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这一晚慕婳睡得并不好, 翻来覆去都是一些梦魇,直到天明时分才稍稍浅眠了半个时辰。
刚用完早饭, 慕睢便是下朝带来了新的消息。
越国二皇子白霄现下已经到了川都, 圣人为其举办宫宴,邀请川都所有未曾婚配的贵女。
慕婳与顾澹早已经定亲, 这是川都中人都知道的事情,是以, 此次她并不需要出席此次宫宴, 倒是让她松了口气。
这一世的情况多有不同,很多事情都提前了不少, 而且, 现在慕婳最关心的并不是这件事。
此次泗城大败, 损失了三万士兵, 而那阵亡的李都尉,是李清瑶的兄长。
慕婳记得,上一世在此战中阵亡的另有其人, 并不是他才对。
而且,还有人传来消息,此次之所以大败,是因为李都尉急功求利, 不听下属规劝从而导致全军覆没。
这样一来, 他生前积累的所有名声,算是全部毁了。
李都尉的棺木到达川都时,慕婳穿了素衣去陪着李清瑶迎接。
李清瑶明显消瘦了不少, 穿了一身麻衣,长发编了发辫垂在肩头,簪了朵素白的绢花,见到慕婳来的时候,她还勉强笑了笑。
“婳婳来了啊。”
她的声音带着明显的干哑,想必是哭的狠了,眼眶都是红的,“今天风大,你该多穿点的。”
慕婳浅浅叹息,解下身上的雪白披风给李清瑶披好,与她并肩站立,“该是你要多穿点的。”
“娘病倒了,爹忙着应付圣人的降罪,梁氏急着让她的好女儿梳妆一番去参加宫宴,好博得一个锦绣前程。”
梁氏是李少卿的妾室。
李清瑶顿了顿,眼角忽的溢出一滴泪,“听说今日的宫宴极为热闹,那越国的三皇子主动提出联姻来谋两国修好从而减少伤亡,为不少人称赞……但为什么……为什么我的兄长就要被人遗忘呢?”
“他自小进入军营,大大小小的战事都经受住了,才有了如今的功勋,为什么没有人想起他呢?那越国的三皇子来了,为什么没有人想起他是敌国之人呢?”
慕婳呡唇,伸手握住了李清瑶垂在身侧的手,触手的冰凉让她皱起眉,心底的一个疑惑愈发的扩大。
当然,现在也不是说这些的时候,她晃了晃李清瑶的手,示意她看过去,“你看,有很多人都陪着你等着李都尉呢。”
李清瑶这才抬眼看过去,看到了街边不少一身素白的人,面色哀痛。
“清瑶,你兄长是英雄。”
慕婳抬眼看过去,看到不远处在风中悠扬的白幡,便是加重了语气,“就算风雨如晦,总有人记得。”
李清瑶眉睫颤了颤,便是快速以衣袖擦去面上的泪,重重点头。
说话间,棺木已经进入视线,钱纸被风吹散,四周安静的可怕,棺木所过之处,有几人主动跪下来,垂首默哀。
李府前来迎接的仅李清瑶一人与一些下人,她已经不再流泪了,挺直了脊背对着缓缓而来的棺木郑重俯身一礼。
那是她的兄长,宠了她十多年的兄长,家中无人来迎没关系,有她来迎接,他不会让兄长这般被人忘记。
慕婳扫了一眼护着棺木归来的几人,将他们暗自记下,继而跟着李清瑶郑重行礼。
燃过艾草,洒过热酒,李清瑶将身上披风重新披到慕婳肩头,方转过身将棺木迎入府中。
