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狐狸的恨
“啧”，正月终于悠悠地睁了眼，一双眸子在夜色中如水一般温柔，手指在一截脖颈上抹了抹，“全是口水。二月狐狸，跟你说别舔我了。”
“哦。”狐二月老老实实地答道，可怜巴巴地垂下了脑袋，暗自庆幸，还好转了话题。
正月拍拍狐二月的脑袋，“抬头看着我。”
狐二月仰头，映入眼帘的就是正月眼波流转，笑吟吟问他是不是真要跟她一起睡。这一刻，他只有一个感觉：正月才是狐狸吧喂！
正月看着频频点头，又用小爪子勾住自己示好的二月狐狸，捏着狐二月的后颈就把他提了起来，“都打不过我还想睡床上？二月狐狸，你想什么呢？什么时候比我强了再来提条件吧！现在，外面呆着去！”
“嗖--”空中划过一道白色的抛物线，狐二月被狠狠地摔出窗外。快砸在地上时，他就势滚了几圈，到底是缓冲了不少。
“正月女魔头！”狐二月咬着牙腹诽，“你等着，什么时候我打败了你，有你好果子吃的！”
但是，这又谈何容易呢。他接近正月本身就是为了暗中吸收火灵气，现在反倒被丢了出来……
山神庙处在悬崖之上，夜里朔风刺骨。之前因为山神庙这间神奇的小木屋加上正月自带火灵气的双重庇护，狐二月从没体会过什么叫冷。
狐二月哆哆嗦嗦地团着自己身上的毛，可是背上裸露的皮肤还是让他忍不住发颤。他绕着山神庙转了几圈，感受到了一个离正月最近的位置。他蜷缩在土堆上，背后紧紧靠着木屋。
抬眼看，夜空中是点点星子。阵阵寒风好像刀刃，翻着他的皮肉，冷意侵入骨髓。
他想起了掉进陷阱之前，自己也不过是族群里弱小的存在。那么多的兄弟姐妹，父母也也许都不会发现少了哪一只吧？更别提还是只连名字也没有的幼年狐狸。
一只没有修为的普通小崽，未来面临的情景是多种多样的：可能被猛兽吃掉，或者遭了猎人之手，又或者被夸父山随处可见的毒物当做了肥料……
像他就比较特别了，跑到本以为最安全的悬崖上，却中了人类的陷阱，又被一个不知道是什么怪物的女魔头捕获。
那又怎么样呢？没有修为的生命不配受到保护，即使当时的他被正月剥了皮，族群也不会有一点儿反驳的意愿。
想起女魔头的喜怒无常，他忍不住浑身颤抖。对正月，任何手段都是白扯，只有实力比她强，才是王道。
他现在很想很想逃离这个魔窟，哪怕回到那个从不被关注的族群也好，起码是自己的家，起码能决定自己的命运。
不！不止这样！
狐二月想到一件事。多亏了魔主，他现在能修炼了，有了修为。只要能回到族群，不管是父母长辈，还是兄弟姐妹，都一定会对他刮目相看的！
只不过……狐二月盯着木屋，与他一墙之隔的是正月大魔王。
他曾经咬过正月，结果被火烧。他尝试反抗逃走，结果立刻被发现，还是被火烧。他厚着脸皮去讨好正月，她也从没有对自己放下心来。甚至上次，平白无辜地被魔主殃及，又被正月的火烧！
总是她！总是她！
狐二月心里恨啊。别说什么上次是为了救自己才放的火。如果不是正月把他带过去，魔主的黑气又怎么能缠住自己？就算是黑气折磨，也好过被正月的火龙烧得背上再也没法恢复来得强吧？！
当然，这时候的狐二月还不知道被山鬼一族的黑气缠身，是怎样可怕的后果。当他回过头来看这段经历时，不得不承认正月当时做出的是最好的决定。
