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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7 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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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生冷眼瞥了甄永信一眼,不屑地说,“六年前,在下进京会试,借住在慕王府后边的紫光寺,和王大人的官邸只一墙之隔,正好那年的学政便是王大人,因此对大人的身世略知一二。这王大人也是科举入仕的,出身寒门,一向治家极严,早年在翰林院,俸禄不能自给,夫人日常不得不替人缝衣,贴补家用。大人共有五子三女,教子甚严。前四个儿子,都学有所成,取了功名,小儿子却是无赖,不肯用功,一怒之下,便被大人赶出家门,断绝父子关系,至今不许回家……”

甄永信心里一振,有所感悟,看那书生谈锋正劲,便一问一答,把钦差御使的家事,摸了个差不离儿。晚上回到客栈,二人躺在床上,甄永信问,“兄弟,你怕坐牢吗?”

贾南镇听了,两眼发懵,“咋不怕呢?”

甄永信笑了笑,说,“那就不成了。”接着叹了一声,“唉,可惜哥不在你这个岁数上,要在你这个年岁,哥就亲自去做,几百两银子,一点问题都没有。那样,咱们兄弟又可多玩儿几个地方了。”

贾南镇听得心里发痒,紧着盘问原委,甄永信就把想法说了出来。贾南镇听罢,心里还是有些发毛,问,“一旦捕快们打我,咋整?”

甄永信笑了,“这就看你的了,只要你坚持说是御使王大人的小儿子,不改口,谁还敢打御使大人的儿子不成?”

这样一说,贾南镇就动心了。预防万一,夜里甄永信又把一些要注意的事儿,给贾南镇交待了一番。

第二天一早,兄弟二人匆匆上街,吃了早点,来到济南督统府门前的一家茶楼坐下,要了壶茶,边品茶,边看街上光景。约摸巳时,钦差大人的仪仗到来,督统大人亲率一干人马,恭候在大门外。见了钦差,屁颠屁颠地上前奉迎,把钦差大人请进衙门。甄永信又给贾南镇鼓了鼓气,贾南镇就神色紧张地起身离去。“喂,放开点,别像去受刑的样儿。”甄永信在身后鼓励他。

又过了半个时辰,衙门口钦差的仪仗队忙碌起来,看样子钦差大人就要起驾了。贾南镇混在围观的人群里,渐渐向钦差的坐驾靠了过去。片刻之后,钦差大人在督统的陪伴下,走出衙门,刚要迈下台阶,忽听围观人群里有人哭喊一声,“爹!”一个落魄书生模样的人冲了过来,一群衙役,被这一声哭叫弄得惊慌失措,眼睁睁看着年轻人,跑到钦差跟前跪下,鸡叨米一样磕头。只一会工夫,额头便皮下淤血,肿起一个大包。钦差大人也被弄得手足无措,心里五味杂陈,一时不知如何是好。绕着年轻人转了一圈,直当确认出这年轻人并不是自己的音信全无的小儿子,才怒从心起,呵斥一声,“哪里来的刁民,敢冒充我儿?想必是奸滑贼人,来人!”喊了一声,身边就站了两个虎狼衙役,“给他带上械具,关进大牢,用刑审问。”

年轻人听罢,浑身觳觫,一迭声“亲爹,亲爹”地叫着,发誓自己再也不敢了,保证今后改邪归正,重新做人。两个衙役颇为难,不敢下手,钦差就动了肝火,怒吼一声,“还愣着干什么?快些弄走!”

衙役无奈,只得把枷锁戴上,拖着年轻人离去。年轻人一边抗拒,一边回头喊爹,发誓要洗面革新。年轻人的哭闹,搅了督统大人送客的喜庆。钦差大人黑着脸上了车,督统大人脸上强挤出笑,却找不出合适的话来安慰钦差大人。宾主扫兴告了别。

督统回府,颇觉为难。一群幕僚围在一边儿,一时也都没了主张,停了片刻,督统大人环视了身边的幕僚,问,“诸位看,那年轻人可是钦差的亲儿子?”

幕僚们晃了晃头,不置可否。又过了一会儿,督统又问,“如不是大人的亲儿子,常人谁敢在这节骨眼儿上,跑到督统府前诈认父亲?”

督统说完,幕僚王顺风插话,“正是,我看钦差大人见到那青年时,面色犹豫,过了好一会儿,才厉声否认。会不会是钦差大人碍着我等的面儿,磨不开情面,才毅然拒认儿子?我听说当年钦差大人驱逐儿子时,曾发下誓言,说不到黄泉不相见,可虎毒不食子,父子亲情,如何轻易割断?想必钦差大人现在也有所悔悟,只是当年把话说得太绝,如今才不肯认子。”

“我也这么想。”督统大人捋了捋胡须,问,“依诸位看,本督统该如何做才好?”