慕婳稍稍侧过身子让棺木入府,细细打量着这一行人,唇角紧紧的呡起。
待到所有人都进去了,慕婳才悠悠的踱步进去,却是见到了一个素衣的妇人,似乎正在和李清瑶争执着什么,还在用丝帕擦眼角。
李清瑶明显不愿意搭理她,自顾自将绕过她将棺木停放好,亲自上了三炷香。
见那妇人一直在抹眼泪,慕婳亦是皱眉,拉过李清瑶身边的一个侍女问了一下情况。
“那是梁姨娘,非要说如今大公子是戴罪之身,这样直接将人迎入府还在正厅布置灵堂不妥,说要去请示一下老爷。”
侍女压低了声音,带着明显的不虞,“今日她将二小姐打扮的花枝招展的送入宫,现在又阻碍大公子回府,倒是生怕耽误了二小姐的好前程。”
梁氏是妾室,她的女儿自然是庶女,梁氏出生于一个普通的商贾之家,按照她的身份地位,她的女儿在川都自然是不会有什么太好的归宿。
而此次越国三皇子到来联姻,皇室并没有适龄的公主,圣人便是举办宫宴,在梁氏看来,这是千载难逢的机会。
她的女儿在川都露脸的机会很少,平日里那些贵女们的聚会她都是不能出席的,此次这样大场合的宫宴,又是邀请了她女儿,自然是合了梁氏的心意。
将一些事情思索了一下,慕婳也能明白个大概,她忽的睁大了双眼,很是不可置信,“她想让二小姐联姻?”
侍女细微的点头,看上去很是无奈,“她今日可是将所有家当都戴在二小姐身上了,看上去是准备今日大放异彩呢。”
慕婳呡唇,澄澈的眸间翻涌起深邃的浪,定定吐出二字,“荒唐。”
李少卿老了,李府的荣耀如今多半是靠着李都尉,现如今李都尉在朝堂上被绊住了不能赶回,夫人又是病倒了,这个梁氏非但不帮着李清瑶减少压力,还想着一鸣惊人?
且不说如今圣人尚未说如何处置,就算是圣人想要处置了李都尉,但是逝者已矣,到时候整个李府一损俱损,她再怎么回避也不可能逃得过去。
真不知道梁氏是怎么想的。
拢了拢身上的披风,慕婳大步走过去,接过侍女递来的香,郑重的拜了后,亲自将其插入香炉。
梁氏眼珠转了转,忽的就上前几步,想要去拉慕婳的手,被小姑娘灵活的避开了。
“这位姑娘看着面生的很,想必是我们家瑶瑶的朋友吧?”
其实她知道眼前这个小姑娘是谁,她曾见过李清瑶带着慕婳和林榕回府一起玩,一直想要去接近一下,只是一直没有机会。
她的女儿不过是一个庶女,若是进入川都贵女圈中,对她来说无疑是大有裨益的,更别说这个慕婳是相国的掌上明珠,据说皇后和太子都宠着她,说一句集万千宠爱于一身都不为过。
她也找过李清瑶,想要让她帮忙给自家女儿搭个线,却是没有成功。
慕婳蹙起眉心,漫不经心的掸了掸雪白的衣袖,“小女慕婳,见过姨娘。”
她将“姨娘”这两个字咬的极重,梁氏面色微变,继续道,“有劳慕姑娘来陪着瑶瑶了,这丫头啊,固执,不听……”
“大公子今日归来,姨娘还是莫要打扰到他了。”
慕婳稍稍后退几步,面上并没有多少笑意,“我来之前爹爹特意嘱咐过了,逝者为大,让我不要在逝者面前过于吵闹,免得惊扰了他的英灵。”
她爹爹?
相国大人?
