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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是你的银子,你还敢耍赖!”掌柜的瞪着眼睛又要出手,却被人挡住了。
“我是十两纹银,兑换你九千钱,这锭假银,看似不止十两。”说完,把假银放到桌上。一堆看热闹的人为了求证,喊店家拿来戥子,放上一称,果然十一两三钱。甄永信见了,理直气壮起来,“我说什么来着?我用儿子寄来的十两纹银,兑换他九千钱,九千钱在此,分文不少。如今他却拿一锭十一两多的假银来讹我,这犊子实在是欺人太甚!”说着就要上手。掌柜的这时后悔莫及,早上只因贪了一两三钱银子,误将假银收下不说,现在遭人反诘,却是百口莫辩。众人一看掌柜的哑口无言,便信甄永信的话是真的,也都被激怒了,纷纷将钱庄掌柜的围住,给了一顿肥拳,直打得掌柜的鼻青眼肿,满脸是血,才出了气,歇下手脚。
早上到钱庄送封的,是翻墙虎,打人的,正是小桃园三兄弟,而把掌柜的领来的,是贾南镇,此时正躺在远处看热闹呢。〖/odules/article/packshow.php?id=261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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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4)
!!!!见掌柜的好似丧家之犬跑掉,一桌人又开始喝酒,直把酒菜吃尽,甄永信和酒家结了帐,带众人回了城。提供装铜钱的袋子,由小三郎背着。甄永信看着一袋子铜钱,说,“这玩艺背在身上,老大不便,干脆,再添些银子,今晚咱到江南好酒楼,给它花光算了。”
当下,一干人回客栈休息,等到傍晚醒了酒,又到江南好去。
江南好是城东一家水上酒楼,在苏州城里颇有名份。五个人要了间包间,点了些酒楼的当家菜,要了两坛陈酒,又开始喝起。几个人差异颇大,说得来的话头不多,酒桌上的交流,都在杯中。虽是江湖上人,酒桌上静得却像一家人的晚餐,全没了酒兴发作时的豪气。倒是隔壁两个酒徒交谈,给包间添了不少气氛。那二人操一口吴腔,呜哩哇啦像鸭子戏水。甄永信能约略听得懂,其他人囫囵半片的只听懂一二句。那二人中,有一人是受朋友之托,向另一人请求钻谋幕僚之职。请托的人并没露面,听说是位申韩妙手,屡任县郡师爷,扶佐过几位主官荣升。眼下赋闲寓居在城西梦里香客栈。虽说不曾谋面,但听求托之人言辞之殷切,足见那人钻营之迫切。
甄永信听过,心里冲动起来,觉得是桩买卖。便无心品尝酒菜,竖起耳朵,偷听隔壁公鸭嗓子的人在絮叨。直等那二人离开包间,才吩咐贾南镇结了帐,一道回客栈去。
回到客栈,五个人又聚拢在甄永信的房间。看看几个人都不曾大醉,甄永信就把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
“有多大赚头?”贾南镇听先后问。
甄永信翻了下眼珠子,想了想,说,“难说,兴许一二百,兴许一两千。”
小桃园三兄弟生猛,一听说有生意,不分大小,兴奋得眼睛充血,“那就做呗。“
一天下午,梦里香客栈来了四位客人,一主三仆,要了两间客房。主人衣着光鲜,面色沉静,言语不多;仆人一色公差装束,进退有节,毕恭毕敬,听主人吩咐,把行李搬到主人屋里。
一连几天,仆役们簇拥着主人乘轿外出,至到很晚才回来。
不几日,客栈里人就知道了,这是常州府总司阍,给府君办置衣饰,为府君三公子完婚准备,顺路延访钱谷刑名妙手,以便辞退旧友。
第三天傍晚,一行人回到客栈。总司阍内急,匆匆入厕,觉着身后有人跟来,也不理会。待一身舒服地出来时,门边儿遇着一人。仔细看时,那人中上身材,身着栗色缎子马褂,面色红润,五十上下,身体明显发福,眉宇间布满笑意,仿佛认识总司阍。刚一照面,便拱了拱手,恭维道,“久慕仁兄高义,却无缘识荆,见仁兄终日劳顿,心有感触,文武之道,一张一弛,还望仁兄时常注意休息才好。”
总司阍望了望说话的人,心想此人该是那位急于钻营的申韩高手了,脸上却并没表露,一副迷惑相,待那人停了话,才问,“老兄是……”
那人看出总司阍的迷惑,自我介绍道,“在下姓胡,表字延澜,绍兴人,本在九江府谋事,不料郡守春天里家中丁忧,去职回乡。在下只身来到这里待聘。敢问仁兄台甫?”
