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3 章
?”面对皇上一连串的反问,太皇太后怔在当场,她一句也不能相驳,看到皇上紧绷的面容与气愤的神情,还有那份同他父皇一样倔qiáng的神情,太皇太后突然意识到自己犯了一个错误,是太过紧张了吗?是心里太怕孙儿重蹈儿子的老路而jīng神过敏了吗?
今天对着孙儿说上这些话,或许真的是反应过度了。
激烈的争执过后,大殿里静得有些吓人。
慈宁宫的人都避得远远的,有谁敢留在近前听太皇太后与皇上的争吵。
但是,事不等人,苏麻斟酌再三,还是在这个争吵停止的间隙走了进来。
“太皇太后,刚刚噶布喇来了,看他面sè万分焦急,说是索大人病危,想来向太皇太后讨个恩旨,请皇后回府。”
“索尼病危?”太皇太后手捻佛珠,目光瞅着皇上,想看他的意思。
“既然如此,也是人之天伦,就让车马监准备銮仪,准皇后回府探视。”皇上说道。
索尼病危,太皇太后的心里掀起惊涛骇浪,这个时候索尼可千万不能有事,登基大典等着他领头筹划,还有许多的大事悬而未决,他要是在这个时候撒手人寰,皇上登基之事就又会生变故,恐怕是行百里者半九十,最终能不能实现心愿都是未知。
“这样,许皇后回府,不仅如此,皇上要与皇后一同去索尼府探病。”太皇太后说道。
“朕也要去?”皇上微微一愣。
“当然。”太皇太后面sè肃然,“于私,他才是你正儿八经的阿布哈,是大清朝的国丈;于公,他是首辅,是平衡朝堂上各种力量的中流砥柱。你当然应该亲自去探视,不仅如此,还要格外亲近抚慰。”
皇上没有说话,太皇太后的意思他明白,可是当他听到太皇太后说“阿布哈”三个字的时候,心里是那样的别扭。那是他在东珠家里对遏必隆的称呼,太皇太后话里的意思明显有所指向,认为自己不该这样去称呼遏必隆。但是令皇上不舒服的是,自己的一举一动,不管在宫内还是在宫外,都没有逃脱太皇太后的耳目。
这样整日都处于严密包围与密切监视中的生活,又有何滋味呢?
“皇上,你必须要知道,作为皇上,有些事情你想做,可是偏偏得克制自己不能去做;同样,有些事情你不想做,却必须要做。”太皇太后盯着皇上的眼睛,她那澄明的眼神说明她已经洞察一切,“皇上是这样,哀家也是这样,皇后与皇妃,甚至每一个皇上的女人、臣子,都必须要如此。如果某个人,违背了这样的法则,只是为了自己而为所欲为地生活,那么到头来,一定是害人害己。”
皇上自然明白太皇太后话里的意思,他没有多作解释,只是说了一句:“孙儿遵命。”
话是如此,可是万分的不情愿。
太皇太后心中暗叹,又吩咐苏麻,“你去库里多拿些补品,捡贵重的、稀罕的拿,万不要吝惜。”
“是。”苏麻立即遵命。
午后,皇上与皇后轻车简从来到索尼府中。
索尼于病榻之上,万分虚弱。
他原本气若游丝,仿佛已经人之将尽,但见到皇上,依旧颤颤巍巍地要qiáng撑着身子起来行礼。
皇上自然是传免,可是索尼依旧让长子噶布喇与次子索额图将他扶了起来:“为人臣子,礼不可废。”
跪下的那一刻,他的神情异常郑重:“奴才索尼,恭请皇上圣安。”
虽然气喘吁吁,虽然身形颤抖,虽然仿佛一跪便再也起不来了,可是他依旧恪守着臣子的规矩,一招一式虽然老迈艰难,但仍没有半分省略。
“快快请起!”皇上紧走几步上前亲自扶住了他。当皇上的手触及索尼的身体时,皇上不禁一惊,索尼的身体可用瘦骨嶙峋来形容,也可用枯木逢冬来比拟,那样高挑的身材分量却轻得可怕。
原来还在推测他的病危是否当真,现在看来,果然是病入膏肓了。
“怎么一下子就病成这样了?”皇上面露不忍之sè,只向索额图问道,“你整日在朕的身边,为什么没听你提过?”
索额图看了看皇上,又看了看自己的父亲,不由面露哀sè:“是阿玛不让奴才跟皇上说。”
“这又是为什么?”皇上不解,“早点说了,好让太医过来仔细诊治,或者早就好了。”
索额图恭敬回答:“近一年来,阿玛的身子就不大好,这些日子忙着亲政大典的事情,从龙袍、冠戴到典仪装饰,所有种种,阿玛都亲力亲为,样样cào心、处处督察。前几日为了修缮天坛的圜丘,亲自跑到京郊西南的房山去看石料,先是中了暑气后又淋了雨,回来以后这一下子就病倒了。”
“咳咳……”索尼一阵猛咳,险些背过气儿去,“圣上面前,不要说这些,老夫只是做了该做的,你这样说,难不成还是在表功吗?”
索额图立即缄默,并且静静地跪了下去:“儿子知错,阿玛息怒。”
皇上心中暗叹,他感慨索尼的忠心与正直,更感慨索额图的孝顺与恭敬,眼前所看到的打消了他长期以来对索尼一家的误会。他原以为四辅臣中,遏必隆憨厚、苏克萨哈jiān猾、鳌拜跋扈,但是他们有一点是共通的,就是直白。他们的优点与缺点同样突出,并没有刻意藏拙。相形之下,索尼很是老谋深算,任何时候都要掂量再三,他不属于任何利益集团,也不属于任何派系,但是他却可以与任何派系结盟并且获利。
皇上,原是不喜欢他的。
但是现在,他的一板一眼,他有些刻板的坚守的规矩,让皇上十分感动。
“事情总是做不完的。”皇上扶着索尼的手,就坐在他的病床边上,“以后这些事情可以多让索额图去做。朕回去就同太皇太后商量,以后内务府的差事就交给索额图来打理,这样您就可以卸下些担子。”
“他哪里有这样的资历和才干,皇上千万不要太过恩宠他们。”索尼眼中露出深深的忧虑,“奴才一家都是皇上的奴才,这奴才要有奴才的本分,这第一条,也是最最重要的,就是不能把自己看得太高了。只有脚踏实地,任劳任怨,才是正道。”
“是首辅太过自谦了!”皇上环顾室内,从一进大门他就发现了,索尼的府上十分简朴,装饰与摆设简单、古朴,却透着一股子庄重与沉稳,这应当与主人的喜好是一致的。
再看悬在床前的帐子,也洗得有些发白,那枕头与被褥都是一sè的,上面并无繁复的刺绣。大凡节俭的官员都是勤政清廉的好官,皇上更加感慨。
“太医院的院使和院判都在外面候着,一会儿给首辅看诊。太皇太后也托朕带了好多补品,首辅一定要安心静养。”皇上说道。
“奴才也希望自己的贱体早些好起来,好给皇上cào办登基大典,当年先皇的大典,因为咱们刚刚入主中原,所以甚是从俭,这一次一定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