梁氏顿时闭了嘴,暂时歇了想要和慕婳套近乎的心思,身形晃了几下便是说不舒服,先回去休息了。
李清瑶并没有多少波动,面色淡淡的瞥了她一眼便是收回视线,对慕婳歉意的颔首,“让你见笑了。”
“无妨。”
慕婳摇摇头,接过身后采竹递过来的食盒,走过去挽过她的手臂,“我做了甜粥,吃些吧。”
李清瑶顿了顿,细微的笑了,“好。”
她从昨日下午到现在一直没有吃什么东西,今早喝了点茶水,能够撑到现在完全是凭她的意志,况且她爹那里还不知道情况如何,若是被连坐,那可能全府都要遭殃,作为嫡女,她绝对不能慌。
慕婳煮的粥里放了些滋补安神的药,李清瑶也没有浪费,一口一口的全都喝了,末了还一边擦嘴一边和慕婳抱怨,“怎么这么少?下次多带点过来。”
“看不出来啊清瑶,看你长得也不高大,挺能吃的嘛。”
慕婳故作惊讶的盯了那食盒半晌,“啧”了一声。
“这是自然。”
李清瑶站起身,伸了个懒腰,“吃饱了才有力气啊。”
“你知道就好。”
慕婳轻笑,倾身过去替李清瑶理好微乱的衣襟,“不管什么时候,都不要忘了吃饭。”
李清瑶重重点头,还很是一本正经的对慕婳拱了拱手,“是,我的大小姐。”
见她稍稍恢复了精神,慕婳才松了口气,陪着李清瑶说了会儿话,林榕便是急匆匆的过来了。
“榕姐姐?你不是在宫宴吗?”
这种形制的宫宴,林榕又是林尚书独女,应该不可以随意早退吧?
李清瑶很是惊诧,看林榕衣袖上还沾着血迹,便是皱起眉,“你受伤了?”
“没事,小伤,我故意的。”
她故意摔了一跤,撞在石头上擦破了手臂,这才早早的出了宫。
林榕并不在乎,将眼前人细细打量了一遍,“怎么样?有没有人为难你?”
“没有。”
李清瑶摇头,一手握拳在自己眼前比了比,“谁能为难我啊?榕姐姐多虑了。”
林榕浅浅叹息,“我今日看到你那妹妹了,看她那架势,估计所有家当都在身上了吧?”
“别管她,她爱怎样怎样。”
李清瑶无所谓的摆摆手,嗤笑一声,“若是她能少些小心思,我何尝不愿意为她谋个好归宿?她和她娘一个样,随她吧。”
顿了顿,李清瑶又是将手肘架到慕婳肩头,“就算是她所有的家当,那也没有我们婳婳一个镯子值钱。”
林榕仔细观察着李清瑶的表情,见她确实是不在乎那个庶妹的,便是放下心来,转而提起另一个话题,“还有,李少卿那边,我让爹爹去打探了一下,放心,圣人目前没有太过为难他 ,你不要担心。”
袖中的指尖颤了颤,李清瑶没忍住红了眼眶,“好,我不担心,多谢榕姐姐了。”
林榕过来了,三人说了会儿话,慕婳便是先行离去了,让林榕先陪着李清瑶,自己则是直接去了将军府。
“你怀疑泗城一战有异?”
对于慕婳的到来,顾晟像是没有多少意外,屏退了众人留下顾澹,给小姑娘上了茶点,“你今日去陪那个小丫头,发现了什么?”
“那些护送棺木回来的人里,有两个有古怪。”
慕婳皱着细眉,露出思索的神色,“我问了一下清瑶,那二人原本都不是李都尉的亲信,似乎是泗城当地的守军。不过我嗅到了他们身上的熏香,很淡,但是我能够清晰的闻到,那似乎是前段时间在男子间较为流行的肃竹香,我三哥当时用过。”
“据我所知,泗城盛产铁矿,花草却是不多的,说一句稀缺也不为过,他们说他们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侥幸活了下来,怎么还会有这般贵重精细的东西?”
