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6 部分阅读
太守府立时热闹起来,各路说客纷至沓来,携带黄白之物,求太守法外开恩。此案受害人是满人贵族后裔,虽说世袭官爵已被削去,但树大根深,还是手眼通天的,太守深知干系重大,不敢通融,一一回拒了请托之人。公关人见太守不为所动,便转而求其次,找到了“二太守”贾南镇。
说客是一个穿西装留辫子的本地人,和一般把辫子拖在背后的国人不同,他是把辫子盘在头上,用一顶黑毯帽扣在里面。此人姓杨,自称是被告的代理律师。杨律师把贾南镇请进福顺楼的包间,让贾南镇坐了主位,自己坐了次席,亲自为贾南镇斟酒夹菜。酒宴最初并不顺畅,问题是那杨律师拿捏做大,话中带刺儿。贾南镇明知他设宴的动机,无非是为买下杀人主犯的一条性命,就不卑不亢,冷淡应对,勉强喝了一杯酒,吃了两筷头儿菜,听杨律师说些不中听的话。
“我的委托人,是大美利坚合众国旺丰公司驻东亚买办,家中玉床金鞍,堪比皇宫。和两江总督情同手足。”酒过三巡,杨律师扔起大话。
“如兄所言,”贾南镇放下酒杯,淡声淡语地说,“杨律师何不去找巡抚大人周旋?”
杨律师脸红了一下,赶紧接过话茬,“些许小事,哪里需要烦劳巡抚大人?”
“杨先生此言差矣,”贾南镇仍面无表情,淡声淡语,“人命关天,岂是小事?杭州府虽庙小水浅,却也是大清国的治下,向来秉公执法,只知大清国皇帝,不知美利坚合众国总统。”
杨律师收住话茬,觉出自己失言,脸上堆起笑来,起身给贾南镇斟满酒,“先生真乃贤才,谈锋凌利,令人不寒而栗。只是仔细思量,先生大可不必对此事过分计较。你想啊,那屈死的纨绔,实乃社会渣滓,这等一个人,社会上多一个,就平添了一份灾难,少一个,社会反倒少却一些麻烦。替这种人秉持公道,先生觉着有大意思吗?”
“照杨律师的意思,你的委托人,倒是除暴安民的义士啦,应该奖赏才是?”
“恰恰相反,”杨律师断然否认,“其实也是社会的渣滓,和受害人一样,都是膏粱竖子。真人面前,不说假话,兄弟执业,只为钱财。我的委托人手里,有的是银子,我是冲着这一点,才代理此案的。我想先生也不该回避这一点吧,千里为官只为财,难道单单先生就是一个例外?何况先生眼下还无品秩,何况铁打的衙门流水的官,敛财的机遇,不是天天都能碰上的。”
贾南镇没再反驳,闷在那里想心事。过了一会儿,才问,“照杨律师的意思呢?”
“机不可失,失不再来。以我的经验,这样有钱的事主,一辈子都说不定能碰上几个,如果先生能从中周旋,好处是不会少的。”
“如果我尽力周旋,事成之后,事主反悔怎么办?”
杨律师大笑起来,喝了一口酒,说,“贾先生如何这般小家子气?不过也无妨,让先生心安之后,再去周旋,也未尝不可。”说着,从衣兜里掏出一张银票,递到贾南镇眼前。贾南镇低头看时,上面写有两万两银子,心就开始发颤,极力克制,才没露出贪相。
“这样吧。”贾南镇拣过银票,晃了晃,说,“我尽量周旋,万一不如意,这银子如数返还,杨律师看行吗?”
“一言为定!”杨律师伸出右手,贾南镇先是一愣,跟着明白过来,这是洋人的致意方式,就伸出右手,和杨律师握了握手,起身告辞。临出门时,叮嘱杨律师说,“此事要想做成,先要把故杀改成过失杀人,事情就好办了。杨律师回去,不妨找些可靠的证人,特别是怡春楼的鸨子和跑堂的,要是他们能出面作证,此事就不难了。”
“小弟一定会把事办好。”
二人说着,出了酒楼。贾南镇雇了轿子,径直来到码头客栈,找到了甄永信。甄永信听了贾南镇的诉说,接过银票看了看,说了声,“走吧。”就开始收拾行装。
“哥干嘛这么慌张?”贾南镇迷惑不解。
“兄弟在此地还有什么事吗?”
“这事还没了结呢,就这么走了,算哪一出?”
