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3 章
怕情何以堪,怕在横刀和段柏文面前,我的标签从此从“善良可爱美好单纯”变成“原来你是这种人”。
其实我最怕的,是那一天段柏文看我的眼神——百分之百不含杂质的信任和同情的目光。其实,他哪怕只一丁点的怀疑我,我兴许就破罐子破摔地交代了真相。可是,可是他怎么可以用那样的眼神看着我?那么温暖和信任的眼神,想当然地认定这一切是横刀所为。叫我怎么舍得撕掉我的“双面”,让他看到真实世界里的我,竟然也会使用如此卑鄙伎俩,令他防不胜防。
我好希望自己变成不怕han冷的鸟,用冰冷的体温来抵抗这个残酷的世界。
但可惜,我只能变成结冰的鱼池子,虽然表面看上去坚硬无比,却丝毫经不起温暖的泛滥,最后无可抗拒地溃成一汪倒霉的水。
那晚,我躲在阳台上给横刀打电话。
“新年进步!”他很开心,“我考得不错呢,进了前十!”
“横刀,我有一个秘密要告诉你,你愿意替我保守这个秘密么?”
“我愿意!”他的声音像在婚礼现场发誓的新郎,除了激动,还是激动。
“还记得斯嘉丽和段柏文被处分那件事么,其实事情曝光,是因为有人把一封检举信和一些照片,塞进了河马的办公室。”
“是吗?”横刀说,“这我倒没有想到,谁干的?
“我。“我说。
电话那端沉默了很久,我才听到横刀用充满敬佩的声音夸我说:“我的个乖乖,你这算是大义灭亲啊。”
“我只是不希望他在那条路上越滑越远,但是现在,我遇到麻烦了,段柏文在我数码相机里面发现了那些照片。其实被他发现也没什么,但是,他是我妈妈的干儿子,我妈妈年前生病住院了,我不想让我妈妈知道这件事是我干的,我怕我妈不能理解。所以,我很希望你能帮帮我。”
“你妈责备你,就全怪在我身上好了,没问题。”他回得很简单,也很正中我下怀。还算聪明。
我做作地说:“当然,你也可以不必帮我承担,自己做的事情,总是自己承担比较好,我只是很担心我妈的身体,医生说,她不能受刺激。”
“算我的了。”横刀说,“你不用再担心。”
“那么,你明天可不可以替我在段柏文面前解释一下?再晚我怕他会到我妈面前去告状。”
“有这个必要么?”他好像有些犹豫,“我想见你,但我不是很想见他,要不,我在电话里跟你妈解释一下?”
“你怕了么?”
“不怕!”他说,“当然不!”
“谢谢你。”我生怕他后悔,赶紧道谢。
就这样,我煞费苦心地安排了今天的鸿门宴。等主角一一出场。当然我通知横刀的时间,比通知段柏文的早了半小时。
“我可不可以问你一个傻问题?”等待的时候,横刀问我。
“问吧。”
“如果,我是说如果,我和段柏文同时掉到水里,你会救哪一个呢?”
果真是个傻问题。
我脸红心不跳地回答:“你。”
他听我这么回答脸忽然就红了,看着我的眼神好像是要把我吃掉一样,我心怀鬼胎心术不正,只能别过头去跟他说话:“待会他来了,一定很生气,讲话会很难听,你千万别激动,有话好好说,算是为了我,好不好?”
“好啊。”他轻快地说。“米粒儿你放心。”
我终于再敢转头看他,他脸上的红cháo还没退去,估计还在为我刚才撒的那个谎心cháo澎湃。我在心里跟他说着对不起,这个大好人,我利用了他,而且不止一次。我发誓,这件事情过去以后,我一定会好好报答他,而且,绝对出自于真心。
如此一想,等待的忐忑和不安总算消去了不少。
段柏文如约而至。他是用钥匙开的门,直接从大门进来。果然是学校里的人物,比我们这些翻门翻窗的就是高上一个台阶。
逆光,我看不清他的脸。我的心已经跳得不能再快了。
我有过很多设想。
比如他和斯嘉丽一起出现。
比如他一上来就让我走开,说此事不关女人的事。
不如他摆出谈判的架势,和横刀吵架讲道理。
但是他还是作出了我最最想不到的举动——他一句话也没说,上来就给了横刀一拳。
那一拳很重,横刀嚎都没有来得及嚎一声,就捂脸倒地了。等他再次站起来的时候,我看到他鼻子变成了红sè,像麦当劳叔叔一样。
“不要!”我伸出双手拦在横刀面前,看着段柏文说:“有话好好说,别动手好不好?”
“你给我站一边去!”段柏文用命令的语气和我说道:“等我把他打成残废了,你再替他求情也不迟。”
说时迟那时快,段柏文上前一步,一把拎起我的胳膊,把我拎到了他的身边。慌乱中,我的围巾掉到了地上,被他踩了一脚。我去扯围巾,段柏文没发现我的动作,一只脚后跟踢到我脸上,我整个人跟着倒在了地上。
看到地上的滴滴血迹,我才发现我也流鼻血了。高大的段柏文和已经受伤的横刀,显然不是一个段位的,而且段柏文的脾气我知道,一旦发起疯来,命都可以不要。所以,我冲上前,从后面死死抱住他,对横刀说:“你走,你走啊!”
可是横刀的注意力此时却完全放在了我狼狈的脸上。
只听他低吼一声,纵身扑向了段柏文。我条件反射似地弹开了,他的个头远远没有段柏文高,但他跳得很快用力也很猛,就像一颗炸弹一样跳到了段柏文的身上,段柏文整个人向后倒去,倒在身后的椅子上,一整排椅子跟着哗啦被弄翻,发出很大的声音。横刀狂喊着:“弄死你,弄死你!”然后一把掐住了段柏文的脖子。
我大声哭喊着。爬过那些椅子,想拉开他们,可是刚刚踩到一张倒地的椅子,就摔翻了。
横刀像没听见我的叫喊一样。他已经疯了,我看到段柏文的脸sè变青,虽然用手去拨横刀,但是压根使不上劲,不知道为什么横刀的力气又那么大,他竟然腾出一只手去拿身后的椅子,我的脑海里立刻浮现出横刀举起椅子朝段柏文脸上劈去的一幕,吓得眼前发黑差点晕过去。危机来临时我脑中灵光一闪,从口袋里掏出我一直放在里面的那瓶防狼喷雾,对着横刀的脸就直喷了过去。
横刀发出一声我永远都不会忘记得惨叫后,松开了掐住段柏文脖子的双手,捂住了自己的眼睛。
我发誓,如果我知道这玩意儿这么难闻,杀伤力这么大的话,我永远都不会使用它,整个花蕾剧场都弥漫着呛人的辣椒水的奇怪味道,让人恨不得把五官都集体锁起来,才可以免受侵害。
当我被呛得头昏眼花满脸泪水,终于站直身体的时候,我只看到横刀的背影,像个小老鼠一样,在那个窗口一闪,转瞬消失不见。
段柏文从地上慢慢爬起来,只见他揉了揉脖子,揉了揉眼睛,再揉了揉鼻子,这才站直了身子,看着我。
“你没事吧?“我眼泪汪汪地,吓丝丝地问他。
他伸出手来,从我手里拿到按个鬼玩意儿,皱着眉头研究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