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惊变
“看我一招神龙摆尾！”只有5岁的韩聪笨拙的将手里的竹棍向后扫去，正中一颗小树。
韩聪虽然修习《养丹诀》2年多，但毕竟没真正开始修炼，内丹好并不意味着身体就多好。他被竹棍反震的疼得呲牙裂嘴，但此时仍然嘴硬。“看到没，厉害不厉害！”
“小韩哥哥厉害！”旁边的胖墩嘴里不住的塞着零食，不忘给韩聪几句恭维。
暗自吞了一口口水，韩聪瞪大眼睛问道：“那你还不纳头便拜？有吃的也不知道先给大哥吃！”
这个小胖墩看着傻里傻气，嘴里的话却把韩聪气的七窍生烟：“你厉害是你的事情，我为什么要拜你？再说，我族里的大哥都是把好吃的给我，替我背锅，说这是大哥该做的事情。”
小胖子蔑视着韩聪，“你这样怎么当人家大哥？”
韩聪心想要不是你手里的零食，得多傻才当你大哥？
他也不慌，瞟了一眼头上大概9点左右的太阳。“我猜你是村头韩元外家的公子，可是今天好像还没到你私塾下课时间吧？你一个贵公子在外面多危险啊，我去找你家报信，怎么也能得两个赏钱。”
“韩大哥！别说了！咱俩都姓韩，500年前说不定就是一家人，相煎何太急啊。这点吃食你先拿着，不够明天还有！”
小胖子此时哪里会想回去，要是被母亲大人知道了，爆锤一顿他不怕，他娘手劲可小了，不舍得打，但是跪祠堂就太无趣了。他此时情急之下将零食都给了韩聪，还拍胸脯保证以后还有孝敬。
“这还差不多...唔，这个好吃。”
...
按说韩聪已经练了将近两年的《养丹决》，又因为练的早，先天之体尚未完全消失，所以进步神速。按他便宜老爹的说法，那就是以趋大成。怎么连打个小树都会震得手疼？
其实韩聪误解了《养丹决》的功用。说明白点，这功法就是给他养内丹的，以辅助他更好的练功破境。而如果不修习其他内功，就犹如屠龙技，毫无用武之地。只有他学会其他提升武力值的外功或者内功，才能看到显著的效果。
相处不长时间，在美食的催发下，韩聪和这个小胖墩熟悉了起来。
原来这个小胖子真的是村头韩元外家的公子，身材虽然因为贪吃走了样，但是名字却霸气，叫韩武。
现在这个世界私塾教的也都是四书五经，毕竟管理和武力无论哪个朝代都是并重的。但是小胖子听的却昏昏欲睡。
今天总算找个机会翘课，因为太着急了连仆从都没带，只带了随身的布兜。跑出来玩了半天，才发现迷了路。这才遇到韩聪。
......
午后的河畔，草绿绿的，如浪一般随风摇摆。
阳光洒在宽阔的河面上波光潋滟，偶有一两艘巨舟经过，因为太远，却如虫萤般大小。
俩个孩子躺在草滩上，晒着太阳。
牛儿此时也在旁边微眯着眼睛打盹，陪着主人。
“算你运气！遇到了我，”韩聪嘴里吃着东西，话却不停，“要是遇到人贩子，你爹妈就哭去吧。”
“他们才不会管我！”小胖子混不在意，“除了钱，就是家族利益。这世上没什么比家族利益更大，国家也不行，关键的时候亲娘老子都可以舍弃。”
小胖子转过头看着韩聪，“后半句是我爸亲口跟我说的，我那年才5岁！”
“你今年多大了？”韩聪长得快，心智又沉稳。今年虽然5岁，但是看着好像已经有7、8岁大了，所以小胖子以为韩聪比他还大。
“我今年7岁啊。”小胖子依然是混不吝，“我是家里独子，就没享受过一天悠闲的日子。有时候真想死了算逑，下辈子不做人了。”
“做人不好？”韩聪问道。
“做人是很好，但我不想再来了。”
韩聪听着小胖墩的话，宛如学生时代的自己，痛苦压抑，却又不能自拔、无处倾诉。
“以后有时间可以来找我玩，我每天都在这边放牛。”韩聪说着。
“够兄弟！只要我还活着，你就永远是我兄弟！”小胖子锤了韩聪一拳，嬉笑道。
“韩武！”韩聪坐了起来，认真的看着小胖子。“既然我是你兄弟，那你记住我一句话，哪怕现在不理解也无所谓。”
“好，你说！”小胖子也同样姿势坐在草地上看着韩聪。
“天下无不是的父母。你爹妈为了你能放弃一切，就说明他们真心为你好。无论方式是否有错，但坚持下去，等你能都独当一面的时候，你会越来越想家，越来越希望爸妈能慢点老去，你那时候最后悔的事情，一定是现在的抱怨和不理解、不沟通。”
“....”小胖子表情渐渐不太耐烦。“韩聪，你说这些以为我不懂？你还没上过私塾吧？‘哀哀父母，生我劬劳.’‘无父何怙，无母何恃?’这些你懂吗？”
小胖子似乎有些急“你这些都不懂，还给我讲大道理。你以为你是谁啊！”
韩聪静静的看着小胖子韩武。“并不是你知道的多，就是懂得多。”
“这两句是诗经里的句子，我说的没错吧。”
“你知道？”小胖子眼睛睁大了，“这村里就一个私塾，还是我家的，我咋不知道你啥时候学过？”
“一个白胡子老道，到过村北面的土地庙歇脚，我给他端了碗水，他告诉我的。”韩聪骗起小胖子眼睛都不眨。
“我没让你现在就理解我说的，只是让你记住。这些话也许会让你少很多遗憾。”
“好吧，说不过你。”小胖子站起来拍拍屁股，“我该回去了，明天再来找你玩。”
“好，别忘了零食。”
“嗯...韩聪，问你个事？”小胖子一脸迷惑。
“什么事，你说吧。”韩聪也站了起来。
“我如果不带零食，你会不会不跟我玩了？”小胖子一脸认真。
“不会不会，哪能啊，去吧。别忘了带零食啊！”
小胖子：“......”
