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节_26
幸的,听起来惩罚并不重,远不如他过去经受的每月例行刑责,他怀疑这可能只是第一轮,接下来或许还有其他折磨,那就要看龙傲池的心情了。不过他一向对自己忍痛的能力很有信心,再说他的目的也算是达到了。他对贤王动杀机的那一刻,已经想到了这种最不乐观的结果,然而他并非一无所获。
龙傲池那么爱干净,归澜觉得自己受刑后血肉模糊污浊肮脏,应该可以暂时逃避为龙傲池侍寝的屈辱命运。他宁愿接下来几日受酷刑折磨昏迷不醒,也不愿惴惴不安强颜欢笑丢弃尊严在龙傲池身下婉转承欢。
龙傲池在试探归澜的忠心和底线,归澜同样也在寻找龙傲池的底线和弱点。如今他公然行刺贤王,龙傲池还能容他不死,他自认龙傲池对他尚有眷恋,说不定他今后做更大胆的事情还能留下命。再者,经过刚才的事情,他已经可以确定贤王正是龙傲池的软肋。
有了以上这些收获,归澜已经很知足了。
43明月佳人(上)
以前每月例行刑责的时候,归澜一般都会偷偷摸摸运功熬刑,虽然仍会是被打得皮开肉绽,不过多少能避免伤筋断骨,他在刑后最多昏迷一日就能爬起来继续做事。但是刚才龙傲池封了他的穴道,真气暂时无法流畅运转,受罚时的痛楚和伤害比他想象中严重了一些。
归澜全身衣物已经被剥光,先是吊起来挨了五十鞭,又趴在刑凳上结结实实受了五十棍,鞭伤使皮肉翻卷,再经棍棒击打伤上加伤,从脊背、臀部到大腿小腿上一片血肉模糊。其间他数次昏厥,都被盐水泼醒,行刑人似是故意等他能感受痛苦的时候才会继续责罚,让他无法逃避,必须清醒地忍受折磨。
鞭刑棍刑结束后,一副沉重的铁镣紧紧箍死在归澜的脚踝之上,他就如同一个破烂的玩偶,被丢弃在刑房冰冷潮湿污浊的地板上再无人理会。
归澜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多久,当被封的穴道自行解开,真气能够凝聚的时候,他才渐渐有了知觉,于是铺天盖地的痛楚席卷全身,让他窒息。
他缓了好一会儿才能慢慢睁开眼,周遭一片漆黑。他记得刑房似乎是有一处高窗,如今不见光亮,应该是深夜。
失血过多,他口唇干裂,虽然暂时不觉得饿,但是他知道最好能弄些水喝。他当然不会指望有人为他送吃喝,龙傲池明确说了不许任何人来探视,就是让他饿着渴着品味痛苦吧?他却不愿那样被动,他想尽力争取能让自己舒服一些。
归澜凭着印象,试图挪动身体到刑房一角,那里放着一个水缸。之前受刑的时候,他注意到行刑的人会用木桶从水缸中取水再掺入粗盐,才泼到他身上。如果缸中还能剩一些水,他被关这几日就不必发愁,凭以往的经验有了水喝利于身体恢复,也能冲淡饥饿。
刑房并不大,从归澜现在趴着的地方到墙角水缸那里,短短几步路,他却艰难地爬了许久,中途痛得昏迷几次。等他终于爬到了目的地,明晃晃的日光已经透过高窗射入室内。
水缸有半人高,归澜趴在地上显然是无法够到里面,他运功调息了一阵,用手臂支起上身,想要屈膝跪起。但是这种大动作牵动他腿上棒疮,尤其左腿似是伤了筋不太听话,他挣扎了许久,才算是扶着水缸跪稳没有再倒下。
可惜他看到水缸中的水已经见底,除非他站起来再弯腰将整个手臂都伸进去,才能触及那点水根。
不过他并不气馁,他安慰自己,有水总比没有要强,能有办法够到总比看得到够不到好一些。
费了一番力气,归澜终于弄到一些水润喉。他为了喝水付出的代价不轻,仅存的体力完全透支,接下来他昏迷了两日。
到了第三天清晨,他再次醒来,感觉身上的伤痛似乎是有所缓解,一些大伤口结痂的速度竟比以前快了许多。他心想果然躺着不动不做事,哪怕没有医药也利于身体恢复。
又过了一会儿,他攒足了力气,扶着水缸慢慢站起,正想弄些水喝,却听见刑房的大门被打开。
