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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居然说翻脸就翻脸。看来,人世间对谁都不能相信的,权力也好,钱也好,只有抓到自己手里、存到自己的户头上才能算是真的。这么胡思乱想着,一抬头,见厅办主任还在那里站着等她的“指示”,虚荣心一下子又得到了满足,整个人一下子又“活”了。不管怎样,省外贸这一块儿,还不是由自己说了算?一摆手,说:“去吧去吧,定了的事就不要轻易变。否则,让外人知道了,就好像我们外贸厅没有规矩似的。”
办公室主任得到大赦似的走了。
姚咏诗抓过电话拨到财审处长刘毅的办公室。
“小刘吗?我是姚厅长,你到我办公室来一下。” bookbao8
欲望之门 第七章(7)
刘毅电话一放下,就赶忙过来了。他四十岁上下的年龄,日子的惬意和事业的顺利使得他的脸色滋润舒展,眼角浅浅的几丝鱼尾纹,更给人平添几分成熟的魅力,怪不得都说男人的生活是从四十岁才开始的呢。他举手投足既处处显示出了对领导的尊敬,又不显得因媚而俗气,一看就知道,这份涵养没有在机关十年以上的修为是很难冶炼出来的。同时,这还是一个很注重仪表的人:皮尔卡丹西服,金利来领带,老人头皮鞋,全身上下内外都是名牌。机关的人都知道,这人还爱洁成癖,衬衣从不穿两天,无论是出差还是在家都雷打不动。他眼睛里的光波也是典型的“老机关”,既平和(我是一个没有城府的人,永远只会按领导的指示办事)、执著(我是您的心腹,只听您一个人的话,唯您的马首是瞻,任凭驱使)又有几分干练(凡是交给我的事请放心,我会稳妥地替您满意地办好的)。姚咏诗整天生活在政治里、陶醉在政治里、满足在政治里,很少这么仔细地去观察过一个男人,直到看得怦然心动,才把目光收回来,眼睛一闭,仰靠在椅背上,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她又一次想到了昨天晚上和唐浩天的争吵,再朝前想和唐浩天结婚三十多年了,他整天张口工作闭口工作,很少来真正关心过她的生活和她的需要,即使在临退之前,还要来坏自己的好事。她开始为嫁给唐浩天感到委屈,心底有道阴影像魔鬼一样飘乎过去,她要报复唐浩天。这决定使她既兴奋又多少有点害怕,努力克制住自己的情绪把眼睁开,用很少有的关切口吻对因她久不开口而忐忑不安的刘毅说:“小刘,下星期到部里汇报今年咱省对外贸易的形势,你和我一起去。”
这可不是一般的差呵,既是领导对自己才干的认可,更是领导对自己的信任。刘毅说:“我一定抓紧时间准备,争取汇报好。”
姚咏诗摆摆手,似乎汇报是一件很轻描淡写的事,说:“我主要想带你出去多见见世面,认识认识人,这次会议,听说几个部长都要参加的。我可不想让人说我姚咏诗,是光用干部,不培养干部。”她伸手止住想张口说话的刘毅,把声调拖得更慢更长地说:“我给老丁说了,咱厅马副厅长退休空出来的位置,说什么也不能再从外面进人了。他答应让在咱们本厅里产生。我想用人能用谁?还不是用那些德才兼备会办事又听话又熟悉的人。”
刘毅声音有些发颤地说:“我刘毅能有今天,还不都是姚厅长您提拔栽培的?在外贸厅,我只认姚厅长。姚厅长指到哪儿,我就干到哪儿!”
姚咏诗赞许地点了点头,忽然想起什么似的问:“省里为了扩大对外贸易,追加给厅里的那一亿元资金向地市下拨没有?”
刘毅说:“没有,都还在咱们账上哩。”
姚咏诗说:“我家晓帆和外商想在阳光大道北头黄金地段开发建设一座28层五星级的饭店,到时就可以吸引更多的外商来咱这里投资做生意,我想这也是改善投资环境嘛,对不对呀,小刘?”
“噢,对对。”刘毅边转眼珠边有点紧张地回答。
“可惜,他们的资金一时到不了位……”
“厅长,改善投资环境既是利国利民发展咱省经济的好事,也是我们外贸厅责无旁贷的事,晓帆需要多少?”