......
上一世虽然没有开始所谓的“进入社会”工作打拼，更没有机会进入听说是“半个社会”的大学，但匆匆十几载求学路，也是艰辛异常，很少有这样大把的时间，给自己晒太阳。
所以韩聪决定还是悠闲够了再回去。
不自觉中，韩聪进入一种冥想状态，这是他从3岁开始练功之后就养成的习惯，休息时不经意就会修炼《养丹决》。
韩聪并没有注意到，当微风吹过岸边，花草和柳条都会随风飘荡。唯独以他丹田为圆心，周围一丈左右的小草都是成放射状向四周倒伏着，宛如一个绿色的太阳。
......
直到晚上母亲在村头呼喊着韩聪的名字，他才赶紧起身要往回跑。
老牛哞哞的叫着，嘴里叼着缰绳提醒着小主人别把它扔在这。
接过老牛嘴里的缰绳，手扒着老牛的脖子和脊背，稍一用力，就将身体甩上了牛背，选个舒服点的姿势坐下来，就由着老牛一步一步往回踱步。
到了村口，韩氏就上来把韩聪从牛背上抱了下来，“可苦了我的娃，这么小就知道干活了，这一天累坏了吧？”
韩聪母亲每天都要如此的询问，可能是韩聪小时候的大病对老娘产生了影响，所以韩聪对她过度关爱也只能无奈的翻着白眼。“不累不累，挺好的，老牛自己都知道去吃草，也知道往回走，我出去就是在玩。”
“哪有干活不累的！”老娘明显不买账，“娘今天给你做了鸡蛋羹，多放了些油，香死了！咱俩快点走，不然让你爹那馋货都吃了！”
韩聪知道老爹并不会吃留给自己的鸡蛋羹，他喂老爹都不吃。但老娘咋咋呼呼哄着他的样子，他是真打心眼里欢喜。憋着笑说道“嗯，那娘咱快点回去吧！”
......
“这是豌豆黄！这是芸豆卷！这个...这个是酥糖！这是京城里的三舅这次来，给我带过来的。老好吃了，咱这都没有...你别都吃，给我留点，诶...”看着韩聪狼吞虎咽，小胖子也抓一些吃了起来。
小胖子跟韩聪已经有了几个月的交情，每次都给韩聪带一些好吃的。
韩聪因此对小胖子也是好感爆棚。
想着每天悠闲的日子，练练功、卖卖萌，还能时不时吃到一些零食。
“要能一直如此，也挺好的。”韩聪对自己说。
“嗯？这算啥好的。我家蒋师傅说了，我家传的《擒龙决》已经有些火候了，我三舅这次来就是为了接我，推荐我去京城武术学院学习，嘿嘿”小胖子得意的看着韩聪，“京城你知道吗？好吃的海了去了。等我学成了，就罩着你，省的你屁本事没有，就知道骗小孩子！”
“你说啥！你再说一遍！”韩聪突然发现，这个叫韩武的小胖墩并没有自己认为的那样傻。那么很显然，傻得只有一个人，那就是他自己！
“溜了溜了！以后有缘再见哈！”小胖墩起身就跑。决不能让韩聪抓住，这小子不会像他家仆人一样顺着他，挨打的时候那是真心地疼啊。
......
