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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拿穿越不当工作-第7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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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要去玩的么?

然后,我就把卷子拿给他看,我和他说,好朋友的妈妈因为她考得差,就不肯带她出去玩。

谁知爸爸说没那回事,考再差,咱们明天照样要去玩,因为那是早就说好了的事情,和考试成绩无关。

这倒是的,我们家,好像从来不把我的成绩和其它事情联系起来,也从来不说“如果你这次没考好。那我们就不……”

妈妈听说此事,对我好朋友的妈妈表示理解,爸爸却对她的态度嗤之以鼻。

“小学三年级的期末考试没考好,所以就不能跟着去庐山旅游:那么大学毕业没找到工作,是不是就不该继续活下去?难怪最近经过大学楼都得撑着雨伞!”

妈妈说他这是胡乱比较,爸爸说他完全是逻辑推理出来的结果,以小可见大。他说家长把一切都和成绩挂钩,孩子慢慢就会被同化,长大了也会把一切和某一个成败挂钩。所以他坚决不做那种糊涂家长。

但是,仍旧会有人说我是个“笨孩子”,说我白长得那么漂亮,“脑瓜不灵”,甚至还有同学的家长,不许他们的孩子和我一块儿玩,说慕容瑄太笨了,成绩不好,光知道玩,和她在一起会被带坏的。

这些我从未告诉过爸爸妈妈。并不是害怕他们听了难过,而是我自己没把这些放在心上。

自小,我就觉得自己和别人是隔开的,我进不去他们那里,他们也进不来我这里。就算平日里欢笑打闹,也仍然有一层淡淡的膜,隔开着彼此。

那种膜,和姑父的又不太相同,姑父的保护膜是他自创的,是他慢慢用办法“生长”出来的,而我这种,好像是天生就有的,它一直就在那儿,和我的生命在一处,我无法不察觉到。

如果说弟弟晓墨的脾气是他的重瞳造成的,那么我这种与人群的生疏隔膜,恐怕得在我的姓氏上找一找原因。

慕容。

除了武侠小说,我还从来没有在现实生活中,遇到过一个同姓的人。我也曾经无数次追问父母,到底为什么不许我姓“方”而非要姓慕容。

他们的回答并不统一,简直是一次一个样,有时候说是从武侠小说里取的,有时候又说这个姓氏比划最多、看着很有气势,可这算什么理由!笔画这么多的姓氏,对刚学写字的小孩子来说简直就是一场大灾难,还有次他们竟然说漂亮女孩就的有个漂亮的姓氏,所以用了这个姓氏——我可没感觉哪个姓氏和漂亮有关系。

大了一点之后,我已经感觉出父母有隐瞒我的事情,不过既然他们不想告诉我,我也不想继续追问了。他们不肯告诉我,那里面一定有他们自己的原因。

人不能逼着别人做他不愿意做的事情。

但是说来奇怪得很,我早期的记忆好像和大人们说的不太一致,按照爸妈的说法,我生下来就在这座城市里,三岁之前因为爸爸很忙,一直就和妈妈两个人在一起。

可是我觉得并不是这样。

我觉得我曾经呆在一大片绿色里面,那是漫天漫地的绿,还有夜半醒来凄婉的月光,只有一扇窗的窝棚,简陋得空荡荡的墙壁,白日里。湛蓝得宝石一样的天空,初夏要被蒸熟的青草味,放肆的浓浓土腥扑鼻,狂暴的寒风和太阳,树叶发出哗哗声响的白杨,猴子在树丛中跳窜。它们的鸣声尖锐凄厉,抬头看天,只能看到树叶缝隙透过的阳光,仲夏季没完没了的雨水,清澈见底的湍急河流,贝壳,萤火虫,蝉鸣……我甚至还记得,妈妈在哭。

奇怪,这些根本就不是城市生活的痕迹,如果说我一生下来就呆在高楼里,那么上述这些印象到底是哪里来的?