王幕僚趁机献计,“如果大人能去婉劝钦差大人原谅儿子,使他父子重温亲情,仿郑伯黄泉见武姜故事,则在钦差大人面前,卖了个大人情,又可扔掉眼下这只烫手的山芋。”

督统听了,以为妙计,连声说,“好,好,只是我得和这年轻人谈谈,把当初的事情原委探听仔细,才好酌情办理。”说着,命人传令,把那年轻人带进府里。

年轻人被带来时,脸上泪痕未干。督统大人着人卸下枷锁,命年轻人站在堂前,沉着脸对年轻人说,“刚才你挡驾认亲,说是钦差大人的儿子,遭钦差大人严辞拒绝。钦差大人临行前再三嘱咐,要严刑办你。我念你年幼无知,危险尚轻,不忍加刑于你,今天放你出去,不可执迷不悟。一旦再撞我手上,定不饶你!”

贾南镇听过,知道督统大人是在拿话试他,便就势跪下,口喊冤枉,“大人,小的并无虚言。小人确是钦差的幼子,只因家父督管甚严,平日里不好好读书,受不了家规的拘束,时常偶有冒犯。六年前家父一怒之下,将小人逐出家门,发誓说不到黄泉不相见。这几年,小人沦落天涯,从陕甘转巴蜀,又从巴蜀流落湖广,再到两江,遍历人间辛苦。曾几番动了回家的念头,只是虑及家父性情严峻,怕又遭拒,才忍辛茹苦,发奋用功,指望将来有所成就,再回家求情,或可见谅。无奈现今科举已废,家父早年为小人设定的前程已不可能,如今小人实在是走投无路,不期在治下邂逅家父,本想挡驾告饶,能得家父垂怜,不想多年不见,家父一如当年那般冷峻。”说着,泪如雨下。一圈人跟着心中戚戚焉。

督统问了些钦差的家世,年轻人都能如实回话,并无偏差,又问了些诗云子曰,也能勉强应付,不类草民,颇有大家子风范。心里也就认定,确是钦差的儿子。过了一会儿,督统又问,“既然令尊拒认你,下一步,你有何打算?”

贾南镇抽泣了一会儿,说,“所幸家父钦差巡视,小人颇思念家慈,想趁机回家和家慈见上一面,死也知足……”勉强说到这里,便又哽咽得说不出话。

待他唏嘘渐歇,督统大人开口说,“哼,年纪轻轻,不求上进,也辜负了令尊大人的一片爱心。这样吧,既然令尊大人有令,你是嫌犯,只好委屈你先到号里呆几天,待我再替你向令尊大人求情,看看有无回转余地。”

贾南镇跑地磕头谢恩,又随衙役回到牢里。有督统大人的吩咐,狱头给他安排了小号,一人独住,也不消戴刑具,一日三餐,单独有狱卒酒肉侍候。〖/odules/article/packshow.php?id=261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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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3)

!!!!第二天一早,督统大人到钦差大人下榻的馆舍做了回拜,钦差大人在客厅里招待了督统大人。见客厅里的差役退了下去,督统大人就开了口,说了些人非圣贤,孰能无过之类的话,钦差大人情知督统大人的话,是冲着他来的,却因心里对早年逐子的事儿滋生愧疚,也就不强辩,何况督统也没把话说透。看看钦差大人表情木然,装聋卖傻,督统就有些沉不住气了,试探着问,“要不,这回就把令郎带回去?”钦差听罢,屁股像被火烧了,站起身来,苦笑着说,“那人确实不是犬子。兄台大人审审看,如果没什么盗寇情事,就把他放掉算了。”

看来谈话难以为继,督统讪讪应付了几句,辞别出来,回到督统府,招来幕僚,把拜会钦差的事说了一遍。幕僚们众口一词,说,“既然钦差已当众拒绝认子,当然不肯又在这里认领儿子。”

督统又向幕僚征询眼下该做的事,就有幕僚献言,“既然钦差大人已发话放人,大人何不借坡下驴,送个顺水人情,把年轻人放去。这样一来,大家都方便。”

督统捋了捋胡须,说,“好吧!”就命人把年轻人带来。贾南镇进来,督统见他两眼红肿,心中生出恻隐之情,放低了口气,说,“令尊大人正在气头上,眼下不宜强劝,我看这样吧,趁令尊大人出巡之机,你回家去吧,待他消了气,回家后,也就不会追究了。当心,回家后要小心用功读书,不可再放浪形骸,记住了吗?”

