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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相关 (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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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给这臭小子好脸,她瞪了眼李红兵,赶紧跑回宿舍里头拿干净衣服。

她得趁着中午这点儿功夫洗好澡,然后把白大褂洗干净晾上,否则等到晚上,她就没白大褂可以穿了。

等拿完衣服,她想了想,又折回教学楼去找李红兵,提醒他们趁着上课之前赶紧趴着睡会儿,别到时候下午又哈欠连天挨教鞭。

她刚绕到教学楼,就听见教室里头传来成年男子的声音:“哎呀,你们怎么不卖饭?”

“没有饭!”李红兵的语气听上去有些不耐烦,“你怎么到现在才来?我们早就说好了的,要是超过下午一点还不过来拿,我们绝对不留。”

男人似乎还在遗憾:“没有饭,光鱼汤怎么够喝呢?你们也应该卖饭来着。”

“哪儿来的饭呀?我们哪有饭?鱼是从河里头捉的,要买饭也可以,你给粮票。”

那男人只得退而求其次:“没有米饭的话,山芋玉米棒子总有吧,拿点儿过来啊。”

“我们的山芋跟玉米棒子要自己吃呢。”李红兵半点儿不肯退让,“我们总不能饿着肚子吧?”

男人的语气里头带着点儿央求:“好啦,好啦,小兄弟,我再掏一毛钱成了吧。买你两个玉米棒子。我跟你说,现在一个大饼大饼5分钱,半斤饼干也就是2毛6分钱。”

“还要搭□□票,你以为我不知道啊。”李红兵半点儿不含糊,只挑了两个半大不小的玉米棒子给他,老实不客气道,“就这些,我们还饿着肚子呢。”

那人嘴里头抱怨着摇摇头:“你们几个小孩子也要挣钱啊。”

“不然你请我们吃冰棍?”李红兵的语气真算不上好,“我们自己挣钱买点零嘴吃不成啊。”

那人悻悻地摇摇头,又跟李红兵打商量,“晚上给炒个茄子成不?再烧条鲫鱼汤,另外再弄个南瓜粥。还有这凉拌黄瓜丝怎么着也得滴两滴麻油吧。”

“你怎么不说我们还在里头放了花生碎呢?”李红兵摇摇头,“没有大米,我们自己连玉米都少吃,吃的全是山芋。山芋粉掺着南瓜做成的饼要吃不?要吃也只有这个。”

那人重重地叹了口气:“行吧,就这样。”

说着他转身要走,不想却被李红兵拦下。

少年手一张,直接报价:“交定金,两毛钱。不然你到时候不来拿,东西坏了算谁的?”

那人目瞪口呆,连连摇头:“可真有你们的呀。这么贵。”

“要不你拿你们厂的盐汽水过来抵也行。”李红兵给了个折中的方案,“或者拿20只知了猴也成。”

中年男人连连摇头,最后还是摸出了两毛钱的钞票,放在桌上:“你们别跑了才是真的。要敢跑的话,我总有办法逮到你们。”

放下狠话之后,他终于端着两个搪瓷缸子走了。

等到他的背影消失在小门口,余秋才走进教室。

她面沉如水,死死盯着李红兵:“刚才那男人是谁?怎么回事?”

李红兵被吓了一跳,反应却快的很:“他跑错地方了,把卫校当成了医院。”

余秋冷笑:“我都听到了,合着去医院看病,还要从你这儿拿两个搪瓷缸啊。”

李红兵神色大变,支支吾吾的,说不出话来。

“你们出来收垃圾也就算了,捉知了猴卖给药店好歹也是政策允许的。你们怎么能够私人买卖饭菜呢?”

余秋又急又怒,“你们知不知道这件事情后果有多严重?”

这完全是一个没有任何法治可言的社会,被扣上罪名的人可以不经审判直接拖去法场枪毙。现在连小市场都不让搞,何况是这种私人小饭店。

李红兵试图狡辩:“没有的事情,小秋大夫,你误会了。我鱼汤喝不完,那人说家里头的老人还没吃饭,我这才让给他的。我这是学习雷锋做好事。”

余秋冷笑:“他不是走错地方,把卫校当成医院了吗?怎么他家老人倒是能够找到医院啊?”