“小人盛京人,姓甄,随主人履职江南,家主现在常州府任上。小人托福,忝为司阍,此次奉主人差遣,来苏州府置办在衣料首饰,为三公子完婚筹备,顺路延访钱谷刑名高手,以辞旧友。现任师爷家中父母老迈多病,执意辞归,奉养双亲。”
胡延澜听过,心中暗喜,也不表露,只是随口问道,“看甄兄整日忙碌,所办公事,该都已办成了吧?”
“哪儿的话?”甄司阍大摇其头,诉苦道,“苏州是富华之地,初来乍到,再加上言语不通,未免懵懂。这几日只在城中各大商号转了转,还没最后拿定主意。胡兄既是江南人,言语相通,应对这里的商家规矩熟悉吧?”
胡延澜笑了笑,客气地说,“熟悉不敢说,只是在这里比甄兄多待了几日,对商家的勾当,兴许比甄兄多知道一二。另外,市面上有几家大商号的老板,是在下的同乡,平时偶有来往,甄兄如不嫌弃,在下愿意牵线,代为引见。”
“那敢情,如能这样最好,省得我整日的瞎跑,也可快些把事办妥。胡兄得空,明天不妨就带我去。”甄司阍当下请胡延澜回屋饮茶。胡延澜也不推辞,随着甄司阍去了住处。品茶闲聊,直到深夜。
过了一夜,第二天上午,甄司阍收拾齐备,雇了两乘轿子,带上两个仆从,请胡延澜带路,先后拜会了几家缎局和珠宝行。看是同乡引见的客人,各家老板都极力巴结奉承。
天将过晌,一行人略显劳顿,找了家酒楼,走进去要了个包间,坐下后,跑堂的送来菜谱。甄司阍将菜谱推到胡延澜面前,求他点菜,胡延澜误以为甄司阍客气,便把菜谱又推回到甄司阍面前,让甄司阍点。甄司阍迟疑地望了望胡延澜,红着脸问,“胡兄也不识字?”说完,自言自语道,“那就让跑堂的帮着点吧。反正我等都不识字。”
胡延澜惊异片刻,颇觉为难,笑了笑,拿过菜谱,说,“那在下就不客气了。”翻看了一会儿,点了几个常见菜,征询甄司阍。甄司阍指了指菜谱,问,“他家有无带些特色的高品菜?”
胡延澜原本要做东,不敢去点高品菜,见甄司阍这样问,只好硬着头皮点了几个。甄司阍也不询价,直接报给跑堂的,都是些山珍海味。又要了两坛子好酒,一行人就消受起来。每人吃到七八分醉,甄司阍就喊来跑堂的,要结帐。胡延澜装模作样的伸手到怀里摸银子,被甄司阍一把拦住,“胡兄休要见外,今儿个带我等跑了一上午,怎好又让胡兄破费?”说着,让一个跟班杂役拿出银子结帐。
二人很快热乎起来,称兄道弟,你来我往,俨然莫逆之交。甄司阍出手阔绰,三不动请胡延澜吃喝,却绝不提公差事务。
忽然一天夜里,将至三更,客栈院里有公人呼唤声。过了一会儿,胡延澜听有人叩门,心中紧张,喝问一声,便听是甄司阍在说话,“胡兄睡了吗?麻烦起来一下,小弟有事相求。”
胡延澜来不及掌灯,披上衣服起身开门,把甄司阍让进屋里,掩上门,才去把灯点上。“甄兄何事?这般急迫。”
甄司阍手执一封公函,递到胡延澜眼前,“郡守派信差特地送来信函,信差立等回复,要连夜赶回,不能待旦,所以才惊动胡兄,麻烦给小弟把信读了,另烦草拟回信一封,打发信差。”
胡延澜接过来信,放在灯下诵读,无外乎是询问衣料首饰置办情况,以及延聘钱谷刑名幕僚事宜。信中说,郡府办公乏人,催他赶快把相关事宜办好,回府应差,所聘幕客,务必在新年开篆前到任等等。
听胡延澜读罢,甄司阍一脸凝重。叹了口气,显出许多无奈。见他沉吟了一会儿,还不吱声,胡延澜就问,“莫非甄兄遇到什么难处?”
甄司阍又叹了声气,说,“实不相瞒,采办衣料首饰不难,难的是延访钱谷刑名之士,小弟连日访问多人,均不如意,所以才盘桓多日,叫主人焦虑。”
听到这里,胡延澜再也沉不住气,直白地把自己亮了出来,“甄兄如眼下确无合适人选,让小弟前去滥充如何?”