没人能够解答我的疑惑。除了自己去寻找,我没有别的办法。初中开始,我迷上了背包旅游,某些周末我会收拾些简单的行囊,选择一个就近的郊野出去独自过夜,如果是寒暑假,我会走得更远,十天半月不回家也是常有的事儿。

我想找到儿时的记忆,尽管所有人都和我说它不存在。

我觉得我此生都要被这样一个动词给概括了:找。

关于我的独自出行,父母并未多说什么,他们一向尊重我的意志,我也一度以为父母是极放心的。

直到很多年以后,我才知道。每次我独自出行,爸爸都会连续好几个夜晚睡不着,非得等到我来了电话,他才能踏实。

“那干吗还肯放我出去?”我太奇怪了,“我可不知道爸爸会这么担心,他要是说一声,我就不去了呗。”

“他不肯说。”妈妈摇头道,“如果他说了,你肯定就不出去了。你爸爸不喜欢你为了他放弃自己的事儿。”

我们家,谁也不会为谁而放弃自己的意愿,这已经是三个人多年达成的共识了,就像我和妈妈再怎么嘲笑爸爸“爱漂亮”,他也根本不会为我们俩而改掉他“爱漂亮”的毛病。

我们说他爱漂亮是有理由的,从小到大,我从来没见过爸爸邋里邋遢的样子,他永远把自己收拾得干干净净,衣领袖口没有一点污渍,流了汗蹭了土什么的,他决不忍着。有条件的话一定立即换洗停当。他甚至在家都要衣冠楚楚,不肯随意。有些夏天,气候太炎热,我在家会穿得挺随便,小背心啦小裤衩啦。可我从没见过我爸赤裸上身。温度再高。他也是长裤衬衣,顶多把衬衣袖子卷到肘部。领口开一颗纽扣,哪怕衬衣全都汗湿透,也不肯只穿背心。

每次这种时候,我妈都会啧啧,说我爹爱漂亮,就好像有个镜头时时刻刻对着他,他一定要把自己弄得可以上镜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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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原来可不这样的。”妈妈说。“结婚前还偶尔邋遢,怎么一结婚突然就标准提高了?”

对这个问题,我爸的回答是结婚前他没心思收拾自己。

“人的邋遢显示内心,懂么?”他哼了一声,“只有内心乱七八糟,外表才会跟着乱七八糟。”

所以我妈爱开玩笑叫他“倾城倾国的美人”,比如“美人,帮我把衣服收进来”,又或者“美人,趁着还没倾城倾国,快去打瓶醋来”。那时候我还年幼,就跟着妈妈乱叫——

“美人!快把电视机打开!我要看大风车!”

“美人!我要吃雪糕!快给我拿一根!对了对了我还要吃果冻!”

换作别人,那恐怕得说“哪有这么和自己父亲说话的?”但是我爸可从来不生气,他会屁颠屁颠地跑去给我拿零食,然后笑嘻嘻送到我面前来,再要求赏赐。

作为奖励,我会在他脸上“啵”一下,这是我们喜欢玩的游戏。

人家说,好看的人会让别人紧张。我爸从来不会让人紧张,他给人的感觉是百无禁忌的,他的坦然甚至超过一般的人,并不会因为你无意间冒犯了他而不悦。和他在一起是非常愉快轻松的。

但是爸爸告诉我,在家,和我妈一块儿开玩笑那没问题,但是别在小姑姑面前这么喊他,因为,“小姑姑听了要生气”。

“为什么要生气?”我问。

“你猜。”爸爸很神秘地说。

我想了想,说:“因为小姑姑觉得,她比你还美么?”

然后我爸就拧了一下我的脸说我真聪明,他说小姑姑对这事儿很上心的,她不高兴爸爸比她好看。

唔……

解决办法也不是没有,我暗想。既然姑姑会不高兴,那就都喊美人好了,而且姑姑既然要求比爸爸好看。那她就是“大美人”,爸爸是“小美人”。这就好像我们班有两个张莉,然后班主任就按照生日大小,区分她们俩。

万幸,我没有把这荒谬的想法付诸实施。

时间久了,我爸“爱漂亮”的毛病,甚至连我的朋友都看出来了。

霍姗有一次和我说,她认识我这么多年,来我们家没有一千次也有八百次了,竟然从来没见过我爸的短打扮。

“我爸不喜欢短打扮那是因为他身上有烧伤。”她说,“背上腿上好些疤,露出来会把人吓着——你爹身上也没伤疤,他那么小心干吗?”