贾南镇听罢,眼中噙泪,不做应声。督统大人纳起闷来,问,“你还有话吗?”

贾南镇又流泪说,“小人谢三大人关照,只是难以领命。”

“却是为何?”督统问。

“小人身无分文,济南去京城千里,一路乞讨回京,怕不等小人看见家慈,那时家父已还回京城了。”

“噢,这倒也是。”督统又捋了下胡须,吩咐幕僚,“却拿二百两银子来,让公子去做件像样的衣服,余下的,权作回京的盘缠。”

属僚一一照办,贾南镇跪下磕头道谢,带上银子,出了督统府,扬长而去。

兄弟二人有了银子,甄永信又恢复了继续游历的打算,收拾了行装,准备去登泰山。

泰安府就在泰山脚下。城区依山而建,街市不算整洁。甄永信二人打听到郡府的位置,住进了郡府对过的得月楼客栈,要了一个二人间。这是一家新近修缮过的客栈,类似于北方的四合大院,临街是一排楼房,两层,一层是普通饭堂,陈设一些简陋的桌椅;二楼是包间,包间之间,用木质雕花屏风隔开,楼后围着大院,是几十间客房。

把行李安顿停当,甄永信二人走出客栈,到郡府门前转悠了一会儿。郡守已经退堂,衙门紧闭。门边石阶鼓架上,放了一面大鼓,鼓面老旧,四周油漆已经驳落。遇到街上行人,闲谈时,二人随便打听了郡守的姓名、身世、之类的事情。

“哥,你说监察御使这官儿是干啥的?”回客栈的路上,贾南镇问。

“督察考核各地官员的。”

“那查出了事怎么办?”

“钦差大臣,手眼通天,查出事端,就地正法。”

二人边走边唠,回到客栈楼下的饭堂。天傍黑,饭堂里人不多,叫了几个菜,跑堂的报完菜名,端来一把茶壶和两个茶杯。茶具都是仿冒宜兴紫沙的。跑堂的嘴里客气着,眼疾手快,给二人沏了茶。就着跑堂的热乎劲儿,甄永信顺话搭了腔儿,和跑堂的唠起闲嗑儿。无外乎问了些年庚、籍贯、薪酬之类。谈了一会儿,甄永信冷丁问跑堂的,“小师傅既然来此地做事多年,想必对贵郡的郡治,也该略有耳闻了?”

跑堂的愣了一下,干笑一声,显得为难,“不知先生问的哪一方面的事儿?”

“诸如,”甄永信沉着脸,左臂搭在桌面上,右手叉着腰,一脸公事公办的官僚作派,“坊间关于郡守的口碑如何?妇孺尽知的一些枉法弊端。”

跑堂的立时像害了肚痛病,神色变得不安,低眉瞟了二人几眼,干笑了几声,说,“小人是何等人物?敢枉议公事。何况柜上早有店规,下人们不得物议政事。“

“但说无妨,我二人也是随便问问。与公事无关。“

跑堂的听话儿,越发紧张,推说去后厨看看菜好了没有,脱身离去。直到菜已烹好,才如数端上。上菜时,看见二位客人又在与临桌的食客交谈,侧耳细听,也是关于郡守治饬一类的事,便觉蹊跷,把事情禀报了掌柜的。掌柜的警觉起来,躲在后厨向二人的坐位瞄过,觉得二人仪表郑重,举止儒雅,谈吐清淡,非市井俗夫可比。便嘱咐跑堂的盯紧此的,一有动静,立马禀报,不得有误。

二人吃过饭回到客房,略作收拾,就喊来客栈的伙计,要来笔砚纸墨。伙计送来时,叮嘱伙计,“如非呼唤,请勿打挠。”说罢,就把门反插上,掌上灯,在屋里忙碌起来,直到更深,才呼唤伙计,退还笔墨,熄灯睡下。

第二天一大早,二人草草洗漱,吃了点早点,行色匆匆地出了客栈。两位客人的怪异,足以引起管客房的伙计注意,当下把这事儿禀报了掌柜的。掌柜的又是一惊,叮嘱伙计留心观察,有事及时禀报。