“且泗城当地的守军,长期与铁矿和锻铁打交道,身上不该有那种味道。”
顿了顿,慕婳看向对面面色微凝的顾晟,“而且,泗城背靠沽山,那天堑一样的地方,无论从哪方面来说,对李都尉都是极为有利的,怎么着也不该三万人全军覆没才对。”
“确实。”
顾晟抬手展开一卷地图,手指示意了一下沽山那片地带,“李都尉曾在我麾下办过事,他行事稳妥,经验丰富,没道理说这一场本该胜利的战役会大败至此。”
“而且……”
顿了顿,慕婳收紧了手掌,指尖攥紧了裙摆,“泗城刚大败,不到三日,越国三皇子便是到了川都,这……是否太快了点?”
“突然偷袭沽山,又是突然要求讲和,本就是不寻常。”
顾晟沉吟少许,视线扫过那地图上的泗城,“有一种可能,越国突然出兵偷袭,已然有了万全的把握,三皇子也早就准备好了。”
一直沉默的顾澹忽的开口了,“为什么要答应联姻?”
接收到二人投过来的视线,顾澹皱起眉,继续道,“三万将士埋骨泗城,难道还要再牺牲一个女人?而且,这个联姻,维持不了多久,那嫁过去的人定然不得善终。”
越国此次能够突然出兵偷袭,虽然说要联姻修好,谁知道是不是真的?若真是有扩张的想法,那所谓联姻真的不能解决什么,不过是拖延几年,等日后再次挥师而来罢了。
这次联姻明显目的不纯,为什么还要答应呢?
慕婳长睫颤了颤,忽的轻笑一声,唇边勾起讽刺的弧度,“可能有些人觉得,能用女人解决的事情没必要去兴师动众吧。”
“但我朝国有能力战胜。”
顾澹很是不解,将询问的视线投向自己父亲,“护国之军并不惧怕任何战争,不该去随意牺牲一个无辜女子。”
“这并不是我们能够决定的。”
顾晟摇摇头,沉沉叹息一声,“朝堂上有些人,一提到打仗,更多的想法是伤财,所以,能够避免便尽量避免,但是澹儿,军营里的条件你也知道,哪里有那些权贵一顿饭奢华?”
“行军清苦,所花费的钱财都是记录在册的,确实是一笔不小的支出,但有些人生怕危急了自己的利益,牺牲一个与他们不相干的女子,对他们来说,并无关系。”
“而且,如今圣人老了,太子尚且年轻,圣人也担心如今大兴战事对朝国不利,有些经常从政务中捞油水的老家伙还是肱股之臣,若是触及了,很可能会牵连出一批人。”
“那就任由越国为所欲为?”
顾澹语气愈发的冷凝,很明显是不赞同这样的做法,“这样有损我朝国国威,长此以往下去,他国该如何看待我朝国?”
“近日朝堂上吵得极凶,有些老家伙极力反对再战,说是已经损失了三万人,此时再战,会给国库增加更多的负担。”
顾晟拍了拍自家小儿子的肩,“似乎长公主也赞同联姻,意思是先修好,待我朝国从上几战中恢复过来,再去讨伐。”
闻言,顾澹微微睁大了双眼,“那联姻的那个姑娘……”
便是注定的牺牲品。
顾晟点头,也不多言,注意到慕婳同样不好的面色,便是随意摆了摆手,“你带晏晏先去吃点东西,我等会儿去趟东宫,看看太子决定如何。”
顾澹应了声“好”,便是去拉慕婳的手腕,却是发现她面色有些不对,他唤了她一声都没有反应,他便索性去戳了一下她的额头。
慕婳这才回过神,注意到顾晟看好戏的神色,便是红了耳垂,乖乖的被顾澹牵着去了他的院子。
待侍女上了点心和热茶,顾澹便是屏退了所有人,深邃的眸直直的看向对面面色恢复正常的姑娘,“当年我在菅县,并不知道这件事,但是后来联姻似乎没有成,可是有什么细节?”
注意到顾澹身侧攥紧的手掌,慕婳摇头苦笑,“澹哥哥想必猜出来了。”
闻言,顾澹瞳孔猛地一缩,几乎是咬牙切齿的开口,“当年,那三皇子想要联姻的对象,是你?”
