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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节_9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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炖的徐师傅,李安民不意外,她早就联想到了,因为张良瞧人的眼神和说话语气和徐师傅一个样。

“你是徐师傅?就是那个被冤枉杀人的陈华亭?”。

“我是张良。”他把自己的名字念得字正腔圆。

李安民“嗯”了声,说“都没差”,不打算在他的身份上多纠结,只是不厌其烦地重复问:“那叶卫军在哪儿?他在什么地方?”

张良竖起手指放在嘴前,“嘘”了一声,轻拍丽丽的头,问道:“这孩子跟你第一次见面是在什么地方?”

“中介店里,是周坤带来的。”

张良说:“不对,你们第一次见面不是在那里。”

李安民看向丽丽,她抱着头,从两臂的夹缝中瞄过来,露出来的那只眼睛掩在阴暗中,瞳孔里隐隐闪动着绿色的幽光。

张良又问:“还记得小商吗?”

李安民抬手按住额头,努力回想:“小商?黄半仙那里的学徒……”虽然记不起具体形象,但她知道那人是个娘娘腔。

“你第一次见到他是在什么地方?”

“黄……黄半仙的别墅里……”可是那别墅却消失了,找不到了。

张良仍是摇头:“不对,你们第一次见面不是在那里。”

李安民撑着头说:“我想不起来,为什么说这些,不能直接说清楚吗?”

张良始终没有正面回答她的问题,也没透露叶卫军的动向,李安民不清楚他是不想说还是不能说,但是悬着的心定了下来,觉得自己做的努力不是在白费工夫,还是有盼头的。

张良上前线时干的就是侦察兵,如果他有心隐藏,李安民绝对不可能发现,但是他没有躲,没有像其他人那样回避,出来了,就活生生地站在面前。李安民这会儿的感觉就像在混沌之中看到了一扇门,虽然那扇门还是关着的,但那后面一定有她要找的东西。

如今想想,徐师傅特地带她下枯井,还聊了一堆有的没的,听似不相干,说不定在那时就有意提醒,只可惜她没能意会过来,过了这么久再来回忆,能记得的内容实在有限。

不管他是徐师傅还是谁,李安民都诚挚地向他道谢,张良抱着丽丽跳到斜坡上,居高临下地俯视她,冷淡地说:“别谢,我只是不想让你过得太舒服,记住,没人把你拖下屎坑,都是你自找的。”说完身体一矮,没入叶丛中。

殇婚(完结)

李安民从张良的口中得知观花婆受刑的根源就是把结鬼亲这个夺魂续命的逆行法门无意间泄露了出去,她的一时失言间接促成了三个年轻女孩被杀人腌尸的惨剧,对此她一直耿耿于怀,说什么也不愿看到再有人因为结鬼亲被夺去性命不得超生。

观花婆说错了一点,罪气并不是受刑时带上的,而是她内心的负罪感积重成灾,渗透到灵魂里,这层罪气能够削减世间阳气和丧气对灵魂的伤害,所以观花婆才能保持清醒的意识支撑到今天。但同时,罪气太重,用寻常方法很难超度亡魂,观花婆救李安民,也是在救赎自己负罪的灵魂。

张良虽然没有言明观花婆最后会怎样收场,但是既然他肯出手救助,就没道理会放任观花婆的灵魂自生自灭,李安民相信婆婆能够得到善终。

老刘在那之后一直没清醒过来,黑气源源不断地从七孔向外喷涌,能看到黑气的除了李安民还有他儿子刘修。李安民想,刘家父子应该也能看到那名花旦,他们知道时日无多可,所以才迫不及待地想要找替死鬼。

老刘昏迷不醒,刘修蔫了,变成哑巴,萎靡地缩着,什么也不说,鲈鱼掌柜只好先报警。一开始,村民都不相信老好人会干那种缺德事,等警察在后山的野猪洞里搜出尸瓮后,没人敢说话了。

一个土瓮碎在地上,五个土瓮被藏在洞壁的裂缝里,只有半尺来高,但每个瓮里都有一整个人,是被醋泡软泡缩的完整女尸,尸体和内脏分别被折叠起来,用长钉穿透贯连,被塞进同一个瓮内,隔了这么久,就算拔下钉子也没办法再拉回原形,只要稍稍一碰,那烂腐竹似的皮肉就泡起来,开花了。

