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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拿穿越不当工作-第4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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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到底是什么让方无应心情低落。

往往前一天,俩人还有说有笑,然而一夜之间他就变了:消沉、颓废、沉默、自闭、不吃东西、不搭理人,甚至无法去工作。有的时候这种转变和天气变坏有关;有的时候,即使她非常仔细地观察,却依然不知道问题究竟出在哪里。

到现在她还记得,那次她俩去公园玩,起初的确很高兴,拍照,聊天,说笑……后来水喝完了,苏虹去旁边的商店,再回来,就找不到方无应的人了。

一个小时之后,她在公园最里面的荷花池边找到了他,不知道他是怎么转到这儿来的,那是个夏天,毒热的太阳顶头晒着,荷花池边没有游客,方无应一个人站在池子边上,盯着那一池的荷花,他好像站在那儿有一会儿了,脸上的表情扭曲而痛苦。

苏虹有些生气他撇下自己独自跑远,唤了他两声,方无应才醒悟过来,她定定望着他失神的眼睛,终于明白自己又得面对一个游魂了。

那天的出游不得不中途折返,回去的路上,苏虹抱着没吃完的饮料和食物坐在副驾驶座上,方无应开车,一路上两个人谁都没有说话,等车开到楼下的时候,她听见他说:“先上去好么?”

苏虹抱着东西先上了楼,又在客厅等了约莫大半个钟头,才听见他进来的声音。她扬起脸望着他,期待能得到个合理的解释,可最后却等来一句“我去做饭。”

那天晚上,俩人躺在床上,没有开电视,没有听音乐,没有睡。

黑暗中,她试图和方无应讲话,试图问他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她寻思了许久,终于装作很轻松地说:“你今天好像不太对劲。”

没有回答,过了一会儿,有一条胳膊朝她搂过来。

就在那天夜里,他伏在苏虹身旁,用细碎的语调和她说那些消逝了十三年的细节:他那不为人知的过去,数十年的挣扎与屈辱,深陷于家国仇恨中的绝望与痛楚,被无情践踏的梦想和光荣,不为世人容忍的欢乐和哀怮……

方无应是有极深个人痛苦的人,在苏虹和他仅仅还是同事时,就已经隐约觉察到这一点,然而那个时候,他的痛苦虽来势汹汹,却从不狼藉。他很小心地在众人面前掩饰他的痛苦,于是就算如苏虹这般敏感的女性,只能间或嗅到一丝湿漉漉的悲哀味道,却从未曾窥得全貌。可是一旦陷入到亲密关系里,他的痛苦也跟着丧失了原先的藏匿空间。

这个男人是坚强的,却又是脆弱的,他是深情的,然而又是冷漠的,他永远有堕落的趋势,可是你在他的身上,只能看见“不屈”二字。每时每刻,你都能听见这个人在用心灵呼喊:救救我!然而,等你真正打算凝神注视他的时候,那声音又旋即消失……

直到相识了这么多年之后的今天,她终于读懂了方无应这个男人,也终于明白了,自己这一生最重要的意义所在。

唯一能够看清他的人是她,唯一愿意陪伴他直到生命终结的人,只有她。

苏虹越来越能肯定这一点:就算这世上所有人都与他为敌,她都会站在他身边。

和他在一起,即便堕落进阿鼻地狱,她也将堕落得光彩夺目。

第百三七章 出乎意料的重逢

时空屏蔽的检修工程,随着工期的临近结尾,已经可算是“胜利在望”了。这次耗费了他们差不多一年的时间,期间经历无数风险,但现在终于有希望打上end了。

这一年里,每个人都累得够呛,加班加点是常有的事儿,出差次数是平日的三到五倍,大家都说再这么来一趟,早晚得全体趴下。

检查所有修补完善的部分,结果还是挺令人满意的,而且近来乱闯时空的古人,也的确少了很多,辛弃疾那一桩还是半年前的事。

不过仍然有一些让人头疼的问题存在。

极少数的时间点,修补的成效不算太好,最典型的就是隋朝。在一次局内部集中会议上,雷钧专门将隋朝的这个问题拿了出来。

单单在公元581年,他们就进行过两次修补,但是漏洞仍然存在,它并没有多大,可是反复的撕裂令人头疼和不解,似乎有个什么,始终卡在时空壁上,让他们的修补工作永远只能达到90%左右。

“再让控制组跑一趟就没要了。”小武说,“他们最近连个礼拜天都没有,这种计划之外的活儿,我们自己干吧。”

“嗯,但还是得控制组给个人参与。”雷钧说,“不多,一个就行。”

“那我再过去一趟吧。”小武说。

苏虹摇头:“你该歇着了,不是才从1848年回来没两天么?我去吧,反正就剩了我好久没出去了。”

“你不担心危险啊?”