“你要了结什么?”甄永信问。
“帮太守把这桩案子办了。”
甄永信停下手里的活儿,吃惊地望着贾南镇,好像以前不认识贾南镇,过了一会儿,才问,“兄弟,咱到杭州来,设局的目的是啥?”
“赚钱呗。”
甄永信晃了晃手里的银票,说,“钱,这不已经赚到了吗了?”
贾南镇若有所悟,嗫嚅了一会儿,说,“太守还答应我,说要保举我走仕途呢。”
甄永信恍然明白,脸上的疑虑消失了一些,放下手里的行李,把银票递给贾南镇,“兄弟有此想法,不算二五眼。这也是条好道儿。只是这银票,你得赶快退还人家事主。”
“这是为何?”贾南镇迷惑起来,“千里为官只为财,这到手的买卖,怎么说退就退了?”
“兄弟有所不知,近代官场,有两怕,一是怕洋人,一是怕满人贵族。此案两家当事人,一个是洋人作后台,一个是满人贵族的后裔。这两家相掐,岂能容你从中播弄?即使你秉公执法,都不一定能码得妥当,更何况这是两万两银子?按大清律,杀人都必大辟无疑。你收了他的两万两银子,却不能救他一命,他岂能善罢甘休?你要救了他一命,那屈死的满人家人,又岂能善罢甘休?兄弟想想,有什么绝窍,能将此事摆平?”
“我让杀人的代理律师买通证人,就说二人是在街头斗殴时误伤致死,把故杀改成过失杀人,这不就可以救他一命脉?”
“要是死人的一方是平头百姓,这般播弄,兴许还能蒙混过关。可死人的一方偏偏是满人贵族后裔,你想他会这样轻易听你俩摆布?别忘了,太守这里不是终审,他们感觉判罚不公,还可以上诉到巡抚那里、监察御史那里、刑部那里、甚至到皇帝那里告御状。”
听甄永信这么说,贾南镇如梦初醒,张着嘴巴愣了一会儿,问,“依哥之见呢?”
“刚才我不是说了吗,你要留在此地,就要把银子退了,别掺和这事;要想得到银子,现在就得马上离开。鱼和熊掌不能兼得。”
“那依哥看来,太守保举我当走仕途的事儿,靠谱不?”
“大清官员保举,分明保和暗保两类。明保是上司对下属能员的一种褒奖,是面子上的官样文章;只有暗保,才有力道,但暗保的保举人的品行,对被保人能否获得朝庭任命,至关重要,只有为官清廉,口碑极佳的能臣,暗保的人,才能获得朝庭重视,像你上司这样的花花太守,你想,他的暗保,在朝庭那里,会有多大份量?何况他现在迷恋着春江月,才这样虚与委蛇,心里究竟怎么想的,你能摸得清楚?床上的誓词,哪里靠得住?再说,一当将来他又另有新欢,你又能拿他怎么样?”
“只是这样一走,春江月咋整?”贾南镇心有不甘地嘟囔。
“咱在她身上,可是花了大价钱的。咱凭啥花那些钱?”
“可我心里还是有点不熨帖。”
甄永信生气了,两眼鄙视着贾南镇,“你想把她带到哪里?回家?你敢吗?她乐意吗?在这里过生活?那能维持多久?你忘记刚到杭州,你一个月功夫,就在她身上砸了两千多两银子。没出息的东西,要不是我把你从家里带出来的,真想把你扔在这里不管。”停了片刻,断然说道,“快去租条船,马上就走!”'/odules/article/packshow。php?id=261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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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5)
!!!!太守早上升堂前,还找不到衙役班长,预感到事情不妙,只得临时指派一人代理班长。升堂后审理的第一案,就是洋买办公子殴人致死案。那洋买办的公子原是养尊处优惯了,昨天过堂时,已被庭杖打得皮开肉绽,痛不欲生,今天再被提到公堂,早已唬得两腿虚软,小便失禁。听到一声惊堂木响,便把昨日行凶的原委如实说出。杨律师请来的证人,一见凶犯血肉模糊的样儿,先是心里发冷,牙齿开始嘚嘚地碰撞,再听凶犯已如实招供,就改了主意,不敢刀口舐血,忘记了杨律师的嘱咐,也都如实陈情,急得杨律师额头冒汗。
案情明了,按大清律,太守判了凶犯大劈,打进死牢,待秋后问斩。一桩命案,就此了断。
太守刚退下堂来,管家吴仁智跟着就把一张门帖送来,说是买办大人有急事求见。太守知道这洋买办颇有根基,不好轻易回绝,吩咐一声“请!”就坐在客厅等候。洋买办果然与众不同,虽是一身绸缎,装束却与乡绅别类,辫子早已剪掉,分头明显打过蜡,油光铮亮。走进厅堂,也不作揖,只伸出右手,和太守握了握,黑着脸,不待让座,径自坐下。太守心里不悦,木着脸独自坐下,也不叫仆人看茶。
“大人真是铁面包公,不徇私情啊。”洋买办沉着脸,话里带味地扔了一句。
“先生过奖了,奉公执法,是卑职的本分。”太守也不视弱,不软不硬的应着。
“是吗?”洋买办冷笑一声伟,“诚如所言,那通吃原被告,就是大清的法规了?”
