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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3 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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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南镇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这时,甄永信才发现,眼前的好友,这时多么像自己的父亲临死前那副样子啊,心里不免涌起一阵酸楚。看来,好友现在不借外力,根本无法从情欲的泥淖中脱身。

“你的钱,都花在春江月身上了?”

贾南镇再次肯定地点了点头,说,“一点也没糟蹋。”

“你都糟蹋光了,还说没糟蹋!”甄永信气得发急,“说说看,她是怎么把你的钱给弄光的?”

甄永信不敢相信,此时好友的眼里满含泪水,但不是感激,而是难以克制的愤怒,瞪着甄永信说,“哥,你可以不借钱给我,也可以打我骂我,但请你不要侮辱春江月。她是一个好姑娘,是被迫无奈,才身陷青楼,她从没向我要过一次东西,都是我情愿给她买的。在我心里,她就是仙女,谁说她坏话,我就跟谁急眼!”

甄永信看出,好友眼下正处在魔障状态,任何好言相劝,只能被他视作恶意的中伤,就不再规劝,缓了缓神儿,问,“那么,你往我借钱,想做什么用?”

“给她赎身。”

“要多少钱?”

“两千两。”

“赎身之后怎么办?”

“娶她。”

“你爹娘会同意吗?你妻子会答应吗?”

“先不去管那么多,给她赎了身,再说。”

“她愿意吗?”

“那有啥不愿意?我出钱救她出火坑,她还能不愿意?”

“她要是把这事当成买卖做,只是想从你身上多弄点银子,心里并不想跟你走,咋办?”

“绝对不会!她是个好姑娘,不是那种人。”

“可是,哥要是把两千两银子借给你了,咱们就得去当乞丐,沿街乞讨了。”

“哪能呢,哥的本事,我还不知道?一转眼功夫,银子就下雨似的落下了。”

“这样吧,”看看劝说无用,甄永信想先安抚下贾南镇,说,“这是大事,你先回去,容我想想,再给你个答复。你先回去安抚住她,行不?”

看来今天是拿不到银子,贾南镇一脸无奈地走了。

甄永信伧促间收拾好行李,退了客房,雇了乘轿子,往码头去了。上午,正好有一条往扬州去的客船,还有空位,和船主商量好了价钱,就匆匆上了船。船主把他领到船舱,安顿好行李。甄永信斜身坐下,还没来得及仔细看看船舱的格局,马上就有种上错了船的感觉,再一想,和好友相交多年,如今一走,必成寇仇。两人相互门清熟路的,如此交恶,岂是上策?可是,如若不走,贾南镇要是一味逼贷,坚持不许,也是交恶,何况贾南镇正处在魔障期,走火入魔,做出蠢事,也是常情。正在首鼠两端,看船夫已经解开缆绳,甄永信心里一惊,拎起行李,匆匆跑出客舱,和船主说了一句,“我还有一件事没了结,抱歉了。”就跳上岸去,匆忙回到城里。换了一家客栈,重新住下。他打算在贾南镇走投无路,被老鸨赶出院子、沦落街头时,再突然出现,让他清醒过来,这时再接济他,领他安全回家了事。

一连多日,甄永信除夜里回客栈睡觉,白日里就在烟花街上逛游。在靠近江南春的几家院子里,要么寻欢作乐,要么去吃碗闭门羹,坐在客厅和排号的嫖客们神侃。几天下来,甄永信就成了怡春楼的常客。

怡春楼紧挨着江南春,是杭州花街里的名楼。楼里的姑娘,多是公众人物,常被杭州城里的头面人物包养;来这里的嫖客,免不了常常挂号排队。柜上一般不给嫖客们做闭门羹,而是以茶代羹。茶是上好的明前龙井,往往客人们喝光两壶茶,还排不上号,猴急的嫖客,只好到别处发泄。在怡春楼排号,没有点耐心还真不成。甄永信却以为,这恰是到了好处,既可坐着品茶,和嫖管们交流,又可等着贾南镇被江南春轰出。

