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0 部分阅读
“相互理解,相互容纳,就像一杯水里滴进了一滴墨水,水容纳了墨,墨融入了水,无论是冷是热,再也无法分离。”
小柳红听过,不再言语。二人沿着街边,默默地向前踱去。走了一会儿,小柳红蓦地站住,两眼凝望着世德,世德也停下脚步,回望着小柳红,过了许久,小柳红才大胆地说出,“世德,阿拉想离开这里,和侬在一起。”
“我也这么想。”
“马上就走,我一天也不想呆了。”小柳红说。
“先别急,稳一稳,”世德说,“现在咱们身无分文,就这么走掉,也是前途难料,等一等,等咱们攒下些钱,那时再走,就好办多了。”
“我有钱,”小柳红说,“这些年,我私下攒了一些体己,足够咱们开销的,带上这些钱,阿拉随侬回东北,远远地离开这里。”
“别慌,”世德说,“你想过没有,徐干娘在你四周布满了眼睛,你如何能轻易带上细软脱身?你要往外搬货,也要趁她不备,每次少拿一些出来。再说,东北咱不能去了,那里是日本人的天下,是我的死门。”
“为啥?”
见小柳红追问,世德无奈,只好把在家乡发生过的事说了出来,最后说,“实在不行,我想,咱们可以先回你老家去躲躲,也是一个办法。”
“阿拉也不想回去。”小柳红说。
“这是为什么?”世德问。
“阿拉是让爹娘给卖出来的,阿拉直今心里不平,不想再见到他们了。”
“咳,天下孩子,哪一个不是爹妈身上的骨肉?爹妈能狠下心来卖掉自己的孩子,也是出于无奈。你现在已是大人了,应该体凉爹妈才是。”
“阿拉心里老是迈不过这道坎儿。”小柳红说,“侬要是诚心想去也成,咱们可以离他们远一些,在天目山下买一块地,在那里安下家来。”停了一会儿,又问世德,“侬在世仁那里安全吗?”
“还行。”
“那阿拉就把东西运到侬那里。”
“不行,”世德说,“世仁的那帮朋友,多和徐干娘来往,靠不住的。这样吧,我回去后,在附近租间屋子,以后,咱们就在那里见面,你把东西搬到那里,等到准备停当了,咱就在那里动身。”
“这也成,不过侬可要快些,阿拉真的一天也不想呆在这里了。”
“成!”世德说,“不过,这些日子,你得精神起来,别再闹情绪了,要装着像没事一样。徐干娘是个手段狠辣的鸨子,她是不会容你在家里闹脾气的,你要记住小柳青的教训。”
“小柳青?”小柳红头皮一阵发麻,“小柳青怎么啦?侬知道吗?”
“你还不知道?”世德反问。
“阿拉回来,见妹妹的床铺空了,去问徐干娘,她说小青和世仁去江北放白鸽,遇上放老鹰的,让人给锁住了,阿拉虽不十分相信,也觉着这事蹊跷,可要问仔细,那老刁婆子却不再理阿拉。这些天,阿拉正为这事烦心呢。”
“放哈白鸽呀?”世德叹了声气,“她让人给卖了,下店去了。”
“到妓院里去了?”小柳红惊叫了一声,见世德低头不语,又催着问,“让谁卖的?世仁干的?”
世德沉吟了片刻,抬眼望了望小柳红,点了点头。
“世仁怎么能这么缺德?平日都在一起称兄道妹的,怎么下得去黑手?”小柳红气极败坏地质问世德,“你和世仁是亲兄弟,他做出这种伤天害理的事,你怎么不管管他?”
