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移动支付
这是条公园边僻静的小路，路的两头都是繁华大街。
小路只能容纳一辆车进出，在小路的中间位置有扇老式的大铁门，门可以自动开关。
进门后迎面是茂密的树木，遮挡了里面所有的风景，树木前横着一条小路，跟外面的路平行。
路的左右尽头依然是茂密的树木，显然，路的两端都向里拐了弯。
左边拐弯后到达警卫室。
右边左拐后是一座花园，有亭台楼阁，石子小路和奇花异草。
花园后面有一座略显古老的别墅，别墅后是一个人工湖，湖边还有水榭长廊，湖的另一边是公园。
这是栋很典型的闹中取静的别墅，纵使是住在附近的居民，也很少有人知道，在这公园的旁边，会有一座独门独院的别墅，并且是那种有些岁月的别墅。
文婷带着阿梅将车停在别墅前，经过圆拱形门时突然有蜂鸣声响起，文婷瞪了阿梅一眼，说叫你什么都别带，你怎么不听呢？
正说着有个保姆模样的人走了过来，文婷说，阿姨，带阿梅去洗个澡吧。阿姨点头，并示意阿梅跟她走。
文婷进屋后，有位老者正坐在沙发看报纸，手里还拿了支红铅笔，看来有划重点的习惯。
文婷将手上提着的东西放在了茶几上，叫了声爷爷后坐在了老者旁。
老者这才放下报纸，说我孙女可是有些日子没来看我了。
文婷说，如果爷爷愿意，我可以跟爷爷一起住。
老者笑着说，就你会说话。
文婷从茶几上打开一包点心，说去前段时间去了一趟江西，买了几包丰城冻米糖来，说什么入口即化，爷爷要不要尝尝？
文婷说着自己先吃了一小块，然后才拿了一块直接放到了老者的嘴里。
老者张嘴吃了，手放在了文婷的腿说，说还是我孙女会疼我。文婷没什么反应，大概习以为常了，只是说，屋里的温度高，我去脱外套。
重新坐下，有人端了杯水进来，文婷接了放在茶几上，没喝。
老者问，小陆还没搞定？不会是真动感情了吧？
文婷摇摇头没说话，不知是想否定动感情还是想确认没搞定修文。
“我早说过，但凡要做大事者，就不能动真感情。”老者说着手又放在了文婷大腿上。
此时的文婷身上只有一件连衣裙，能很清晰地感觉到了手上的动作。
文婷朝老者身边靠了靠，并顺手拿起了老者正在看的报纸放在上面。
这个动作保证旁人无法看到老者的这个动作。
“怎么可能呢，爷爷也太小瞧我了吧。只是我每次快成功时，总是被马总举重若轻般给化解了。”文婷有些沮丧地说，“看来，不扳倒马总，也很难搞定修文。”
“也是，不过马总跟上面那些领导的关系也不错，要扳倒他得下些功夫。”老者说着瞄了眼报纸，文婷这才认真扫了眼，是《大参考》。
“你那孩子又是怎么回事？”老者换了话题。
“还记得您上次让我去叔叔家送茶叶吗？我去时夫人没在家。……”文婷解释。
老者摇摇头叹了口气，说：“赵东海识大体，纵使受冤屈也懂得隐忍。安在小陆身上，万一他出面坚决否认，事情不就复杂了吗？”
文婷也不知该如何是好，只好说东西当场扔进了浓硫酸瓶，做人流的医生也出国了。
老者说，真是越描越黑，算了，你们都这么做了，我也就不说什么了，不过，你怎么会拿假茶叶去骗李老呢？弄得李老埋怨我。
文婷这才有些惊慌，意识到问题严重了，因为李老那条线是通上层的，一旦断了，万一哪天有干爷爷扛不住的事，就不好办了。
但搞不定修文，她也没办法，只能向干爷爷陪不是。
这时阿姨领着阿梅出来了，她洗了澡，只穿了件睡衣。
文婷没敢动，只是介绍说，这是医科大学最好的按摩师，爷爷想不想试试？
老者看了看，手从文婷腿上拿开了。
文婷这才敢起身，端起自己那杯茶递给了阿梅，说先喝点茶，休息一下，然后好好给爷爷按摩。
阿梅刚洗完澡，也是渴了，一口喝完了茶，立刻扶着老者去了按摩室。
文婷这才拿起《大参考》，发现老者用红笔划了的地方是一篇关于网络金融的文章，其中划红线的部分是在说移动支付，有褒有贬，不过重点则是谈了缺乏监管带来的问题，结束部分说到，这些必须纳入央行监管，或者干脆收归国有。
文婷读到这心中豁然开朗，马总最赚钱的部分不就是移动支付吗？在网上来几篇这种文章，再去找马总，相信事情很快搞定。
文婷拿手机拍照并转换成文字，然后将照片删了。