“延聘胡兄?”甄司阍迟疑地看了看胡延澜,担心地说,“论交情,小弟巴不得聘延胡兄,只是那一郡的钱谷刑名事务,可不是等闲拿得起来的。”
胡延澜急得恨不得浑身长出嘴来,连比带划,一口气儿,将自己屡任郡县师爷、扶佐主官荣升的政绩,添枝加叶地吹了通。甄司阍听罢,两眼放出光来,表情轻松了许多,一拍大腿,“哎呀,胡兄咋不早说呢,看把我急的。我原来还以为,胡兄只是一般的记室呢,正应了那句老话,舍近求远,踏破铁鞋,险些误了大事。”笑了笑,又说,“那就这么定了,烦胡兄给拟封书函,交信差连夜回去禀报主人。”随后叫仆从侍候笔墨,让胡延澜起草回信,信中禀复:“已千金订定钱谷刑名妙手胡延澜,待近日采办衣料首饰妥当,即回府交差。”当下封了,交信差连夜返回。〖/odules/article/packshow.php?id=261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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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5)
!!!!过了一夜,第二天上午,甄司阍收拾利索,带上延聘的关书聘仪,来到胡延澜的房间,恭恭敬敬将聘仪奉上,就势跪下,行了叩见礼,不再敢和胡延澜称兄道弟,一口一声“大人、大人”的叫。胡延澜受宠若惊,赶紧把甄司阍扶起,劝说道,“甄兄切不可如此,你我如今既在同署共事,又因相交在先,不能受官场礼节拘束,还是像先前那样兄弟相称,才显得亲切。何况郡守大人那边,还望甄兄多多美言才好。”甄司阍坚持不过,只得起身,偏着身子,侧坐着陪胡延澜说话,规规矩矩,没有了往日傲慢的气派,一如官场行事。二人说话没完,甄司阍带来的三个仆役闻讯赶来,一一为胡延澜叩头道喜。胡延澜乐得忙从行囊中取些碎银,给三人发了赏钱。以后三人再见胡延澜,都毕恭毕敬,大人长、大人短的,嘴里像含了蜜。
以后的日子,甄司阍每天早上给胡延澜请了安,就带着仆役上街采办物品,回来时都要抬进一口箱子。每天夜里临睡前,也要到胡延澜房里禀报一天行事,问了安,才回去休息。
一天晚上,甄司阍来问安时,脸上没了往常的轻松愉悦,话语间夹带些许无奈。胡延澜久历官场,察言观色惯了,这些变化,逃不过他的眼睛,坐了一会儿,便问,“甄兄莫非遇上什么难事了?”
甄司阍见胡延澜问话,叹气道,“大部分公差事务,已办得差不离儿,只是珠宝首饰,行情太高,照主人所列清单采办,已远远超出预算中的钱数,不怕大人见笑,小人现在所剩银两,已无法买齐清单上所列物品……”
胡延澜听罢,立时惊觉起来,担心甄司阍要开口向自己借钱。不等甄司阍把话说完,当即插话,“行情起落不定,花费超支也是常事,甄兄不必在意,不妨先将已办物品送回,再带钱来采办不迟。”
甄司阍听罢,摇头道,“大衣人所言差矣。前日上峰送来信函,大人也见过,眼下府里办公乏人,公子婚期在即,此次公差,费时颇多,如不能办齐,往返周折,在上峰那里,小人如何交差?”
害怕甄司阍开口借钱,胡延澜闭紧嘴巴,不再言语。静了一会儿,甄司阍又叹了口气,抱怨道,“大人同乡,福临祥缎局的王老板,也太小家子气,大人上次把小人引见去后,我一应衣料,全在他那儿定下,统共不过二千两银子,订金二百两,我已交上,说是挂帐,他不肯;说是要他派人随我回去取银子,他也不肯,非要见现银,才肯发货,真是小气。”
听到这里,胡延延澜心里有了底,左右自己随身也没带多少银子,便轻松下来,心中仗义起来,跟着感叹,“市侩性情,甄兄不必介意,要是这样的话,明天我陪甄兄去,我来担保,看他有何话说?”
“大人来担保?”甄永信故作惊讶,“使不得,使不得,大人尚未履新,就因这等小事,劳动大人,此事传出去,岂不叫人笑话。”
“嗯,看甄兄说哪里话,常言道,在家千般好,出门万事难。你我兄弟一场,既在同署,又是替上峰办差,我替甄兄担保一笔买卖,有何不可?”