李安民分辨不出哪个是老刘的鬼老婆,应该是装在破瓮里的那个,是谁砸坏土瓮,拔出了尸体上的镇魂钉?没有别人,只可能是张良。

老刘会突然七孔冒黑气,或许就是因为张良砸了尸瓮,释放了被镇魂钉禁锢的魂魄,那名花旦之所以会化作黑气消散,应是魂气归体的缘故,她终于出来了,变作索命的厉鬼进入人间丈夫的身体里,吞吃他的灵魂,完纳他的劫数。

李安民认为自己所看见的只是附着在嫁衣上的部分魂气,也就是老刘口中的“鬼气”,那花旦的真正魂魄被幽禁在狭窄沉闷的土瓮里倍受煎熬,游离在外的魂气能感应到灵魂深处的痛苦,她想被发现,想要得到解脱,她徘徊在山道和村庄之间,往来的路人,熙熙攘攘的村民,全都视若无睹地在她身边来来回回。唯一与她视线相接的就只有李安民一个人。

张良说丧气是从刘家父子身上发出来的,祖辈累积下来的丧气与这结鬼亲的保命术一起被传了下来,留给了后代。

也就是说,新娘流产与那名花旦没有关系,而是刘家父子造的孽——无意间造的孽,但是,李安民仍然坚信新娘中邪是受那花旦的影响,病弱体虚的人阳气衰败,最易被鬼附体,那花旦的动机无从揣度,新娘子虽然流掉胎儿,却侥幸捡回一条命。

警察没有把生病的刘家父子带回审问,而是直接送去了医院,老刘是在警车上咽气的,连三天都没撑过去,刘修得了精神病,吵闹着说有人要来杀他,要来拖他下地狱,住院的第二天夜里,刘修从六楼病房的阳台上坠落,摔得支离破碎,脚上的鞋子却还夹在护栏里。

李安民没有亲眼目睹刘家父子的结局,只看到小金花失魂落魄地坐在地上,三天前在婚宴上见面的时候,她满面红光、神采飞扬,是个沉浸在幸福中的女人,一眨眼,什么都没了。

离开余苗村时,小金花哭嚎着扑上来,揪住李安民的头发厮打,瞪着通红的双眼叫骂:“都是你,是你害了我家老刘!是你害了我儿子!你怎么不去死?你要是不来就不会发生这些污糟事!你还我丈夫,你还我儿子——”

管师傅和鲈鱼掌柜连忙上前拉架,李安民也不管头发还被攥着,转过身,狠狠推了小金花一把,把她推跌在地上,小金花捶着地嚎啕大哭,这种绝望的哀嚎声是撕裂了心才能发出来的。

李安民用力抿住嘴唇,心里憋闷,想说些话,但是愣了半天,什么也说不上来,只能掉头走人,把这村子和这村里的所有人都远远抛在脑后。

回到牌坊街后,李安民重新清理了一下思路,不能老像无头苍蝇似的在迷雾里乱撞,张良的出现给她点了盏明灯。

关于记忆衰退这档子事,李安民更倾向于观花婆提出的“意识分散”,记忆的性质分为自主回忆和被动回忆,李安民觉得自己的状况不能叫丧失记忆,只能说是丧失了自主回忆的机动力,她计划在年后重游故地,把进入白伏镇后去过的地方再回头巡游一遍,也许能发现以前没有留意的线索。

宋玉玲说:“用不着等到年后,我有车,熟悉各地环境,马上就可以出发。”

李安民坚持要回家过年,宋玉玲笑着问:“你不是挺急的吗?怎么又泄气了?家什么时候都能回,既然你把计划都想好了,不如早日上路。”

李安民说:“我是急,可还是要先回家过年,我有一辈子的时间去找人,陪爷爷奶奶却是过一年少一年。”

“噢?严家没一个跟你有血缘关系的人,叶师傅倒有可能是你的亲人,呵,你的轻重缓急……我可就弄不明白了。”宋玉玲撇嘴轻笑,撑起头打量她。

“爷爷奶奶从小把我带大,就算没血缘关系也有亲情在,你跟人在一起相处长了会没感情吗?”

