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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5 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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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男孩却十分滑溜,黑衣人才一伸手,他立刻知觉,闪到一边。黑衣人身在马上行动不便,也不继续出手,只是定目望着他。男孩苦着脸道:“你舍不得让我骑马也就罢了,为何要动手?”

黑衣人见男孩纵跃之际步法灵活,与寻常孩童大不相同,显是身怀武功,心中更是疑惑。他乃江湖上有头有脸的人物,一击不中,自不会同孩子一般见识,沉声问道:“你如何知道这是一把断刀?”他声音转冷,“你若不想我把你抓起来拷问,就乖乖回答。”

此事牵连甚大,所以他务必要问清这一点,要知这把刀断刃亦不过二三天前的事,然后他一路快马加鞭、风雨兼程赶来此处,几乎无人知道他的行踪,但若不是走露了风声,难道这孩子有神眼不成?

男孩撇撇嘴,本还想硬着头皮说自己并不怕他出手。但眼见黑衣人眼中凶光隐现,却也有些心虚。说到底他亦只是一个孩子,若是真的动起手来,只是气力上首先便差了老大一截。“这有何难!”男孩退开几步,与黑衣人保持一段距离,这才双手一叉腰,摇头晃脑道:“刀鞘如此名贵,此刀定是有些来历。既然有来历,那无论如何也不至刀与刀鞘不合。可我见此刀置于鞘中却偏了一线,而且略有晃动,看起来就似是鞘中有空隙,不能与刀刃丝丝笋合,若不是这把刀鞘不是刀的原配,那就定是刀断了。”

黑衣人听到这里,方才略微释怀。另一层疑虑又浮上心头,这番解释倒是合情合理,但无论如何也不应从一个孩子的口中说出,除非是大人教好了说辞,不然一个十余岁的孩子如何能懂这许多道理。若对方是个老江湖也就罢了,可分明是一个|乳臭未干的孩子,如何能有这么精准的眼光?

“你是什么人?”黑衣人越想越是心惊,脸色更寒,若不是运功察视四周毫无埋伏,真以为自己落入了对头设好的圈套中。

“我?”男孩用手一指自己的鼻尖,十足夸张地道:“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清水镇杨铁匠的公子,杨惊弦是也。”他起初尚是笑嘻嘻的,见黑衣人脸色不善,终是有些慌了,声音越说越低,末了再颇有些气短地补上一句:“你叫我小弦就是了。”

黑衣人终于抛下顾忌,哈哈大笑起来。这孩子既然是杨铁匠的儿子,想必家学渊源,对兵器的认识非他人可比,看出来自己鞘中是柄断刀亦不出奇。由此推想其父定是有非常本领,自己这一趟总算没有白来。他倒不是完全去了戒心,只是对自己的行踪颇有自信,料想对头虽然厉害,却也不会有这么大的神通,不然本门上下便只有束手就擒,又凭什么能与之相抗数年。“小弦,快带路去找你爹。”黑衣人脸上露出笑意,一拍座下骏马,正色道:“然后这匹火云驹就借你骑两个时辰。”

“太好了,你可要说话算话哦!”小弦大喜,一蹦一跳地朝前跑去,却又停下身来,回头拱手一揖:“不知好汉尊姓大名。”黑衣人见小弦十足一副小大人的样子,再也忍俊不禁,亦是有模有样地拱手一揖,大笑道:“杨兄请了。在下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滇西媚云教右使冯破天是也!”

小弦带着冯破天穿过集镇,直往镇西行去。清水镇虽然狭小,但住户不多,道路却也宽敞,火云驹信步走来亦不见挤迫,只是小镇少见外人,更是难得见到如此神骏的马匹,自是引来周围居民的啧啧赞叹。

冯破天见一路上不断有人招呼小弦,态度极为熟稔,看来这小鬼果是本地人,最后一线疑惑终散去。他身居媚云教中高位,自是懂得收买人心,当下收起心事,面呈微笑,便似走亲访友般丝毫不引起他人的猜忌。

清水镇西是一片荒岭,草木稀少,便只有靠着山坳处孤零零的一间草屋,屋前亦无招牌,只是架起一围铁炉,一方铁砧,旁边散乱地摆着一些打铁的工具。铁炉中只有零星的一丝余火,铁砧上亦是锈迹斑斑,看起来平日少有人往来,生意颇为清淡。