“危险什么。”苏虹拿过工作单看了看,“喏,就选在陈朝灭亡那年好了。全国统一,兵戈也止了,没问题的。”

“叫小于一块儿吧,我记得好像就他还留守在组里。”雷钧说着,拿过联系本翻了翻,“喏,果然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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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这事儿就这么商定了。让于凯陪着苏虹一起去隋朝,时间则定在公元589年就是陈朝灭亡,隋文帝统一全国的那一年。

临走的时候,于凯还开玩笑说要不要让他通知队长,苏虹笑了笑,没说话。

“你们最近不是总碰不上一块儿么?”小于说,“队长按计划得到明晚上才回来。”

“咱们也呆不了多久。”苏虹说,“估计也就两天时间。”

当时小于一边整理假发一面问:“苏姐,队长说你们去巴厘岛度蜜月啊?”

“是这么打算的,年底吧。”

“其实我和小杨都觉得,不如选个太平盛世的古代。”小于有点兴奋地说,“仁宗时期的汴京啦,武则天时期的神都啦,都好玩!”

苏虹苦笑:“小子,成天往古代跑,还没跑够啊?”

“不是呀,那多浪漫呀!再搞个花轿迎娶……”

“嗯是啊,还得带着定位器饮用水净化器消炎片假发沉甸甸的银子或铜钱,搞不好还得带上防身兵刃……”

“呃……”

“这是度蜜月么?把人都累死了。”苏虹撇嘴,“去巴厘岛,只要带张银行卡就ok。”

“那还是去巴厘岛吧。”小于尴尬地说,“穿越时空的浪漫是需要代价的。”

“没错。”

俩人正说着,雷钧拉开门,探头进来看了看。

“还没走啊?”

“有事儿?”苏虹看他。

雷钧揉了揉鼻翼:“也没啥事儿,蕾蕾说上次买的那件t恤她穿去了学校,好些同学都想要,叫我和你说一声。”

苏虹很愉快:“是么?那太好了!多谢照顾生意。”

“多卖几件是几件,要是能在学校里建立稳固客源那不是挺好么。”雷钧笑了笑,“行了你们准备出发吧。”

他关上了门。

小于问苏虹:“是说苏姐你那家淘宝店啊?”

苏虹点点头:“上次也是雷钧给介绍的生意,赚了不少。”

“芝麻局长人真挺好的。”小于说,“我们组里都说他就留在这儿好了,不过,人家早晚得去部里吧?”

“升官?”苏虹摇摇头,“我觉得有点难,雷钧自己根本没那个往上爬的心,如果凌局这次不栽这么大跟头,顺利进入部里,可能往后还帮衬着他一点,现在没这便利条件了。”

“反正他也不怎么在乎不是?”小于笑道。

“嗯,他的心不在这上面……”

想起了简柔,苏虹没再继续说下去。

他们到的时候是初春。战争已经结束,陈朝新亡,陈地随处可见从北方过来的隋兵。不过百姓的生活没有遭到过度侵扰,本来陈军打这场战争就打得三心二意,隋军完全是在陈军的眼皮子底下渡过的黄河,陈朝天子还沉醉在天险阻隔的安逸中,将官、士兵们也大多因为庆贺新年而喝得醉醺醺的,总之是稀里糊涂做了败者。陈朝,从上至下就没有“打硬仗”的心理准备。

苏虹他们出现的地点是陈朝都城建康,小于扮的是个樵夫,苏虹则扮装成农妇。因为不想搅进历史,他们没有进城,只在郊外的一片树林里进行修补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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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起来还不错,没想象中凄惨。”苏虹瞧瞧四周,“陈叔宝果然全无心肝。”

她用的是隋文帝批评陈后主的句子。

“那也不坏嘛,小武要是也这么‘全无心肝’,恐怕当年还不至于那么痛苦。”小于调侃道。

俩人足足忙了一天,到了下午太阳快落山了,才算把关键部分完成。

“累死人!”苏虹扔掉手套,擦擦汗,“不行,腰要断了。”

小于放下仪器说:“剩下的我一个人干就行了,苏姐,你去玩一会儿吧。”

“玩?这儿有啥好玩的?”