“先生有事可明讲,卑职愿意领教。”
“大人断起案来如此公正严明,怎么现在倒装起糊涂了?”
“先生请自重,府衙之内,难容亵渎。”太守面色变得冷峻。
“大人说这话,倒让我想起梨园优伶,脸面千变万化,令人好笑又厌恶。敢情大人以为我是开银矿的,家里银子成山,随便就能拿出两万两银子当肉包子去打狗玩儿?”
“放肆!”太守满脸胀红,拍案而起,“难道你想讹诈本官不成!告诉你,大清国还没改国号哪,再若无理,本府刑罚侍候。”
“休要吓唬大爷!”洋买办毫不视弱,跟着站起,怒瞪着两眼吼叫,“告诉你,我已是持有美利坚合众国绿卡之人,犬子鲁莽,栽到你手里,难道你还要株连于我不成?我的委托律师分明将两万两银票托付你的衙役班长转交与你,不想你居然如此心黑,吃了银子还不放犬子一码,今天硬是冒似公道,判他大劈,今天我来,就是要告诉你,我那银子,不是给你白吃的,要么马上还我,要么我请求美国领事馆,到朝庭和你说理!”说完,拂袖而去。
太守大惊失色,坐下身去,半晌没缓过气儿。直到吴仁智进来,说同僚李道台请他赴局儿,才心烦地摆了摆手,“回他说,我今儿个身子不自在,免了,改天吧。”
待吴仁智出去,太守独自来到花园假山边的房子里。春江月扑上前去耍娇,被太守一把推开,唬着脸问,“跟我说实话,你那个夫婿,到底是你的什么人?”
“大人说什么呐,”春江月还想耍娇,“夫婿呗。”
太守拿眼死盯着她,说,“那你就完了,出大乱子了。”
春江月看太守眼神儿阴冷,料想不会是玩笑,再想想自己和贾南镇原是露水夫妻,互不知底,心里就害了怕,哭哭啼啼地说了实话。
太守听罢,脸色稍暖,问,“这么说,你俩假冒夫妻来哄我,就是为了借我的名义敛财?”
“正是,”春江月哭着说,“他说一但赚到了钱,就和我平分。这拉血的,如今他倒自己先跑了/”
“这样吧,”太守想了一想,心就软了,安慰说,“这阵子,你哪儿也别去,就在这屋子里待着。好歹我会照应你。等事儿过去了,我再娶你作姨太太。”春江月已是走投无路,看看太守有情有意,心里也安慰了些,就小鸟依人地偎在太守怀里。
当天下午,升堂时,太守发了海捕,缉拿循私枉法、诈取被告巨额钱财的衙役班长贾南镇。'/odules/article/packshow。php?id=261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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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1)
!!!!甄永信二人舍了舟船,登岸后雇了辆马车,赶往温州。在温州盘桓几日,玩耍一通,在客栈里,甄永信找来针线,把银票缝在衣袖里,又雇了马车,取道福州,打算赶往广州。
从温州到福州,尽是山路,几天颠簸,身子都快散了架。太阳偏西时,远远望见了福州城。车夫不急不忙,抱着鞭子,不住地吸着管儿,也不吆喝牲口,信马由缰地往前逛荡。直当走近城门时,才说了声,“不对呀。”说完,回头看了看雇主,自言自语地说,“这城门是些人什么人在站岗,肯定不是官兵。”
甄永信看时,果然不是官兵。这些兵身着洋人士兵的军服,军装颜色却和小鼻子的不同,倒有几分像老毛子的军服,但士兵的面孔分明是中国人。
“莫非是遇上土匪?”甄永信心里敲起鼓来,却没敢说出口。眼下没有别的路,只好硬着头皮往前赶。到了城门口,两个士兵拦住了马车,吼了一声,甄永信二人没听懂,车夫跳下车,冲车上二人喊道,“老总喊你俩下车呢。”
甄永信二人跳下车去,来到哨兵的跟前。哨兵就拿闽南话问,“打哪儿来呀?”