李红兵见招拆招:“他家老人是自己住院的,他闻着讯儿才过来找人。”

少年的反应不可谓不快,可惜他忘了自己还有小跟班。

小伟气喘吁吁地跑进教室,大老远地就挥舞着手上的纸条:“红兵哥,这个给你,我每个病房都问过了。总共有7个人要鲫鱼汤,6个人要蒸鸡蛋,10个要烧田鼠。”

说着,他人已经跑进教室,直接将手上的纸塞给李红兵,脸上还带着羞涩的笑,“谢谢你,红兵哥。我哥吃了泥鳅汤,精神好多了。”

余秋在边上太阳穴鼓鼓直跳,她就说病人到底怎么跟李红兵他们搭上话的呢。合着中间还有个小伟当跑腿。

前头那句到卫校来找他们,不是让小伟找他们玩啊,而是叫小伟去通知那些病人家属到卫校教室来买他们的饭菜。

余秋气得手都打起了哆嗦:“好,你们很好!”

一个个都胆大包天,直接在医院里头开起了小饭馆。

她当然知道这种生意有多好做。

她穿越之前工作的单位省人医旁边就有这样的小加工点。病人家属自己买了鱼肉蔬菜之类的原材料,拿过去看着他们加工。

依据做法的复杂程度不一样,一份菜收5块钱到10块钱的加工费,油盐酱醋之类的调料全由加工点的人负责。

不要小看这种生意,那对父母带着自家儿子女儿在寸土寸金的省人医附近做了三年,生意好的不得了,直接就是两套房,多少人一辈子都奋斗不到的结果。

但是那家人虽然打了政策的擦边球,有偷税漏税非法经营的嫌疑,可他们被抓到最多就是罚款。

眼前李红兵他们的情况完全不一样。搞不好会把他们直接抓了丢进大牢里头去呀。

人一坐牢基本上也就毁了,多纯善的性子在里头泡上几年,也都五毒俱全。

余秋摸着小伟的头,努力做出和颜悦色的模样:“你告诉姐姐,到底是怎么回事?”

小伟虽然不明所以,可孩子永远是最敏锐的,他已经察觉到气氛不对劲,只战战兢兢地强调:“我没干坏事。男子汉大丈夫,要自己想办法养活自己。”

余秋直接被气笑了,李红兵这小子,姐姐还真是低看了他,没想到他搞起洗脑来,还一套一套的。

大概是余秋的脸色实在太难看了,教室里头的孩子们全都吓得大气不敢喘一声,低着脑袋死活不对余秋的眼睛。

“余秋,余秋。”田雨兴冲冲地跑过来,手里头挥舞着笔记本,“我跟你讲,我找到养兔子的书了。图书馆的老师说兽医站养兔子,我明天过去看看。”

她看着一屋子的学生,惊讶地瞪大眼睛,“哟,你们今儿怎么这么乖了?”

“我喊他们睡午觉呢。”余秋调整脸上的神色,微笑道,“你既然回来了就趴在这儿陪他们一块睡会儿吧。”

擒贼先擒王,这件事情的背后肯定有大人的影子。旁的不说,这么多蔬菜瓜果还有鱼虾从哪儿来?又是谁烧好了的?

何东胜,他把孩子们从村里头招过来,居然带他们做这种事情!他到底知不知道后果有多严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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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话说清楚

余秋心里头窝着火, 一个下午都不说话。

陈敏还以为她叫中午的病人给郁闷到了, 安慰她道:“别难受了, 你走了以后,他家里头的人还想找你跟你道谢呢。他们要给你写表扬信, 还要给你送锦旗。”

余秋闷闷不乐:“表扬信可以收下,锦旗不必了,有那做锦旗的布不如直接拿给我, 我还能有其他用处。”

陈敏扑哧笑出声:“你这人可真是的。”

余秋扫了眼讲台, 见吕老师终于读完了那没完没了的老三篇,不由得舒了口气。再这么继续下去的话, 她屁.股都要长牙齿了。

等到吕老师宣布下课,她赶紧站起身,跟陈敏打了声招呼:“我有事出去一趟啊。”

陈敏疑惑:“你不吃饭吗?有什么事情吃过饭再讲啊。”

老实说,出来培训, 虽然上课也好实习也罢,都能学到很多知识, 但对他们这群赤脚大夫而言, 每天最富有吸引力的还是那一日三餐。

比起在乡下几乎看不到油花顿顿吃红锅菜的日子,县医院食堂的饭菜简直堪比满汉全席。菜汤里头有油呢, 吃过饭, 倒杯开水, 水上都泛着油花。

余秋笑了笑:“我不饿, 中午吃多了, 现在还没消化掉呢。”