“嗯……可以趁机去游览一下大隋朝的风光。”

“哦,那敢情好。”苏虹也笑,她站起身,“行,我到前面走走,有事儿叫我。”

步出树林,苏虹一个人漫步在土埂道上。

隋朝初年的黄昏,格外静谧,初春的风狂暴地吹着,天色深蓝得让人不能喘息。苏虹仰起脸,视着如血残阳慢慢落入山后一片郁郁葱葱的丛林之中,那耀眼无比的火红和淡粉色的光线在云层反射之下,于穹窿边际展开了一副令人目眩神迷的宏伟画卷。

苏虹十分喜欢看日落,这样的世界一天一天周而复始,人生活其间,却从不厌其烦……

她想起此刻身在三国的方无应。

而中国也正是从汉末开始直到隋朝,度过了整整四百年的混乱期。

他们俩,此刻,一个在乱世之头,一个乱世之尾。

也许那一个,也正在仰望着一片晚霞,同一个日暮长空……

和她一样。

眨眼,光年。

正发着呆,远远的,一队车马往这边走过来,苏虹赶紧低下头,扶了扶臂弯的竹篮装出赶路的样子,不过她的眼角余光然能看见那一队人马。

前面有两匹马,中间一乘大轿,青色布幔,遮得严严实实。

“是顶鸾轿呢。”苏虹心想,“里面坐的是皇亲国戚?”

她有点好奇,不禁脚步跟着轿子往前走了两步。此刻苏虹与那一队车马只隔开了三米左右,就在这时,一阵猛烈的风吹过来,前面的布帘微微拂动,苏虹瞥见了一双穿着翠绿绣花鞋的脚。

她的心不知为何,微微一动,脚步略一迟疑,有那开路的仆从便皱起眉:“边上去!”

苏虹知道是自己太靠近了,她赶紧垂首缓慢下脚步,尽力拉开距离。

也许是这一声呵斥,让轿内的人感到了好奇,一只玉手轻轻拂起轿窗的布帘,往外探看。

那只是一两秒的时间,让苏虹看见了轿里人的脸孔。

事后,过了很多年之后,苏虹一直在想,如果那天她错过了那两秒钟,她这人生接下来的历程,是不是就会不一样……

那一刻,苏虹只觉得浑身僵硬无比!

她看见了简柔。

在持续了不知多久的大脑空白之后,苏虹突然反应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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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快步跟上已经走远的车队,脑子里却已乱成了一锅粥!

那是简柔,绝对没错的,如果说分隔了这么多年仍然能认出来,是因为,轿中的女子依然年轻,她的五官容貌,甚至比离去时更加年轻,像极了大学时与苏虹最要好的那个女生简柔。

那的确是简柔,苏虹在脑子里反复映放刚才的那一瞥,世界上不可能有如此相似的两个人!

苏虹的耳畔轰轰乱响,她几乎不知道自己现在该怎么办!是转头去通知还在树林里的小于?还是立即通知在现代的雷钧?……

但那都来不及了,而且说到底,没有确凿的证据,苏虹想,不如自己先跟过去看看,至少,先确定一下这个酷似简柔的女子的身份!

想到这儿,苏虹按开通讯器,小于在那边接通了信息。

“苏姐?”

“小于,我离开一下,可能得一两个小时。”她低声而急促地说,“出了件很诡异的事情……眼下来不及说,晚上回来告诉你。”

“呃……好,你小心点,”小于说,“我就在树林里等你。”

关掉通讯器,苏虹抬头再看那队车马,已经走到前面去了!苏虹心里一慌,扔下臂弯的篮子就往前奔!

她就这么走走停停,一路跟着那车马,大约四十分钟之后,竟然来到了一个军营之前!

