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明澄过来之后,便没有再回去,这几天邢月还忙着校庆的事,明澄休养得伤不太疼了,便跟着邢月一块儿去他的学校,然后坐在一边看着他忙。
这毕竟是他们学校的东西,明澄的确帮不上什么忙就是了。
不过,最近他身边总是有明澄,倒是引来不少人侧目。
但多的是带着一种倾慕的打量。
单从容貌来看,邢月很好看,也不算矮,但就是没几个女生能漂亮过他的。所以,鲜少有女生会主动追求他。
可明澄不同。
他一样长得好看,但与邢月完全不同,邢月是漂亮,是美得惊心,明澄则是帅,一眼看过去就非常俊朗帅气,且越看越帅气。
帅的男人比起美的男人,当然更受女孩儿喜欢。
而且,邢月因为论坛的事情,性取向问题早就被传得人尽皆知。
明澄虽说在之前直播的时候上了镜,但玩游戏还关注直播的人,到底不占多数,能认出明澄的人也并不多。
所以,在不知情的情况下,总是有人会对这样一张脸产生一些美好幻想的。
明澄对此,心里明白,却只当没看见。
即便有胆大的女生上前来搭讪,他也是直接忽略。
他可没漏看邢月那副要吃人的表情。
等邢月忙完了,明澄便拉着他往人少的小道走。
路两旁的香樟树枝叶分外茂盛,十月中的季节,香樟树上已经结了满果,风吹得稍微猛些,枝叶相互碰撞,便会散落一地香樟果子。
小道上散发着香樟树那不腻人却浓郁的味道,地下因为最近的阴雨积湿,明澄牵着邢月,走在道上,时不时踩上香樟果子,脚下便连连传来“嘎嘣”的脆响。
邢月也不问他这么牵着自己是想干嘛,只静静地跟着走。
慢慢的,走在这有些阴湿,却散发着意外好闻的味道的小道上。
走了一段,明澄忽然停住了脚步,回头正脸对着邢月。
邢月赶紧跟着停住,稍稍仰着头看他。
明澄面上带着淡淡的笑,抬手轻轻摸了摸他的头,顺手将他抱进了怀里。
“怎么了?”邢月懵懵的。
“看你不高兴。”
邢月立时笑了,“难为你还看得出来。”
明澄知道他是在调侃自己不会看人脸色,但,他真的不是不会看人脸色,只是因为别人的脸色,他根本不需要看。
明澄松开他,轻声道:“不敢看不出来啊,邢月不高兴最后受苦的可是我。”
“哼!”邢月侧身,沉默了片刻,说:“谢谢你,明澄。”
明澄怔了怔:“谢什么?”
邢月没回答,只说道:“以后有什么时候都跟我说。”
“嗯?”
“明淋找麻烦的事情,我都知道了。昨天,我看见陶宴了。”
明澄双手不由紧握。
邢月转回来正对着他,“陶宴没怎么我,只是和我说了一下你。”
昨天,邢月一个人回家的路上,遇见了陶宴。
他身后,还站着个约莫二十六、七岁的英俊男人。
那个男人俊美是俊美,只是浑身都散发出一股子令人不舒服的气息。
那男人面上始终挂着微笑,只是那样的笑让人看了,总会给人一种随时会被算计的感觉。
陶宴倒是好些,还如上次在明澄家时的摸样一般无二。
邢月知道这两人和自己不是一路人,便也没表现出认识的模样,匆匆看了一眼便收回了目光径直而去。
只是刚走过那两人身前时,陶宴叫住了他。
“邢月~”飘忽的嗓音打着绕,听得邢月浑身起鸡皮疙瘩。
邢月这才停了步子,回头看向陶宴。
“有事?”
陶宴笑道:“专门来找你的,你说呢?”
邢月心下迟疑,“什么事?”
“路边上不好说话,我们找个地方坐坐吧。”
邢月答应了陶宴的要求,上了他们的车。陶宴二人似乎真的没有什么恶意,将他载到一间咖啡厅前,便让他下了车,然后请他进去。
坐下之后,邢月便赶紧问话:“什么事,赶紧说吧。”
“别急嘛,先品品这里的咖啡,味道很不错。”
邢月耐着性子由陶宴磨蹭了许久,总算是步入了正题,只不过,这一次开口说话的却并非陶宴,而是坐在他身边的那个男人。
“你好,邢先生。”
大半天了才开始说‘你好’……
邢月心中滋味奇怪,却也没说出来,只接了一句:“你好。”
“嗯,我叫明淋,你应该知道。”
邢月刚才看见他二人的时候,心中其实便已经有了猜测,因此,对此并不惊讶,只是心中不免奇怪,这两人为何会找上自己?
压下心中疑惑,邢月点了点头,“嗯,我知道。有什么事?”
虽说这明淋的确长得非常好看,但因为明澄的原因,他对这个人实在是没有一点好感。
明淋微笑,“也不是多出色,容貌不如陶宴,能力不如陶宴,明澄真是让人看不懂。”
“……”
邢月感觉自己有被冒犯到。
什么是容貌不如陶宴、能力不如陶宴?