她心里憋着股气, 顶着她胃都难受。

陈敏同情地看了一眼自己的朋友。她估计余秋不是中午吃的多,而是被那么多血给恶心到了,现在反胃没胃口吃。

小姑娘点点头,选了个折中的方案:“行,我给你打了饭放在妇产科,你饿了的话再吃吧。”

余秋含混道了声谢,拎起挎包就匆匆忙忙往渡口赶。

她要找何东胜当面锣对面鼓地说清楚,他不能这样瞎胡闹,这可是关系着孩子们今后一生的问题。

只要行差踏错一步,搞不好他们的人生就彻底毁掉了。呵,现在距离文哥结束可还有四年,四年已经足够死很多人了。更何况拨乱.反正还要好几年功夫。

有多少人死了也是白死,不会有人给任何说法的。

今儿下课有些迟,余秋到达渡口的时候,斜阳已经挂在山头,摇摇欲坠。

夕阳靠着山泡着水,染红了护城河的半壁江山。波光粼粼,渔舟唱晚,整个渡口看上去是那么的温馨柔软。

在踏板上淘米洗菜的妇人,在河边舀水挑担子的少年,河岸人家门前升起的袅袅青烟,伴随着饭菜的香气,无一不说明,这正是一天当中最安逸的黄昏时刻。

醉鸟归来,旅客也归家了。

清风徐来,带着股浓郁的甜蜜香气。

余秋不由自主地循着香气看过去。陈大娘正立在船头,她掀开锅盖,下头的平底锅露出了码放得整整齐齐的金黄色的饼子。

那饼子一个个大约巴掌大小,两面煎得金黄,叫热气一蒸,个个都散发着浓郁的香气,引得人垂涎欲滴。

渡船靠岸,风尘仆仆的旅客闻到了煎饼的甜香,全都朝杨树湾的大船涌去。

陈大娘手里头抓着油纸,一包就是三块饼子。

旅客拿出钱要买,她却摇摇头,表示这是自家人吃的山芋南瓜饼,不卖。除非拿别的吃食过来换,没有包子馒头,知了猴也成。她给孙子孙女儿干煸知了猴也成。

众人听着声声蝉鸣,忍不住抱怨,知了猴都是晚上抓。这会儿上哪儿挖知了猴去?

余秋在岸上眼皮子噗噗直跳,她倒是要看看他们这群人到底在玩什么把戏。

不卖南瓜饼,拿知了猴换,亏得他们想得出来。

陈福顺抓着个大口袋走进余秋的视野,他朝陈大娘的方向喊:“大奶奶,我拿知了猴换你这些饼子可好?”

“没话说。”陈大娘直接装不认识自己的孙子,“十个知了猴三个饼,我不欺负小娃娃,今儿我要给老头子炒个下酒菜。”

旁边脑袋瓜子转得快的旅客,立刻将主意打到了陈福顺身上。他一个孩子能吃多少饼子?手上这么多知了猴,干脆卖给他们,好换饼子吃。

陈福顺立刻捂住口袋,表情严肃:“不成,我这知了猴,一个蝉蜕能卖1分5了。我要卖了钱买本子跟铅笔的。”

旅客饥肠辘辘,哪里顾得了许多:“好了,我花1毛5买你10个知了猴总成吧。”

虽然说现在包子才5分钱一只,可问题是包子要粮票啊。拿知了猴跟着大娘换南瓜饼,可一张粮票都不要掏。

黄昏时分,渡口旅客人来人往,那么一大锅红薯南瓜饼,居然没用了多少时候就被扫荡利空。

没买到饼子的旅客还在抱怨:“大妈,你以后多做点儿啊。”

陈大娘却板着脸:“我做给我家里头吃的,能有多少?哎哟,饼子都叫你们换光了,我家老头跟小孙孙小孙女吃什么?只能将就几个玉米棒子了。”