进来几个家丁,有的拎着水,有的挽着袖子拿着布巾,将归澜从地上拽起来,二话不说从头到脚淋湿了就开始清洗。可能是为了赶时间,又或者是因为根本不用在乎一个奴隶的感受,这些家丁的动作远不如阿茹那么温柔。归澜身上多数伤口再度绽裂。
清洗结束,有人丢给归澜一件破旧的粗布衫,面无表情吩咐道:“穿上衣服,跟我们走,主子叫你去侍候客人。”
归澜将那件单薄衣衫裹在湿透的身上,挣扎着站起来,拖着脚镣跟着那些人走出刑房。
刑房外边虽然日头明晃晃,但是丝毫不觉得温暖,冷风阵阵,枯叶飞舞。归澜湿透的身体在风中瑟瑟发抖,他咬牙暗中运功希望可以缓解寒冷和伤痛。他不安地猜测着龙傲池会让他服侍什么人,他只求不是侍寝,其余他应该都可以忍受。
沿着长长夹道走了一会儿,穿过一处角门,进到院子里,跟着去到花厅门口,家丁就让归澜原地等候,他们先进去报信。
随后龙傲池冷冰冰的声音从花厅里面传出来,吩咐道:“归澜,你进来吧。”
归澜拖着脚镣艰难地迈过门槛,立刻就在门边跪倒叩拜,卑微道:“下奴见过主人。”
“归澜。”明月激动地离开座椅,跑到近前。
归澜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他大胆地抬头观瞧,真的是明月,她近在咫尺,脸上充满关切。
“归澜。”明月又喊了一声,美丽的大眼睛里已经溢出泪花,哽咽道,“归澜,你受苦了。他们是不是一直在折磨你?”
归澜安慰道:“殿下不用担心,下奴过得还不错,只是前几日做错了事情才刚受过一次责罚。”
归澜脸色苍白,满身鲜红血痕隔着单薄破烂的衣衫清晰可见,脚上锁着沉重的镣铐,走路一瘸一拐极为艰难,从头到脚湿淋淋的,分明是从昏迷中刚刚被水泼醒吧?他怎么可能过得不错?这些天他究竟受了多少折磨。
明月转头盯着龙傲池认真说道:“姓龙的,你刚才答应的事情不要反悔。”
龙傲池淡淡道:“龙某不是出尔反尔之人。明月郡主突然来访,龙某敬如上宾,本应多安排一些上等仆役服侍。不过郡主既然点名道姓只要归澜一个伺候,龙某正好省了麻烦。”
这时坐在龙傲池边上的少年突然开口道:“明月,他就是你说的归澜?果然与我长得很像。”
归澜闻声抬眼观望,只见龙傲池边上坐的那少年一身锦衣华服俊美非凡,除了年纪略小皮肤细白,容貌竟然真与他相差无几十分酷似。他很奇怪,楚国备受宠爱的二皇子殿下为什么突然出现在昭国都城,还与明月一起来到龙傲池的府邸做客?
“二殿下,龙某已经派人通告大殿下你来访的消息。昭楚两国定盟交好,为兄弟之邦,龙某到时会护送二殿下移驾下榻国宾馆。”
楚曦云不置可否道:“我住哪里都行。明月,要不然你与我去我大哥那里住,我大哥本领高强,有他罩着咱们,没人再敢欺负咱们了。”
明月站起身,轻轻摇头,委婉说道:“二殿下,明月是亡国之人,此番私自逃家,这一路若没有你照顾,恐怕已经遭遇不测。明月感念二殿下的恩德,也请二殿下原谅明月不懂事和过去那些得罪的地方。明月心意已决,想暂时留在大将军府内居住,等候家人奉召来京。”
楚曦云望着明月,白皙的面庞上飞起一丝淡红,不好意思道:“其实我也是私逃出来微服游玩,本来打算追上我大哥,给他一个惊喜,没想到路上遇见你。一开始我是气恼你将我错认做你的奴隶,存心是想跟着你捉弄你。后来阴差阳错,咱们互相帮助有惊无险进了京城。朋友相交就是有缘,你别嫌我是不学无术没本事的纨绔子弟就好。”
从只言片语的对话之中,归澜渐渐明白了前因后果。或许是明月担心他,才从父母身边偷偷溜走,又遇到了微服游玩的楚国二皇子。听闻楚国二皇子生性风流吃喝玩乐样样精通,其余一无是处,明月与他在一起的那段日子恐怕吃了不少苦头。不过看明月的神情,对二皇子并没有怨恨,反而满是感激,想必二皇子的真性情并不似传闻中那样顽劣。
明月好像瘦了,皮肤暗淡无光眼窝深陷,从小娇惯的她又不会武功,连日赶路吃不好睡不好身体怎么能承受?