“一言难尽啊。”世德无奈地摇摇头,说道,“其实你不了解,我和世仁,是同父异母的兄弟。世仁的生母,是哈尔滨人,当年随丈夫到金宁府谋生。家父那时已在江湖上赚得一些钱,回家后,为了老宅,和一个开药店的掌柜闹起纠纷,让那掌柜的大伤元气,那掌柜的不甘心,雇了从哈尔滨到金宁府谋生的一对青年夫妻去算计家父。他们哪里知道,家父原本是江湖中人,那年轻的妻子,很快让家父给降伏了,接着家父又用手段,做掉了她的丈夫,此后,家父就收了那女人做了偏房。家母生性刚烈,哪里容得丈夫纳妾?寻到了家父金屋藏娇处,一顿乱棍,将父亲打回家中,那女人在金宁府无法容身,逃回哈尔滨,不久又生下世仁。世仁的姥姥家,原本是户本分人家,女儿无夫生子,让全家人抬不起头,世仁母亲在他刚懂事时,便悒郁而死,世仁就寄养在舅父家里。他舅母也不是个剩油的灯,容不下他,十二岁那年,世仁就离开舅舅家,混迹街头,与氓流为伍,不久又到了金宁府,找到我们家里。家母的脾气,哪里能容得下他,呆了几年,终于呆不下去,离家出走了。为了找他,父亲也踏上了寻子之路,找了几年,才寻到他的踪迹。上次家父到上海来,就是寻他而来的。世仁自幼丧母,饱尝人世辛酸,使得他对谁也不信任,对谁也产生不了感情,他没爱过任何人。徐干娘找他打发小柳青的事,他事先根本就没告诉我,是成了局之后,才告诉我的。”
“他们把小柳青卖到哪里去了?”小柳红问。
“武汉,一家叫庆和堂的妓院。”
“这老刁婆子,阿拉找她说道说道去。”小柳红杏目竖立,义愤填膺,“阿拉姐妹指着身子当地种,给她赚来若大一个家业,到如今,她卸磨杀驴,说卖就给卖啦?”说罢,转身要走。
幸亏世德眼疾手快,一把抓住小柳红的胳膊。小柳红平时娇养惯了,哪里挣脱得开世德铁钳一样的大手。“我真后悔跟你讲了实话,”世德冷冷说道,“就你这样回去,还不等于飞蛾扑火?徐干娘的手段,你又不是没领教过,她混迹江湖这么多年,要搬弄你,还不易如反掌?你要这样回去闹,说不准以后,我真的就再也看不见你了。”
这句恐吓,发生了效力,小柳红冷静下来,不再挣持,反问道,“侬说阿拉该怎么办?”
“听我把话说完,你自然就该知道怎么办了。”世德说,“其实,你和小柳青跟徐干娘怄气,都是因为没把事儿想明白,你刚才说,徐干娘卸磨杀驴,还觉得挺生气,其实你冷静想想,徐干娘当初花钱把你们买来,可不就是把你们当牲口养了吗?你难道没听说,你们南方人,把徐干娘干的这种行当叫什么?就叫养瘦马。她花钱买你们来,把你们养成大姑娘,就是为了给她赚钱的,在她看来,这是天经地义的事。在我们北方,有一种地方,叫锅房,实际上就是屠宰场,只是人们虚伪,不愿叫得太露骨,才给它取了个好听的名字。那里是专门屠宰牛马的。农户家里的牲口老了,干不了活了,就卖给了锅房,锅房把它杀了,再卖钱。你可听说过,有哪个农夫,因为一头牲口对他家里的贡献大,临老了,不忍心把它卖掉,反倒养在家里,给它养老送终?在我们那里,把不能种地的牲口卖到锅房里,也是一件天经地义的事。只是人有了思想,懂得公平、情义,才对这种做法有了想法,可在徐干娘那里,她却把这种事看作是再正常不过的。”
“照侬这么说,阿拉就该呆在这里替她赚钱,直到有一天赚不来钱了,再让她给卖掉?那侬还找阿拉干啥?”小柳红不以为然地说道。
“你想错了。”世德说,“我刚才不是说了吗,人和牲口是不一样的,懂得公平和情义,而徐干娘却把你们当牲口来养,这就和一般人的想法不一样了,现在你要去跟她说理,又怎么能说得通呢?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一走了之。”
“走,走!谁都知道走了最好,可你得给我个走的办法呀。”
“你先回去,打起精神,装着什么也不知道,这样一来,徐干娘才会对你放下戒心,过两天,我让世仁去找徐干娘,就说刚揽下了一单大生意,正需要你来做局……”
“世仁他不会出卖我们?”小柳红担心地问。
“我当然不能把实话告诉他,只说我想约你出来耍耍,这个忙,他会帮的。你出来了,就到我在外面租的房子里,寻机把东西搬到那里,等把货搬完了,咱们就远走高飞。”
二人把事情商定,看看时候不早了,担心会给徐干娘打牌回来时撞见,小柳红记住世德的叮嘱,早早地回到家中。'/odules/article/packshow。php?id=261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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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章(2)
!!!!“哥是不是对小柳红动了真情?”听完世德的求情,世仁嬉笑着看了世德一会儿,不阴不阳地问道,随后又对世德说,“哥别忘了,咱可是官宦世家的子弟,眼下家道也殷实,即使不找个门当户人家的姑娘,也得找个本本分分人家的,像徐干娘这种人家的姑娘,逢场作戏,随便玩玩,也就罢了,你要是动了真情,将来怎么向咱爹交待?”