旅客当然不会放过玉米棒,其实这个滋味比南瓜山芋更妙。他好说歹说,总算成功的用知了猴换到了人家的晚饭。

陈福顺装得满满当当的口袋空了,他唱戏唱全套,也不上船去,而是拎着空口袋直接往岸上走。

一会儿秀秀他们到了,会帮忙将饭菜装好拎过来,他们再推着车去卫校。

不过是转瞬之间,渡口的这场热闹就恢复平静。

余秋气得浑身直打哆嗦。她觉得这群人实在太胡闹了。

木仓打出头鸟,他们这么明目张胆的搞小买卖,只要被红未兵抓到了,说不定会直接砸了他们的锅碗,把人推下河淹死拉倒。

红未兵打死的人还少吗?他们在乎自己的手上多沾一份鲜血吗?他们杀人是在革.命,揭发自己血亲的人还会被当成典型表扬鼓励上报纸戴大红花到处演讲。

在人性泯灭的时代,什么荒唐可怕的事情做不出来?儿女举报父母,夫妻互相举报,最亲近的人时刻都可能对你拔出刀。

陈福顺正在偷偷捏口袋里头的钱。

一抬头,他看见余秋脸色铁青地站在他面前。

少年吓得心慌手抖,抓着的布袋子也落在了地上,里头滚出两个5分钱的硬币。

“何东胜人呢?”余秋没有揪着陈福顺不放。

擒贼先擒王,现在社会阶层等级分明。何东胜是生产队长,也就是这群人的头。没有他发话允许,甚至张罗主导,他们搞不出来这样的买卖。

陈福顺哆哆嗦嗦地蹲下身,将四下逃窜的硬币捡回头。然后下巴略略往上抬了抬,眼睛却死活不敢看余秋。

余秋回过头,正对上何东胜的脸。

年轻的生产队长倒是咧着嘴巴笑,主动跟她打招呼:“小秋大夫你怎么来了?吃饭了没有?没吃的话一块儿吃,今天烤了田鼠干。”

“你的田鼠干不是要卖钱吗?5毛钱一只。”余秋冷笑,“我再不来的话,你的生意是不是打算做遍了整个县城?哦不,是全市全省的生意你都要做。”

没想到何东胜居然点点头:“这个主意不错,没错,这就是我的目标。不过人手不够,咱们只能稳扎稳打,先把县城的买卖先做起来。”

余秋差点儿气了个倒仰,这人是肆无忌惮吗?怎么比她这个穿越人士还胆大妄为?

何东胜笑眯眯的:“我们又没做什么呀。”

他指着陈福顺,“有人要用蝉蜕,找孩子买知了猴不是什么大罪吧。有人想拿饼子换知了猴也不稀奇吧。”我前头还换了一盘子炒了吃呢。

余秋被他绕得有些头晕。

没想到何东胜话头子一转,还大力夸奖了她:“你那个拿知了猴换卫生巾的事情,给了我很大的启发。不错,咱们拿知了猴算账不碰钱的边。”

这手上不过的钱,简单的一物一物在民间稀松平常,到现在杨树湾人还经常拖着大米去山里头换山芋。因为只有这样,才能依靠粗粮活下去。

要是真不让换山芋,农民也会被饿死。

余秋张张嘴巴,赶紧说重点:“你不知道现在不能做买卖吗?”

当中国老百姓全是蠢蛋吗?他们不知道做买卖挣钱?只不过是因为政策不允许。

何东胜伸手指着前面,示意余秋看渡口。

下船的旅客多半大包拎小包,沉重的行李压到他们每走一步都艰难。

原本还在河边挑水的少年似乎看不过眼,拿着扁担过来跟位女客人说了句什么,然后那客人就千恩万谢地将两大袋子行李挂在了扁担上,被少年挑着走。

一直上了岸,那女客人立刻从口袋里头掏出把亮晶晶的东西。余秋认出来那是水果糖纸,这是在用水果糖感谢小雷锋的帮忙吗?

可惜上了岸,后面的路程仍旧艰难。现在可没有出租车,连人力三轮车都不要痴心妄想。

开什么玩笑,社会主义新中国,怎么可以有骆驼祥子?人力车夫的存在是赤.裸.裸的阶级剥削,早就被伟大的无产阶级革命消灭掉了。

想要从渡口回家去,不有两条腿吗?再说走过了两条街,还有公交车站呢。这可比红.军走两万五千里长征轻松多了。

幸亏这客人运气好,家里头似乎早就得到了消息,已经在渡口上头等着。

虽然来的是个10岁上下的孩子,但好歹小孩推着三轮车呀。有轮子做工具可比自己两条腿走路轻快多了。

余秋看着那客人,将行李袋放上了三轮车。然后就在她以为这人会招呼小孩坐上车,自己骑着车走的时候,客人居然直接一屁股坐在了三轮车上,

这回大约是家里人过来接了,旅客直接将两袋行李放上了三轮车,然后自己一屁.股坐上车。

孩子嘴里头喊了一声“走咯”,脊背就弓得跟煮熟的虾子一样,连单薄的肩胛骨都显出了清晰的轮廓。

他正奋力朝前蹬,两条芦柴棒子似的细腿一上一下,死命骑着那车往前走。

他实在太过于瘦弱了,纵然拼尽了全力,那车子也走得无比艰难。

余秋忍无可忍,骂了一句:“这家的大人怎么这样?”