常来怡春楼的客人,有一位吴姓的客人,在这里甚受抬举,每回来时,从老鸨到跑堂的,极是殷勤奉迎。他通常不需要排号,事前都预定了,进门后就被一帮人簇拥着送到楼上,偶尔排号,也比其他嫖客的待遇要好,除了有茶,另外还有几盘糖果招待。从迎来送往的吴语中,甄永信隐约听出,此人在杭州府衙门里恭职,且有些手段。一天午后,甄永信在喝茶时,此人进来。不巧,得排号坐等。老鸨就招呼跑堂的重新沏上新茶,端上糖果。恰好甄永信桌上没有别人,其他桌上都已满员,就把贵客引到甄永信对面坐下。此人面色红黄,营养过剩,脂肪堆积,脑袋明显臃肿,汗毛孔粗大,粗糙的面孔像柑橘皮,肚部凸起,压迫肺部,呼吸极为费力。看他把第一杯茶喝尽,没等跑堂的过来续茶,甄永信起身过来,恭恭敬敬地把茶续上。此人看了一眼甄永信,也没显出客气,只微微冲甄永信颔了颔首。

甄永信趁机开口道,“久仰台尊,甚为仰慕,只是无缘识荆。今日得以侍坐,真是荣幸之至。”

胖子见甄永信仪表不凡,谈吐雅致,料定非平常之人,心里生出一丝敬畏,问,“听兄台口音,不似本地人,敢问台甫?”

“小人姓甄,表字虚庆,辽南旅顺人,借道贵处往胡州贩丝。”

“哦,旅顺可是割让给倭人啦,”胖子面带讥笑,“照此说来,兄台已是洋人了,却劳大驾屈尊沏茶,真是折小弟的寿了。本应小弟替兄台大人效劳才是。”说着起身,端起茶壶要倒茶。甄永信忙起身夺过茶壶,面带难色,干笑一下,说,“兄台不知我同胞身沦亡国之人,心胆如婪,怎能劳兄台大人说这等笑话?”

胖子也觉话语唐突,面带愧色,干笑了一声,道歉说,“兄台切勿介意,小弟只是玩笑而已。”停了一下,又问,“兄台贸易做成没有?”

“还没有,”甄永信答道,“正要前往。”

“胡州与杭州相邻,要是兄台路遇不如意,请来找吴某,吴某愿效犬马之劳。”

“岂敢,岂敢,”甄永信客气道,“有兄台这句暖言,小弟已是感谢不尽。只是不知台甫怎么称呼?”

“小弟姓吴,表字仁智,杭州府府台大人的管家。有事到府上找我就行。”

“敢情,以后少不了前去叨拢。”

说话间,楼上空出床来,老鸨亲自来扶起吴仁智上楼。吴仁智和甄永信拱了拱手,算是告了辞。茶座上又剩下甄永信一人。看看天色还早,便打算再坐会儿,就又给自己续了一杯茶,两眼望着窗外,观望街上过往的行人,心里纳闷起来。想那好友贾南镇,何等精明的一个年轻人,如今误入娼门,愣是执迷不悟,难以自拔,精卫填海般要去填满那个无底洞窟。想想那春江月,虽有些姿色,也不至于把人迷恋到如此地步。

江南春是他兄弟二人到杭州逛的第一家院子,当时鸨子唤来了一堆雏儿,让二位挑选。贾南镇不晓事,抢着点了花魁春江月,气得甄永信差点儿拂袖而去,幸亏另一个比春江月更丰腴的,拿眼神使劲儿勾他,才消了气,点了比春江月更丰腴的那个。当时他也看好春江月,是因为春江月在一堆雏儿中,不太张狂,眼中缺少那种勾魂的野劲儿,又不搔首弄姿地摆浪儿,粉脂涂得也不艳,几乎是淡妆素颜,竟显出大家闺秀的仪态,略显一丝古典美女的神韵。谁料这个雏儿竟手段这般老辣,摸光了贾南镇的银子不说,还让贾南镇如痴如醉,不能抽身,甚至出入成双地在街上招摇,竟像小夫妻一般。

甄永信通常只在一家院子玩耍一次,就不再来。他第二次见到春江月,是半个月后,贾南镇邀他一起游西湖。那天贾南镇把春江月也带在身边。春江月还像往常一样,衣着并不光艳,淡妆轻施,却也显几分娇色,目光流盼,不像一般表子那样充满了勾引和挑逗,而是脉脉温情,温情中略带些许悒郁。贾南镇把甄永信介绍给她时,她也没露出什么矫情的样子,只是向甄永信福了个万福,落落大方地和甄永信寒暄了几句,不过通常一般人用来寒暄的话,从她嘴里吐出来,也像蘸了蜂蜜,让人听了,像发自肺腑。她说话的声音不大,说话时脚也不动,但听的人明显能感觉得到,她在靠近自己,而且还能感觉到她温热的体温,眼神既不妖冶,也不呆滞,言语里如果还有没说清楚的,从她的眼神里,似乎能得到更恰当的补充。那天她头发略显蓬松散乱,她就一个劲儿地抱怨说,自己的发髻不够好,当她第四遍提到这事时,贾南镇就带她去了一家珠宝行,买了一只翡翠镶金发簪。在甄永信看来,这个发簪并不她原先戴在头上的和田羊旨玉镶金发簪强多少,但效果却出奇地好,以后再没见她头发松散开。所以当贾南镇跑来借银子时,他立刻明白发生了什么事。〖/odules/article/packshow.php?id=261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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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2)

