弟姐妹,哪会有什么人间亲情,只有互相残杀,想方设法置对方于死地,皇室没有干净的,帝王更是血冷无情。”

“你知在彝城,为何本王初见,便想得到你吗?”

凉烟白眼:“还不是见色起意。”

司靳笑起来,眼下那颗小痣映在贵气面容下,显出几分妖异:“天下美人何其多,以本王的身份,若单因容貌便心生意动,那本王何止十几个女人?”

凉烟已懒得接话茬,十几个还不够多?

“在彝城这种遍地恶人的地方,你尚且心无防备搭救来历不明之人,倘若选择皇室那帮腌臜之辈,你绝非他们对手,你会失去自己。”

听着说一圈又说回来,凉烟也听明白了,司靳就是在说她心思简单,毫无手段,只有被人拿捏的份。

“你别忘了,你也是皇室的人。”

“自是不一样,本王厌极皇室。”司靳还欲说,窗外有一声短促啼鸣,“需得走了,记好本王的话,不准和任何人好,皇子也好,宴星渊也好,若是本王得不到,那谁也别想得到。”

推窗动作利落,轻悄悄无任何声响,提身一纵,人已飞出窗外。

凉烟轻叹气,起身去关窗,关至一半,动作一滞,窗台上几点嫣红,伸手一蘸,是血。

低头往地上看去,先前司靳站的地方,也有几点红色血迹。

拿了帕子将手指擦干净,凉烟行去外间,蹲身推了推冬亦。

冬亦眉头轻皱,迷蒙着睁开眼,随即滕地一下坐起身惊呼:“小姐,有刺客!”

“别紧张,不是刺客。”

冬亦爬起身,拉住凉烟仔细检查,一副快哭出来的神色:“小姐您没事吧?”

“我没事。”凉烟绕过冬亦,推门时受了阻碍,正想唤一声,外头有了响动,一只手从底下扒住门缝,猛地拉开门。

冬亦吓得叫了一声,凉烟安抚:“别怕,是卫忱仓。”

卫忱仓还躺在地上,应是心急,被门推醒后来不及起身便扒开门望进来,抬头见到凉烟,面上的惊慌退去,恢复平日的沉稳,手一撑地,轻松跃起。

冬亦还是心神未定的模样:“你武功那么高,也一点声都没有就晕过去了?”

卫忱仓垂头,笔直跪下去,力道之重能听见膝盖撞上地面的声响。

“属下无能。”

“不怪你,他要来,就是整个将军府防护也无用。”虽未见过司靳全力出手的模样,但想来同宴星渊一样,能从千军万马中挟持住一方首领。

冬亦惊呼:“这般厉害?难道是宴公子?”

“不是他,天色晚了,歇息吧,今晚的事不要报给父亲。”凉烟回了房。

冬亦小声嘟囔着关门:“天底下难道还有同宴公子那般厉害的人物?”

卫忱仓站在门廊处,静默了片刻,夜长天黑,寒风愈发凛冽,他执剑行至院中,挥剑如风,做好日后更加勤练的准备。

翌日,凉烟起得很早,绑了沙包袋去跑步,卫忱仓一如既往随在身旁。

安逸了几日,习武需得继续抓紧,跑了个大汗淋漓回府,母亲那边有人过来请。

踏入母亲院里,桑儿伸开双臂扑过来抱住腿,声音软糯:“阿姊,抱抱。”

将凉奚桑抱起来,往屋里看去,便见母亲蹙着眉,正端详桌上的什么东西,行进去问道:“母亲在看什么?”

章雁菱点了点桌子:“一清早就收到了两张拜帖,五皇子和七皇子,想在这两日登门造访。”

凉烟转头去瞧桌上那两张红,心头微沉:“母亲帮我称病推了吧。”

章雁菱拉过凉烟的手坐下:“你不喜欢?”

“我看母亲似乎也不喜欢,眉头紧皱,我在外头便瞧见了。”

章雁菱细细瞧着凉烟,眼里带着慈爱:“再过两年,你就能嫁人了,现在大可挑选了好人家先定下来,皇家尊贵,但最值得看重的还是人品,烟儿,凉家不兴父母之命这套,只在品行上帮你把把关,这拜帖你拿过去,自行答复便好。”

凉烟回了帖子让人送去,一时也没了练武的心思,坐在树下晒太阳。

树叶落了大半,只耷拉着少许枯黄欲坠的,阳光透下来,是斑驳的影。

日后父亲入狱的事还毫无头绪,就要面对各路神尊大佛的干扰,凉烟心头更难舒畅。

她是有那么几分天真,也不会那些个算计,宴星渊和司靳所说,她自然也明白。

几位皇子看中的,不是她这个人,而是她背后的将军府。

感情?

不存在的。

即便是帮过自己多次的司靳,同样如此,并无太多真情实感,能说出本王得不到,谁也别想得到的话语,她就已经等同于物件。

一件好看的,能勾起他兴趣的物件,从而生出来几分清浅喜欢,想要占有。

凉烟不稀罕这些,还要去想,如何才能摆脱眼前,甚至接下来几年的困扰。

世俗枷锁,她挣不脱,眼下只是两张拜帖,在往后几年里,会有源源不断的婆子上门说亲事,在寻个夫婿嫁了之前,她摆脱不了这种烦扰。

愣神间,冬亦欢喜着跑过来。

“小姐,宴公子让人送了东西过来。”

凉烟心绪不佳,头也不回:“退回去。”

“哎呀小姐,您先看看信吧,我觉着宴公子挺用心的。”冬亦见凉烟不动,清了清嗓子开始读信。

凉烟瞧着枝上斑驳的光点,倒也全都听进去了。

依旧是琐碎飘散的话,前后都衔接不上。

说着送来的东西是宫里宠妃们都爱极的糕点,是封赏里尽数的奇珍宝物,又说起今日见到了哪些有趣的事,见到了哪处绝美的景。

冬亦念信起初还是昂扬,念到后来,声音就低下来,念完后皱了眉:“还以为信里会倾诉几句深情呢,这都写得什么呀。”

凉烟没出声,先前烦闷的心绪,在这份零碎分享里,平和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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