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决裂
目送着花宗主先行离去，花朝和临风对视了一眼，点了点头。
临风吩咐弟子们先行启程，在城外的驿站等候，他和花朝还有宗主吩咐的要事处理，随后就到。
弟子们虽然有些疑惑，可想到大师兄平时的威望，也没有多言，老老实实出城去了。
花朝看着浩浩荡荡队伍，转身对临风笑道，“多谢了，师兄。”
“你当真要走？”临风犹豫着开了口。
“是”，花朝点头，又道，“惠明岛距离楚州路途遥远，小叶宗必定会在大叶宗后面到，辛苦师兄跑两趟了，待宗主回来，不必多言，如若被问起，直说不知道，我只是找你交换，往东边去了。师兄，再会！”
花朝交代完这一大串，兀自离去。
他真是轻装上阵，一丝多余的行李也没有，只是背后负着惯常使用的一柄剑。
临风想他恐怕连盘缠也没拿，又忍不住想出声，“你……”
花朝没回身，随意地摆了摆手。
罢了。临风笑了，有一丝释然，一丝惆怅。
我究竟想不想让他走呢？这是我真正想要的吗？对花朝，我是嫉恨，还是怜惜呢？
想得再多，也没什么用了。临风抛弃一腔惘然，出了南边城门，准备先去迎接大叶宗宗主。
花朝本来连这柄剑也不想拿的，这洗尘宗上上下下，没有一点是属于自己的，哪怕这一身皮囊，还是借来的哩！
但是他想起了正月。从前，她有一柄不知从哪里得来的刀，时时抗在肩头，与自身的火灵力配合得天衣无缝，威力惊人。
你用刀，很好，我便用剑。现如今我修炼的火灵力自觉不差，这次倒要看看，你我谁更胜一筹。
花朝一路往东走着。
洗尘宗在各地城池都设有分宗，便于管理偌大的楚州。那里不像雁城，人人识得他是洗尘宗少宗主，可是不被认出来的同时，没有身份文碟，又是一桩麻烦。
他知道楚州最东边沿海，如若可以走些小城池过，不然，干脆走水路，一路坐船北上。
这段时间无论是法术还是体格的修炼，都大有裨益。每当花朝走一阵儿，就借用一点灵力，伴着外家功夫的配合，一跃几丈地往前滑行。
他专挑山路走，紧赶慢赶到了傍晚，天色暗了下来。后边好像没什么异常，花朝放下心来，准备先行休整。
他沿着一条小溪走，很快看到了附近人家的灯火。原来这里是座小小的城池，百姓零星分散着。
花朝对着溪水梳洗了一下，准备上前扣门。这么偏僻的地方，应该认不得他吧。
他身负火灵力，原本打猎应该是手到擒来的事，就像当初正月做的那样，可谁成想，这里的林子干干净净，连野兽的踪迹也无！
哎！他没想到，这边陲小镇上，洗尘宗弟子也这般勤劳！宗主的吩咐，果真一丝不苟地完成，说是要扫清丛林里可能存在的妖兽，也没说连一点野兽都不留下啊！
花朝按着瘪瘪的肚皮，满是无奈地来到围着小篱笆的木屋前。此时的炊烟带着饭菜香气，一缕一缕直往他鼻子里钻。
“有人吗？”花朝扣着门，心道这就是句废话。
门很快就开了半扇，露出年轻村妇朴实的脸，“你找谁啊?”
花朝忙换上一脸真诚的笑，“姐姐，麻烦您了！我是从别地来的洗尘宗弟子，不成想迷了路，盘缠丢了个精光，天色又暗，一时找不到到城里宗门的路。现下只好厚着脸皮，跟您讨些吃的。”
花朝本就生得极为俊美，面上又因惭愧，羞红不已。妇人哪曾见过这般标致的年轻人，当即看呆了，回过神后，忙道，“原来是洗尘宗的弟子，不必客气，快进来吧！咱们楚州，就是有你们这群好儿郎守护着，我们才这么心安！”
妇人热情地将花朝请了进去，给他倒上热茶，又奉上点心，“少侠饿坏了吧？先吃点点心充充饥，家里没什么好菜，待会儿一定赏光尝尝！”
“谢谢姐姐，您心肠真好！”
“哎，哪儿的话！”妇人不好意思地摆手，“你不管是去哪家，听见是洗尘宗弟子，数不尽的好酒好菜呢！只是我家地处偏远，招待不周了！”
“我家相公一会儿就从城里回来了，少侠今晚放心在这儿住一宿，明儿让他领您去城里！”
妇人又进了厨房忙活着饭菜，正吃着点心的花朝闻言一噎。
城里啊……还不晓得花宗主会不会大发雷霆，吩咐所有宗门弟子大肆搜寻他呢！话说回来，但愿临风师兄不要受到牵连……
不得不说，花朝真相了。
花宗主看着临风迎回大叶宗众人，心里已有了疑惑。临风给他的回复是，花朝和他更换，去接小叶宗宗主了。碍于外人在场，他也不好说什么。
临风又主动请缨，要去和花朝一道迎回小叶宗宗主。
花越海察觉到了一丝不妙，直视着临风，问他到底是怎么回事？
临风弯了弯嘴角，没有说话。
青衍宗的盛宗主和大叶宗的罗宗主早就对花朝好奇不已。花宗主先前不无得意地跟他们透露，少宗主花朝十六的痴病彻底痊愈不说，还是个修炼奇才。
面对着两位宗主明里暗里的询问，花越海勉强笑了一下，随口把临风也叫了出去。
“临风，你给我说实话”，花越海冷冷地质问，“花朝去哪儿了？”
“师父，花朝师弟不是去接小叶宗宗主了吗？”
“到现在你还在帮他骗师父！”花宗主厉声喝道，“他如果去了，你又为什么还要去？！你说不说？”花宗主扬起了巴掌。
临风心里扭曲着痛苦和快意，闭上了眼，没再开口，等着那一巴掌落在脸上。他骗师父，这是自己应该受的。
“你！”花宗主恨恨地将手掌甩开，到底是没有落下去，“临风，我自认待你不薄，不是父子胜似父子，到头来，你却骗我，帮着花朝偷跑出去……好，你很好，你走吧，我不想再看见你！”
“师父！”临风惊恐地抬起头来，“师父你这是什么意思……”
“听不明白吗？”花宗主背过身，眼角通红，咬牙道，“你我师徒情分已尽，今日过后，你就走吧！”
说罢，他干脆利落地离去，又吩咐弟子立刻传令下去，楚州各分宗所在城池配合，照着画像全力搜寻花朝！
不过一日，我就不信你能跑得出楚州！花宗主攥紧的拳头里一点一点渗出了血迹。
临风觉得一切都很不真切。
刚刚师父对他发火了？
不，怎么可能呢……十八年如一日，师父对他从来是疼爱有加，呵护备至，从来没有说过一句重话。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说出什么，师徒情分已尽这种话呢？！
临风跌跌撞撞地爬起来，失魂落魄地走着。他不知道要去哪儿，只是觉得走到尽头，一定能打破这一场可怕的噩梦。
宗门里热闹的宴饮声离他越来越远，他走在后山清冷的小道上，一步一步拾级而上，不知道多久。
朦胧的雾气笼罩着他，他突然感到了心安，觉得无比疲惫，一闭眼，倒了下去。
耳边是呼啸的风声，下面是未知的深渊。
临风掉下了寒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