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2 章
“以后你别一大早出去买菜了,我买好带过来。”他床上了围裙,俨然把自己当成男主人,卷着袖子干起了家务,还嘱咐我,“你就负责做饭就可以了,其他事都我来啊。”
我走进卫生间,把马桶刷拿出来,故意伸到他脸前,说:“马桶也归你刷!”
他拽过刷子就冲进卫生间,我听到哗哗哗的冲水声,他竟然真的在刷马桶。我冲过去夺过刷子,忍无可忍地说:“别刷了。”他歪着嘴笑了笑,压低声音说:“算了,就当我替横刀在你妈面前尽孝了!”
我又毫不犹豫地在他腿上踢了一脚,气鼓鼓地跑出去,坐在沙发上佯装看电视。横刀长横刀短,哪壶不开提哪壶,横刀这个时候也该放假了,我真怕他忽然一个电话,邀请我去他家吃个饭啥的。万一真是这样,我就只能死在他面前以示清白了。
几分钟以后,他从卫生间出来,坐在我旁边。
我往旁边挪了挪,他就往我这里靠了靠。我再挪了挪,他又靠了靠。直到我快坐到沙发的扶手上,他才往回坐过去一点点,身子侧过来,对我伸出双手,手心手背lún流给我看过,说:“我洗过手了哦。”
说完,他就拿起桌上的水果刀,麻利地削好一个苹果,扔掉外皮,对我说:“赏脸尝一口?”
那一刻,我的心已经化掉了,整个人飘到空中去。但我还是,熬了三秒钟,才凑过去,咬了一口。
我闻到他手上的橘子味洗手液的味道,几乎要淌下泪水来。
“你不恨我了吧?”他问我。
我咬着苹果,努力地摇了摇头。
“恨,还是不恨?”他不明白。
我还是摇头。因为我的心里,也没有真正的答案啊!是谁说过,爱的极致就是恨,恨的极致就是爱,这样高难度的问题,叫我怎么回答他呢?
但不管怎么说,就是这样,我们之间好像又回到了最初。他天天都来,早晨八点报到,晚上八点离开,比上班还准时。
他买菜,我做饭,我们甚至一起打扫家里的卫生,一起去超市买年货,剩下的时间看看书,写写作业,陪我妈看电视,打瞌睡,说笑话。
那几天,我真的品尝到了久违的快乐。有时候我会想,如果段柏文是我的哥哥,我也知足了。亲人是一个人身上一辈子都割舍不去的一部分,我也可以名正言顺地让他离某些女生远些,也名正言顺地拥有他的宠爱,直到天荒地老。
那天晚上吃完晚饭,我让他教我数学题。
“你招呼也不打,就把我一个人丢在理科班。”我说,“我现在成绩差成这样,你起码得负一半的责任。”
“不喜欢理科还选理科?”他说,“你就是这么任性。”
“谁说我任性?”我答,“你和我坐同桌的时候,就知道嫌弃我,我走了,你不高兴坏了才怪!”
“胡说,我还挺想你的。特别是没饭吃的时候。”他头也不抬地在草稿纸上演算,没有看到我红一阵白一阵的脸sè。
什么叫挺想的?挺的意思,是超过百分之五十?还是不到百分之五十?比一点点想还要多一点?还是比较想的意思呢?总之不是非常想,也不是特别想,最后我的脑海里浮现一个词:jī肋。
我对他来说,只是jī肋而已吧!
我正胡思乱想,他又神经兮兮地说:“不过,我替你打扫卫生的时候有发现……”他说着,从我的床底下拉出一个塑料袋。一看到那个塑料袋我就差点晕过去。他却饶有兴趣地把塑料袋打开,抽出那条——有破洞的牛仔裤!好吧,我承认,我已经忘记了它的存在,但它看上去确实傻透了。
“横刀给你买的?”他指指,说,“老实说,这些衣服鞋子真的很不适合你,我看他的品味真有待提高。”
“不要随便翻人家的东西啊!”我扑过去,将那条裤子抢过来,卷起来,用脚踢到床下,憋出来两个字,“胡说!”
“哦。”他佯装老到,“谈恋爱也不算什么大秘密,就是不能太放肆。”
“那你呢?”我牙尖嘴利地反击,“雪中漫步算不算秘密?酒吧约会又算不算?”
“你真的想多了。”他说,“我和斯嘉丽没什么秘密,我和韩卡卡更没什么秘密。她们都不是我喜欢的类型。”
我呆住了,我正怕他说出他喜欢的是我这种类型之类的让我彻底疯掉的话语来时,他从地上捡起那个塑料袋,又掏了掏,掏出一个,相机。
说真的,我当时脑子里完全没有对那个已经被我忽视很久的“作案工具”有任何的概念,而是沉浸在他刚才的一番有关秘密的论述中,直到忽然反应过来时,他已经在灵活地摆弄它了。
我如梦初醒,心想,我应该已经把所有的照片都删了吧……删了吧……可是,似乎……应该还有一张……我没舍得的……
我缓缓地站起身的同时,他抬起脸,一脸错愕和难以置信的表情,脸sè苍白得可怕,然后他把相机摆在了桌上,指着那张因为抖动而模糊,却能清晰地看出他和某人紧紧相拥的照片,问我:“你是不是把你的相机借给过什么人?”
晴天霹雳下,我患了失语症。
但他不依不饶,举起来,凑到我鼻尖下,让我仔细看清楚,继续追问:“是不是横刀?是不是?”
此时此刻,我只好,真的只好,选择了,沉默。
“我会灭了他。”段柏文那天最后说。
(15)
han冬的天中,万物沉睡,天空中飘着灰sè雾气,校园里没有人的气息,却有很多叫不出名字的灰sè大鸟飞来飞去。
这么冷的天,难道鸟儿们不该都飞往南方过冬吗?还是它们已经迫不及待,想要早日飞回来,迎接冬天?
那天,我一早就来到了学校,在cào场上走了好几个来回。cào场上的雪化了,余留一些小水坑,像一只只迫切的想要洞悉真相的眼睛。
我低下头,从镜面一样的小水坑里看我自己。
不看不知道,看了吓一跳。我发现我以前一直有些耷拉的嘴角,现在竟然也像斯嘉丽的嘴角一般,学会了上扬。但,却不比那han假前最后一次捡见到的斯嘉丽好看半分,一样的大饼脸,一样的毫无生气的于池子。
要变成另一种人,究竟有多困难,我说不上;但至少不会比眼睁睁地看着别人夺走你的爱人更加困难。
他是我的,从七岁的时候,我一直就这么想。我付出太多,怎会舍得放弃?所以,哪怕是一错再错,我也要做最后的争取。
想到这里,我迈开脚步,往花蕾剧场走去。
横刀早已经等在那里了。
他怔怔地看着我,表情十分白痴。大概是因为我来之前梳洗打扮了一番,再加上新年新衣的缘故。
“米粒儿,你真漂亮!”他喃喃地说着,语气像赞叹一幅画。
算了,既然我有求于他,自然不能和他为一个称呼再较劲。我只是努力地呼吸、呼吸再呼吸,希望可以早一点让预谋已久的泪水顺利地流下来。
“别怕。”他得寸进尺,伸出手在我的帽檐上拨弄了一下,安慰我,“一会儿他来了,一切交给我就是了!”
怕?我怎么能不怕?怕事情败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