她的问题我也答不上来,后来我开玩笑说我爹时刻准备着选美大赛呢。

反正,不是人人都夸他帅么?

姗姗被我这话给逗乐了,她说:“瑄瑄,你姓慕容,你爹搞不好和十六国的那个美男家族有点什么联系。”

……所以说,玩笑是不能随便开的,有时候真理,恰恰就藏在玩笑里面。

当得知真相的那一刻,姗姗的这句话立时冲进了我的脑海。

我是在高二那年得知真相的。

生日过后的一个礼拜,爸爸说要告知我一些事情,虽然猜到了是关于我们这个家庭的,但我真没想到。他向我揭示的竟然是这么大的秘密。

整个过程好像做梦,尤其是,爸爸向我出示的那张照片。

“……这是你?!”

爸爸点点头:“刚刚过来的时候拍的,喏,头发都还没剪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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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盯着那照片看了几秒,又抬头看爸爸。

“完全不像呀……”我困惑极了,“脸都改变了。”

爸爸说:“因为人整个都变了嘛,长相也会跟着变。哪怕使用的语言改变,神情也会改变。”

我费劲地盯着那张照片,想在上面找到一些爸爸的痕迹,但只有非常细微的地方,隐约提醒着我:这是同一个人。

我真不喜欢那张照片,五官的阴柔让我觉得无比诡异,它传达出的恶毒气息也让我恐惧。

“爸,你那时候可真瘦,形销骨立。”我说。

“状况不好,几乎不怎么吃东西。”他说,“光靠输液。”

我沉默地对着那张照片,半晌。才说:“那时候不好看,一点都不美。还是现在这样子好看。”

他笑起来却没做声,那天从档案室里出来,我问他:“关于过去,有什么可以总结的?”

他在沉默良久之后,回答我说:“当你向深渊望得太久时,深渊也会回望向你。”

这是尼采的话。

我不知道他们的内心,究竟是如何看待如今这一切的,我是说,这群古人。

有一段时间我曾经一个个去问他们,虽然明知这不礼貌——辛蓦然那小子就不会这么做,所以你看,我是坏孩子,他就是好孩子。

有的人回答得相当简单,他们认为古今的差别只在“安静”和“吵闹”上,不仅是人变得话多饶舌,还加上机器不断电的辅助。“我们那时候,没这么吵,人也没这么多话要说。”

我不太懂。

卫叔叔看看我,又解释道:“与人交流,不如与神交流有用。懂了么?”

“那么,您是有神论者?”我盯着他问。

他点了点头说,他从不讳言这一点。

我不知道,是伟大的科学家最终都会走上有神论、神秘主义、不可知论这之类的道路,还是因为这个人本身就有这样的特质,只是从事了研究物理这项职业。

只是那天的谈话最终还是不可避免地走向了物理学:“……如果没有强作用力,原子核内带正电的质子间的排斥力,能够让宇宙间任何原子分裂,只有氢气的原子例外——瑄瑄你知道这是为什么?”

我当然知道,那是因为它们的原子核只有一个质子。

每次与卫叔叔的交谈都会让我神志恍惚好几日,因为他塞进我脑子里的东西太多太深太难,但是我又非常喜欢听他说这些,就好像明知道糖果对胃口不宜,但仍然一个劲儿往嘴里填塞的小孩子。

而和他意见相仿的是小姑姑,她也觉得吵,并且对现代人放弃与神交流,只肯与同类blabla的习惯不敢芶同。

我妈说现代社会对美放弃了很多,美,成了无用的浪费,大家都不肯在这上面费心思了。

“首先,放弃了宁静,然后。就放弃了美,接下来是放弃感受……”

也许。

但是我爸却不认为我这样一一打听,能够打听出实质的区别来。

“我们来自不同的朝代,瑄瑄,至少在我看来,清朝就是个奇怪的宇宙。”他说,“你觉得十六国离奇,我觉得明清更加离奇,我像外国传教士一样,惊讶于清朝末年这片土地上同类的生活。”

但是现在,他们都接受了相同的生活,无论过去有怎样独特的人生。在这个量产的时代,他们再也无法“独特”了:无论你是大将军、皇帝、还是举世瞩目的英雄,最终你会发现,连你头发的味道,闻起来都和别人一模一样了。