!!!!一天早晨,甄永信来到怡春楼时,刚要进门,忽然发现旁边江南春大门外,蹲着一个人,此人衣着还算整齐,合抱双腿,依墙而坐,脑袋拱在裤裆里。提供甄永信心里咯噔一下,疑心自己担心的事发生了,他沿着墙根儿走去,刚看一眼那人头上的辫子,就认出是贾南镇,心里不免一阵酸痛。

“兄弟,”甄永信蹲下,拿手碰了碰贾南镇的胳膊,贾南镇就抬头看他,眼里先是一惊,接着是一阵委屈,孩子一样瘪着嘴哭泣起来,抽抽嗒嗒地诉苦,“她们把我轰出来了。”

“你干吗不回家?”

“我还想看春江月一眼。”接着就抱怨甄永信,“哥,你怎么搬走了,我去找你,他们说你走了,我就想,等看过春江月一眼,说几句话,我就去跳河。”

“我要是不躲着你,这点钱还不得全让你糟蹋光?我问你,那春江月咋不救你?她弄去你那么多钱,你没听过苏三救情郎的故事吗?”

“她让鸨子看住了。”

“她当了这么年表子,自己就能救自己,可以赎身跟你走啊。”

“哥,你别老表子表子地叫她,她确实跟表子不一样,她说先让我出去挣钱,等挣足了钱,再回来赎她。”

“你没问问她,你这一辈子能不能攒够给她赎身的钱?”贾南镇就低着头不说话。甄永信又说,“瞧你那点出息,让表子耍了,还替表子遮掩,”训了一通后,就领着他回到客栈,叫了几个菜,吃过后又洗浴一番,直到很晚才入睡。

第二天一早,二人到票号兑了些很子,装在箱子里,让贾南镇提着,到了江南春,看看甄永信的衣着,再瞅瞅贾南镇手里的箱子。鸨了立马堆出笑来,像什么都没发生过,把二位让到座儿上看茶。甄永信黑着脸,不等鸨子把话完,就扔出冷话,“你这儿心肠倒蛮黑的,我家兄弟前后一个月,在你这儿花了两千多两银子,临秋末晚,你说给赶走,就给赶走,就是个要饭的,也不至于这样吧,”鸨子刚要张嘴撇清,甄永信转脸,冲着贾南镇说,“兄弟,你还欠她多少银子?取来还她就是了。”

“还差三文银子。”贾南镇边说边打开箱子。鸨子眼尖,看见了满满一箱银子,立马上前把箱子盖上,笑着向甄永信耍娇,“瞧您,老爷这么爱生气,几句怄气的话,就把老爷气成这样,也是我家姑娘不晓事,得罪了老爷,还请老爷不要见怪才是。”说着拉拉扯扯地往身上靠,甄永信站起来,推开说,“要是掌柜的真的不收,那我就不客气了,我还有些公事要办,我家兄弟也不自爱,硬是要和你家姑娘相好。我看这样吧,我家银子也没堆成山,以后每天我兄弟的花销,都到我这里支取,这样,咱们也好两下清便,免得到时候翻脸不认人。”

虽说甄永信话里带刺儿,毕竟是一个可以长远的主顾,鸨子就厚着老脸,一连声地应承,贾南镇又重温了旧梦。

一连几天,贾南镇领着春江月外出,尽管花钱已不像先前那样大手大脚,姑娘的心情却挺愉快,直到一天夜里,二人深夜不归,鸨子觉着不对劲儿,叫人到姑娘房间里查看查看,发现姑娘多年积攒的细软,早已转移得净光,才相信,自己喂养的鸽子,就这么白白地飞了。

