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2 章
里柔柔的熏香,以及室内新换的与海棠同sè的纱幔和窗纸,众人心事各不相同。
仁妃与荣常在均是有些意外。
看到皇上面sè稍稍有些不自在,以及小太监大感意外失措的愣神儿,东珠自然明白这一切皆是皇上早早吩咐人准备的,应该是为两个人游园累了以备休息用的。
心里虽然感动,但在此时却显得有些别扭。
荣常在靠在临窗的美人榻上,仁妃拉着皇上的手去摸她的肚子,皇上初起不乐意,也或者是害羞,但是不一会儿,他惊喜地叫了起来:“真的,他真的是在踢朕!”
那是一幅很和美很温馨的画面,东珠觉得在整个绛雪轩里自己无疑是多余的。
她永远不会也不可能像锦珍那样贤良淑德地拉着皇上的手摸别的女人肚里的孩子,并且陪着皇上发自内心地欢笑与喜悦。
她也不愿意一个人置身于这和谐画面的一角,站在那里像个傻子一样碍眼。于是,她悄悄地离开了。
走在海棠纷飞的小径上,她突然想起锦珍刚刚说过的话:“断肠花。是啊,今日与君共赏断肠花。究竟是你之断肠还是我之断肠?是为今日断肠,还是为昨日断肠?”
出来的时候,看到角落里值守的费扬古与曹寅。
说也奇怪,仿佛从承乾宫出来的时候,一路上只有自己和皇上,并没见半个人跟着。他二人什么时候来的?
自己竟然无从发觉。
那么刚刚的一切,他们究竟看到了多少?
想到这个,东珠面sè发烫,仿佛红杏出墙的妇人被相公抓到把柄。
她原想就这样视而不见,赶紧错身而过。
可是,她又想着这些日子总不见费扬古当值,更多的是明珠和曹寅。
是不是因为皇上长时间逗留在承乾宫的原因,所以他刻意避开了?
那么今日又为何要出现呢?
于是,东珠直面走了过去:“皇上还在里面,可能还要等上一会儿,你们在这儿候着吧,本宫先回去了。”
“喳。”
两人答话皆是一样的简省,神情亦是一样的沉静。
没有任何可以交谈的机会,或者他根本不愿意交谈,因为当东珠的目光从曹寅身上转向他的时候,他是那样淡定从容,那样视若不见。
苦涩。
像是被人按着脖子qiángguàn了一大碗苦涩的药汤子,东珠终于不再伪装,她沉下脸任由眼泪在眼圈里打了个转转儿,随即堂而皇之地滑落下来。
那样晶莹的泪珠。
来得那样急促。
以至于一向木讷镇定的曹寅当场愣住,他甚至张口结舌:“娘……娘娘。”
然而,未等他说完,东珠已然跑了出去。
“你快跟上去看看,娘娘手上还有伤。”费扬古说道。
“怎么是我?”曹寅好生奇怪。
“不去,就算了。”费扬古如如不动,波澜不惊。
“真是个怪人。”曹寅还是不放心,于是追了出去。
第六十二章 却见故人如初见
慈宁宫中,太皇太后与皇上又一次发生了激烈的争论。
“是皇上下旨要为恪太妃辍朝三日,还命大内及宗室人等素服三日,不祭神。亲王以下,公主福晋以下,奉恩将军恭人以上,民公侯伯都统尚书骑都尉等皆要前去哭灵致丧?”太皇太后的声音里不可抑制地颤抖着,那是愤怒到了极致才会有的失态。
“皇玛嬷以为不妥?”皇上仿佛有些纳闷,“孙儿只是依从太祖朝寿康太妃博尔济吉特氏之例,并未有逾越之处啊?”
“并未有逾越之处?”太皇太后越发愤怒,“寿康太妃那会子是什么情况?现在又是什么情况?这是可以相提并论的吗?再说,区区石氏能同博尔济吉特氏相比吗?”
皇上愣在当场,他有些疑惑地看着太皇太后,仿佛不认识她一般,这还是那个曾经教导他要满蒙汉一体的开明太后吗?
“是有人撺掇着你这么办的吧?”太皇太后盯着皇上,“是昭妃的意思?”
皇上微微皱眉:“昭妃?她只是说恪太妃是汉人,是当年父皇满汉一体政策的标志,所以她死了,不宜草草入葬。但丧仪规格是朕与内务府和礼部一起定下的,不关昭妃的事。”
“不宜草草入葬?”太皇太后重重拍了一下炕桌,勃然大怒道,“果然不出哀家所料,果然是这个昭妃。哀家就知道,内宫不安,何以安朝堂,何以安天下!若没有她这句话,皇上怎么会去管恪妃的丧事,还弄得这样惊天动地。她只说了这一句不宜草率,你就让咱们满朝文武公侯伯爵去给她哭灵?皇上,你太让玛嬷失望了!”
皇上不知太皇太后为何突然动怒,他甚至没想明白自己错在哪里,但是有一点他是听明白了,就是太皇太后以为自己受了昭妃的影响。
“玛嬷?”皇上刚要开口,太皇太后打断了他:“这些日子,皇上同昭妃的那些个行径,早就传到哀家的慈宁宫来了,可是哀家没去找皇上问询,因为哀家相信皇上是有分寸识大体的。内宫中有些越格的事情,哀家是睁只眼闭只眼,只当你们年纪轻,如今又像粘了蜜似的,便不去干涉。可是却容不得你在朝堂之上,在国家大事上,有任何的疏忽闪失。”
皇上有些不服:“孙儿还在纳闷,皇玛嬷怎么今日劈头盖脸对孙儿就是一通儿训斥,原来是有人向皇玛嬷这儿来告刁状了。是皇后吗?朕怎么在国家大事上疏忽了?就算对恪太妃的丧仪规格高一些,那也是为了满汉一体,也是为了维护父皇的颜面。”
“你父皇的颜面?你父皇哪里还有颜面?”太皇太后又气又急,“自从他沾上了那个乌云珠,他就把咱们大清的颜面、祖宗的颜面、他自己个的颜面统统丢净了。”
“皇玛嬷。”少年天子怒从心起,不管是谁都不能这样侮辱他的父皇,他面红耳赤,“朕不想任何人在朕面前这样说父皇。”
“你不想听,但是却不能封住天下悠悠众口,或者咱们可以掩耳盗铃,可是天下人还是会一样想,一样说。”太皇太后的声音前所未有的洪亮,仿佛要响彻长空,“你忘了你小时候是怎么一路哭着跑到玛嬷跟前的,你说你父皇只疼小四弟,根本无视你的存在,那个时候,你是怎么说的?”
皇上心里突然被刺痛了:“玛嬷何必提那些旧事。”
“旧事?”太皇太后仰天长笑,“马上就是眼前事了。玛嬷看着,你同那个昭妃,眼看就要走你父皇和乌云珠的老路。”
“皇玛嬷。”皇上涨红了脸,直视着太皇太后,仿佛十分惊怒,“昭妃是朕的弟媳吗?昭妃是汉人吗?昭妃是先与朕暗通款曲之后才入的宫吗?如果朕没记错的话,昭妃甚至不是朕在秀女大挑中自己选的,昭妃恰恰是老祖宗您,指给孙儿的吧!朕宠她也好,爱她也罢,不正是应了您的意吗?可您为什么现在又反而这样bī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