甄永信像听外语,转头看了跑看贾南镇。贾南镇也一脸迷惑,车夫在一旁急着说,“大爷在问你二位打哪儿来呢?”
甄永信这才回过神儿来,赶紧说,“从东北来,到广州去,路过这里。”
另一个士兵见这二人听不懂闽南话,就挤上前来,操着别扭的北方话问,“到广州?怎么不走两湖,却走福州?想必是犯了事儿的流民。”
听了这话,二人心虚,有些发毛,贾南镇两腿开始哆嗦,甄永信稍稳,勉强能装出镇定,焦虑地连声说,“老总,我们可都是良民呀。”
“良民?”哨兵拿眼盯着他,“革命都成功了,现在已是民国了,你们还留着猪尾巴。”说罢,喊过来另一个士兵,提着把剪子,不由分说,先把三人的辫子剪掉。甄永信看时,果然,这些士兵们脑后都是短发。家乡自从割让给日本,不少人已剪掉了辫子,现在辫子被士兵剪掉,也不觉得难过。
“这是什么呀?”士兵又看着贾南镇身上的包裹问。
“我兄弟二人的盘缠。”
“打开看看。”士兵命令。
无奈,贾南镇只得打开包裹。包裹里是二人路上使用便利的碎银。士兵见了,眼里冒出火来,跟着问,“有路条吗?”
“什么路条?”甄永信纳闷,问了句。
“都民国了,连路条都不懂。没路条,便是非法入境,所携财物,就要依法没收充公。”
“老总,这可是我兄弟二人的盘缠,保命钱哪。”
“保命?革命就是要革你的命。”士兵骂骂咧咧地白他一眼,提着包裹要走。车夫见状,冲上前哀求说,“老总,行行好,他俩还没给我车脚钱呢,我可是从温州送他们来的。”旁边只会讲闽南话的士兵吼了一声,举起枪托向车夫砸去,车夫就识相地闭了嘴。
听到吵闹声,岗楼里走出一个军官。士兵把二人的包裹提过去,打开让军官看了看,又用闽南话和军官交谈了几句,军官就嘀咕了一句,接过包裹,进了岗楼。这士兵就转回身来,冲着甄永信二人说,“我们长官有令,你二人属于非法入境,财物已被依法没收充公,走吧,跟我去登个记吧。”说罢,把枪从肩上取下,抱在怀里,赶着二人进了城,来到一座城隍庙。
城隍庙门口树立一块木牌,上边贴了张纸,纸上写着“新兵站”三个字。木牌后是一张木桌,一个军官坐在桌后。手执毛笔,在一本帐簿上写写画画。甄永信二人被带到桌前,押送他们的士兵就用闽南话和军官说了几句,军官听过,用拗口的北方话问了二人的姓名、籍贯、年龄等,给每人发了一张油印的便笺,就让士兵带他们走进庙里,送进西厢房的一间屋里。
屋里铺着稻草,十几个衣冠不整的汉子坐在稻草上,见二人进屋,都惊虚虚地拿眼瞟他们,等士兵走后,才有一个大胆的奏过来问,“在哪儿给捉来的?”
“城门口。”甄永信说。
“事先没看见他们?”那人又问。
“看见了。”甄永信说。
“那还不赶紧跑掉?”