看胡延澜态度坚决,顿了顿,甄司阍略有不甘地说,“要能这样,回去后,我得到上峰那里替大人先报上一功。只是相识未久,头一次和大人共事,就让大人来做这样的事,实在于心不甘。”
“看,甄兄尽说见外的话,来日方长,将来我求甄兄在上峰那里要办的事,还不知有多少呢。”
二人说到深夜,越说越投缘,当下约定,明天一当把事儿办成,甄司阍就起程返回,交了差,等把公子婚事办完,就请郡守派人,专程来接胡延澜到任上。直到更深,甄司阍才起身告辞,回房歇息。
还未到任,就为上峰建功立业,胡延澜欣喜过望,一夜无眠。第二天早晨起来,依然精神饱满。甄司阍派仆人雇来车马,把事先办置的物品装上车,他和胡延澜二人乘轿,往福临祥缎局去了。
福临祥老板事先得知同乡胡延澜已谋得高就,今日见了,格外巴结,客套一番,请进客厅看茶,甄司阍见时机已到,笑着对掌柜的说,“老板信不过小人,今日我请胡大人留在贵局作人质,总该放心了吧。”
胡延澜也趁机打趣道,“那倒不坏,在下宁愿久质于此,每日里老乡好酒好菜款待,总比整日里公务纠缠消受多了。”
缎局老板情知胡延澜是为甄司阍挂帐一事来的,听完这话,颇难为情,红着脸应道,“既然有胡兄作保,还有什么话说。”说完,叹了口气,辩解道,“新丝上市时,小弟囤了一批,压了不少本钱,所以日前甄司阍提出挂帐,小弟着实觉着为难,今日胡兄亲自出面,小弟就是砸锅卖铁,也不敢推辞。”
胡延澜听了,特觉长脸,美滋滋地解释道,“眼下常州府办公乏人,公务冗繁,又忙着郡守公子的婚事,待郡守公子婚事忙完,赊帐自然就来清算,兄弟何必多虑。”
“有胡兄担保,小弟还有什么顾虑。”老板说着,就吩咐伙计照单点货,只一会儿功夫,便办理停当,甄司阍求胡延延澜写下欠据,交老板收好,转身向胡延澜行了辞别礼,说道,“大人在这里陪老板说话,小人先去了,待婚事完毕,小人来接大人履新时,一并把银子送来。”说完,向老板拱了拱手,出门而去。
一行车轿离了缎局,往码头上去。贾南镇事先已雇好接应的船。翻墙虎兄弟正要卸车装船,甄永信说,“不忙,一路上带着这些行装,多有不便,倒不如就地把货销掉,行动起来也方便。”众人想想,也有道理,便在码头西街,找了一家货栈,把货销了。二千两银子的货,只卖得一千多两。几个人把银子搬上船,吩咐船家启航,往杭州去了。
甄永信和贾南镇都是做过大生意的,曾经沧海难为水,心里也不激动。倒是翻墙虎兄弟三人,素常都是小庙里的鬼,头一次见到这些银子,个个像火烧了猴腚,按耐不住,要么谈论设局的巧妙,要么谈论和胡延澜周旋的趣事。甄永信几番拿眼暗示,小心船家听见。几个人只能控制片刻,一会儿又兴奋起来。甄永信心里合计,这兄弟三人到底缺乏底蕴,带在身边,早晚会坏了事,便动了打发三人的念头。
行了两日,船到嘉兴,一行人弃船登岸,在客栈住下,白天在城中转了转,吃了两顿花酒,夜里回到客栈,一行人聚在甄永信屋里闲谈,借着酒意,甄永信问翻墙虎,“平时,你们兄弟三人做成买卖后,都怎么处置?”
“哪里有什么像样的买卖,一般弄了点小钱,都一块吃喝了。”
“那哪儿成?人生一世,草木一秋。男人不能成家立业,便是无根之草,无本之木。你兄弟三人,比不得我二人。我俩都已成家立业了,现在出来,只是想四处走走,开开眼界。”
“先生道法高深,我兄弟三人想跟着先生,学些道法,再独闯江湖。”翻墙虎说。
“什么高深?这都是日常练的。想当初,我兄弟二人游走江湖,吃了多少苦头,日子才慢慢好起来。再说这也不是什么正道,常在水边走,哪能不湿鞋,早晚会遇上麻烦的。我劝你兄弟几个,还是不吃这碗饭,做些正经的生意,将来养家糊口,也落得个安生。”
“先生说得轻巧,”小三郎急着开了口,“我兄弟三人穷得兜里比脸还干净,拿什么去做正经的生意?”