甄永信和贾南镇出了客房,往西走去,经过郡府衙门,前面是一条南北大街,拐过街角,没着大街向南,在一家熟食店,买了只德州熏鸡,一包瓜果,几张火烧,让店家打成一个行包,贾南镇背在身上,二人就出了城,没着南门外的岱宗坊,红门,孔子登临处,一路向玉皇顶爬去。二人边吃边走边看边说,笑笑指指,出了一身臭汗,到了南天门,山上风大,找到一个避风处,把包里剩余的食物吃净,消了汗,就打算下山。

“哥,你说这家客栈真的能和郡守有瓜葛?”下山时,贾南镇问。

“你瞧见他的店名了?”甄永信问,“叫得月楼,取的就是近水楼台先得月的意思,多彰显。你记住,凡是在衙门四周开的店,要是没有衙门里的照应,是开不下去的。”

“你说要是郡守发现了咱是假冒的,把咱们捉起来,咋整?”

“凭什么?咱们可是地地道道的顺民,哪一条犯了大清律?就因为向人打听打听郡守的一些脏事?”

贾南镇想想,可也是,既不犯法,也不伤德,确实没有可担心之处,便放下心来,说说笑笑,二人一路下了山,风尘仆仆地进了城,回到客栈休息。到了傍晚,在饭堂里和跑堂、食客们闲聊了一会儿,无外乎是有关郡守的一些私事。吃过晚饭,回到客房,打来热水,轮番洗漱一番,又叫来伙计,要了笔墨纸砚,叮嘱几句,闩上门,用功到深夜。

第二天上午,二人起得很晚,太阳已上三竿,才勉强起了床,浑身酸痛难耐,洗漱之后,到饭堂坐下,刚喊来跑堂的要点菜,忽听街西鼓声擂响,甄永信说了声,“晚了。”没顾上点菜,匆匆出了店门,直往衙门那边赶过去。衙门大开,郡守已经上堂,正在审案。两列衙役,分队站在两边,郡守威严地坐在正大光明牌匾下,审问跪在地上诉冤的人。大门外站了些看热闹的,甄永信二人走上台阶,挤到众人前面,双手抱臂观看郡守审案。被挤开的几个看热闹的,见二人衣着光鲜,便不知深浅,给挡在身后,也不敢说句抱怨的气话。二人看了一会,不时还交头接耳,嘀咕着什么,难免叫审案的郡守多看他们两眼,情绪有些慌乱。二人也不在意,仍旧不时交头接耳议论着,过了一会,才转身离去。

一连多日,都是这样,白天,上午到衙门前看郡守审案,早晚吃饭时,和食客们谈论郡守是非曲直,夜里要来笔墨忙到深夜,而下午呢,则到神秘地在城中消逝。

三天后,郡守得到得月楼掌柜的秘告,夜里开始失眠;五天后再听到得月楼掌柜的秘告,郡守就吃不下饭了。不光是这两个男人的鬼鬼祟祟,还有从济南传来的消息也惊魂,济南府九门提督,已被监察御使大人收了监。消息一经传出,鲁地震动,各级官员惶惶不可终日。偏在这种节骨眼上,两个神秘男人突然出现,郡守在第二次接到秘告时,就叮嘱得月楼掌柜的,暗中打探二人的身份。

此后的几天,甄永信二人明显感觉,接近他们的人多了起来。无论是在饭厅吃饭时,还是回到客房,都有店里的伙计和陌生的客人,主动上前套近乎,问他打哪儿来呀,在哪发财呀,年庚几何呀,籍贯妻室呀。甄永信二人坦然应对,毫不回避,并在说完自己的情况后,见机打听一些郡守的情况。过了几天,郡守就掌握了二人的情况,却复杂得叫人理不出头绪。汇总上来的情况五花八门,有的汇报说,这两人是京城来的商人,打算到胶州湾贩海鲜路过这里;有的禀报说,此二人是奉天来的纨绔子弟,只是慕名到泰山览胜;有的禀报则说,此二人是江湖艺人,到这里来卖艺为生的。所有的汇报里,有一点是相同的,此二人操的北方口音,关心的只是郡守的治饬,而且这两天明显加强了反侦察的措施,下午上街时,一发现有人跟踪,就能极巧妙地把跟踪的眼睛甩掉。〖/odules/article/packshow.php?id=261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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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4)

!!!!第七天下午,郡守快要崩溃了,不再听信别人的汇报,打算亲自出马,拜会一下陌生的人,亲自探明此二人的身份。郡守没带随从,只身来到得月楼。得月楼掌柜笑着把郡守迎进自己的堂屋,亲自给郡守看了茶,站在一边侍候着,细心看时,郡守原本滚圆的脸,近日有些悄悴,厚嘴唇上起了火泡,情绪极为焦躁。稍不如意,就拿眼睛瞪人,一会儿工夫,掌柜的额角就渗出汗来。

“你说那俩人出去了?”郡守问。

“出去了,老爷。”

“你派人去跟梢了吗?”