小弦叫了二声,不见人应,回头对冯破天道:“我爹去山中采石,不定何时回来,你若是没有其它事,不妨先等一会。我……”他眼望火云驹,欲言又止,分明是想骑上去。

冯破天心中暗度:听介绍自己来此的那人说起这杨铁匠技艺超群,冶炼之术天下罕有,原以为定是江湖上有名有姓的人物,却不料看此处如此荒凉,少有人来,更何况近处居民平日也难得去打造铁器,却不知他为何要逗留于此,莫非是一个隐居的高人么?自己倒不妨先从这孩子身上打探一下其来历。当下冯破天跳下马来,将缰绳递至小弦手上,小弦大喜接过。

冯破天却不放手:“你多大了?来此处有多久了?”小弦早是心痒难耐,又怕冯破天反悔,只得答道:“我从小便长在这里,今年已经十二岁了。”冯破天又问道:“你母亲呢?”小弦身体一震,脸上现出一种极古怪的神情,摇摇头道:“我不知道,从小便是爹爹将我养大,每次问起母亲他总是叹一口气,然后什么也不肯说。”说到此处,他眼光微垂,“我想大概是不在了吧。”

冯破天虽是久闯江湖,心肠刚硬,但听到这样一个聪明伶俐的孩子自承身世,也不禁有些恻然,不忍再问,手头一松,将缰绳放开,嘱咐道:“你自己小心点,这马性子烈,可别摔下来了。”小弦嘻嘻一笑,用手轻抚火云驹脑边鬃毛:“我爹说了,马通人性,只要你对它好,它也就对你好。火云老兄,你说是不是啊!”最后一句却是垫着脚尖对着马耳所说的。冯破天见小弦童真稚趣,亦不禁莞尔一笑。

“小弦,你在做什么?”一个声音遥遥传来。冯破天抬头看去,一个青衣大汉健步如飞地从前方山腰上直奔下来,两手中各提一只大篮,其势极快,几个起落间便来到草屋前。

小弦压低声音对冯破天道:“你可别说起我们打赌的事,我爹不许我到处卖弄的。”看他一脸惊惶之色,想是常常与人赌约,怕是为此还吃过不少苦头。

冯破天朝来人看去,不由暗喝一声彩。这杨铁匠虎背雄腰,宽肩阔胸,眉飞入鬓,目灿若星,状极威武。那两个大篮中俱满放着石块,怕是足有几百斤重,而他却浑然无事地举重若轻,显是身有不俗武功。看其面相尚不到四十年纪,仍在精壮之年,两鬓却已隐有华发。

冯破天一拱手:“在下冯破天,来请杨兄接驳一件兵器。”杨铁匠回了一礼,脸上略有疑色:“你如何找到这里的?”冯破天恭声道:“是一个朋友介绍我来此处。他说杨兄冶炼之术可谓是天下无双,任何破损的兵器到了杨兄的手上均可焕然一新,是以才来冒昧打扰。”

“小弦,你不许碰那马。”杨铁匠厉然的眼神先扫了小弦一眼,见小弦噘着嘴退到一边,这才对冯破天正色道:“兄台想必是认错人了,杨某不过是一个山村野夫,平日只给村民修修犁耙、补补锅碗,何来什么天下无双的冶炼之术?这一趟冯兄怕是白跑了。”

冯破天虽听杨铁匠如此说,哪里肯信。料想他在此隐居多年,自是不愿露出痕迹,惟先试以利诱。当下解下右腰上的刀鞘,双手奉上:“不瞒杨兄,小弟的身份实为媚云教赤蛇右使,此宝刀名为‘越风’,乃是我教镇教之宝。如若杨兄能重接宝刀,媚云教上下必感恩不尽,定有厚礼相赠。”

“赤蛇右使!这名字好……可……爱。”小弦虽在爹爹面前老实了许多,乍听到这名字却也忍不住脱口出声,不过他本意是想说这名字好可怕,却被杨铁匠一眼望来,急急改口。他却不知媚云教右使唤为赤蛇,左使称做青蝎,均是以教中信奉之神为名。

“媚云教?”杨铁匠脸色微变,沉吟不语。冯破天亦不催促,料想以媚云教的名头,不怕这杨铁匠不从,当下默立一侧,待其自己决断。好整以暇之余,尚对小弦挤挤眼睛,吐吐舌头,故做蛇状,引得小弦想要放声大笑却又不敢,只得强自忍耐,一张小脸都憋得通红了。

媚云教总教教坛位于滇东大理,信徒多是滇地苗、傣、瑶、白等异族,势力庞大,与祁连山无念宗、南岳恒山静尘斋、东海非常道合称为天下僧道四派。据说其教信奉蛇神,教徒多善驱使蛇蝎等毒物,加上行迹一向诡秘,少为人知,更少涉足中原,所以被江湖中人视为邪教。