慕婳“嗯”了一声,下巴抵上自己已然苍白的手背,微微眯起了眼,“当年我参加了那个宫宴,本来以为只是走个过场就可以回去了,没想到竟是被盯上了。”
“圣人同意了?”
顾澹皱眉,伸手去握住了她冰凉的手,“不对,你爹不可能同意的。”
“不同意那又如何?”
慕婳轻笑一声,“这是国事,朝堂上有些人可不会在乎我。”
顾澹忽的睁大了双眼,想起一件事来,“当时我在菅县,爹突然给我来了信,让我速回川都,我当时以为出了什么事,便快马加鞭的赶回来了。”
慕婳歪了歪脑袋,面色了然,“回来后发现我正准备嫁人是吗?”
见青年点头,慕婳面上笑意更甚,“我当时已经没有办法了,只能如此。”
“三皇子话说的很明显,虽然也有人反对,但这毕竟是国事,他们只会觉得我爹爹感情用事,公私不分,我当时又正好不曾婚配,在那个风口浪尖上,川都中根本无人敢来娶我,除了……”
除了太子穆淮。
他几乎是用最短的时间准备好了极为丰厚的聘礼,将慕婳迎入东宫做正妃,前后花了仅仅三天时间,还是顶着圣人与婧文长公主的压力行事的。
顾澹呼吸微微一滞,前尘的一些事掠过脑海,有些他曾疑惑的地方便是被串起来。
怪不得那次顾晟会让他速回,回来后却是什么都没有说,只看着他叹气,看上去颇为惋惜。
怪不得那次太子大婚那般仓促,他都不曾得到任何的消息,回来后却是猝不及防撞上慕婳出阁。
顾澹深深的吸了口气,走过去在慕婳面前单膝点地,手臂横过她的脊背将人揽过来,掌心抚了抚她的发顶。
“对不起。”
他应该早点回来的。
不对。
“我不该离开川都的。”
当时他一心以为慕婳对自己无意,自己什么都没有交代她,便是自顾自去了菅县,一去便是几年不回。
他不该如此的,不该让慕婳一个人面对这样的压力。
许是想到了什么不好的事,慕婳亦是稍稍抽泣,眼角都晕出了泪,“我……等了你三年,你都没有回来。”
“我以为你会回来救我的,但你也没有,我没有办法。”
在自己大婚之日见过自己思念了多年等待了多年的人时,慕婳有那么一瞬间想要落泪,她曾在梦中见到的场景终于在眼前实现,但是,已经来不及了。
她只能笑着移开视线,敛去眸底摇曳的水光,得体的对他行礼,声音疏淡而有礼,“见过顾将军。”
此后,她便再没有澹哥哥了。
她已经成了太子妃,不管如何,她都不能对那段过去抱有任何的心思,她只能一切向前看,不辜负身边人。
至于那年少时期怀着的一些心思,也只能放下了。
“是我的错。”
顾澹闭了闭眼,将怀里稍稍颤抖的人揽紧了几分,不断的安抚她,“晏晏,对不起。”
“你为什么不回来呢?”
慕婳忍住喉间的哽咽,紧紧攥住了顾澹的衣襟,骨节处都泛起了森白,“我当时身体不好,极少出门,一直在等你来看我,你一次都没有来。”
“长公主逼我,我没有办法……”
似是想起了什么不好的事情,慕婳的声音明显的开始颤抖,“她与圣人觉得,我当时反正活不了多久了,嫁过去几年就会没了,说要给我郡主之位,到时候他们正好借机攻打越国,为郡主报仇。”
顾澹捧住了她的小脸,耐心的拭去慕婳眼角的泪,眉头皱起,忽的想起慕婳前几日在街上见到婧文长公主銮驾时的异样,顿时心一沉。
“她……逼你?”
作者有话说: 所以说,上一次澹哥哥错过了晏晏,有一半原因是因为他嘴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