苏虹目瞪口呆望着那乘轿子进了军营,眼看它就要消失在大大小小的军帐之中,她一下子着了慌!

“喂!干什么的!”辕门前的两个兵卒,气势汹汹拦住了苏虹。

“我……我……”

苏虹慌了神,她实在找不到理由,慌乱之下,眼泪突然涌了出来!

一见面前女子突然哭起来,那两个年轻的兵卒都觉得诧异,他们放下兵刃,其中一个稍微年长的开口问:“这位大姐,你到底要找谁?我们这里可是军营。”

“刚才见了一顶鸾轿,我姐姐……在其中……”苏虹边哭边说。

那俩兵卒对视了一眼,那年轻一点的问:“你姐姐?你姐姐是宁远公主的侍女么?”

宁远公主?苏虹的大脑空白了两秒!

“是!是的……”她不管三七二十一,拼命点头,“失散多年,刚才瞥见了她……父母过世之后,姐姐她……”

她慌不择言地顺嘴胡说,只巴望着对方能放她一马她跟着进去看看轿子里的人。

不过苏虹这一招还真有效,另外,也许是看她哭得太真太惨,那两个兵卒倒都迟疑了。

“晋王殿下说勿要扰民,这时节让一个妇人来搅闹总不妥当。”那年长的道,“人家也惨,不如我去通报宁远公主的下人,或有知道她姐姐的,让姐妹俩见个面也好。”

说着,那人就进了辕门。

等候的期间,苏虹在脑子里慢慢寻找关于“宁远公主”的资料,一开始,她还没反应过来这是历史上哪位公主,可当她想到另外四个字的时候苏虹整个人都惊呆了!

起初她一时没想起来,是因为历史上很少对这位公主用“宁远公主”这种称呼,更多的则是用她后来的身份取而代之,那就是“宣华夫人”。

陈朝灭亡之后陈叔宝的堂妹,陈朝“宁远公主”被隋军从建康带回了都城长安,这位金枝玉叶的公主,也就成了隋文帝杨坚的妃子。杨坚的妻子独孤伽罗是个妒忌心非常强的女人,所以直到独孤皇后去世之后,杨坚才开始真正接近这位被称为“宣华夫人”的宠妃。

宣华夫人的后生十分凄惨,杨坚死后,隋炀帝登基,亡国公主不得不身侍父子二人,史书上说,这种屈辱让她无法承受,不久就郁郁寡欢而死。

……难道说,简柔是“宣华夫人”?!

正发着呆,那去打听的兵回来了,身后还带着一个仆从打扮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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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着他走吧。”兵卒好心地指了指仆从,“让他带你去找你姐姐。”

“要检查一下么?”那年轻道。

“检查什么?一个妇人而已。”年长的兵卒倒是满不在乎。

苏虹擦了擦脸上的泪,向那两个兵卒道了谢。

再看那仆从,似乎也不是等闲之人,大概国家亡灭了,虽是公主身边亲信,在隋军面前也只得低头。

那仆从带着苏虹进了军营,又满怀惑地看她:“这位大姐,你到底要找谁?刚才那位军爷说你有姊妹失散,又说是在公主近前侍奉——你家姐姐姓甚名谁?”

苏虹犹豫了半晌,才道:“大人,我……我想见公主殿下。”

那人惊住了!

“见公主殿下?你又是何人?为何非要见我家公主殿下?”

苏虹实在无法,慌乱中竟跪了下来!

“……哎呀这位大姐!你这是干什么?”那人慌忙扶起苏虹,又见她满脸泪水,神情凄婉,只当她是没见过阵势的庶民百姓,有什么苦衷一时又说不清,便道,“好吧,我带你进去。”

到了一座军帐前,那人先进去通报,然后转头出来,示意苏虹进来。

走进军帐内,苏虹觉得自己的心,狂跳得要从嗓子里蹦出来!她死死抓着自己的衣襟,紧张得走路都有点摇晃不稳。

就这么被带到了一位妆容华丽、仪态优雅的年轻女子跟前,苏虹被那人示意行礼。

“是这位姐姐要见我?”女子轻启朱唇,她的声音,与简柔一模一样!

