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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捉一只水老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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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捉一只水老鼠

我家后面有一条五百米长、二十米宽、两米深的河,河的周围都是芦苇,芦苇又粗又长。三分之二在河里,三分之一在河岸。到这样的河里去浴身,手捏一把芦苇人就可以不沉底。这样的河,鱼都是很大的,鱼也都是很多的,鱼一多,黄鳝、河鳗、甲鱼,乌龟也都来了,蛇也是,包括那个水老鼠。

第一次看见水老鼠还真有点怕的。到河边后,人还没有下河,眼睛的余光里发现旁边有一条长长的黑线在移动,转脸,看见一只像小狗的家伙正在向河边游去。那家伙,皮毛黑中带黄,毛色晶亮,且身体颀长,大概在一尺左右。我看见它时,它的脊梁露在水上,四只脚轮番划着水,动作神速,节奏分明。到了岸边后,向后转身,两只前脚抱住芦苇,倚靠着芦苇,不动了,眼睛却朝我看了看,一点也不生生,它把我当作了同类了。

它停住了,我才看清它的眼睛,眼睛是黑的,很水润,泛出了幽幽的光,光是冷峻的。它与我对视了半分钟,突然一个趔趄,尾巴就像一面旗帜,咕嘟扬过水面,它凫入水底了。一分钟过去了,它又浮出水面,嘴巴叼着一条鱼,叼在鱼肚上,鱼估计在一斤左右。它看了看我,像是炫耀自己有能耐的一样,少顷,头一昂,屁股收紧,后脚着地,窸窣几声,就向河岸跑去了。

我突然想起,去年这条河到年底的车河的情景了。那天所有人都到了岸上,欢天喜地看大人捉鱼,水干了,见河底了,大家发现今年的鱼很少,只有几箩筐,大的只有几十条,大家很失望,也纳闷,这鱼哪里去了?大家说来说去,说,这条河现在不长鱼,也不生鱼了,所以不想买鱼苗了,但后来大家还是凑在一起养了。我今天碰上了水老鼠,我暗地里断定:鱼少鱼小肯定与这只水老鼠有关。

我决定要在今年的热天里捉牢这只水老鼠。水老鼠有吃鱼的习性,我要利用它的习性。我在垄沟里抓了半面盆的泥鳅,是黄斑泥鳅,又到河边钓来几条竹子般粗的黄鳝,再用母亲的缝线的针尖,点好油灯慢慢将针尖烫红,用钢丝钳将针头弯转,弯成一只鱼钩,再系上母亲纳鞋的鞋线,然后穿在泥鳅黄鳝的喉咙里,悄悄地将鱼钩放到了河边上的芦苇里,有的放在河的中央处。

第二天中午,我去河边收鈎了,拉起钩,看见鱼钩上的泥鳅没有了,黄鳝大多数是有的,那些在钩子上的黄鳝都是活蹦乱跳的,觉得水老鼠也不贪心。到最后一只钩子收钩时,看见钩线绷得很紧的,用手拉也拉不动,慢慢拉,拉动了一点又弹回去了,心里紧张,也开心,我估计是水老鼠上钩了,兴奋得要跳起来,待拉倒眼前想看清楚时,水里的东西一个尾巴甩水,水和禾草都撒到了我的脸上,原来是一条黑鱼,足有五六斤重。

我总结了自己失败的原因,想象那天水老鼠咬鱼的样子,估计是诱饵弄错了。我就在垄沟边溜达,后来在垄沟的一处筑了堤岸,烤干水后,抓了十余条鲫鱼,三四两大的,和往常一样,照例将鱼钩穿入鱼头,放到了自己认为水老鼠经常出没的河段。第二天中午,我又去收鈎了,哎呀,吓死人,我的钩子上的鱼全部没有了,连鱼骨头也不剩半根,剩下一只钩子,钩子铮亮;还有一根长线,长线笔直。

我不知道水老鼠的门槛这么精,这嘴巴可以只吃鱼,不吃钩的。

父亲发现我鬼鬼祟祟,认定我在出花出样,问我什么事情,我一五一十地告诉了他。他说,只听说人养好猫,猫再去捉好老鼠的,人捉肯定不行。父亲说:你去吓吓老鼠是可以的。他建议我把猫领到河边去。我听了父亲的话,真的把猫抱到了河边,猫看见我手里拿着甩这尾巴的鱼,知道自己人不会怠慢它的,所以跟着我在岸边走了一个来回,走的过程中,猫看见河面的鱼在打水漂,很不耐烦,嗖地窜到水桥边,扑向了河面,鱼没有抓到,自己却成了水猫,猫很光火,抖抖身子,开始喵喵地乱叫。

水老鼠在那里,我不知道,但它一定听见了这熟悉的声音。

后来的每个中午,我就抱着猫去河边溜达。有一次猫不听,它不愿意去了,我就在场地上追着打,一边打一遍骂,猫喵喵地急叫着,声音很凄厉、很幽怨。其他的猫看见了,听见了,都来了,它们是来看戏的,它们远远地站在我们家的场头,昂着头,有时也“咪咪,喵喵,呜呜”地跟着吼叫。这些声音嘈杂、尖锐、无序,但穿透力强,气势也壮观,肯定震颤了芦苇,也一定吓着了水老鼠。