好意思的喽,大人跟个老爷似的,反而让小孩当小长工骑着车推他走。

“人家付了钱的。”何东胜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变化,“糖纸里头装的是两分钱,这是将行李从渡船运到岸上的费用。这个人付了钱叫人力车,难不成让他骑车带着车夫?”

余秋惊讶地瞪大了眼睛,失声叫出来:“这小孩是车夫?”

她感觉世界都混乱了,这么小的孩子看着最多就是小学生,居然出来当车夫。

“他家的大人呢?”话一说出口,余秋就猛然回过神来,现在根本不允许人力车存在。哪家的大人敢出来骑人力车。

大人不敢做的事情,就让小孩去做吗?难不成现在也有未成年人保护法?

何东胜从口袋里头摸出个莲蓬,慢条斯理地剥出了莲子,然后又去掉青绿色的壳子,这才将白白的莲子放进口中,像是品尝什么珍馐佳肴一样咀嚼着。

他的声音沾上了莲子的清香,带着股儿淡淡的涩:“因为只有孩子,才不会被抓。”

其实并不是说谁公开允许小孩子做这种运送客人的生意。只是这的确有市场需求,大人去做会被抓,小孩子做的话,红未兵跟街上管事的人看到了,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当做什么都没发生。

在这种情况下,孩子就稀里糊涂成了法外之地,反而是家中收入的重要来源。

何东胜轻轻地叹气:“他们要养活一家人啊。”

不是所有的城镇居民都有铁饭碗,每个月都能拿到固定工资。

有很多家庭,可能家里头只有一两个人挣工资。他们拿的钱根本没办法养活一大家子。

不让老百姓想办法,找门路挣钱的话,就只能活生生地饿死他们。

但即便是饿死,也不敢有任何人质疑政策的。

这时候就要碰运气,看自己到底是在谁的管辖范围内。

心黑手狠的地方领导就死命揪着不放。反正他们自己食品特供,有专门的农场为他们服务,永远短不了他们的衣食。再说死了的老百姓也是光荣的革.命人,怎么可以说亏。

有心软,人性未泯的领导,就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打政策的擦边球,只要上头不盯着抓,他们就当做不知道这些事情的发生。

余秋看着那小孩高高弓起脊背,艰难地骑着三轮车,慢慢地驶出了她的视野。

“不用看了。”何东胜的声音轻飘飘的,总落不到实处一样,“整个渡口都是小孩子卖力气。车站的情况也差不多。”

余秋说不出话来,有一股气从她的身体深处往上冲,顶着她的胃,冲击着她的喉咙,最后重重地砸在她的鼻梁骨上。

她鼻子发酸,她止不住眼泪,她想咆哮。

这操蛋的世界,这把人往死路上逼的世界。

为了自己的想当然,到底要付出多少条人命才心满意足,为了自己的政绩,要无视多少人的死亡。

踩着多少人的尸体往上爬,泯灭了人性的畜生!

一个社会如果没有法制,领导指示高于一切,那人民就永远毫无尊严可言。

法律的意义是什么?法律才是人民真正的保护伞。

没有法律的地方,有太多的说不得,太多的荒谬与可笑。

她记得以前医院组织他们看《吴仁宝》,江阴华西村当年是农业学大寨的典型,常年接受各路领导检查。

事实上白天他们迎接检查,晚上天一黑,他们就偷偷摸摸地搞小五金加工,这才变成了远近闻名的富裕村。

人人都把脑袋拴在裤腰带上,时刻做好了被抓到就要木仓毙的思想准备。

能怎么办?土地贫瘠,本来就种不出什么东西。

穷则思变,老百姓都活不下去了,谁要抱着指示不放,谁就等着饿死。把人逼急了,人就不怕死。

何东胜在边上,声音轻飘飘的:“县里头下给公社的征购粮任务一两都没少。不出来挣饭吃的话,很快就会断粮。”

余秋难以置信:“我们今年遭了灾荒啊?”