因为你们使用同一品牌的洗发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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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另一种自由,在统一伪装之下的思维自由。当然前提是,你必须有独立的头脑。”我爸说。“不过一旦适应,你就会觉得很好。从而再也不想把它丢弃了。”

番外之慕容瑄 第七章

其实四岁的时候,我就只经觉察到了这家庭的秘密。

那年,我出过一次很严重的问题。

问题的起因竟然是因为上幼儿园。

当时按照我爸的说法是,之前因为爸妈宝贝我,一直没把我交给外人看护,也没有请过保姆,经常就是请姑姑帮忙,但是就这么一直养到三岁,总觉得不行,况且姑姑也在上大学,不能给我当全职保姆,所以爸妈决定,还是把我送去幼儿园。

送幼儿园的第一天,是我们全家的劫难,那时候晓墨还未出生,所以这个,“全家”也包括刚结婚的姑姑和姑父。

虽然只是个孩子去上幼儿园。但对现代家庭而言也是件了不起的大事儿,首先爸妈得挑选一家合适的幼儿园:要质量好口碑好,又要离家近。然后得带着户口本去报名,这个那个做好一切准备,因为这是要送一个幼儿离家——虽然当天就可以回来。

第一天,鸡飞狗跳。

姑姑目睹了全过程,她做的描述如下:“……所有的孩子,全都在哭。还有的就在地上打滚,蹭的一身泥一身土,鼻涕抹了满脸。二十几个孩子,声音真能把房顶给掀翻了。但是这里面没有你的声音。”

我诧异道:“怎么?我没哭?”

“哭,也照样哭,可是你哭都哭得和人家不一样?”姑姑叹了口气。“我还记得那天你穿一件红色的小褂,老老实实坐在那儿,握着小拳头,吧嗒吧嗒掉眼泪。别的孩子都是干嚎,就你,一点儿声没有,光掉泪珠子,就差手里举个牌儿。上书‘爸爸救我’几个大字,可把你爸爸给心疼死了。”圆读最新罩节,请到w毗z盯加吼c酬

这我倒是知道,爸爸曾经形容那声面活像屠宰场,大人们站在外面。眼睁睁看着自个儿孩子嚎啕,却不能进去帮忙……

“哼,看他那样子,简直像生离死别呢!”姑姑很不以为然地说,“所以我就数落你爸爸:哦,就你闺女第一天上幼儿园很惨,人家都不是亲生的?谁知他说他才不管那些,他就不能眼看着自己闰女哭却不去管。”

我妈在旁边悻悻说:“所以呗,就抱回来了呗!”

“抱回来了?”我更惊讶,“不去上幼儿园了?”

“你爸说看你那样儿太可怜了。他受不了,他说哪怕请人在家里看着呢,反正他就要把你抱回来。”

但是在妈妈和姑姑的劝说下,爸爸第二天还是把我送去了幼儿园,然而惨剧再次上演,我一到幼儿园门口就哭,哭成个小泪人,于是,他就又把我给抱回来了。

爸爸这样的行为遭到他所有同事和战友的“耻笑”。

李建国叔叔说,孩子第一天上幼儿园是很麻烦,但是得坚持住,一个礼拜,顶多半个月,就好了,要是这时候松劲妥协了,孩子就再不肯去幼儿园了。

雷局长说幼儿园又不是阴曹地府,我爸至于那么担心么,再者,他当年也就那么狠狠心把蕾蕾扔幼儿园里。不然还能怎么办?带着孩子上班?

姑父说我爸是产生了错觉,他把三岁的我当成了他自己的小时候,所以他才不肯把我“弃之不顾”,可是话说回来,姑父也觉得这么下去不成,我爸真要把我保护过度,麻烦更大。

我妈就怪我爸太娇惯我,孩子一哭就不上幼儿园,那往后还怎么上学和同龄人相处呢?