这一刻的狐二月，对正月是抱着极大的恨意的。但是恨归恨，该偷的火灵气还是一点儿也不能少。
他紧紧地贴着木墙，按照之前魔主的示范，尽量吸收着正月的火灵气。之前已经说过，正月的火灵气和魔主送的土灵气当然不一样。后者好比把狐二月包围起来送到他嘴边，张开嘴就有源源不断的灵力注入。也正因如此，他才能以惊人的速度有了修为，开口说话。
但是正月的火灵气是来自她本身，偶尔才有一点点从她体内溢出。狐二月吸收得痛苦不堪，就好比没了足够的大气压，吸管嘬得再用力也是白搭。
庆幸的是，这一丝丝的火灵气被狐二月视若珍宝，运转了一遍又一遍，果真一点不剩地吸收进体内。
这个方法果然可行！狐二月兴奋地在原地滚了两滚，又马上爬起来，继续在木屋旁可怜巴巴地蹭着正月的火灵气。
他吸收到的不仅仅是修为，还有丝丝暖意。
屋内的正月似有所感，嘴角弯了弯，翻个身仍旧睡着。
狐二月最近蹭正月的火灵力蹭得越发猖狂了。他总是一脸无辜地靠近正月，对她又舔又蹭，黏个不停。只要在山神庙，不管正月前脚去哪儿，后脚小尾巴就跟上来了。
“二月狐狸”，正月突然一个转身，看着避之不及撞到自己身上的白狐狸，“蠢狐狸，适可而止啊。”
狐二月听到“适可而止”四个字的时候慌了一下，刚想开口辩驳，前面的正月却已经走了。
难道她知道了?狐二月心里打鼓。
他成天成天地黏着正月，因为只要靠近就能吸收更浓郁的火灵气。这几天，他觉得自己的修为都有了不小的进步。
可是……每次吸收的只是一点点啊？正月不会发现的吧？
显然狐二月在自欺欺人。
哪怕是偶尔来一次的小雪，都在背后跟正月咬耳朵，说这只狐狸看起来不太寻常啊……好像是，有了修为？
正月非常淡定地点点头，摸着小雪的耳朵暗中垂涎，“不要冤枉我哦，我抓他那会儿可还没有成精。”
“这……”小雪无奈了，“怎么算？没成精的猎物硬生生搁到了成精？哈哈哈哈哈哈，老大你也太强了吧！”
“有点后悔了。”正月叹息一声。
她明显感觉到二月狐狸最近有点过火。能在山神庙这种灵力匮乏的地方修炼，算他有点本事。但是吸收的，却是自己的修为！
如果不是正月自己的修炼方法就是吞噬他人的修为，可能即使发现自己灵力消退，也不会往这方面想。如今二月狐狸在她眼皮底下玩这套，一开始的小打小闹就算做给他的甜头。可是你没点分寸，吸收得越来越多，就不好了吧？
从陷阱里捡到狐二月的时候，她没有动手，是想让这张皮毛再长长。和魔主一战之后，她自认已经救了狐二月。毁了皮毛的狐二月对她没了用处，却因为在一起相处久了的惯性，不想突然有什么改变。再者，他现在成了精，不能再算作猎物了。
“不管你承不承认”，正月想，“我就是你的主人啊，二月狐狸。”
她不会给狐狸任何成长起来反抗自己的机会，除非他被自己驯服。
狐二月莫名心悸了一下。
他最近很是纠结。前一刻还跑到外面忏悔，反省自己不该那么心急报仇。后一刻，已经溜到了正月脚边，继续蹭着灵力。每天晚上，趁着正月入睡，他就开始运转周身的灵力。狐二月成了在海滩上捡贝壳的孩童，每一点新的收获都令他兴奋不已。他盘算着自己和正月之间的差距，幻想着把女魔头踩在脚下，衣锦还乡的那一天。
但是他没想到，“衣锦还乡”这四个字会来的这么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