苏虹微微抬起头,望着那张脸。

暌违了九年,当此刻再见到这活生生的女友时,苏虹终于忍不住心头哀伤,一时痛哭失声!

她这一哭,那女子也被惊讶了!她慌忙从座上起身,走到苏虹跟前弯腰扶起她。

“这位姐姐,为何哭泣?”

她的声音清脆如昔,神情里却是不掩饰的讶然。

她还不认识我呢,苏虹满心悲哀地想:简柔,简柔,原来你竟是宣华夫人……

想到她悲苦的一生,苏虹的泪水更加汹涌!

看她哭成这样,如今仍然是宁远公主的简柔,忽然想起什么,问道:“这位姐姐,你难道是有亲人失散于军中?”

苏虹哽咽道:“民女……有个姐姐,战火纷乱中失散了,因见公主……像极了我姐姐,所以……”

这么一说,宁远公主才恍然大悟!

“天下竟有那么像的人么?”她苦笑,又叹息道,“天堑已破,大陈已然覆亡,你与你姐恐怕相聚甚难了。”

她这么一说,引得苏虹泪水更多。

看她哭得如此恳切,宁远公主已经对苏虹再无疑心,她万分怜悯地问:“叫什么名字?”

“民女叫苏虹。”

“……家里还有人么?”她轻声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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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虹摇摇头。

宁远公主沉默片刻,道:“既如此,不如就跟在我身边吧。”

她说完,又对旁边侍从道:“先带这位姐姐去梳洗,再给她些吃的。怪可怜的。”

没办法,只得以这种方式接近简柔了。苏虹这么想着,赶紧跪拜谢恩。

刚才领着她进来的那个管事模样的仆从,将苏虹带出帐外,他命人给端来了梳洗的用具,又叫人给苏虹换了一身鲜亮点的衣裳。

本来为了防止被人注意,故意打扮得土里土气甚至有点脏兮兮的苏虹,换下那身灰色粗布衣裳,重新梳洗打扮之后,已然恢复了她日常的容貌。

这么收拾了一番,她又被带去见了宁远公主。

“哟,没想到是个美人呢。”宁远公主绕着她上上下下打量,目光里充满惊喜,“山谷里果然也有兰草。”

苏虹不知说什么好,只得深深谢恩:“……公主搭救之恩,小女子当结草衔环以为报。”

“罢了,那些都不打紧。”宁远公主说罢,苦笑,“我自己如今,都得听天由命了。”

她的话语里藏着深深的苦涩,苏虹听得心惊,却不敢出声。

第百三八章 不如不见

带她下去吃东西的空当苏虹向一个同伴的侍女打听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这是隋军大营,公主怎么会来此地?”苏虹问,“其他人又在何处?”

“嘘,轻声……”那侍女示意她小声,又一脸神秘地说,“这是晋王的安排。”

“晋王?”

“晋王要带咱们公主去长安,自与其他嫔妃、王女不同的。”那侍女说罢,甚至微微笑了下,“其他宗室亲眷,可就没这好命了。”

好命?……苏虹暗自皱眉,这是哪里来的说法?

所谓的“晋王”,苏虹对此非常清楚,那是隋炀帝杨广尚未登基时的称号,南下伐陈,他便是隋军最高指挥者。此次隋军一鼓作气攻下建康,从而使隋朝统一了中国的疆土,杨广在其父杨坚的心中位,也就此奠定。

“这里,是晋王的行辕?”她轻声问,心里开始忐忑。

……老天,难道要遇见那个暴君?!

“正是。”那侍女放轻声,“要不是晋王禁止兵士无礼,亲自下令保护公主,咱们还不知得遭什么样的罪呢——晋王真是个大好人。”

大好人?杨广?苏虹不由苦笑。

“不过说起来,”那侍女突然噗嗤笑了,“咱们公主与晋王,还真是配呢。”

苏虹目瞪口望着她!

“……虽然大陈没了,可若是能做晋王,似乎也不坏。”侍女又悄声道,“千万别说出去哦!”

“什么?”苏虹一呆。

“我看见了那个同心结。”侍女嘻嘻轻笑,粉肤色的娇憨少女,脸上浮现淡淡的红云,“那次王亲自送公主回来,我瞧见了公主手里的同心结。她虽藏在手心里,我也瞧见啦!”