总之,各方面的意见一致,都要求我爸狠下心肠,要把我送去幼儿园。还有人干脆说我爸的行为是错误的。小孩子就是要磨练要吃苦,小时候对孩子狠一点长大了孩子才能成材。结果我爸一听这话就火了,说小时候对孩子狠,长大了孩子只能成变态,他还说要受罪让那家伙的孩子受罪去,他绝不磨练自己的孩子。又不是当兵,磨练个屁。

但是反对的声音太大了,除了爷爷。似乎没人支持他,爷爷甚至还说干脆就让他来看管我,反正他也快到退休年限了。据说爷爷也非常讨厌幼儿园这种变态场所,以前我还想,爷爷那么不喜欢幼儿园,是不是他小时候太调皮,被幼儿园老师给罚站了?

如果他被罚站,按照爷爷的性格。一定会往老师的椅子上偷偷放橡皮泥的,嘻嘻!

没法子,绝大多数人都不支持爸爸的决定,于是我爸只得再度把我送去了幼儿园,不过这次姑姑想了个辙,她就带着画板去幼儿园,在院墙篱笆外头坐着,我在幼儿园里的时候,能够透过栏杆看见姑姑。

能看见她在,我就不哭了。

于是,姑姑在幼儿园的院墙外头足足写生了一个礼拜,我也终于不再一上幼儿园就哭了。

我看起来似乎接受了上幼儿园的人生,这让所有的大人们都松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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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谁也没想到,半年以后。更大的问题出来了:他们发现我不肯说话了。

不光是不肯说话,眼光也不与人对视,永远自己玩自己的,和我说话我没反应,叫我看人我也不看。拽我去吃饭我就吃,抱我去睡觉我就睡。忽然间,我变成了一个木偶。

起初,爸妈还没怎么注意到,反而觉得我乖了,之前我在家里像个小霸王,永远闹得天翻地覆。但是时间一长,他们就感觉不对劲了,幼儿园阿姨甚至和我爸说,怀疑我是自闭症。

科学证明,自闭症并不是后天的,而是先天胚胎受孕期间出的问题。目前国外的统计是每150个孩子里,就有一个,虽然大多数都是男孩。但也不排除有女童出现这种问题的可能性。

全家,都被阿姨的这一句话给打懵了!

那几天,爸妈陷入了彻底的绝望中。

自闭症是治疗不好的,只能使之有所改善,但终生都得有人陪伴在身边,协助其生活,对正常人而言,这样一个孩子,就是废掉了。

我变成了这样,我妈觉得是她的问题,从我出生起她就没养好我,总是颠沛流离,不是战国就是春秋,她和爷爷光顾着逃生,没有把全部心思集中在我身上,所以造成了如今这结果。

我爹的想法更荒谬,他甚至认为是他的遗传基因有问题,因为我遗传了他的精神不稳定,所以才会成这样子的——早年,他曾一直疑心自己有躁郁症。

几天之后,准确的检查结果表明,我并不是得了自闭症,而是因为什么突发事件,产生了自闭的应激反应。

那个“突发事件”是什么呢?

很简单,爸妈要离婚。

那是他们之间发生的最严重的一次冲突,也是多年来唯一的一次。

成年之后,我妈才把那次的事情告诉了我,之前,我怎么都想不出他们俩还有离婚的可能性。

“嗯,当然有可能性,而且真的差点就离了。”我妈沉思片刻,又说。“不过,问题在我,不在你爸爸。”

拿我妈的话来说,她发现她适应不了做母亲的生活。

之前她并没有感觉这么难受,因为那个“之前”是在深山老林子里。她是在战国的秦赵战场上把我生下来的,之后又抱着我逃难去了春秋……没有人告诉过她怎么养孩子,也没人指导过她做一个母亲的技巧。更没有直接的比较,所以她完全是按照天性的指引,稀里糊涂把我养到了两岁。

但是回到现代社会,那一套就不行了。身边的女伴告诉她,那样随随便便养孩子是要出问题的,孩子每天吃什么,怎么吃,怎么睡,该怎么教育……全都是有讲究的。

“突然之间,我成了个笨蛋。”我妈说,“总觉得自己什么都做不好,一动手就出毛病。”

“就为了这?”