不过媚云教开山教主陆羽在数十年前却是武林中响当当的人物,凭着一套“媚云掌法”威震江湖,后因与六大邪派宗师中的龙判官交恶,方在滇东成立媚云教,与川东龙判官的擒天堡一南一北,遥遥对峙。

六年前媚云教内讧,陆羽夫妇被手下暗害身亡,惟一幼子亦下落不明,便由其侄陆文渊接替教主之位。这陆文渊性格懦弱,优柔寡断,管理无方。几年下来,媚云教威势已是大不如前,这些年更是被川东擒天堡压得抬不起头来。教中长老对陆文渊暗地里皆是颇有微辞,其中媚云青蝎左使邓宫联合媚云教五大护法中的雷木、费青海、景柯三人有意另立陆文渊的胞弟陆文定为教主,为此与媚云教赤蛇右使冯破天、五大护法中另二人依娜、洪天扬闹得不可开交。最后双方商定于下月初一召开教众大会,重新选定教主。不料距大会尚有半月,“越风刀”却忽然莫名其妙地断于鞘中。此刀非是凡品,切金断玉,削铁如泥,被教中人视为神刀,是媚云教的镇教之宝,一向为冯破天保管。他见宝刀断得蹊跷,又是正巧在欲重定教主的时候,心知有异,恐是有人暗中捣鬼。若是教徒得知宝刀折断,定是会指责其护刀不力,连带亦会影响陆文渊的威信。

那越风宝刀能断金铁,本身自是坚固至极,却被人无声无息地折断,出手的定是高人无疑。冯破天自知难咎其责,只得一面暗中使人调查,一面苦思应对之法。心想事到如今,神不知鬼不觉地接好宝刀方为上策。他怕断刀之事走露风声,不敢就近找人补刀,正好在机缘巧合下听人说起了杨铁匠的冶铁之术,这才一路星夜兼程,来到了这营盘山域的清水小镇。

而这杨铁匠便是当年的冬归剑客许漠洋。

自从许漠洋当年在塞外隔云山脉幽冥谷中与暗器王林青、物由心、杨霜儿一别后,便独自一人四处流落。他知在塞外多有人认得他是当年的冬归城守,反而在中原武林中少有人识得他本来面目,当下便将其名字倒转过来,化名杨默,一路南下,处处谨慎,倒也不曾沾惹什么麻烦。只是他身为朝庭钦犯,自不敢久涉闹市,惟恐露了行迹,何况本就欲找一个清静的地方研习杜四留下的《铸兵神录》,几个月后便来到营盘山下的清水镇中,心喜此处的山清水秀、民风质朴,加上与外界亦少有往来,这一住便是将近六年的时光。

他这些年韬光养晦、矢志复仇。却也自知难敌明将军绝世武功,一意只想专心修习兵甲派传人杜四留下的《铸兵神录》,待炼成换日箭以助暗器王林青一臂之力,自是不愿轻易暴露身份,引来官府的缉捕。这些年便以打铁为生,虽是日子清贫,却也不会泄露行藏。

那男孩小弦乃是他于六年前无意间收下的养子,起名叫做惊弦,便是因为心系偷天弓、换日箭之意。只是小弦因幼时陡遭变故,失去了以前的记忆,许漠洋怜其身世,便将所学悉心传教于他,亦从不与小弦说起其身世。小弦倒是一直以为自己便是许漠洋的嫡出亲子。

听冯破天表明来历,许漠洋沉吟半晌。他心知此地处在媚云教势力范围内,若不答应冯破天接好越风宝刀,事情定无善了,何况亦要从冯破天口中问出一些情况,当下便开口道:“不瞒冯兄,我在此地隐居实是为了躲避仇家追杀,帮你接刀也无不可,只求冯兄莫要泄露我的行踪。”他仍是把不准冯破天的真正意图,心道不妨先以言语稳住他,日后伺机再换个地方。

冯破天见许漠洋答应接驳宝刀,自是有十足的把握,心中大喜,满口应承道:“杨兄放心,我来此地没有告诉过任何人,日后自然也不会说起杨兄的行踪。”许漠洋点点头:“却不知冯兄听谁人说起我的名字?”他这一问实是关键,要知他这许多年来一直隐居于此,也就偶尔去几十里外的叙永城中置办些家用,少有人知道他的落脚之处,若冯破天不能给他一个合理的解释,自然难消疑心。冯破天缓缓道:“我是听‘梨花社’的宣老大说起了杨兄的名字,杨兄当可知我非妄言。”