何东胜似笑非笑:“已经很好了,又没要求亩产1万斤。那才真要饿死人呢。”

余秋找不到话,只能讷讷道:“我们不是还在水面种了稻子吗?”

何东胜微笑:“等不到稻子熟,大米白面最多只能撑完这个月。书记已经安排人去山里头换山芋了。后面掺着玉米面一块儿吃。”

总不能空着手去换山芋,没有大米白面的话,那就只能拿钱。

余秋小声念叨了一句:“山芋胀气,对胃不好。”

她在村里头给乡亲体检时就发现了,约莫三分之一的人都有胃病表现。生病的原因也简单,是饿出来的。

何东胜转过头,看着她笑:“好,我们想办法多弄点儿芋头回去。这个养胃。”

余秋赶紧摆手:“我是说,可以将山芋加工成粉丝跟粉条,这样吃了比较舒服。”

话一出口,她就发现自己被带歪了。她好像完全忘了做生意这事儿后果有多严重。

何东胜咧嘴笑:“行,做好了粉丝跟田鼠汤一块儿煮。”

余秋囧囧有神,杨树湾的田鼠怕是要被吃绝种了吧。

他们怎么什么时候都不肯放过田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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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中所提到的小孩子卖力气挣钱,在七十年代短暂出现过,原因就和文中提到的一样。1972年在十年中是个特殊的年份,周主持工作,力图拨.乱.反正。但后来情况又恶化了。

此外,在死人帮被打倒到改革开放前,这种小孩做小买卖的情况也持续了数年时间。

惨烈的报复

余秋没在船上吃晚饭, 她看着陈福顺的爷爷奶奶将一份份烧好的饭菜, 放进木桶中, 然后由他们的孙子推去卫校。

两位老人身上全是汗,衣服后面甚至结了一层盐花子。那白花花的盐粒, 被夕阳染上了红,就像皮肤上沁出的血珠子。

余秋嘴巴张了几次,最后挤出来的话却是:“小心点儿, 多备点儿冷水, 还有盐开水,防止中暑。”

现在已经是傍晚, 都热成这样。中午的时候,这小小的船上,不知道要如何火烧火燎。那一份份饭菜就是这样被做出来的。

他们是蝼蚁,可是蝼蚁也有求生的本能, 蝼蚁也想要活下去。

余秋的心情从来没有一刻像现在这样沉重。她真恨不得能修改时间进度条,重新剪辑时光。

错误究竟还要持续多久啊?付出的惨痛教训, 难道还不够吗?

陈大娘抹了把头上的汗水, 笑着点头,她还安慰了句小赤脚医生:“这不算什么, 小秋大夫。农村人哪有怕热的道理, 那会儿上圩埂啊才真是在火里头烤呢。中午我们船在岸边, 有树荫, 不热的。”

余秋心道, 整条河都跟煮开了的水似的, 要怎么可能不热。

她感觉自己没办法继续待下去,她只能匆匆忙忙打了声招呼,就赶紧往医院赶。

何东胜走在她身旁,也不吭声。

直到余秋走出去有百把米远的时候,她才冒了一句:“这么多人的饭菜,油哪里够啊?”

她今天中午可是看得清清楚楚,那酱烧茄子上泛着油花。

杨树湾人自己做菜,可舍不得放这么多油。

何东胜脸上浮出个笑来:“这会儿田鼠肉也挺肥的。我们从菜场要了猪肉皮抹锅,然后将田鼠肉切成丁下锅煸,再放菜进去炒。”

余秋难以置信,一双眼睛瞪得老大看何东胜:“你们哪儿来的这么多田鼠?”

一天能够捉几只田鼠,打打牙祭就不错了。田鼠生长也需要时间,又不会凭空冒出来。

何东胜慢悠悠的:“捉呗。”

当地人的传统是秋收过后才挖田鼠洞。大夏天的,打田鼠主意的人少,就叫杨树湾的人抢了先。

大队书记组织了抓田鼠的好手,不仅仅是自己村子周围的山头,整个红星公社,甚至整个大青山这一片连着的地方,但凡有田鼠出没的场所他们都会直接动手。

挖田鼠洞,往洞里头灌水,用烟熏田鼠,众人花样百出。

何东胜兴致勃勃:“郑大爹还做了捕田鼠的好家伙。动作麻利的人一晚上能逮三四十只呢。”

余秋有些忧愁:“人家没意见吗?你们跑到别的村子地头上去抓田鼠。”