苏虹一时呆愣,可当她回过意来,顿时脸都白了!

“……唔,今天既然把公主接到此处,恐怕晚上晋王得过来。”侍女又笑道,“我们可要好生服侍——这可是公主吩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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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说完这些,掀开帐幔,转身出去。

苏虹对着一盘米饭,怔怔发呆,良久,却滴下泪来。

这就是简柔的命运,亡国,迫离故都,被一个登徒子骗了感情,又被此人的父亲纳为嫔妃……

她非常清楚,宁远公主并没有那侍女所言,成为什么“晋王妃”,眼下这一切的平安喜乐,都是假象。

从那侍女的话里,苏虹可以推测出基本事实:晋王杨广用花言巧语欺骗了宁远公主,以“结秦晋之好”的虚假许诺。换得了公主的好感,让公主甘愿委身于他。

但那终究是谎言,回到长安,杨广便将陈朝帝女、嫔妃系数献给了父亲杨坚,自己倒摆出一副洁身自好的假象,博得了最恨男子三心二意的母亲的欢心,使独孤皇后更加憎恶当时的太子杨勇,而彻底转了方向,支持改立杨广为嫡。

而宁远公主,只不过是这一系列宫闱博弈中的一颗棋子,莫说杨广不见得真的爱,就算真心喜欢,也不可能将这个亡国公主留在自己的王府——他已经娶妻了,那样做只会招致母亲的反感,使他离始终垂涎三尺的东宫宝座更加遥远而已。

苏虹的心乱极了!

她真想马上奔回现代,将这一切告诉雷钧。他的妻子原来竟遭遇过这么多不幸,如果雷钧知道了,一定会不顾一切冲到隋朝来,将简柔从杨广的魔掌里解救出来吧?因为他是那样一个深情的正义的男人。

可是,要现在就通知雷钧他们么?苏虹又拿不定主意,不敢确定这么做不会引起历史的紊乱,而究竟简柔为何失踪,到此刻依然原因不明:如今这个简柔,可并不是在现代社会生活了多年的那个已婚妇人,就算雷钧此刻真把她救回去,也会引起宁远公主极大的恐慌和困惑吧?

在宁远公主的概念里,她还完全不认识雷钧呢。

苏虹正胡乱想着,忽听外头一阵喧哗,有侍女低低的声音:“……晋王来了!”

苏虹心里一慌,赶紧推开食物站起身,走到帐门口,苏虹犹豫了一下,她仍然掀开帘子走了出去。

有侍从自她面前簇拥着一个人走了过去,苏虹一错眼,并未看清那人的脸。

但是望着那个高大的背影,苏虹忽然有一种奇怪的感觉,某种无法明了的熟悉之感,涌上她的心头。

她跟着那些人走进公主所在的军帐,刚才那给她食物的侍女冲她招了招手。

“是晋王来了?”她小心翼翼问。

“是啊。”侍女抿嘴一笑,“我要去上茶。”

苏虹心里一动,伸手拦住那侍女:“能让我去么?”

“你去?”那侍女疑惑地望着她。

“我……我没见过晋王,听姐姐你说,心生好奇,黎民百姓哪有机会看见那些当王爷的?”苏虹勉强笑了笑,“好姐姐,就让我去吧。”

那侍女被她这么一央求,只得答应,同时她已经察觉到,苏虹对礼仪方面十分熟悉,举止说话甚有分寸,叫人放心,看来决不是那等粗蛮放肆的乡下女子。

端着茶盘,苏虹亦步亦趋地走进军帐,她的心,莫名揪成了一个团!

为什么会这么恐慌?!苏虹不明白自己,好像这空气里,存在着某种可怖之极的东西,而她每往前探一步,那可怖之物就离她越近一分……

就这么忐忑不安地走进去,苏虹甚至不敢抬头看帐内的人,而那俩人因为她的进入,本来的谈话也暂时中止。

苏虹小心翼翼奉上茶水,正要往后退出帐内,却听见一个浑厚的男声道:“且慢。”

那声音,如同一道天雷,劈中了苏虹!

“咦?这位姐姐本王可从没见过呢。”那男子缓步走到苏虹跟前,歪着头,仔细打量她,“公主,你是何时又多了名侍女?”