忙了会儿，老者和阿梅出来了。文婷忙起身问老者，爷爷，要不要我经常来看您呀？
老者笑着说要，眼睛却看着阿梅。
文婷答应着，然后领阿梅出来了。
阿梅问，这就完了？看来活还是蛮轻松的，只是那个阿姨给我洗澡实在有点恶心。
文婷心想那哪是帮你洗澡，是给你体检。
当然，这些话文婷是不会说的，她只是拿出十万给了阿梅。
阿梅喜出望外，连忙说谢谢姐！
见文婷不吭声，就问，对了，那杯茶里是不是有什么东西？我怎么浑身难受呢？
文婷这才开口，阿梅，你是聪明人，出了这个院子就当什么也没发生过。
阿梅正忙乎着怎么把钱放好，有些心不在焉地答应着。
文婷见此有些不开心了，继续说，如果传出去了，那个赞助你读书的舅舅不定出什么事呢。
阿梅吓了一跳，关于她舅舅，哪怕再好的闺蜜，她从来都没提过，可文婷怎么知道的呢？
好在阿梅也是见过场面的人，很快调整过来，忙说知道了，我从来没来过这地方。然后话锋一转，说那杯茶到底是什么？我这身子难受得厉害，得赶紧回去叫个帅哥给我按摩按摩。
文婷没理她。
她继续说，姐，我是学中医的，看得出来你也很久没那个了，要不要帮你也叫一个帅哥？听他们说，我们学校的帅哥也是很受欢迎的。
说得文婷也是浑身难受，并立刻想起了修文。不过她很快控制好情绪，冷冷地说了句，你给我闭嘴！
文婷去了家咖啡厅，找来合作过几次的网络公司小老板，说希望打击移动支付。
小老板瞪大了眼睛，问，你确定要打击移动支付？那可是两位大佬的命根子。
文婷没理他，表情却告诉对方，我像开玩笑的吗？
小老板说，那得很高的价格，因为谁知道对方会不会让我消失呢。
文婷问，多少？
小老板说，五百万。
文婷说，你抢劫呀？
小老板说，至少两百万。
文婷说，我怎么知道你能炒成啥样？
小老板想了想说，这样，你先给二十万，我给你个炒作方案。如果你满意，咱们再继续谈，不满意，你拿着方案找别人合作。
文婷问，多长时间？
小老板说，一周，一周后你联系我。
很快，小老板拿出了方案。
有三个大步骤，第一，一贫困女生被移动支付盗款，跳楼，正在急救。
第二，找黑客演示，只要你从我身边经过，我就知道了你的一切账号及密码。
第三，有人借助移动支付洗钱。
文婷看了暗自心惊，心想，如果自己遇到这种情况，能化解吗？不管表面上却不露声色地说，就这么三个步骤，两百万？
小老板说，现在抓得严，所以这一切都必须来真的，比如第一个步骤，我们要找一个农村女孩，不仅家里穷，还得有个生病的家人，最好是父母或兄弟姐妹。这样她丢钱了就真的可能去跳楼。
因为这种事造假很容易揭穿，所以找到人我们也不能告诉她真相，还要找真正的黑客去偷她的钱，这样才真。
如果她还不跳楼，我们就得让她有个意外，就说因为这件事神情恍惚，所以才出意外。
你想想，这不得花很多钱吗？
文婷有些好奇，问你们怎么能很快找到这个女孩呢？
小老板想了想，大概还是想赚这笔钱，就说，网上那么多求助的，搜索一下就找到了。
文婷说，还是太贵了。
小老板想了想说，你先付八十万，我们给你做完第一步，如果女孩受伤，医药费要你们掏，如果死了，善后款也要你们付。
文婷说，如果受伤且你们炒得很火，我们以慈善的名誉捐款没问题，但如果死了，我们不能介入。
小老板想想说行，如果这一步你们觉得不错，第二步你们付五十万。第三步风险比较大，你们付七十万，如何？
文婷问，你们什么时候可以开始行动？
小老板说，我们找到了女孩和黑客后，你就要付款，一周内我们行动。
文婷问，如果没动作怎么办？
小老板想了半天，最后说，女孩出意外后你给钱，我们事先会给你女孩的资料，这样总没问题吧？
文婷说可以。
一个多月过去了，小老板那边没什么动静。文婷想催一催，但想想钱没给，没法催。
终于有动静了，小老板拿了四张照片给文婷看，三个女孩，由文婷选一个。文婷毫不犹豫地拒绝选择。
其中有一个大学生，文婷有些不忍，觉得别折腾大学生了，但想想还是没说。
还有张男子的照片，书生气很重的样子。
小老板说，是一家国企的电脑网管，太闲了，所以没事学学黑客技术。
文婷暗想，这跟想象中的黑客模样不符，但她也没打算发表意见。