许漠洋这才恍然大悟。当年在塞外隔云山脉的幽冥谷中,暗器王林青曾嘱咐可将他的行踪告诉走江湖的戏班中佩带月形珠花女子。这六年来林青下落不明,他曾到就近的市集中打探过消息,却一无所获。那“梨花社”乃浪落江湖间的一家戏班,常年往返于滇粤两地,许漠洋去年无意间在叙永城中碰到,恰恰见到那佩着月形珠花的女子,便装做好戏之人,暗中结识,留下了地址。

那女子姓苏,名浅君,虽不过是一个妙龄戏子,又是终日流离不定,但却不乏江湖儿郎的飒爽英气,而且秀外慧中,谈吐磊落不群,应是有些来历的。许漠洋孤旷多年,虽自惭形秽,一见之下也不禁暗中略有倾心,恰好戏班中有剑初断,耐不住施展小技,将剑接原如初,却被戏班的班主宣老大看在眼里。那宣老大行走江湖多年,多有结识奇人异士,一见神技若此,自是刻意结交许漠洋。许漠洋一来行走江湖时日尚浅,二来这些年心意郁结,难以释怀,几杯水酒下肚,引发了旧日豪气,虽不曾泄露真实身份,却也引宣老大为知交,还拜了兄弟。

此刻听冯破天说出了宣老大的名字,许漠洋不知当中情由,心中责怪宣老大透露自己的行藏,却也不好推托,只得道:“既然如此,冯兄稍等,我这便给你补刀。我亦不要你的谢礼,只是日后有人问起,还望莫要说出我的名字。”冯破天察言观色,恭声道:“杨兄敬请放心,若不是看到事关我的身家性命,宣老大也不会轻易透露杨兄的下落。何况若是接好宝刀,杨兄实是于我有大恩,所言自当遵从。”

他了却心事,又见小弦在一边神思不属的样子,有心讨好道:“杨公子如此年纪,却是身手敏捷,果是名门虎子,既好骑射,我这火云驹不妨让他骑去玩耍一会儿。”小弦这才怯生生地望着许漠洋,一脸求恳之色。

许漠洋实是极疼爱这个养子,听冯破天夸奖,心中却也欢喜,面上却仍是一片冷淡之色:“冯兄过奖了,犬子顽劣,若不严加管教,不知早闯下多少祸事了。”小弦不服道:“我哪有闯祸?镇上谁不说我懂事乖巧,暗地里都说爹爹管教有方呢……”许漠洋佯怒:“有客人在旁,也亏你说得出这番自夸的言语,爹爹的脸面都给你丢尽了。”小弦何等机灵,见许漠洋眉眼间隐隐的一抹笑意,知其面厉心软,终现顽皮本色:“当然应该在客人面前夸我,这样爹爹才有面子嘛。总不成父子俩在家里你夸我一句我夸你一句,岂不笑死人了。”

冯破天哈哈大笑,将马缰交给小弦:“放心吧,有冯叔叔给你做主,你尽管去骑。”转过头对许漠洋道:“令公子既然爱马,事后我便送上良驹数匹以示敬意,杨兄切莫推辞了。”

许漠洋隐居多年,不虞与武林中人沾上关系,何况媚云教在江湖上一向声名不佳,只是眼见冯破天盛情难却,不好当面推辞,只得暗地打定主意待冯破天走后便带着小弦离开清水镇,另觅他处。

小弦却不接马缰,对冯破天眨眨眼睛:“我可先不能走,不然谁来给你补宝刀?”冯破天奇道:“你也会补刀?”“怎么不会?”小弦洋洋得意地道,“既然得了叔叔的好处,无功不受禄,怎么都要露一手才行。”

许漠洋对冯破天笑道:“这孩子也算得了我几分真传,平日帮邻居补补锅瓢,做些小玩意,就有点不知天高地厚,倒让冯兄见笑了。”冯破天一挑拇指:“明师出高徒。杨公子小小年纪就有如此能耐,日后前途当不可限量。”许漠洋见冯破天送上高帽,小弦趾高气扬地欣然受之,沉声道:“这孩子尚需多多磨练,冯兄可不要助长了他的骄狂之气。”

小弦笑嘻嘻地道:“我才不骄狂呢。平日都没有什么练习的机会,现在正好有了这把断刀,便让我多多磨练一下吧。”小孩子心性不定,此刻他一意想要试着接驳宝刀,倒将骑马的事抛在脑后了。许漠洋道:“你帮我拉拉风箱、递递工具也就罢了,这把宝刀如何敢让你这个败家子碰。”