宁远公主笑道:“哦,她啊?说来奇呢,这位姐姐竟说我像她的一个妹妹,是以一直跟进了军营里。”

“哦?”男子有趣地盯着苏虹打量,“天下竟有那么像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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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啊,看她哭得那么凄惨,叫人心生不忍,没办法就留下了。”宁远公主细声细气说,“我擅作主张了,还望晋王殿下你海涵。”

男子瞅着苏虹笑了笑,又用手指轻轻蹭了一下鼻翼,这才转身道,“哪里。公主宅心仁厚,体恤孤寒,我从旁协助,理所当然。”

苏虹的脑子,轰轰乱响!

她甚至都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如何退出军帐的,她的心脏,好像要炸开一样的痛苦!

……怎么办?现在该怎么办呢?苏虹觉得天旋地转,喘息无力,她几乎连步子都挪不动了。

现在她该怎么办?

——在发现雷钧就是杨广之后。

第百三九章 真相是丑陋可怖的(上)

当晚,小于用通讯器联系了苏虹,他的话语里多少有些责备苏虹到处乱跑,害得他跟着担心的意思。

“……我现在没事,很安全。”苏虹只得这么回答,“但是此刻我还不能离开。”

“为什么?”

苏虹无法解释,只万分恳求的语气道:“小于,给我一点时间好么?我现在真的不能离开,你能不能再等我一天?”

“苏姐……”

“事情很重大,我现在……处境非常为难。”苏虹艰难地说,“我得把这一切弄明白。”

她诚挚的声音打动了小于,对方在沉默了片刻之后,终于答应再等一天。

关上通讯器,苏虹在黑暗的帐幔内叹了口气。

此刻,身处隋军大营,身份则是宁远公主的侍女。

可她无法和任何人说明白这一切,甚至,连苏虹自己都不明白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雷钧是杨广?雷钧是那个隋炀帝?

雷钧他竟然是那个出了名的荒滛无度的暴君?!

苏虹感觉到了逻辑上严重的错乱!

她怎么都无法把这两个人等同起来,在苏虹的眼里,不,甚至可以说在全体平衡处的同事眼里,这两个人根本就不一样。雷钧是个真正的好人,热心帮助人,工作能力强,心胸开阔能担重任,对妻子专情如一,爱家爱女儿,性格虽然有些优柔寡断,但这并不妨碍他受到大伙的欢迎。

这样的雷钧,怎么会是那个杨广呢?!

但又有谁敢说他不是?

特别是,在亲眼目睹了两张一模一样的脸孔、亲耳听见一模一样的嗓音之后。

甚至,苏虹连那个小动作都捕捉到了:同雷钧一样,杨广也有用指尖轻揉鼻翼的习惯,之前苏虹甚至还笑说,雷钧是不是找楚留香学的。

苏虹现在,万分的懊悔,她悔恨自己不该跟上这趟车轿,不该亲眼发现这个令她自己都无法接受的事实,而且还弄到此尴尬的境地……

她没法和任何人说,她不能把雷钧的身份告诉任何人,她不能,也不愿。

这样的打击太严重,如果是其他人也好了,如果只是普通的帝王,怎么都好说,反正也已经有三个帝王了。

可那是隋炀帝,是板上钉钉的暴君,是中国历史上,少数几个专门拿来做反面教材的典型,此人真实的所作所为或许不是最糟糕的,然而他被后世渲染得太久,也太过于出名,甚至那两个有过屠城罪行的短命皇帝都望尘莫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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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论是谁,都无法坦然接受这个事实。

整整苦恼了一夜,清晨起来,苏虹觉得自己的眼睛全都肿了。

昨天流泪太多,又完全没休息好,这叫看起来特别憔悴。

但她此刻是公主的侍女,还得去面对那个一无所知的宁远公主。

一想到这,苏虹便柔肠百转,直到现在,她才看清了这桩婚姻的可悲之处:本来有着国仇家恨的俩人却不知不觉做了夫妻,还生下了孩子……不,何止国仇家恨?从原始的婚姻关系上说,简柔……简柔她是雷钧的父妃。