“还有,我也适应不了人群。”她苦笑道,“躲避人群躲避了三年。突然间又回来,而且身份啊角色啊都发生了改变……没法那么随性了。我再不是一个人了,一旦有丈夫有孩子,就像浑身绑上了绳。”

“那么严重啊?”我真没想到。

“其实是刚生你那会儿的产后抑郁一直没好彻底,而且再加上……”我妈顿了顿,“以前在这方面受过挫折,我是说,婚姻,还有生孩子什么的,被讽刺被冷落过,总还是觉得自己不配当母亲。”

于是,七年之痒缩短为两年。回来没多久,我妈就提出,她要回去。

“回春秋去,我想回去,带着你一块儿回深山老林子呆着,结果我和你爸爸一说,他就火了。”

他当然是得发火的,妻子要离婚回古代去,而且还要带走孩子,我爸简直被我妈给弄疯了。

“可我也没法子,这不是你爸爸做一些什么事情,就能够帮我解决的问题。我觉得我突然就变笨了,什么都做不好,原来之前自己做的都不对,这样下去,还不如回去当我的母猴子。”我妈说到这儿,笑起来。

当我爸发现我妈是真打算离婚时。他所受的冲击不可谓不大。婚姻对他而言,原本是个非常好的事情。他能够在正常的婚姻里得到精神上的慰籍,再说人找回来才刚两年。妻子就要离婚,而自己竟然无法改变她的决心……

“那段时间我们天天吵。我逼着他和我离婚,可他不肯,我说既然离婚有碍他的仕途,那就不离婚。直接放我们走,他还是不肯。他也理解不了我的痛苦,那是当然,他又不会得产后抑郁。”

我噗嗤笑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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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你爸说,要走可以,但是的把你留下来,我一听也不乐意了。女儿是自己生的,凭什么留给他?”

“于是,就吵到了半夜?”

我妈点点头:“越吵嗓门就越高。什么伤人的话都出来了,我气得哭。你爸也气得发抖,就在这时候,你推门进来了。”

半夜出现在父母卧室门外的我,光养脚丫,一个劲嚎啕,我听见了他们的争吵,虽然听不懂,但也明白是出事儿了。

两个大人见我这样,立即停止了争吵,赶紧来哄我,可我的嚎哭怎么都止不住,一直哄到快天亮,才算停歇。

“之后没多久,你就出现了问题?”我妈说。

“然后呢?你们还离婚么?”我追问,我总也忘不了这茬儿。

“还离个什么婚啊?”我妈苦笑。“孩子都成那样了,先得想办法给你治病,哪还有心思去想离婚的事儿?”

这么说,是我挽救了这桩婚姻。虽然是以这么可怕的方式。

我成了那副模样,没法再去上幼儿园,妈妈只能请假在家陪着我,这是专家的建议,只能这么尽力陪着孩子,要花时间和她交谈和她产生亲子互动,把她产生自闭的心结给解开,不然情况只会更糟。

那段时间妈妈成天以泪洗面,我出问题,她更加责备自己,想到今后我的人生如果一直这样下去,她恐惧得都无法呼吸。她和我爸说如果他不想负担了,就把她和我送回春秋去,我爸再自行组建新家庭。这种情况十分常见,自闭儿家庭,几乎都是父亲最先放弃逃走。

我爸的回答和之前一样,他不肯离婚,更不肯不要我,他说他禁止我妈再提春秋二字,还说,别说医生证明我不是自闭症,就算我真成了自闭儿,他也照样养着我。

就这么折磨人的拖了几个月。关键人物出场。

那个人就是我爷爷,之前他一直在外地出差,参加一个什么短期的经理人培训班,回来就听说,我出问题了。

爷爷来家时,我正坐在角落里玩积木。他进门来,我没像往常那样站起来扑过去,甚至连眼皮都没抬。

爷爷说我那样子,就像没看见他似的。

无论他怎么喊我名字,怎么看着我的眼睛,甚至去动我的积木,我都不理他。积木被爷爷给推侧,我就继续再磊起来,我的眼睛只盯着积木,不看他。

爸妈就在旁边看着,可想而知他们俩心里多难过!