姚咏诗尽量轻描淡写地说:“也就六百万吧。”
欲望之门 第七章(8)
“啊……”刘毅一惊,没有回答。
“怎么,不能办?”姚咏诗把脸扭向一边,立马晴见多云。
刘毅想到姚咏诗后面还有唐浩天,立刻像吃了一颗定心丸。他在心里责备自己的失态,真是没有出息,就这还想干大事?赶紧附上去回答说:“你看现在,说起来咱也是这么大一个省,连家像样的饭店都没有,外商来了都没法儿安排,还怎么和咱们做生意?晓帆真是有眼光,有气魄,为咱们外贸行业办了一件大好事。反正那笔钱现在下面也不急着用,就给他先周转一下吧。”刘毅越说越急,生怕姚咏诗又改变主意不用这笔钱似的。
姚咏诗点点头,说:“具体的,我让晓帆安排人再和你商量着办吧。”
“哎、哎。”刘毅答应着出去了。
姚咏诗正要拿起桌上的老板杯去参加会,听见了办公室主任熟悉的敲门声,她索性又坐了下来。
“进来。”姚咏诗说。
“厅长,开会的人都到齐了。”
“到齐就开呗。”
“夏厅长说得您去主持才能开始。”
“好像外贸厅离了我,地球就不能转似的,走吧走吧!”姚咏诗不耐烦地说着朝外走去。办公室主任忙端起桌上的老板杯,跟了上去。
夏东如见她进来,忙起身笑着说:“外贸外贸,是要和外国人做生意的,一想到这里,我这个土老帽脚底就冒凉气,你不来,我是没胆量叫敲开场锣的。”
姚咏诗说:“瞧你说的,你是‘一把手’,你没胆量,谁还有这个胆量?”
夏东如当然能听出话里的讥讽之意,可他硬是能装作没听见,一点事都没有,依旧笑着大声说:“欢迎姚厅长做指示,大家鼓掌。”
厅里内部开小会,从没有鼓掌欢迎的先例,大家一时都反应不过来,只有少数人跟着夏东如鼓了几下掌,掌声有点稀稀落落的不成样子。姚咏诗大模大样地朝会议桌正中间的位置上一坐,双手交叠着按在杯子上,双目含威地左右睃巡了一遍,搞外贸的,都是一时的人精,瞧着这些所谓志得意满脑瓜精明的男人,都在毕恭毕敬地等着她来做指示,姚咏诗忍不住胸挺了挺,头仰了仰,此时此刻,更增加了对唐浩天的恨,是唐浩天的阻拦使得她不能名正言顺地拥有外贸这一方天地。现在木已成舟,拉不拉屎不到退休夏东如都不会腾出厅长这个茅坑。她生怕因为自己没当上厅长别人小瞧她,更加蛮横得变本加厉,用自认为威严的目光,直到把每个人心里都看得毛毛的,才端起茶杯,要拧盖子喝水,到了半空,又停下不拧了,使劲朝桌子上一顿,说:“开会吧!”
正在听取对两个二级单位班子考察情况汇报的时候,秘书科长小刘小心翼翼地把门推开走了进来,附在姚咏诗身边小声说道:“姚厅长,有人找您。”
姚咏诗皱眉,问:“谁?”
“是瑞达公司的老板肖寒。”
姚咏诗想了一下,站了起来,正在看着稿子汇报的人事处长,犹豫着不知是该停下来还是继续汇报,姚咏诗呢?谁也不看,把本子一合走了出去。人事处长为难地望望夏东如,夏东如一笑,摸出一盒中华烟,朝桌子中间一丢,说:“坐了半天了,来来,都抽根烟休息一会儿,等姚厅长回来再接着汇报。”
办公室。
姚咏诗不理会呈着笑脸要和她招呼的肖寒他们,而是大声吩咐小刘,“把门给带上,谁再来找一律说我没空,上午谁也不再见了。”小刘答应着把门带上了。姚咏诗把脸扭过来,傲慢地说:“正主持着党组会哩,你们俩有什么事,快点说。” bookbao8 想看书来
欲望之门 第七章(9)
肖寒说:“姚厅长,是这样的,上次您批给我们的那批进口电器,全部脱手了,这是应该分给咱厅的。”说完,一使眼色,丁蕾把一张填写着姚咏诗名字的二十万元活期存款单递了过去。
姚咏诗接过来看了一下,笑了,说:“小肖真是做生意的好手,瞧瞧我们厅里,养的是一群吃白饭的。要不是你是农村户口,我真想把你调到外贸来工作。你不太了解我,我在省直机关,爱才可是有名的。”说着,把存折放进了身后的保险柜里。
肖寒说:“哪里是我有本事,要不是姚厅长关照,我能干成些什么?!”