有个晚上,我睡觉了,迷迷糊糊中,听见客堂的门边猫洞上的砖头掉地上了,翻身看看,我惊出了一生急汗,一只像猫一样大小的家伙,贴着墙根在走路,手脚很轻,像是有轻功夫的,我就知道,一定是那只水老鼠来了。我一个“啊哼”的声音响起,那只水老鼠也一惊,脚步突然停止,开始正眼看我,我看见水老鼠的眼睛里充满仇恨,也充满杀气,对峙了几秒钟,那家伙突然像一把长剑,窜了起来,长凳撞翻了,矮凳撞翻了,水老鼠从猫洞了里钻了出去。

早晨起来,父亲说,家里的米,饭,包括玉米上面都有水滴,像是鼠便。

父亲说,我们这里是没有水老鼠的,是因为我们家里的猫实在会抓老鼠,逼得的它走投无路才去水里的,成了水老鼠,现在河里河边也不得安生了,所以它又想回来了,昨晚是来侦查的。

这只老鼠水陆两栖,本领了得,我问自己,我还有什么办法捉住它。

冬日,我们开始搓稻柴绳

冬天,夜饭过后,母亲开始收拾碗盏,父亲就拉开长凳,从灶间拿出一大摞晶亮的稻柴,放在长凳的右侧,先拿起十几根稻柴,分成两半,将稻柴夹在两膝盖之间,双手握住稻柴,右手突然朝上伸向腰际,再顺着左掌心下去,稻柴在空中转来转去,很快的,一截稻柴绳就搓好了。父亲将搓好的稻柴绳压到了右屁股下,腾出右手继续添柴,双掌继续合着、揉着,稻柴就变成了稻柴绳,父亲的右手往后面移去,此时屁股微微侧抬,稻柴绳就往后面过去了。稻柴绳越来越长了,像一条黄色的细蛇,不断地生长着,一二个小时候,父亲右屁股下面的的稻柴绳,像一个个不规则的圆圈,很快叠了起来,成了堆,这个“堆”就像一个硕大的野蘑菇,不断地向上长着、长着。

父亲别转头,向身后看了一看,自言自语说自己喝茶了,可掏出的却是香烟。父亲像是半天没抽的的一样,连吸了好几口,吐纳出来的烟雾嗖嗖地往空中升腾,母亲光火了,还有孩子哪!孩子是我,还有我的一个妹妹,我们在父亲旁边的四仙桌上写着作业,烟雾飘过,油灯的亮光淡了许多。父亲掐没了烟蒂,又坐到长凳上,无语,却铁青着脸色,双手依旧搓着绳,绳细了,柴短了,父亲单手下移,拿起几根稻柴,添到了手上,左右手掌匀开、合拢,上下揉搓,稻柴又很快变成了绳子,非常奇妙。这个过程里父亲的眼睛始终闭着,闭着眼的父亲照样搓绳,我有点惊奇,转身想看看父亲的那双大手,父亲却突然睁眼了,我们立即把目光移到了写字的本子上。

队上需要多少的绳索连父亲都不知道,父亲知道的是:到了冬天,他必须每个晚上要搓绳,因为队上需要绳索,自己需要工分,所以父亲必须认认真真而且要无怨无悔。是的,父亲做到了,父亲没有做到的是:在他看见了他身后的绳索的堆与他的屁股一般高时,他就算完成了搓绳的任务,回房睡觉去了。此时母亲来了,母亲拿起一头绳索,左手握住,右手托开,再收拢,托开一次,收拢一次,几十次,几百次,最后母亲将绳索捆成一捆、二捆、三捆,母亲把绳索都挂到了墙上。完后,母亲开始搬凳,扫地,将柴屑扫到畚箕里,放到了柴仓里。一个小时后,满地狼藉的客堂慢慢清爽了,客堂又成了吃饭的地方。

那时候,我一直觉得冬日不漫长,冬日也不寒冷。每晚的这个时候,我就会看见父亲搓绳的样子,看见母亲收拾的样子,这成了冬日的定规。搓绳与收拾,父母没有明说的分工,但又分明的分工,想着就想到了父母的辛劳,更看见了父母的默契。困顿的生活,在我们家里是实在的、具体的,但父母不吵、不闹,偶尔的争辩说的也是绳的粗细,地的龌龊与清爽。就这样,冬日里,我们家的客堂成了我们劳动的场所,绳索成了我们劳动的成果。一个冬天下来,我无师自通,也会搓绳了,我的妹妹也学会收拾了。自此,父亲有了搓绳的伴儿,母亲有了收拾的伴儿。后来我那个姊妹也学会了搓稻柴绳,父亲喜笑颜开。冬天的客堂更加热闹了,热闹了,冬天的冷意就少了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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