钱给了，小老板说，三张照片都给黑客了，让他自己挑。黑客说要花点时间接近目标，估计要一两个月，肯定不超过三个月。
文婷有些后悔，但钱给了，也没法说什么。
很快，两个月过去了，依然没什么动静。文婷打电话给小老板，小老板说我问过黑客了，他说就这几天会动手。
终于有一天，一条消息在网上传播开来。
一个985的女大学生，在一家国际著名酒店打工，结果遭客户投诉后，被老板炒鱿鱼，最后从楼顶跳了下去。
文婷本没注意，只是觉得那张照片有些眼熟，开始想，是不是曾经来应聘过？但很快想起，是三张照片中的那位大学生。
怎么就死了？文婷心里咯噔一下，但也很快冷静下来，这件事，自己不能再参和，别到时引火上身。
很快，社会舆论一面倒地开始谴责那家酒店，并有人发起了抵制那家酒店的倡议。
文婷纳闷，怎么舆论的焦点完全跑偏了，跟自己的要求毫无关系了。
就在这时，酒店方面发声明，说是女孩父亲刚过世，由于家庭矛盾引发的问题才导致女孩跳楼，与酒店无关。
虽说这种声明被键盘侠们群起而攻之，但还是有人起底，说女孩父亲长期生病，医药费主意由女孩提供。不过最近几个月女孩都没给家里钱，这才导致女孩父亲病情恶化并去世。
可女孩坚称，她每月都按时给钱了。
家里没收到钱，怀疑女孩找男朋友了，所以要多花钱。
当然，也有替酒店抱不平的，说酒店开除女孩的理由虽然奇葩，但绝对有理。
为酒店抱不平的网友被人痛骂，最后忍不住说，女孩收了客人的钱，却不肯跟客人上床，最后客人告到酒店，酒店了解情况后将其开除了。
剧情虽然狗血，但因前面已说过女孩急需钱，所以这种解释也变得有几分可信。
有记者向酒店咨询，酒店公共部说，无可奉告。
很快，又有不幸的消息传来，女孩母亲也投河自尽。
酒店承受不了这种压力，请警方正式立案调查，并愿意支付一笔费用解决警方费用不足的问题。
警方从投诉客人入手，很快发现客人就是传说中的女孩男朋友，系某国企网管。
小老板找到文婷，说黑客没想到事情会发展到这一步，估计自己得坐牢。他家是农村的，就他这么个儿子，上学背了几十万的债，如果他坐牢，债就没人还了。所以他要我们给他五十万，否则他说出实情。
文婷很生气，说这事跟我的要求完全无关，怎么还要我掏钱？
小老板说，如果黑客出现，就该跟你的要求有关了。
文婷权衡再三，心想八十万都掏了，事情倒是出了，就是跟自己无关。如果不给这五十万，估计八十万也要打水漂了，说不定还惹出什么麻烦了。
算是破财免灾吧，文婷给了五十万，心里却想，等这事过去，看我怎么折腾你。
黑客对警察讲了个很典型的网恋故事，大约在两个月前，他在网上认识了这个女孩。两人聊得不错，因女孩说父亲生病，所以前后借给女孩一万多。
女孩一直说还，可一直没还。黑客觉得遇到骗子了，于是到上海住进了酒店。
他认识女孩，但女孩一时没人出他。等到女孩来房间打扫卫生时，黑客才说，还钱、上床、报警或找酒店投诉，由女孩选。
女孩说可以上床，但必须换地方，不能在酒店。
黑客说可以，现在就走。
女孩说，现在上班，必须等下班才走。
黑客说，你一转身跑了，我哪里去找你？
女孩到底没肯上床，但跪求别报警，他只好投诉。
警方显然也不是吃素的，说你给女孩的钱，结果都被转回你的小号了。
黑客沉默了很久，最后说是，但我只是拿回了我自己的钱，一分没多要，并不违法。
警方也很为难，最后说，你公布盗钱的方法，我们免除对你的起诉。
黑客答应了，说首先告诉对方，换手机了，用这个新号。然后将小号的呢称改为女孩母亲的，让女孩误以为这就是母亲的号。
这就是女孩每次给了家里钱，家里却说没收到的原因。
见面后问题比较简单，买个设备，靠近她就能得到女孩的账号和密码。
不过我也没直接盗，只是当她在商店购物时，我给后面多加了个零，女孩没注意确认了，等到回去发现钱没了，跟商店吵架，商店也直接报警了。警方当然查出，那是被类似钓鱼网站的手法被人盗了，与商店无关。
或许，这就是女孩接连受挫，才崩溃的吧。
警方很有些无奈，想折腾折腾黑客。
最后黑客说可以跟警方合作，又表演了几个神操作，弄得警方目瞪口呆，最后决定跟黑客合作，放了他。