甄永信要教训鸨子,才放飞了春江月。想想将来一路上带着这么个尤物,必会生出事端,再者二人的银子,已让贾南镇在她身上花了不少,就这么让她白白飞了,心有不甘,倒不如让她帮着做几局,赚些银两。何况杭州又是繁华地界,官商云集,设局容易,便打定主意,在杭州再待些时日。想到鸨子不会善罢甘休,将在各客栈布下眼线,甄永信几人便辞了客栈,到城东麒麟街,租了一幢院落住下。不成想,贾南镇真的却把杭州当汴州,乐不思蜀,和春江月过起了恩爱夫妻的日子。小两口儿卿卿我我,少不得做出些亲热的举动,弄得甄永信不敢正眼去看,别别扭扭的,反倒成了外人。每日里,只管往甄永信要银子,到酒楼叫菜叫酒,酒菜叫来,小两口儿放肆地独自受用,也不把甄永信放在眼里。一切都像似应当应份的。甄永信心里生气,过了几日,索性天一亮就出去,寻家菜馆吃些早点,白天里就在街上闲逛,中午也不回去,直等吃过晚饭,才回去睡觉。

一天,在码头闲逛时,看见一艘大船,泊在那里,船上装饰炫目,仆从众多,不时有人上船下船,往来多是女眷,往往是一老一少的。甄永信曾听说,江南船家,常有在船上私养暗娼的事儿,就相信这艘船是个烟花地,想上去见识一下。刚踏上舷梯,一个莽汉横在面前,用吴语问他,“先生来有何事?”

“没啥事,只想随便看看。”

“下去!”莽汉呵斥一声,骂骂咧咧地要动武,“娘的,我家少东家在此,是你随便看的?”

甄永信吃了一惊,知道自己想错了,乖乖原路退回。心里好生纳闷,一个富家公子,成天招一些老少女眷上船做什么?不免有些好奇,躲在一个拐角处,当另一对老少女眷从船上下来时,甄永信迎上前去,向年长的妇人施了礼,问,“敢问老姐姐,这船上是何等人物,我看时常有女眷上船下船,不知其中有何玄妙?”

老女人看了眼甄永信,见他不像怀有恶意,就气哼哼地说,“什么人物?还不是乌镇来的沈老财主家的公子哥,给我们满城的官媒发下帖子,说要我等帮着选美纳妾。哪儿成想,这公子哥的眼光恁地高,左一个不成,右一个不中,简直把我等当猴儿耍了。”

甄永信听过,心中有了数,就来了兴趣,问,“那公子到底想纳何等的女子为妾?”

“什么样的?天晓得,左右得是倾城倾国的人物才成,又通管弦丝竹,兴许才会中意。可是你想呀,凡是那般人物,谁又肯去给人做妾呢?真正癞蛤蟆想吃天鹅肉,老身已不打算再替他跑了,纵是许下天价媒仪,最终做不成,那还不是白搭?”

甄永信边听边合计,待媒婆说完,便自言自语地接过话茬儿,“如此说来,我表弟所言,还真有其事。”

“先生说的是什么意思?”媒婆觉得莫名其妙,便问。甄永信这才装着回过神儿来,对媒婆说,“我姨家住在城东麒麟街,姨夫常年在外省做官,前些日子,姨夫得罪了上司,吃了官司,给关进了大牢。消息传来,姨娘急火攻心,一命呜呼,表弟一边料理丧事,一边筹钱差人前去打通关节,几千两银子花了,才勉强保住了姨夫的性命。如今丧事料理完毕,又要前去营救父亲,无奈家中积蓄已经花光。前些日子听人说,码头上有一富家子,要高价纳妾,兄妹二人听了,因为救父心切,表妹一狠心,决计卖身救父,情愿下嫁为妾,换得银子,好营救父亲。表弟觉得亲自去说,不好开口,这才求我来打探打探,想想办法。”

媒婆听了,也感兴趣,忙问,“先生表妹芳龄几何?容貌可娇好?”

“表妹今年将满十五,要说相貌,那可只有倾城倾国这一个词儿,才能恰好比喻。”

听到这里,媒婆像见到了成堆的银子,满脸堆起笑来,紧着问,“先生可带老身去见识一下?”

“那倒无妨,只是得知道,这富家子纳妾,能出多少银子?表妹可是卖身救父的,价码不够,说什么也不成。”

“那我得先见着人,心里有了底儿,才好跟那公子讨价,见不着人,指山卖磨,说了也白说,先生说是不?”