后来爸妈把我的情况仔细和爷爷说了,又告诉了他医生的结论。然后。爷爷又走回到我跟前,弯下腰,仔细观察了一会儿我,然后他直起腰来,说,他明天再来,开车来接我出去。

爷爷认为我是被关在房间里关久了,才出问题的。

虽然完全不同意他的看法,但是爸妈当时却没反驳,反正亲戚朋友都在想办法,谁的办法他们也要试试。

死马当活马医呗。

于是次日中午,爷爷就开着他那辆破吉普来接我,他和爸妈说要带我去市内的国家森林公园呆一天。

那天据说是个春末,天气极好。阳光都是金灿灿的,爷爷把我抱上车。然后他就开车去了森林公园。等到了地方,他就把车停下,然后把我从车上抱下来,放在草地上。再拿出蛋糕秸子水之类的食物饮料。

那一天,爷爷也没干什么,他就那么陪着我坐在草地上,喂我吃东西。和我说话,虽然我完全不看他,也不吭声。

春末的午后森林公园里,爷孙俩坐在草地上,爷爷在旁边拿着我吃了半口的蛋糕,而我就盯着草丛里的蚂蚱,眼睛眨也不眨。

在别人眼里,这是一幅随处可见的亲情图,谁也不会想到这个人究竟是谁,更不会想到他眼前这漂亮的小女孩,其实出了严重的问题……

吃完了东西,爷爷就带着我往森林里走,我被他牵着手,像个被牵着绳子的玩具娃娃,无论爷爷和我说什么,我一声也不响,他要我抬头看小鸟儿,看蓝天,看花朵,我全都不听,除了低头盯着脚底下的泥巴。我哪儿都不看,姑姑说我那样子“就跟个小傻子似的”。

一天,就这么晃过去了。

晚上爷爷把我送回来,然后和我妈说我“很有进步”,他说我偶尔能回应他的询问,吃东西,或者上厕所什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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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我个人看来,这是爷爷在安慰我妈。

接下来,每隔两三天,爷爷就会来一趟,然后带我去公园,市内的公园我们都去了,总之他尽找些风景不错、村多人少的地方呆着。

我爸和我妈说白厂长这是要干吗?像这样就带着我去公园逛,真的有效果么?

我妈也不知道,但是反正放在家里我也不搭理人,兴许爷爷带我出去。能有点作用呢。

出人意料的事儿发生在一个多月之后。

那天爷爷把我从公园带回来,正巧爸爸也刚回家,爸爸说他直接把我带上去,就不烦劳爷爷把我抱上楼去了。

谁知爸爸伸手一抱我,我就大哭!

爸爸还以为他无意间碰疼了我哪儿。吓了一跳!他检查了一下,我的胳膊腿都没伤着,然后他放下心来。又要抱着我上楼。

我继续狂哭,一边哭,一边拽着爷爷的袖子不松手。

爸爸被我弄糊涂了,爷爷说干脆他把我抱上楼去得了。

等他俩到了家门口,爷爷要把我放下来,我又开始哭,我抓着他不肯撒手,一直哭一直哭。

我的反应太奇怪,爸妈都弄不懂我这是怎么了。没办法,爷爷说既然如此,那他就把我带回家去得了,就让我在他那儿住一晚。再读读四友发布,z盯加她四m

于是爷爷就扛着我、奶粉、蛋糕、手帕、换洗衣服还有毛巾牙刷之类一大包……回了自己的家。

我爸后来说,那是从出问题之后,我头一次对周围的人有了反应,尽管这反应只是哭个不停。

我在爷爷那儿住了一夜。第二天,俩人坐在车上,他一往我家开,我就哭,就拽着他的袖子,“嗯嗯”的非要他改方向。

爷爷只得再次把我带去了公园。

……

就从那天开始,我的嘴里蹦出简单的语言,几个礼拜之后,我逐渐从自闭的状态里走了出来。

我爸说爷爷是个神仙,他竟然能用这么简单的办法把我给治好,太厉害了。

爷爷说原因并不复杂,我还是受不了和人群相处,幼儿园的老师肯定也太严厉,把孩子管得太死,“早就和你们说别送幼儿园,人太多太吵。老师又要求复杂,把瑄瑄给弄糊涂了,她就只有自闭,用这法子躲着”——爸爸后来说,爷爷比他还心软,按照爷爷的看法,我应该一辈子都不要去幼儿园。