小弦不忿:“我怎么是败家子?”许漠洋啐道:“你好意思说,那日让你打磨一把剪刀,结果费了我十余斤的生铁。”小弦脸一红,兀自强辩:“我是精益求精,这才反复炼制,不然若是炼出一把什么也剪不动的剪刀,岂不坏了老爹的名头。”

冯破天却是担心小弦功力不到,将宝刀接坏了,亦劝道:“所以你现在才应该好好跟父亲学艺,待得火候够了,自会让你承接衣钵。”小弦心有不甘:“爹爹总是不肯让我接手,总不成到得我五六十岁,人家问起:‘你会做什么呀?’我便说,‘我只会拉风箱。’真是好没面子。”冯破天见小弦说得有趣,哈哈大笑:“你年龄还小,刀剑这等凶器还是先不要碰为好。”小弦一挺胸:“就算我年龄小,可本事却不小了。适才我不是一眼就看出这是断刀了吗?”许漠洋亦是拿小弦无法:“好,你不妨先看看宝刀的断口,若能说出宝刀是因何而断,就算你有本事。”

冯破天只得依言将越风宝刀递给小弦,小弦抽出刀,一股沁寒之气扑面而来。“刀乃百兵之王,其势大开大阖,其法拙中藏巧,利于砍劈,胜于力雄……”小弦一面细细察看,一面煞有介事地念念有词:“宝刀断口在刀柄前半尺,此处平厚无脊,若是在动手之际原是万难断折,可判定为重物大力横击而断。”

小弦这些年将《铸兵神录》烂熟于胸,难得有用得上的机会,此刻不免卖弄起来,令冯破天不由刮目相看。许漠洋含笑点头,小弦见父亲赞许,颇为得意地瞟了一眼冯破天,继续道:“看此断痕齐整圆滑,断口处却是生硬窒滞,应是用软木等物品箍定于四周,再用钝硬之物大力击断……”说到此处,似是有些怯了,惑然望向冯破天:“不知我说得对不对?”

“说得好!我虽不知此刀是如何断的,但想来应该不差。”冯破天原只道小弦只是装模作样一番,谁知居然头头是道地讲出这许多道理,细细想来,却也合情合理,大掌一拍,由衷赞道:“看不出你小小年纪,竟然如此厉害,区区一把断刀就能看出了这么多名堂,叔叔都甘拜下风喽。”

小弦听冯破天夸奖自己,大受鼓励,嘻嘻一笑:“还不止这些呢,只是我有点把不准……”许漠洋看到小弦果然不枉自己多年来的悉心教诲,亦是欢喜不已,眼见小弦欲言又止,发话道:“你还看出了什么,不妨都说出来。”小弦面色一整,一边思索一边道:“此断口的上沿呈锯裂状,下沿却是平缓得多,可看出击打的方向。而且断刀者一击之力中尚留有一股回力,这应该是其武功的特点……”

“真是天外有天。我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这里面竟然有这么多学问!”冯破天直到此刻,方才真正对小弦心服口服,再也不觉得对方只是个十二三岁的孩子,正色道:“实不相瞒,此宝刀平日都供于我媚云教神坛上,周围日夜都有守卫,所以我断定系内奸所为,但暗中察访却全无头绪,若你能由此断口看出他的武功套数,助我抓住内奸,实是大功一件。”小弦赧然一笑,饶是他一向顽皮,听到冯破天衷心夸奖,亦不由有些手足无措。

许漠洋对此亦是大出意料。他这些年闲来无事,便将一身所学悉数传与小弦,不但有自己本身武学与杜四兵甲派的铸兵铸甲之术,亦有巧拙大师《天命宝典》中的易理神算之学。平日难得考较小弦,此刻听到义子这一番分析细致缜密,入情入理,方才惊觉此子年纪虽幼,武功马马虎虎也就罢了,这份心智却是身兼兵甲派对武器的熟悉认知与《天命宝典》对事理的体察入微之长,实已不可小觑。

要知那《铸兵神录》与《天命宝典》皆是不可多得的秘籍,虽与武功技法无关,但其中实是蕴含着极精深博大的道理。其中《天命宝典》更是言辞纷繁,内容晦涩,若非有大智大慧的天赋将宝典的学识融会贯通,单只从字面上理解极易让人坠入魔道,一般人便是穷一生心力也未必能窥得门径。所谓兵强则灭,木强则折,似这等通湛玄学若是心无旁骛的一意苦修,却是有违道教清静无为的心境,若不遇机缘,未必能成正果,这亦是巧拙大师当年不将《天命宝典》留下的一番苦心。何况再与《铸兵神录》两项兼修,更是难有大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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