甄永信听出,这小子是在惦记着刚刚赚来的一千多两银子,便正好借着话头,把事挑明,“几位都看见了,这回赚了一千多两银子,抛除设局的费用,净赚了一千来两,咱们二一填作五,每人二百两,正好把银子分了,你三人也好带着本钱,回家做些正经营生。”说着,让贾南镇取出银子,每人拣出二百两,余下一些,又分给了三人,做他们回家的盘缠。那三人到底年轻,见识短,见了银子,便不再提拜师学艺的事,纷纷收下银子,回屋休息去了。
待三人离去,贾南镇抱怨道,“哥哥设的局,费事巴力赚来银子,凭什么平分?”
“请神容易送神难,头都磕了,哪里还在乎烧一柱香?你不平分,他兄弟心中必生不快,给了银子,反倒惹他们不高兴,白白结了江湖冤家。哪差那点银子?”甄永信说了几句,转身睡下了。
一觉醒来,天已大亮。起身收拾好行李,吃过早茶,和三个年轻人道了别,二人便匆匆去了码头,乘船去往杭州。
胡延澜在客栈等了两个月,眼见音信全无,心里焦躁起来。缎局掌柜天天惦记着银子,也隔三差五过来看他,虽说嘴上不提银子,可胡延澜心里明镜似的,同乡是奔着他的银子来的。又过了几日,还不见动静,二人终于沉不住气,决定亲自到常州走一遭,看看究竟。
二人乘船来到常州,登岸后直奔郡守府,向看门人说明来意。看门人看了二人一眼,心里觉得好笑,嗔斥二人道,“总司阍就是总司阍,哪有什么真的假的,我们府里只有一个刘总司阍,小心让他老人家听见了,敲掉你俩的门牙。”
胡延澜二人面面相觑,缎局老板眼泪就籁籁落下,望着胡延澜,哽咽着说,“胡兄,这些银子,小店忙一年,也不见得能赚回业。”
怕被门人笑话,胡延澜拉上缎局老板离开,小声安慰,“兄弟莫急,既是胡某担保,你放心,就是变卖家产,我也不会叫兄弟蚀本!”
打掉门牙往肚里咽,这年冬天,胡延澜回家变卖了田产,履行了诺言……〖/odules/article/packshow.php?id=261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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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1)
!!!!二人行了几日,船到杭州。
南国丽城,自是与别处不同,街面上楼宇林立,飞阁流丹,空甍戏云,翼檐构连,绵延而不知其尽处;园林比邻,各显丰姿,巧致天然;丝竹悠扬,弦歌断魂;吴语呢哝,莺声婉转;人物斯文而消闲,似若云街天市。
找了一家客栈住下,二人怀揣碎银,游览了杭州的名胜古迹,品尝了浙菜风味,而后消失在花街柳巷。南国佳丽,也与北方的大相径庭,娇姿妩媚,柔情蜜意,绝不类北方妹子,热烈而泼辣,该喊该叫,一点都不顾忌,鲤鱼打挺似的颠鸾倒凤,叫人时时担心会跌下马来;这里的温柔乡则不然,如无风的日子里,水面长波漫涌,一给一送,恰到好处,兴奋时短促的吸气声,也节奏合拍地富有乐感,一切都叫人挑不出毛病。原打算在这里玩耍半个月,然后取道福建,到两广转转,再经楚地返回。可是贾南镇的贪情,破坏了旅行的计划。
事情发生得如此无法预料。先是贾南镇借口晚上磨牙,怕影响哥哥的睡眠,开始在江南春留宿不归了,接下来又找出种种理由,一再推迟南下的计划。一个月后,一天早晨,当他满面倦怠、行色匆匆地跑回客栈,挺难为情地向甄永信提出借钱时,甄永信才惊讶地发现,好朋友已深深陷入不能自拔的情欲的泥淖中。短短不到一个月,他的变化有多大呀,几天前刚刚被他从庄稼地里带出来的、体格健壮、面色黝黑的青年人,现在已变得面色苍白中透着青灰,日渐消瘦,目光呆滞、像行将腐烂的死鱼眼。眼窝深凹,好像刚刚被谁用淡墨涂了个黑圈,污浊而暗淡。甄永信吃了一惊,大声问道,“你怎么啦?”
“没怎么,挺好的,只是想借点钱。”
“借钱?”甄永信更是不解主,“你的钱哪?”
“花光了。”贾南镇有气无力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