因为爷爷说,我肯定是错以为爸爸一抱我,就是要送我去幼儿园。

其实我是害怕爸爸一抱我,我就得回到“这儿”的世界——他当年,就是那么把我抱回来的。

所以后来,他们仨商量了一下。放弃了那所被评为重点的机关幼儿园。把我送进了一所私立的蒙特梭利幼儿园。在那种更加尊重儿童天性的教育方式里,我才渐渐恢复了正常。

大人们说的这些,听起来波澜起伏。惊心动魄,可是我自己却全然不记得了。

甚至可以说,那段岁月对长辈们是地狱般的煎熬,对我而言却有着身处天堂的快乐。

我觉得我又回去了,回到遍地是绿色的世界里,没有一栋栋的灰扑扑的房子,没有到点就会响的闹钟。没有人大吵大嚷互相伤害,没人逼着我学这个、看那个,没人把我丢在陌生环境不管,还要我把小手老老实实背在背后,坐在板凳上,学认字。学老师教的一些莫名其妙的儿歌……我真搞不懂,为什么不能像以前那样,在林子里随心所欲地跑呢?

我如此想念生命最初的那片绿色。那宁静快活的天堂,可我知道我已经失去那儿了,我再也回不去了,所以我不得不把自己封锁在想象里。让自己活在过去的幻觉中。

我只记得,有那么一瞥,阳光静悄悄地落在爷爷的肩头,他在给我削一个桃子,看见他还在我身边。我像是突然醒过来似的,看见了他的脸,我的心就安下来了,我这才发觉爷爷在,妈妈也在,树木在绿草也在……我并没有离开。

我以为我还在那片森林里。我是如此思念那儿,我自由自在无边无际的原生之地,我是那儿的,我懂那儿的一草一木、一鸟一兽,我不是“这儿”的,我弄不懂这儿,这儿的一切都和我格格不入,我的命运神就在那儿,它拉扯着我往那儿去。

也许终有一天,我仍旧得回去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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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我的春秋时期,回我的吴越森林。

番外之慕容瑄 第八章

得知真相后的好几个月,我都过得有点恍惚,我很努力地想把事实和我的一贯认知联系起来,但是做这种联系,实在是太困难了。

我甚至都不知道该怎么看待他们,那群古人,因为我的概念和普通人的概念几乎是风马牛不相及的。

在普通人眼里,李后主是词帝。是写词写到亡国的君王;可在我眼里这人只是个普通公务员,最厉害的本事不是写词而是写恐怖小说,他还能把泡泡糖吹得很大很大还不破。

在普通人眼里,霍去病是著名战神。是百战百胜的西汉大司马;可在我眼里霍去病却成了物理学家,并且热衷于破坏家用电器。

在普通人眼里,白起是人屠。长平之战他坑杀了四十万赵军;可他是我爷爷,是总偷偷塞给我零用钱还不会告诉爸妈的那个好老头。

在普通人眼里,黄巢是唐代的起义军将领,是杀人无数的反叛皇帝;可在我眼里黄巢是审计局的局长,对红酒十分在行,还喜欢木雕,对了,据说他是蔡琴的死忠,能跟着巡回演唱会满世界跑的那种死忠,曾经凌局长和我爸笑说这就是典型的老房子着火,因为她丈夫“完全没有青春期追星经验”。

在普通人眼里,杨广是隋焰帝,千古暴君;可在我眼里他就是个好好先生,心很善,懂得小孩子的心思,烧菜特别好吃,最大的梦想是自己开个小菜馆……隋焰帝的菜馆,你会去光临么?

至于爸妈,唉,如果某一天你突然发觉,连最亲近的两个人你都得换一种眼光来打量,那你又该如何面对整个世界呢?

我的困惑在年底的一次亲友聚餐中,达到了顶峰。年底我们家总会来很多人,不光是爸妈之前的同事。因为爸爸在控制组呆过的缘故,他的战友们一直都相互保持着联系,那是一种没有血缘关系的亲昵,所以我一直觉得我有很多叔叔,我家,每到过年总是最热闹,我最喜欢的事情是凑在爸爸身边,弄他和李叔叔、小于叔叔他们玩牌,但是后来。我爸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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