“你不可胡说,”世德嗔怪道,“哥只是呆得闷了,觉得和那姑娘挺投合,想找她出来乐合乐合罢了。提供”
“这就对了,哥要是这么想,这件事,就好办了,明天我就把她给你弄出来。”
当晚,世仁到了徐干娘家里。徐干娘坐在堂屋,不合身份地和世仁弄着飞眼,听完世仁说明来意,阴阳怪调地拉着长音道,“侬该不是来为侬家哥哥拉皮条吧?老娘可把话撂这儿啦,阿拉花钱养姑娘,可不是为了当丈母娘的,谁要是坏了老娘的生意,老娘和他势不两立!”
“瞧您老那点小心思,”世仁装出一幅怪脸,不屑地拿话刺激徐干娘,“亏您能讲也这种话来,您把我家哥哥看成什么人啦?咱们兄弟可是地道的官宦世家子弟,怎么会娶你家姑娘?”
“放侬娘的臭屁,阿拉家的火姑娘怎地啦?”徐干娘登时拉下三角眼,气哼哼说道,“自古官娼一家亲,钱在侬手里是银子,在阿拉手里就变成铁了不成?官宦世家子弟又怎么样,还不是勾引阿拉女儿多时啦?”
“那只是逢场作戏罢了,谁会当真呢?”世仁说。
“侬个小鬼头,糊弄不了老娘,那王金宝就不是官宦子弟了?还舍不下苏三呢,老娘只是看在侬的面子上,把姑娘交给侬,赚多赚少不提,只要到时把姑娘还回来就成,一旦有个闪失,老娘饶不过侬。”
事情很快就商议停当,第二天一早,世仁一身马车夫打扮,驾了辆四轮马车,来到徐干娘家接小柳红。徐干娘放心不下,特地派小星星扮作丫鬟,随小柳红一道前去。小柳红也打扮靓丽,出门登车而去。因为是哥哥相好的,世会在车上,也不敢放肆,一本正经地把做局的打算,细细地给小柳红说了一遍。
马车一直来到光明影院,停在一个不惹眼的地方,世仁收起缰绳,专注地往影院门口瞭望,大约过了一个时辰,一个身穿锦袍的男人走上影院门口的台阶,世仁向小柳红递了个眼色,轻声对她说,“喏,就是他。”
小柳红侧目看时,那男人已走上台阶,便会意地下了车,带上小星星,跟在那人身后,进了影院,在那男人旁边,选了个空位坐下。
那男人姓余,是杨树浦一家颜料行的老板。平日生意兴隆,每年都有数万进项,只是管不住自己猎色的毛病,结果就把每年的盈利的大部分,都消耗在女人身上。他平日很少逛妓馆,猎色的主要场合,都是在影院里做的。世仁他们是来看电影时,相中他的,几经探访,摸透了他的底细,才决定下手,正好世德这时求他把小柳红弄出来,这才把这一单交给小柳红去做。
电影还没开场,影院穹顶上的吊灯还亮着,余老板眨着一双色眼,在影院里左顾右盼,寻找猎物。忽见一少妇打扮的人,腰肢扭动着,走到他身边,拣了个空座儿坐下。妇人带着一个小丫头,侍立在少妇身边,却并不坐下,余老板就此判定,这是一个大户人家的少妇,要么是富室的娇妾,在家里呆得寂寞,跑到电影院里来寻开心。这样一想,余老板的心脏开始痉挛,扭着屁股要上前搭话。看那妇人神情端庄高贵,便不敢轻狂造次。恰巧这时,少妇袖中的一方手帕坠落地上,余老板见了,仿佛看见了皇帝的圣旨驾到,赶快起身离座,躬着身子,从地上拾起,双手捧着,恭恭敬敬地归还给少妇。那少妇也不介意,落落大方地道了谢,接过手帕,纳入袖中,双眼微眯,向余老板嫣然一笑。只这一笑,便在余老板心里掀起风动浪涌,这场电影没看好,余老板的眼睛几乎没离开过少妇的脸。电影散了场,少妇起身,带上丫鬟走出影院。余老板也随着起身,丢了魂似的跟在少妇身后,目送少妇登上马车。车夫跳上马车,正要打马离去,不料缰绳脱了扣。看见余老板站在车旁,车夫喊了一声,“劳驾先生,帮我接一下缰绳。”说着,把缰绳的一端,递给余老板。余老板巴不得有机会上前献殷勤,听车夫喊他,赶紧靠了过来,接住缰绳。车夫跳下车去,走向马头,取过缰绳,重新系好,道了声谢,就要上车。余老板趁机问道,“这么好的马车,谁家的?”