归澜满心自责,都是他的错,他无法保护明月,还拖累明月一直担心他,吃了那么多苦硬是追到龙傲池家中。她现在决定留在大将军府,又让龙傲池答应仅要他一人服侍,一定是想暗中照顾他。可惜他现在有伤在身,不知道能否保护明月周全。万一龙傲池兽性大发,想要欺负明月,他实在没有把握能拦得住。他不怕受伤挨罚乃至丢了性命,他只怕即使他舍弃一切尽了全力,让然无法让明月不受委屈。
44明月佳人(中)
楚曦云劝不动明月,只好暂时作罢,他回望了龙傲池一眼,眸中转过一丝复杂情绪对明月欲言又止,却见明月的心思都放在归澜身上根本不看他,他终于还是叹了一口气,说道:“明月,我先去找大哥,将你的事情对他讲,他应该会帮忙的,你别担心。”
龙傲池却说道:“大殿下和二殿下远来是客,有麻烦的事情不妨说出来,让龙某尽地主之谊。郡主现在已经是我大昭国的郡主,她的问题岂能让客人们操心?”
楚曦云仿佛是完全没有听出龙傲池话语中的冷嘲热讽,天真说道:“啊,龙大将军原来是热心人。明月,你不是说想要将你的奴隶换回来么?缺钱缺人都可以找我,我愿意帮忙。况且龙大将军看起来很好说话的样子。”
明月表情忧伤,先是谢过楚曦云,才抬头迎上龙傲池玩味的目光,冷冷道:“龙大将军,你开个价,我只求能换归澜回到身边。”
龙傲池心想,归澜的才华岂是金银能衡量以物品可易的?她怎么能让归澜回到明月身边继续做侍候人的普通奴隶?她的唇角泛起冷笑,不客气地说道:“郡主,龙某不缺金银和普通奴仆,这次难得找到一个看着顺眼的,自然要千方百计留在身边。郡主求别的事情都好商量,唯独归澜已经是我的人,不可以还给你。”
“我的人”这三个字,龙傲池说得格外清晰,强烈刺激着明月脆弱的神经,让她无法不联想到更让人难以忍受的事情。她压抑着满腔怒火,咬着牙一字一句说道:“龙大将军,我可以让父王寻觅更多温顺秀美的少年送给你,请把归澜还给我。”
龙傲池听明月的意思,不仅认定她是好色之徒,还将归澜也视为娈童男宠一类,说什么用美少年来换,她自然不高兴,话语声音更是冰寒:“归澜的容貌是天下间少有,何况就算寻得一两个秀美温顺的人,也未必能有归澜这样的本事。”
明月恨得身体颤抖,面色苍白。龙傲池已经让人废了归澜的武功,所谓归澜的本事难道是指他惯于忍痛,可以承受更多残酷折磨满足龙傲池的变态癖好么?
楚曦云在边上听得乍舌,不由自主起身退到龙傲池三尺之外,表情狐疑地插话道:“龙大将军,莫非你是好男色的人?”
龙傲池瞟了一眼与归澜酷似的楚曦云,暗中苦笑,楚曦云突然躲开那么远,难道是怕被她强占了便宜?不过即使楚曦云与归澜的容貌相近,二人品性才华气质都是天壤之别,龙傲池对这位不学无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楚曦云毫无兴趣。她话锋一转,三言两语,哄着楚曦云同意立刻离开去找楚曦玉。
未免路上再生枝节,龙傲池亲自去送楚曦云,将明月和归澜两个人单独留在了花厅之内,着人暗中看守监视。
明月见闲杂人都远远退出屋外,房间里暂时没有旁人,她赶紧起身跑到自己原先的座位那里将茶水点心全拿到归澜身边,柔声道:“归澜,你先吃些东西。”
以前明月经常这样做,此时归澜饥渴难耐,也不客气多言,接了食水狼吞虎咽。
明月看着归澜吃得这么急,哽咽问道:“你又是好几天没吃东西了对不对?姓龙的为什么这样折磨你?”
归澜吃喝一通,又因有明月在身旁,他感觉比刚才有了一些力气和精神。他怕府内随时会有人闯入花厅,不敢不尊规矩依然跪在地上,却对明月微笑道:“殿下不用担心,我这点伤比起以前每月例行刑责轻了许多,又在刑房躺了三日,已无大碍。许是前段时间一直没有挨打,过得太舒服了,稍微饿了几顿才会变得这样贪吃。”
明月心中酸楚,晶莹的泪水不受控制地从眼中滚落,模糊了视线。以前归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