邢月在心里疯狂安慰自己,告诫自己一定要冷静。
确定了自己不会输掉气势爆粗口,才说话。
“你想表达的意思是什么?”
“感谢你。”明淋勾唇,笑容逐渐放大,“你为我,除掉了一个强劲的对手。”
“?”什么毛病?!
“你应该感谢明澄,为你赢了邢家武馆和自由。”
邢月面色一变,“你这是什么意思?”
“看来明澄没和你提过?”
邢月按捺住心底的暴躁,问道:“到底有什么事?”
只见明淋朝陶宴使了个眼色,陶宴便紧接着开口:“想必你还不知道,三少与江少爷有个交易吧。”
闻言,邢月微微蹙眉,却没问什么,只做了‘请’的姿势,道:“你说。”
“虽说这件事说给你听,有些多管闲事,但六少爷怎么说也是我半个徒弟,他的事情,我还是应该管管。”
“当初,六少爷回a市不久,江少爷便找上了三少,说要和他做个交易。这个交易的筹码,是你。”
陶宴笑眯眯地观察着邢月的脸色,见他的脸色的确有变化,才继续说话:“想不到吧,被江雨雪抛弃之后还能被他惦记上,并且,在做交易的时候,他承诺用一个江氏分部做酬劳。”
“你……”邢月心下的疑惑更甚,可嘴巴才刚张开,便被陶宴打断。
“我怎么知道江雨雪和你的事是吧?”
邢月没说话,只当默认。
“因为你和江雨雪的一切,都在我们的掌控之中。”
邢月听到这里,已经能够将事情猜出个大概了。
他抬眼,面上丝毫没有笑意:“我和江雨雪最开始的相遇就是你们安排的,为的是利用我扰乱明澄,好为你们谋得永久福利是么?”
“是。”陶宴毫不犹豫承认,随即又道:“不过,我倒是没想到,你还会喜欢上六少,差点让我们的计划落空。”
邢月又问:“那我邢家武馆的事又怎么说?还是你们的计划中一部分?”
“当然。六少离开的那天,我就开始策划,如果凭你和江雨雪之间的事情无法扰乱他,便利用邢家,迫使你就范。只可惜,六少将这件事情捂得太严实,我也找不到机会去跟你通风报信。”
陶宴这时微微一叹,看起来还挺高兴:“不过我倒是忽略了六少对你的在乎,居然可以为了你一个放弃这么多,虽然这些事情做得有点多余,但最后的结果是我所期盼的,所以,我也得想做点什么来回报一下紧握住了六少的心的你哦。”
邢月丝毫没有高兴的心情,甚至阴沉了脸色,“那明澄一身的伤是你们谁打的?”
陶宴一脸嘚瑟:“能打过六少爷的当然是我英俊的三少。”
“呵!是么。”
邢月冷笑,一脚踢翻了身前的桌子,桌面上的杯子随着这股力甩出去,陶宴与明淋赶紧闪开,却还是没能躲过泼洒出来的咖啡。
“你做什么!”陶宴伸手擦了擦脸上的咖啡。幸好不烫了,不然还不得破相啊!
“揍你们!”
邢月说着,已经捏住了明淋的衣领,空出的手握成拳头,照着对方的脸狠狠打了两拳。
“啊!三少!!”
陶宴赶紧跳过来拦住邢月,试图扯开他的手。
可这会儿的邢月明显失去了理智,一身力气也不知道哪儿来的,他居然扯不开!
硬拽之下,只把明淋的高定衬衫给扯得崩了几个扣子,将他弄得无比狼狈。
“很厉害?我家澄澄也是你能打的?我都舍不得碰着伤着,你居然给我打成那副德行!?”
明淋自从他踢桌子那会儿开始就没缓过神来,加上又被邢月抡着拳头往脸上来了两下,头脑更是不清醒。
以前向来都是他先发制人,何时碰见过邢月这样毫无预兆就打人的,这会儿居然也没想到还手。
因着这边的动静过大,咖啡店里的服务员都走了过来,瑟瑟发抖地劝架。
见人都围过来,邢月顿时冷静了,一脸冷漠地松开了明淋。
“设施损坏的钱找他要。”
冷冷丢下这句话,邢月便转身走人。
因为方才他打人的气势太猛,也没人敢拦着,他这走得倒是畅通无阻。
走出挺远距离,他才松下一口气。
大庭广众的,要是有人报警了还真说不清。
邢月找了附近的公共卫生间,将手上沾到的咖啡洗干净才回家。
他倒是不担心这件事会被传开,毕竟,明淋堂堂明氏当家人,也不可能会任由路人将这件事情传播出去。
不过,这都是他们自己忙活的事,跟他基本没什么关系。
将这事大致给明澄讲了之后,邢月瞪着明澄,说道:“昨晚回去我可是等了很久,还暗示了你无数遍,你都不跟我讲这个事情。”
“你不用知道,都过去了。”
“什么都过去了?”邢月咬牙,“我在你心里就是这么废物的人?”