一不小心，黑客的神操作被流出来，一时，移动支付的安全性被广泛质疑。
这种结果完全出乎大众的意料，但却是合情合理。
当然，最震惊的是文婷，因为她是知道结论的，但也没想到会有如此震撼的效果。以至于她都觉得，给黑客的五十万不冤。
迷底揭开，马总这才反应过来，当然，另一位马总躺枪，也是无奈之举。
有自称为同行的人找到小老板，说五百万，反转。
小老板本能地要拒绝，但五百万诱惑太大，也是犹豫了半天才说，既然是同行，就该知道行规。
对方也是沉默半天，最后说，干这么这行，不该出人命。
小老板一哆嗦，但很快否认，说我只是借机炒作，前面一直跟这事无关。
对方说，你在考虑考虑？三天后回复我。
这三天其实挺难熬，再见面，小老板说，我还得在这个圈里混，何况委托方也是能看大参考的人，我也得罪不起，这样吧，三百万，我停止。
对方打了个电话，最后说行。当天，小老板就收到了三百万。
反击开始了，移动支付安全吗？
两位马姓大佬联合360网络安全大佬，一起对用户承诺，如果发生网络安全问题，可以赔付。
同样是铺天盖地，倒让大家忘了那位冤死的女大学生。
文婷找到小老板，小老板说，他们是正面回应，所以我们靠游击战没法战胜对方。小老板说着，将新的第三步的策划案给文婷看，然后说，我联系好了电视台，但这位教授不给面子，死活请不动。
文婷看了看那个名字，也觉得小老板说的是真话。于是说，我出面请他，如何？
小老板说，可以，如果是这样的话，我也不贪功了，剩下水军的事，我给你个电话，那人纯管水军，你给他十万，估计就能将教授的访谈视频炒热。
文婷问，有人给你压力了？
小老板愣了愣神，然后说，不完全是，主要是教授架子大，故意开了个天价，我实在搞不定，心里也不舒服，所以不想做。
见文婷没反应小老板连忙说，我保证不跟你唱反调，这也是行规。
文婷这才点点头。
待她去找教授，果然如小老板所说，架子大，根本不肯见。
文婷心想，在上海还没有我搞不定的事，于是请那位高官的秘书出面，约了教授。
秘书在一高档咖啡厅约了两人见面，自己先走了。
文婷还想将小老板的提纲跟教授说说，教授说，你的目的就是要打击移动支付，对吧？这里其实有几个问题，支付安全是一个；企业吸纳那么多资金该如何监管是一个；企业如何鉴别洗钱，也是一个。
文婷一听，显然比小老板的提纲高好几个档次，并且打击的。不仅仅是支付安全问题，这样，最近网络上的话题就要被压下去。
文婷想了想，问，教授看过《大参考》上的那篇文章吗？
教授点点头，说那是小学生作文。
文婷听了很高兴，说，要不，这边访谈做完，我也请那位记者再采访您一次吧？费我们出？
教授笑了笑，说我的费用太高，你可以去问问就可以知道。不过既然是领导派的任务，我就送佛送到西天，都免费吧。
文婷说，谢谢！我认识几个山庄的老板，等放暑假，我陪教授去山庄避暑？
教授看了看文婷，说可以考虑。
很快，上海电视台播了对教授的访谈，文婷直接找了水军头领，十万元迅速将话题炒热。
文婷带着阿梅又去了一趟干爷爷家，那场景几乎就是上次的翻版。
文婷跟老者谈起教授的访谈，老者说，你可以找到时那位记者，让他再对教授做个专访，在《大参考》上发。
这回文婷有了经验，出钱请记者做完专访，没让对方喘气，直接让水军头领将《大参考》上的内容发了，也暗示大家那是《大参考》上的文章内容。
对方有点招架不住了。
终于，有自称马总私人顾问的人找到文婷，问有什么需要马总帮忙？
……
茶叶行业协会开了次理事会，没通知马总和修文，内容是否决在协会内成立专家组的议案。大家见马总和修文都不在，都不吭声。事情就定了。
文婷建议，鉴于修文多次缺席会议，是否取消其常务理事一职？
大家沉默了一会儿，最后还是魏家主说，陆总的专业技能在业内有目共睹，并且给各家都提了很多宝贵建议。另外，他在日本交流的视频在社会上流传很广，如果取消，大家会不会认为我们协会格局太小？
众人附和，但文婷依然没吭声。
令狐佳说，明年应该去一趟日本。
文婷这才意识到，去日本肯定绕不过修文，只好作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