“老爷不知,这二人极狡猾,刚到东街口,一不小心,就让他给甩了。”

“没用的东西,白吃我的饭其。”

“是的,老爷,我这些伙计,呆头呆脑的,不会干事儿,老爷手下那些捕快,个个眼疾手快,派他们去查查,还不手到擒来,岂不省事?”

“你他娘的混账,”郡守发了脾气,“派捕快去暗查朝庭命官?我看你是活得腻烦了。猪狗头。得了,别在这瞎等了,你去把他房门打开,我到他房里去等,不信等不着他。”

掌柜唯唯喏喏,喊来伙计,派去把房门打开,这边扶着郡守,到客房里坐着歇息。郡守的体质不好,虚弱得厉害,下台阶时,险些摔了一跤。进了二人的房间,郡守就势坐在床边,向外摆了摆手,示意掌柜的出去。等掌柜的走远,郡守立马来了精神,迅捷地起身,把门反闩上,转身搜查起二人的行李。

二人的行李简单,随身带来的,只是一个旅行皮箱,皮箱已经陈旧,却不寒酸,显示出箱子的主人,应是官宦人家。打开皮箱,除了一道访牌和几封信函,别无它物。翻看信函,其中有一封是给他的,封口没封,打开看时,里面是一纸公函,上书:泰安府郡台鉴,今有属员胡甲、吴乙二人前往贵治公干,如有求请,望协办云云。上盖火漆公印。郡守知道,通常这是公差的备件,在遇到麻烦时,才拿出找地方官员求助。便把信函装好,放回原处。接着又看第二封信函,也没上封,打开看时,里面也是一封公函,是二位官员写给钦差监察御使王大人的。公函不长,内书:钦差使台王公钧鉴,前日领命察访该治,现已查明,吏部所参该郡循私枉法事,庶几无误,现将查访翔实明细述于另函,以备大人明察。

郡守两腿开始发抖,天气不热,汗从两个鬓角下流,拿起另外两封公函,也是给钦差监察御使的。已上了封。想想该是二位这几天查访的事情,极想知道里面的内容,却心存惧怕,知道一旦败露,必死无疑,两手抖动着在手里攥了一会儿,到底没敢开启,又重新放回原处。这时觉得下身憋得难受,匆匆出了屋,直奔茅厕,解手之后,身上舒服了些,从袖口掏出手绢,把头上的汗珠揩拭干净,转身喊来掌柜的,吩咐把二位客人的房门重新锁好,叮嘱盯紧二人,一有动静,马上禀报。说完,出了大门,回到衙门。

天将黄昏,甄永信和贾南镇风尘仆仆从外面回屋,跑堂的赶紧迎上前来,送上茶水,一边沏茶,一边和客人闲扯,问客人白天到哪去了?贾南镇应付了一句,“随便走走。”就不再说话,叫了两个菜,匆匆吃完,没再和别的客人谈论郡守的是非曲直,径直回屋了。打开房门,甄永信一眼看见,行李被人翻动过了,便厉声喊过伙计,冷眼怒目地逼视伙计,问,“下午谁到房间来过?”

伙计对店里人议论两位不寻常房客的话,也有耳闻,看见房客一脸的威严,不敢撒谎,如实讲了。

“你,去把你们掌柜的叫来。”甄永信不容置疑地命令。不出片刻,掌柜的就屁颠屁颠地跑来。甄永信没起身,坐在床上,只从箱中抽出访牌,在掌柜面前晃了一下,又重新放回箱里,双目愠怒地逼视着掌柜的,沉吟了一会儿,冷丁又问,“如实说来,下午谁到我俩的房间里来过?”

掌柜下午看见郡守神色慌张的样儿,已觉大事不好,怕受连累,说了实话,把郡守下午来店里的前后行踪,一字不差地说了出来。甄永信听过,两眼惊悸地望着贾南镇,四目对视,过了一会儿,甄永信才慨叹一声,对贾南镇说,“事已泄露,再留此地无益。”转过头问掌柜的,“此地车马好租吗?”

“好租,只要客官愿意,随叫随到。”掌柜说。心里巴不得二人快些离去,这阵子,让这两个房客给搅得寝食不安。

“好吧,麻烦你去给叫辆马车,我二人今晚要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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