“裕兴路三十一号汪公馆的。”车夫说完,跳上车,打马离去。
过了一日,余老板到底打熬不过,按马车夫告诉他的地址,寻了过去。果然,在裕兴路上,找到了汪公馆的门牌。只是此时院门紧闭,无法入内。余老板颇觉失望,绕着汪公馆循环踱步。大约踱了三圈之后,猛一抬头,忽见二楼窗口斜依一人,恰好是昨天在电影院遇见的少妇,此时正依窗而立,目光里略带哀怨,向他抛来一瞥秋波。余老板心中得意,放肆地拿眼盯着少妇。二人相望良久,少妇吩咐昨天随身的丫头下楼开门,将余老板请上楼来。
来到客厅,少妇已将茶水倒好,和余老板寒暄几句,便坐下品茗闲谈。闲谈中,余老板得知,这汪公馆,原是前清内务府三品侍郎汪大人的小公馆,类似的小公馆,汪大人在上海还有五处,而此间因为女主人不善奉迎,汪大人很少光顾。余老板得知内情,便乘虚而入,很快成了这里的常客,却一直没机会上手。往来数日,余老板见这里的女主人女友甚多众,来的全都穿戴得珠光宝气,雍容华贵,便对女主人的身份不再疑心。女主人的女友们,对余老板也不回避,一道搓麻将,斗牌九,已是家常便饭,平日所谈,也都是上流社会的闲事。
一日,余老板外出收帐回来,时间还早,便顺路到汪公馆歇歇脚。到了楼上,见有一圈女宾正在搓麻将,女主人见余老板进来,起身问道,“侬打哪儿来?”
“从福临路那边过来,把一笔款子收回。”余老板说。
“有钱来?”女主人嬉笑着问道,一把将余老板的皮包夺过,也不客气,随手打开,果然,一大卷钞票装在里面。惊叫一声,“哇,真的有钱来!”说完,又将皮包拉死,弄娇道,“阿拉今天手气不好,侬上去换换手嘛,帮阿拉把彩头赚回来哦。”
余老板平素并不好打牌,当着美人的面,又不好驳她的面子,只得硬着头皮,坐了上去,女主人则怀抱着皮包,偎坐在他身后,帮余老板看牌。正在要上停的当口,突然一个丫鬟匆匆跑上楼来,满脸慌恐地低声说道,“少奶奶,不好啦!老爷回来了。”
余老板听罢,登时惊得魂飞魄散,举在手里的一张牌掉落下去,站起身来要往外跑。女主人一把扯住了他,慌忙嗔斥道,“别慌,别慌!侬先去仆人房间里躲一躲,现在跑出去,会让他撞见的。”
余老板没了主张,跟着女主人,躲进仆人房间,浑身颤抖着坐卧不安,隐隐听到一个男人上楼的沉重脚步声,随后又听到一群女眷和那男人的寒暄声,接着是女眷们的下楼声,再接下来,是女主人侍候男主人的款声软语,渐渐的,声音消停下去,听不清了。余老板心里像揣了只兔子,上蹿下蹦,六神无主,哪里会想到此时正钻进人家设下的圈套?更想不到,此时女主人已打开了他的皮包,从中取出那张面额最大的钞票,交到刚才上楼的那个男人手里,贴近那男人的耳边低语道,“这里的人,马上就要撤了,以后在侬租的屋里等阿拉。”
“今晚还不能走?”那男人低声问道。
“不急,阿拉的东西还没搬完呢,再等些时日。”
女主人说完,走出房间,来到仆人的屋里,紧张兮兮地催促余老板,“快走吧,他进去更衣了,慢了,会让他给撞见的。明天下午再来。”
余老板听了,像囚徒听到了大赦令,只想着快些离开这里,头也不回,蹿下楼去,匆匆跑到街上,直等回到家中,才猛然发现,自己的皮包,还落在女主人那里,好在女主人是个有身份的富室婆娘,余老板也就不再担心。
按照约定,第二天下午,余老板来到汪公馆,却见大门紧闭,想上前敲门,却又怕男主人没去,让他给撞见。在门外徘徊了一会儿,怏怏不悦地回去了。以后的几天,余老板每天都到这里来,但见汪公馆的门牌依旧,却不见往日那种女宾往来的热闹场景,心中不免焦虑起来,却又不敢上前敲门。直到一天,向邻居打听,方知前些天,一批到这里租住的房客,已经搬走了。余老板这才大惊失色,相信自己上了骗子的圈套。