“不是,这件事情本来就是因为我……”
邢月当即吼道:“那也是和我有关的事情!”
“嗯……”
“你!”邢月被气得咬牙切齿,可又舍不得像对待明淋那样打他一顿。
“算了,下不为例!下次那些傻逼再找麻烦你还敢瞒着我,我要你好看!”
“好。”明澄点点头,柔声道:“那你不生气了吧。”
“生气!”
邢月抄着双手,将头转开,“那些女生总是看你,我吃醋了。”
“你身边全是那么好看的女生,我也吃醋。”明澄说道:“你还有两年才毕业,那么多小姑娘围着你,要是哪一天你喜欢上她们里的谁了,我要怎么办啊?”
顿了顿,他又说:“我可比你大了快四岁,性格也没小姑娘那么好,身体也没她们那么娇小柔弱。”
越说,明澄的脸色就越沉。
起先他是开玩笑的,但越往后说,越觉得,自己好像真的哪里都不如这些小女生。
她们活泼美丽,青春可爱,她们心思单纯,还年轻。
他呢?
他沉闷得让邢月时常抓狂,也不漂亮,也不单纯,连邢月都说他好闷,没有活力。
现在邢月新鲜感还在,或许没什么,可时间长了呢?
明澄陷入了沉思。
想到这个问题,心都揪住了。
爱情的考量,真是令人窒息。
“可我就爱你一个啊。”
邢月想也不想便将这话说出来,随后又觉得有点不对,抬头道:“这个时候不是应该由你说些好听的话来哄我么?是我先不开心的!”
明澄一脸正色,将邢月紧紧拥住,“邢月,我只有你,只要你,你不能离开我。”
邢月便顺势环住他的腰,瞧瞧将手伸进明澄的衣服里捏了捏他腰侧软肉,“我知道我知道,你要是不放心我就搬过来一直和我住在一起呀。”
两人的气氛刚刚好,邢月仰着头微微垫脚正想亲明澄一口,却被身后传来的香樟果破裂的声音打扰。
明澄亦是绷直了身体,直勾勾看着邢月身后缓缓走来的人。
“江雨雪。”
明澄的声音低低的,但足够让邢月听清。
邢月立即回头看了看,然后将明澄松开。
“真是不巧,总是能够遇见傻逼打搅。”
邢月一脸不高兴,牵着明澄的手便走,却不忘凑到明澄耳边悄声说:“回家你要补偿我,我们顺便试试新姿势。”
明澄:“……”
今天的江雨雪倒没有追上来,邢月一阵欣慰。
大少爷终于肯放过他了。
可喜可贺!喜大普奔!赶紧回家买几个烟花放放!!
而在两人之后的江雨雪,见邢月拉着明澄走了,便也停下了脚步。
他是听人说了邢月往这边走才过来想找他的,只是没想到,明澄也在。更没想到,邢月竟已是对他厌恶至极。
这是不是就应了那句“爱得不是时候”?
从最开始跟明淋谈好引.诱邢月喜欢上自己,然后拖着吊着,至分手,他其实都觉得,邢月只是个玩物。
而且是个不听话,不解风情的玩物。
可分了手之后,他却对邢月有了新的定义。他觉得,这个玩物,他还没有玩够,想找回来继续玩儿。
然而,时间不等人,邢月的爱,也不等他。
邢月渐渐和明澄走近,他的内心便越发慌乱,就连心中那抹白月光也抚不平,他忽然明白,他爱上了邢月。
那个漂亮温顺,但实际上又非常暴躁的少年,是连白笙都无法代替的唯一喜欢。
可是他错过了。
邢月奔入了别人的怀中,甚至告诉他,他也不过是替身。他们两个,都是一样无二的替身。
就像他起初将邢月当成白笙一样,邢月也同样透过他,在对另一个人温柔。
他们其实,在某种地方,还是挺像的。只是邢月知道自己的心之所向,而他,明白得太晚。
他也想过不择手段,甚至和明淋有了那个交易。
可是,明淋输了,他也输了。
输了,就退出。
但就这么安安静静地退出,他始终有点不甘心。
他还是不愿意相信,邢月这四年来对他的所有关心,都是从别人那里偷来的。
他想找邢月问清楚,可亲眼所见的,都已经足够让他明白,邢月对他说的那些话,字字句句,真实无比。
他看见邢月对另一个人笑,对着另一个人撒娇,又紧紧拥住另一个人。
邢月对那人温柔,比在他身旁时更温柔。
邢月对那人包容,比对任何人都包容。
邢月喜欢那个人,爱那个人,甚至胜过爱他自己。
他原本觉得,明澄这样的人,根本不值得。可邢月看明澄的目光却告诉他,明澄比任何人都值得。
满盘皆输的感觉,真的很差。
江雨雪自嘲笑笑,转身往回走开。
香樟树的香味依旧在小道间飘着,小小的果子时不时落下几颗,然后被少有的路人踩碎几颗。
路分两边,你走那头,我往这头。
一别,咫尺也是天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