名义上,是雷钧的庶母。

就现在的状况来看,宁远公主还曾被他严重欺骗过,甚至在遭始乱终弃多年之后,再度被他强占,而这也直接导致了此女子在历史上的死因。

有酸楚的泪水涌了上来,苏虹陷入到深深的悲哀中,不是为自己,而是为这对竟有此复杂纠葛的夫妇……

她至今仍然记得这对年轻夫妇恩爱无比的模样,当时甚至羡慕不已,觉得“只羡鸳鸯不羡仙”也就是如此了,却没想到,这其中却藏有此惊人的绝望过往。

是杨广生生逼死了宁远公主,而在妻子失踪九年的如今,忘记了自己是谁的“杨广”,不仅对真相全然不得所知,甚至仍旧抱着对方的幻影苦苦等待……

苏虹开始理解简柔的失踪,虽然到如今,也不知道那个简柔究竟去了何处。

不久后,这副憔悴的模样便引起了宁远公主明显的诧异。

“这是怎么了?一夜之间……”宁远公主拉着苏虹的手,惊讶地看着她,“怎么眼睛肿成这样?”

苏虹答不出,她垂下眼帘。

“是担心你姐姐吧?”宁远公主好心地安慰道,“没关系,咱们再派人慢慢打听,若有消息,怎么都找得到的。”

苏虹嗫嚅了许久,才悄声道:“公主,您……是要去长安吧?”

宁远公主呆了一下,明白她大概昨天听见了什么,她没做声,只轻轻叹了口气。

“您……您是要和晋王去长安么?”

苏虹又问,“可是公主……现在咱们逃,还来得及呢。”

“逃?”宁远公主惊讶地看了她一眼,“往哪儿逃?”

苏虹答不出来。

宁远公主笑起来:“我知你是好心,可是你忘了?咱们大陈,已经败了。(手机wap浏览搜搜999〕”

“……”

“陛下尚且在他们手中,我不过是个亡国的公主,又能逃到何处去?这天下,已经姓杨了。”

“可是晋王他……”苏虹说到一半,又不知如何说下去了。

“晋王?”宁远公主松开手,“嗯,他是个好人呢。”

她说这话时,苏虹清晰地看见她眼底,闪过的那一抹柔情。

“若不是他,我还不知会遭什么罪呢。”宁远公主轻轻叹息,“听说了么?张丽华被斩杀了。”

“呃……”

“只一刀就斩断了脖颈。”宁远公主的声音发着抖,“晋王和我说,他本想力保宫内妇孺的性命,说战败和妇人又没关系,可是那个高颍,非要说张丽华是祸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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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哪里想保住张丽华的性命?苏虹冷冷地想,那男人不过是垂涎张丽华出名的美貌,结果却没能弄到手。这件事也导致他事后始终对高颍耿耿于怀。

“若不是有晋王在,我们还不知会落得何种下场,就算侥幸不死,又能比张丽华好到哪里去呢。”

宁远公主的语调里满含着感激,这让苏虹愈发不忍,终于道:“可是晋王他,毕竟是隋军的人……”

“那又如何?”宁远公主忽然微笑了下,“你还要说他是大陈的敌人吧?可是大陈,究竟是亡灭在何人的手里呢?”

苏虹惊讶地望着宁远公主,她没想到作为亡国一方的公主,竟并不为国家覆灭而伤感。

“我屡屡劝皇兄注意沿江防备,他总说,打仗是男人的事儿,一个公主,操什么心?莫坏了赫赫皇族女的好名声。”宁远公主讽刺地笑了笑,“现在倒好,名声虽在,除了名声,咱们还有什么?在我皇兄心里,打仗可没有他的《后庭花》重要,他连刀怎么拿怕是也忘了。”

苏虹有点惊讶宁远公主会和自己说这些,但是转念一想也明白了:陈朝已灭,君王被俘,现在无论她怎么批评陈叔宝,也没人会在意了。

“可是晋王就不同。”提起杨广,宁远公主的眼睛都亮了,“男人就该像他那样,哪怕染一身征尘也比花拂了满怀的好。”

苏虹的表情有点怪异,见听者如此神情,宁远公主有些尴尬,但她仍低声说:“我知道我这么想,会被人骂数典忘祖,可晋王他真的不是坏人,一路上他始终下令保护黎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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