姚咏诗说:“这话我信,没有俏货,纵有天大本事,也拉不来顾客的。”接着又说:“搞市场经济嘛,观念得新,传统的思维方式,是很难在竞争中获胜的。”说完,高高地把腕抬起来,看了一下表。肖寒明白这是姚咏诗在下逐客令了,但该说的话还没有说,怎么办?
丁蕾笑着站起来,走到姚咏诗的跟前,说:“姚厅长,您这身西装是进口的吧?咱们国家生产的西装,可能是西装文化的底蕴太单薄的缘故,即使用同样的制衣机器,也总是脱不掉那股子土味。”
姚咏诗前后转动着身子,说:“小丁眼力还真是不错!这是我上个月去意大利和外商洽谈生意时,在贵族时装店买的,我穿上怎样,效果还不错吧?”
丁蕾上前,用手摸了摸,说:“那还用说,姚厅长的身材本来就好,再让这衣服一衬,谁也不敢说您三十岁。您不但有这么高的领导才能,还这么会修饰,真不愧是咱省职业女性的代表。”
姚咏诗有点合不拢嘴了,摆摆手说:“还三十呢?那是二十多年前的事喽。”停了一下,接着又说:“现代女性嘛,就应该既有敢和男人一拼高低的雄心,又要懂得生活。不瞒你说,许多外商见了都夸我人年轻,会打扮呢。有一回,我去机场接美国一家大公司的老板,那人一下飞机,直愣愣的眼神看得人要多不好意思就有多不好意思,最后你猜他说什么,说要不是早就耳闻过我在生意场上的铁腕,真不敢相信我是负责做对外生意的官员,而宁愿相信我是教美学的大学教授。你瞧瞧,是不是挺有意思?咯……”
丁蕾说:“厅长本就是搞艺术出身的嘛,只能说是那个美国老板有眼力。”
姚咏诗说:“这话也是,要不是做领导工作,我现在肯定还会活跃在舞台上的,现在那些演员的基本功,我还真是瞧不上眼。”
丁蕾巧妙地说:“那绝对是,现在是三猫脚的功夫逮着机会都能一夜蹿红成名。不过话说回来,自古鱼和熊掌都是难以兼得的,事难两全,您要是还继续搞艺术,可就少了一个关心我们的好领导、好阿姨了。”
姚咏诗心情一高兴,人也变得热情了许多,说:“你们是不是有什么犯难的事需要我出来说话?尽管说,在省直机关,谁都知道我心肠软好帮人的。”
丁蕾说:“是,要不是厅长您的扶持,哪里会有瑞达公司的今天?可是现在……”丁蕾满脸为难,话说到半截,故意停顿了下来。
在家争归争,吵归吵,在外面,姚咏诗还是知道维护唐浩天的威信的,有道是大树底下好乘凉,唐浩天就是唐氏家族背靠的大树,这棵大树的根基是丝毫不可以动摇的。她接上话说:“这是,在g省,谁不知道‘瑞达’是唐书记树的改革的典型?你不要吞吞吐吐的,谁和‘瑞达’过不去,就是和唐书记过不去,就是有意阻挠g省经济改革的进程。”书包 网 bookbao8 想看书来
欲望之门 第七章(10)
丁蕾扭头望了肖寒一眼,说:“这倒是没有的。我们肖总在您百忙之中前来打扰,主要是为‘瑞达’的前途感到忧虑。”
姚咏诗感到不解,说:“现在‘瑞达’的发展势头不是蛮好的嘛,有什么值得忧虑的?”
丁蕾说:“是这样的,咱省准备评选十大杰出青年,听说,内定的这里面有一个私营企业的人选。”
姚咏诗用手指点点肖寒和丁蕾,笑着说:“你们的消息蛮灵通的嘛,是有这么一回事,怎么样?”
丁蕾说:“就这件事对肖总个人来说,倒不是十分在意,无非又多了一项荣誉罢了。但这件事对‘瑞达’来说,却有着非同寻常的意义。姚厅长您想,‘瑞达’是唐书记呕心沥血扶持起来的,并一直是g省经济改革的典型,杰出青年的评选又是首届,要是肖总不能入选,别人会怎样看‘瑞达’呢?会怎样看唐书记?‘瑞达’下一步的发展,肯定是要步履维艰的。您想,肖总他能不感到忧虑吗?”
坐在一旁一直没有插话的肖寒,见丁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