见媒婆耍起奸猾,甄永信心里合计,贾南镇和春江月眼下并不知情,现在领媒人进去,一旦说话不对路,容易露出马脚,给她看破;要是现在一口回绝她,又容易引起媒婆疑心生暗鬼,坏了好事,情急之下,开口说,“表弟本是让我来探听消息的,在家等到我的回话儿,现在不经商量,匆忙就领老姐姐回家相看,未免有些唐突。老姐姐看这样成不成?今天你可跟我一道从他门前走过,记住门户,待我回去和他兄妹商议一下,明天上午,你再来,成吗?”媒人觉得这话在理儿,点头说行,便打发掉带在身边的丫头,随甄永信去了。到了麒麟街,甄永信指了指一家门户,说了声“这就是了。”媒婆看了看大门,记清门户,约定明天半晌来,就转身告辞了。〖/odules/article/packshow.php?id=261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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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3)

!!!!甄永信一连多天早出晚归,和贾南镇不打照面,贾南镇便断了财路,每到该叫菜叫酒时,便犯起难来。起初春江月也不怨怪,从自己带来的体己中拿出碎银,给贾南镇去叫菜。几天后,春江月就显了原形,每到吃饭时间,就拿话刺他,“你又想吃软饭啦?”说着,把钱扔给他,像打发乞丐似的。又过了两天,干脆借口身子不舒服,拒绝和他同房了。到了这天中午,见贾南镇还要吃软饭,春江月就委屈得流泪了,言语中有上当受骗的抱怨,听得贾南镇心里直难过,发誓无论如何,今天也要堵着哥哥,厚着脸皮,再借些银子。所以天黑之前,就出了屋,到大门口等着。恰巧甄永信今天回来得比以往早,心情也不错,进门后遇上贾南镇在门边转悠,就问,“你这是在干什么?”

贾南镇见着哥哥,像遇见了救星,脸上堆起笑来,没直截开口借钱,绕着弯子,问,“哥刚才跟谁说话?”

“媒婆。”

“媒婆?”贾南镇兴奋起来,“莫非哥也要在这里娶一房偏室?”

甄永信板着脸,白了他一眼,“我可没那个福份。”

“不想娶,找媒婆干嘛?”年

“有一笔买卖。”

“什么买卖?”

“进屋里说话。”甄永信使了个眼色,贾南镇跟着进了屋。

到了里屋,甄永信望着贾南镇,正要说正事,贾南镇怕耽误了春江月的晚饭,不等甄永信开口,便抢先说,“哥先借点银子给我,我好去把晚饭叫来。等吃了饭,咱们再说正事。”

甄永信一怔,明白了刚才进院时,贾南镇为什么会在门口等他,心里顿生不快,问,“咋不往春江月要?”

贾南镇听出这话不是味儿,觍着脸说,“兄弟好歹也是个爷儿们,咋好意思吃软饭呢?”

“吃软饭?”甄永信气哼哼地说,“你这一个月的功夫,在她身上花了几千两银子,你也是乡下长大的,该知道爹娘素面朝天,土里刨食,一年下来,能有多少收成?好年景,也不过百八十两,你这几千两银子,搁在小户人家,够他们一辈子过活,你可倒好,几天功夫挥霍了不说,如今二人一块过日子啦,一顿饭钱,还要到我这里来讨,不然就成了吃软饭的。这哪还有夫妻的味儿?想当年,人家杜十娘怒沉百宝箱,那才叫个纯情。你再瞧瞧你,一顿饭都得你出来讨要,这算哪门子情份呀?”

看贾南镇脸色一阵红一阵白,觉着到了火候,甄永信收住话头,不再言语,从怀里摸出几颗碎银,递了过去说,“去吧,别忘了给我也叫一份。我还没吃饭呢。”

一会儿功夫,饭菜送来,贾南镇淡咧咧地干笑着问,“要不,哥也过去,咱们一块吃吧。”

“免了吧,我可不想扫了你们的雅兴。”说罢,端过自己的那份,叮嘱贾镇,“吃了饭,快些过来,我还有话同你商量。”

贾南镇说声,“知道了。”就回屋和春江月吃饭了。

不长时间,贾南镇吃过饭,又回到甄永信屋里。“哥找我有什么事?”

甄永信放下碗筷,喝口茶,漱了漱口,把白天在码头上遇见的事和自己的打算,说了一遍,贾南镇听完,翻了几下眼珠子,说,“哥的意思,是让春江月去牵驴?”

“正是。”

“一旦到了船上,她怎么脱身?”

“脱啥身呀?她一个烟花女子,能嫁到富室为妾,也是她的造化。”

“不成,不成,”贾南镇脑袋摇得像拨朗鼓,坚决反对,几乎哭出声来,“哥那是害我,她好容易跳出火坑,你又给她推进苦海。”

甄永信看贾南镇动了真情,又想到在家乡时,和宁氏的一段情缘,感同身受,不忍心再劝下去,停下话头,斜依在床上,微闭双眼,观察贾南镇的表情变化。贾南镇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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