“没想到会是这样。”
“痴货,这年头,看见当兵的,还不老远躲着。”
“你们是怎么被捉的?”贾南镇问。
“,老子是在地里锄地时被捉的。”
“他们捉咱们来干吗?”贾南镇又问。
“干吗?还能干吗,当兵呗。”
听他们谈开了,地上坐着的一群汉子也开口发起牢骚,有人骂娘,有人说找准时机逃走,吵了一会儿,听院子里有脚步声,才纷纷住了嘴,重新坐好。甄永信看了看刚才发给他们的便笺,标题是“革命军人须知”,上边写着一些民主、革命之类的官话和相关的军纪,便相信自己真的被捉了壮丁,心里好生懊恼,开始作下一步的打算。
晚上吃过份儿饭,二人借口入厕,低声交换了自己的想法。
“咋办?哥。”贾南镇问。
“见机行事。”甄永信嘱咐道,“这些天要少说话,看我眼色行事,说话时要留意的我口风儿。”'/odules/article/packshow。php?id=261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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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2)
!!!!夜里无灯,摸黑中,大家说了一些军中乱事,一群人胡乱躺在稻草上睡下了。提供第二天拂晓,一阵起床号响过,屋里一群人懵懵懂懂地被喊了出去,在庭院里列队站好。一个长官走到新兵队列前,铁着脸,不说话,在新兵队列前慢四步地踱着,一群新兵不知究竟,惶惑地眼珠子跟着他来回转动着。那军官踱了一会儿,猛地把身一转,阴冷地扫了新兵们一眼,像似谁惹着他了,开口骂道,“娘的,还没摸枪呢,表子儿就怕了,要开小差了,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儿?”
列队的新兵还是一头雾水,听不懂他在骂什么。军官看出大家在发懵,就向门外挥了下手,“给我押上来!”门外就有士兵押来了两个壮丁上来。大家看时,正是昨天夜里发誓要逃跑的两个汉子。此时被反剪双臂捆绑着。显然是夜里趁人睡熟时逃跑,被人逮住的。两个汉子被押到军官面前,不等军官发话,就跪地求饶。那军官像个聋子,一迭声的求饶声充耳不闻,仍那么来回踱着。列队的新兵惊悸不安,等着故事的发展。直到军官踱累了,背对着下跪的汉子站着,吼了一声,“擅自逃跑,按军法该如何处置?”
“枪毙!”他身后的几个挎枪的士兵齐声回应。
“好!执行!”军官下了命令。
几个士兵提枪跑开,在离逃兵两丈远的地方站队,原地向后转,列成一排,举枪向逃兵瞄准。动作整齐化一,没听见有人下达射击命令,行刑士兵却同时扣动了板机。枪声炸响,地上的两个汉子血浆迸浅,颓然倒地,每人周围倾刻流出一摊血。甄永信明显感到,贾南镇正在浑身发抖。闪念间,他打消了昨夜和贾南镇商量的,在最近一段时间寻机逃跑的计划。
军官命令把血地上的尸体抬下走,而后军靴踩在血泊上,从兜里掏出花名册,一一点了名,宣布了军训计划,就让勤务兵抱来一堆军装。
军训的第一课,就是着装训练。勤务兵依照队列顺序,监督每个汉子把身上的便装脱下,扔到一边,换上军装。
甄永信把军装穿好,从地上拾起自己的衣服时,勤务兵喊了一声,“放下!”
甄永信惊得浑身直冒冷汗,来不及多想,拉着贾南镇,抱着自己的衣服,走到军官身前,“报告长官,我们有重要情况,要向陈师长报告!”
那军官吃了一惊,打量了一下眼前的新兵,翁里翁气地说,“陈师长太忙,有什么情况,报告给我好啦。我会转达给陈师长。”
“事关重大,非得见到陈师长才敢讲。”
看看这个已近中年的北方汉子挺倔犟,军官冷眼盯了他一会儿,问了姓名籍贯,又在花名册上扫了一眼,脸色略显蹊跷,“从辽南来的?”
“是的。”
“大老远跑到这里干嘛?”
“有要事,要找革命党最高军政长官。”
听这北方汉子言之凿凿,军官怕误了大事,惹得长官心烦,就不敢怠慢,喊过勤务后,把军训的事项安排妥当,回头冲甄永信二人说,“跟我来吧。”三个人就离开了新兵连。
军官把二人带到一座院落门前,跟门口站岗的哨兵嘀咕了一句,就让二人在门外等着,自己独自进到院里。一会儿功夫,军官出来,接二人进了院。院内岗哨林立,甄永信揣度,这就该是师部了,心里越发紧张起来。
大院尽头,是一栋小楼,门口相对站了两个哨兵。军官到了门口,立正站好,向里面喊了声,“报告!”便听门回了一声,“进来!”军官就把甄永信二人带了进去。
进了正堂,一个中年军官坐在太师椅上,目光冷峻地打量着来人。此人面色黝黑,方头大脸,蒜头鼻子,眼皮微肿,嘴角下撇。见二人进来,也不起身让座。领他们进来的军官急趋几步,上前立正,行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