何东胜抿嘴笑,摇摇头道:“只要不糟蹋别个的庄稼就没事,我们这是灭四害呢。不然田鼠还要吃他们的粮食。”

余秋还是忧虑:“你们这么在医院里头卖饭菜的话,叫人逮着了肯定会赶你们走的。”

何东胜脸上的笑容多了一些:“一鼠抵三鸡,我们这是在给病人增加营养呢。营养跟不上,身体怎么也好不起来呀。”

余秋想到了小伟的哥哥,硬生生饿出来的肝硬化。还有消化内科的那些住院病人基本上都跟营养不良有着或多或少的关系。

连营养都得不到保证,还谈什么国民健康?

她沉默片刻,无声地叹了口气:“你们要小心,万一有什么不好,宁可东西什么的不要,千万保住人才是真的。财帛动人心,当心有人打小报告。”

何东胜点点头,安慰她道:“这也就是顺手做的。我们主要的方向还是逮知了猴跟蚂蝗卖给药店。”

这个倒是谁都没办法找到话说,国家还鼓励挖中药材呢。

余秋只奇怪:“他们敢抓蚂蝗吗?他们不怕蚂蝗吸血?”

“杀条黄鳝放血涂在竹筒中间,晚上放竹筒下水就行,早上再收回来,蚂蝗就爬满了。收回头的竹筒统一放进大木桶里了然后用开水烫死了晒干。”何东胜笑,“又不让他们伸手去捉,没什么可怕的。”

算起来这个轻松又简便,比在大太阳底下干活惬意多了。

这也是笔不小的进账,都说人为财死鸟为食亡。既然想挣钱,哪有不担风险的道理。

余秋叹气:“你也知道人为财死,你们要小心。”

何东胜笑容可掬:“你就管好你自己吧,年纪不大,心思不轻。”

余秋下意识地想翻白眼,她闲的,她这不是害怕被株连嘛。

再说要不是看在那群小崽子的份上,要不是看在她家小田雨辛辛苦苦跟着过来上课的份上,看在她家秀秀又乖又懂事的份上,她才懒得管这闲事呢。

小秋大夫昂着脖子进了县医院,还没有走到急诊科,排队挂号的队伍里头,就响起一阵惊呼声。

一个六七岁大的小姑娘倒在地上,口吐白沫,身体抽搐了起来。

旁边的人喊了起来:“哎哟喂,羊角风啊,这娃娃。”

“让一让,让一让。”急诊护士跑出来,伸手捏住小孩的下巴,努力往里头塞纱布。

“不用塞。”余秋跑过去,下意识地阻止护士,“他要是咬伤了舌头已经咬伤了,再塞纱布也没用。现在纱布放下去搞不好会堵塞他的呼吸道。”

护士已经轻而易举地捏开了孩子的嘴巴,顺手要将纱布塞进去。

余秋本能地抓住了她的胳膊:“这好像不是癫痫发作。”

这小姑娘的抽搐主要是肌肉颤动,既没有角弓反张,也不见上肢内收、前旋等表现,看上去不太像是癫痫发作。

余秋看着孩子颈部出现的大块的皮疹还有皮肤剥脱,忍不住心里头犯嘀咕,难道这小姑娘是 4s 综合征,中枢神经系统感染?

她下意识地想要将孩子转移到诊疗室内,好检查孩子周身皮肤破损状况,一般情况下,这种疾病导致的皮损是周身性质的。如果不尽快干预治疗,人体失去了最重要的健康免疫屏障皮肤,后果相当严重。

旁边围观的人群还在议论:“哎哟,这么小的年纪就有羊角风,真是作孽哦。”

孩子奶奶气得够呛:“你才有羊角风呢,胡说八道什么,我孙女儿好好的。”