韩聪看着小胖墩离开的背影，突然有些萧索。
他深刻的明白，人生有很多不经意的离别，都成了永别。
韩聪并不是小孩子，或者说他心理上其实已经趋于成熟。
他已经从侧面了解了这个大陆的很多事情，也了解了这个社会等级是多么森严。所以他也知道，韩武虽然出身三流豪门世家，但如果正常来说，那也不是他的家庭能高攀的。小胖子可能真的不会再和他相见了。
也许有一天，韩武成为绝世高手，来童年旧地看看。而他那时枯黑、干瘦的脸上或许已经布满了沟壑，手也会像树皮一样长满老茧。
韩胖子可能会感叹一下物是人非，扔给他一些怜悯的目光和金钱，然后就心满意足的回去了，韩聪瞎想着。
......
韩聪有些心灰意冷，连带着觉得天气都有些寒冷。所以太阳刚垂挂西边，就往家里走去。
老黄牛依然哞哞叫着，嘴里叼着缰绳到韩聪面前，让他把它牵回家。
韩聪拍拍老牛的头，却并没有接过来，一人一牛就这样慢慢的往家里踱步。
一边走，韩聪一边练着前几天他爹新传给他的《通痹诀》。
这门功法的作用是名副其实的“通痹”，也是非常重要得多辅助功法。它的最大作用在于理顺身体肌理，如同修路一样将元气通过的周天脉络巩固拓宽，甚至将一些小的关隘自行打通。
练内功者，包括世家大族的大多数人，都是以元气为开山之斧，不断冲击关隘，拓宽周天经脉，从而成就不世武功。但这过程犹如百蚁噬心，痛痒难忍。即便世家大族的人，即便有温养药物也容易丧失斗志。
非有大毅力者不能成其事——这是世人对武功高绝者的评价。
所以《通痹诀》的作用就显而易见了。
这份功法知道的人就已经凤毛麟角，一旦出世必然就会掀起腥风血雨。韩老蔫认为韩聪无论心智还是性情都是上上之选，所以这些都对他并不讳言，示意他必须私下修炼，连母亲都不要告诉。
韩聪一边走着，一边细心体会着通痹诀带给自己的感觉。
学习《通痹诀》后，虽然只有几天，但韩聪感觉到随着筋脉的拓宽，他的听觉、嗅觉和视力感观都得到了大大的增强，对于天地间元气的感应也逐渐清晰起来。
所谓的《通痹诀》就是不断拍打周身穴位，间或背靠黄牛来按摩背部穴位。因为韩聪之前学的《养丹诀》作用是调动体内先天之气，不断温养丹田，但并不会增加元气。所以韩聪只能调动体内所剩不多的先天真气配合拍打绕周身游走。
韩聪就这样走路歪歪斜斜，偶尔靠一下牛背，远远望去如同喝醉了酒一般。
《养丹诀》和《通痹诀》的修炼，将为韩聪打下牢固的武学根基。
一路边走边练功，直到快看到村口，他才停下。
一路的拍打，让他额头微微见汗。和普通练功者冲击桎梏不同，这种修炼不会有痛苦发生，反而是神清气爽，宛如前世做了一套全身按摩一般。
今天回来的较早，韩聪的娘亲还没来得及到村口呼喊他。
韩聪因为长得好看，深受村里老人的喜爱。回家的路上从大爷们的身边走过，都要被摸摸头，听他乖巧的问好，才慢条斯理的夸赞两声“乖孩子”，在顺手给他一些山里采摘的野果。
一路高高兴兴，蹦跳着来到家门口，望着自家紧闭的柴门，他却突然止步。
韩聪这几年都心存疑惑。
通过跟韩胖子的接触试探，他知道即便韩胖子这样的家庭，也只有粗糙的内丹温养功法，《通痹诀》一类辅助功法闻所未闻，这让他对自己身世起了疑心。
而韩聪也注意到，他这一世的父亲韩老蔫每隔一段时间，半夜都要出去一趟。
虽然他确定父亲武功尽失，但他也没有跟踪。他不敢冒这个险，再说发现了什么又如何？
所以韩聪原来只是凭着好奇学习内功—毕竟来这世上走一回，不学一下不是白来了。
现在他已经刻意加快修炼速度，甚至到了苛刻的地步。
熟读各类武侠小说的他，知道这种武侠一般的世界，有如此高的功法学习，并不意味着好事。
恰恰相反，这正是身处江湖漩涡的最好明证！
他要守护这一世的家，守护他的幸福，就要有实力才行。
现在，习惯时时刻刻保持一些警惕的他，在自家门口感觉到空气中有一种淡淡的、只有人血才能发出的那种腥甜，如果不是这几天修习《通痹诀》，如果不是他足够谨慎确定，他或许都不会发现！
这种发现让他内心如坠冰窖。
这是他生活的、惬意的地方啊，难道今天就要被破坏！到底是谁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