却说小柳红带着小星星回家,将手里的皮包交给徐干娘。徐干娘接过皮包,摸了一下,鼓鼓的,心里颇得意,及至打开后发现,里面只是一卷小面额的钞票,清点一下,不足二百块,登时拉下脸来,话里带味地说道,“世仁那小鬼头,不是说那人有的是钱吗?就这么一点点。”
小柳青早就料到徐干娘会说出这话,便将事先想好的话扔了过去,“侬不是答应阿拉去帮局的吗?分成又不是阿拉一个人做的主,何况成局的又是一堆的人,三下五除二,分到咱们头上,还能剩多少?要想吃得饱,还消自己来做,相信别人,哪如想信自己?这几个钱,阿拉要是一个人来做,随便遇上一个阿给,做下来,也比这些多。”
徐干娘听出小柳红话外带音,只是这阵子担心她和世德走得近了,才把她看得太紧,不放她一个人出去。这次派她去帮世仁成局,也是安排了小星星在身边盯着她呢。当天夜里,趁小柳红不在身边,徐干娘找来小星星,旁敲侧击,想探听些小柳红这些日子的行踪。小柳红对这事已早有防范,平日里小恩小惠,已把小星星买通了,小星星又是一小在风月场中长大的,年纪虽小,耳闻目睹,也是滑如泥鳅,小心应对徐干娘的盘问,不露一些蛛丝马迹。徐干娘这才对小柳红放下心来,又将小柳红放出门去。小柳红得便,趁徐干娘松懈下来,蚂蚁搬家似的将自己的体已夹带出去,每日里和世德斯混,哪里还有心思去替徐干娘赚钱?
小柳红每天早出晚归,很是勤劳,长时间里,却连一文钱也没交上,心情却出奇地好,当徐干娘询问起生意上的事,小妮子就卖痴耍娇地拿些话来应付她。渐渐的,徐干娘又对小柳红起了疑心,开始在暗中留意她,直到一天傍晚,小柳红回家时,徐干娘看见前街拐角处,世德正站在那里向她家张望,心里才猛然一惊,觉得事情远比她想像的要严重得多。
又过了一天,傍晚回来时,小柳红听见屋里传出婴儿的啼哭声,上楼看时,自己床上放了一个襁褓,襁褓里裹着一个婴儿。这婴儿很瘦弱,皱巴巴的小脸,像一个掉光牙齿的小老头儿,又像刚刚出生的幼鼠,正蠕动着脑袋哭叫着。小柳红吓了一跳,跑到楼下,找到徐干娘问,“这是怎么回事?”
“阿拉刚买回来的,侬侍弄着吧。”徐干娘冷着脸说。
“阿拉侍弄他干什么?”
“当作侬自己的孩子。”徐干娘说,“明儿个一早,阿拉送侬却闸北,回到张家,再吃他一单。”
“侬是说,回到早先让阿拉放了白鸽的张家?”
“对头。”
“那不是自投罗网吗?他要找咱们,正愁找不着呢。”小柳红急着说。
“不会的。”徐干娘坐在太师椅上,一脸不屑地白了小柳红一眼,“他早年休妻,就是因为没有子息,如今他见侬带着他的亲骨肉回去,必会原谅侬的。”接着,徐干娘把做局的细节,给小柳红说了一遍,随后带着小柳红上楼,亲手教会小柳红如何侍弄婴儿,比如给婴儿洗澡啦,用奶瓶给婴儿喂奶啦,换尿布啦……
你还别说,经过徐干娘的一番侍弄,襁褓里的婴儿真的不哭了,瞪着黑溜溜的小眼睛,左右转头张望着。
小柳红心里清楚,自己和世德的事,又被徐干娘知道了,才下了狠手。这番再去放飞鸽,想必是凶多吉少。想想自己的细软已搬到世德那里,两人原想再置办些衣物,后天就走,不料又栽到徐干娘手里。真是苦命啊。徐干娘把一应要注意的事项交代清楚,起身下楼,小柳红两行泪珠,潸然滚落下来。
“姐姐。”听见有人说话,小柳红赶紧拭去泪水,见是小星星进来。小星星懂事,随手把门掩上,走到床边,看着小柳红,却不说话。小柳红忽然想起了什么,朝小星星颔了下头,小星星便走近身来。
“姐姐有件事,侬能答应替姐姐保密吗?”
小星星听了,点了点头,没说话。小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