宋玉玲摇摇头,眯起细长的丹凤眼,笑道:“与人相处是因为利益牵扯,血缘关系只是一种责任。”

李安民盯着她看了会儿,皱眉问道:“你对你女儿没感情?张良拿她威胁你的时候,你不就妥协了。”

宋玉玲轻描淡写地说:“是责任,她不知道有我这个妈的存在,我们之间没有母女亲情,我保护她,只是尽到生育者的责任,对我来说,血缘是值得维护的重要关系,我维护的是她身上属于我的那部分血液,自己保护自己,很正常,是吧?”她斜扬眉梢,露出玩世不恭的微笑。

李安民猜不出这字字句句里有几分是真心话,面对这么个见不着底的女人,就感觉随时随地都在被算计中,她心念一动,从黑皮包里拿出业心双镜放在桌上,请宋玉玲来品鉴。

宋玉玲毫不犹豫地伸手,左手拿业镜,右手拿心镜,立起来,从两边照向自己,笑道:“业镜照真小人,心镜照伪君子,你说,我是真小人还是伪君子?”

李安民被她窥破心思,索性大方地凑上前观看,不管是业镜还是心镜都照不出宋玉玲的影像,她难道是好人吗?当然不可能是,会杀人放火的算什么好人。

李安民也在刘家父子身上试过业心镜,结果是——两面镜子同时映照出了他们的影像,难道那对父子既是真小人也是伪君子?是坏到不能再坏的恶棍吗?

李安民也不这么认为。

“这世上不是只有两种人,光靠法器,能照出的有限,九牛一毛,人心深啊,就连从小把你拉扯大的亲人也不是一眼就能看透的。”

李安民听出话外弦音,谨慎地瞟向她:“你什么意思?”

宋玉玲把镜子搁在桌上,倾身趴在桌上,伸出食指轻点她的脸颊,“你想回去过年就回去吧,多留意严家二老的动向,听严先生说,你上学念书的事他不过问,全是由你爷爷奶奶商量着决定,你住的地方离白伏镇很远,而你念书的学校,从幼儿园开始,小学、中学、高中,以及几次转学所带来的影响,都只是让你离工大校门更近一步。”

她说,你有没有想过,你会去白伏镇并不是偶然,而是由人策划的必然结果。

她站起来,绕过桌子,走到李安民的身后,又说,你有没有想过,你的生活也只是他人精心导演的戏剧?

音响里传出戏曲的乐声,唱的是越剧相思树,鲈鱼掌柜正在幕布后试验影人的关节活动,让它根据唱词做出相应的动作。

[门外阵阵西北风

风叩柴门声势汹

风来风往多迅速

千里之遥转眼中

风儿啊

你哥否与我传消息

把鱼书带与韩相公]

这是相思树中的一个唱段——绣鱼书,唱的是妻子思恋入宫六年未归的丈夫,绣鱼书,诉相思。

亮布上映出清晰的彩影,皮人在鲈鱼掌柜的摆弄下屈膝、甩袖,仰头怅惘,将妻子思慕丈夫的姿态表现得活灵活现,那影人像是拥有了生命一般,进入角色,在台前展现她的人生。

可是当音乐声停止,拆掉竹棍,那便不再是一个富有感□彩的角色,只是一样皮制物件,被收存在阴暗的木盒子里,死气沉沉地等待着它们的下一场人生。

李安民望着亮布上的灯影呆呆出神,宋玉玲把嘴巴凑到她的耳眼旁,轻声呵气:“你的人生,是不是就像一场傀儡戏?会不会是有什么人替你定了个框架,把你这小傀儡,从这个架子移到那个架子?”

李安民抖了一下,不是因为她的话,而是热气濡湿了耳道,发起痒来。

“谁能控制你人生的走向?那必定是最方便接近你的人,你就从来没有怀疑过他们吗?你的爷爷奶奶……”

李安民没受她挑动,理所当然地说:“长辈替晚辈搭桥铺路,不是很常见的事吗?”

宋玉玲微哂,把双手搭在她肩头,轻笑了声:“不知该说你想法单纯还是看得开,说你单纯,有时候你却能说出通透的话来,说你看得开,又为着某些微不足道的感情拼死拼活。”

在她的眼里,任何感情恐怕都是微不足道的,李安民没有反驳,观念不同,没必要非在对立面上求同存异,各执己见就好了。

李安民想,即便是被安排好的路,也要靠人的两条腿去走,哪怕什么都是假的,留在路上的脚印总归是一步步踩出来的吧。

宋玉玲敲着桌子笑叹:人生如梦——是场虚幻,人生如画——在他人笔下,人生如戏——曲终人散。

她半开玩笑地说,人生没一个好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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