地上躺着的孩子还在抽搐不止,显然距离好好的标准相去甚远。

周大夫已经听到动静,从急诊室里头跑出来。见孩子抽了没完,他赶紧推了针镇定剂下去,可算先把人给缓下来了。

儿科的大夫接到了通知,将孩子转移到病房住院。余秋下意识地跟上,她想知道这孩子到底是怎么回事。

好端端的就抽起来?肯定要有个原因啊。

高热惊厥不像,孩子体温还不到37摄氏度,摸着她身上的皮肤又湿又冷。

癫痫也不太像,既往无发病史,况且临床表现也不太像典型的癫痫。

4s综合症也就是葡萄球菌烫伤样皮肤综合征,倒是常好发于小小孩,但一般这种皮肤破损多半从口唇周边开始,局限在脖子上的倒是非常罕见。

另外就是4s综合症,发病前多半有上呼吸道感染的症状,扁桃体发炎。这个孩子没有类似的病史。

余秋跟到了儿科病房,儿科主任还没有下班,立刻接手了这个孩子。他们暂时以抽搐原因待查为入院诊断,将孩子留院观察。

余秋倒是有心跟踪这个病例,可她抬头瞧墙上的钟表。天呐,都已经快7:00了,她赶紧拔脚往妇产科病区跑。

她人刚出儿科病房,就迎头撞上陈敏陪着护士抱着个小小孩来儿科。

这小孩从产科出院一个礼拜了。今天一早发起了高烧,家里头人又抱回头给产科大夫看,龚大夫怀疑新生儿肺炎,让转到儿科治疗。

陈敏看儿科主任们正围着一个小姑娘忙碌,好奇的追问余秋:“这是怎么了呀?”

余秋摇摇头:“我也不知道。”

她其实非常担忧,如果不能尽早明确诊断的话,很有可能会耽误治疗。

儿科医生接手了新生儿肺炎患者,两个实习的小赤脚大夫跟着护士回妇产科病区。

她们刚走到护士站附近,就听到病房里头传来一声凄厉的喊叫,伴随着男人的怒吼:“我不活了!你也别想活。”

三人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病房里头又传来一声惨烈的喊叫。

余秋跟陈敏下意识地跑到病房边上看情况,刚到病房门口,她俩就迎头撞上个身材高大的男人从里面走出来。

那男人身穿军装,手持匕.首。灯光下,刀身上染满了鲜红的液体,鲜血沿着刀尖一滴一滴地落到地上。

陈敏两眼一翻,直接软软地瘫倒在地上。余秋下意识地伸手扶自己的同伴,也同样跪在了病房的地面上。

她的情况并不比陈敏好到哪儿去,她被吓傻了。原来面对手持利刃的凶徒时,她的反应是这样啊。

浑身的血都往脑袋上涌,四肢不停地直打哆嗦,别说是冲出去见义勇为阻止双手沾满鲜血的人,就是抬起眼睛直面对方发出呵斥,她也做不到。

余秋嘴唇颤抖着跟陈敏抱在一起,眼睁睁目送程芬的丈夫,那个年轻的士兵,一步一步地走出病房。

他手持利刃,鲜血淋漓,眼睛鲜红,面孔狰狞,仿佛从炼狱中走出的索命使者。

余秋的两条腿抖得厉害,她听见自己牙齿咯咯作响的声音。她毫不怀疑杀红了眼的男人会直接一刀捅向她们。

反正已经动了手,为什么要停下来呢?杀一个不亏本,杀两个是赚了。

余秋感觉自己身体的每一块肌肉都在剧烈地抖动着,可是她完全没有办法做出有效的抵抗。

她真的被眼前的军人吓到了,她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对方面无表情地穿过她们,直接走出妇产科病区大门。

他手上抓着的那把匕首,还在滴血,像是在提醒人们,他正走在一条血路上。

直到那浓郁的血腥味钻入余秋的鼻孔中时,她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血,哪儿来的血?

同样吓傻了的值班护士跟两个赤脚大夫立刻冲进了病房当中。

这原本是整个妇产科病区,条件最好的双人间,但隔壁床的病人,今天下午出院了,现在床位还空着。

整个病房里头只剩下程芬。

年轻的女病人躺在病床上,一动不动。

她身上的被子被掀开了一半,穿着的病号服已经让鲜红色的液体浸透了。她的手搭在肚子上,可惜没用,鲜血还是从她的指缝间流淌出来,沿着床单,像漏雨一样落在地上。

不可能是伤口崩开,程芬术后恢复情况一直不错,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再过两天她就可以拆线走人了。

没想到她还是没有挨到安安稳稳出院的那一天。

那浓郁的血腥味提醒的众人,她受了严重的刀伤。

陈敏眼睛一翻,再次坐倒在地上,嘴里头反复念叨着:“妈呀,他杀了人。”

“快开放静脉通路。”余秋是最先反应过来的人,“按照急性大失血的原则处理。”

值班医生龚大夫也听到消息从产房里头跑出来,惊得嗓子都喊哑了:“快,通知外科过来抢救刀伤病人。”

四条静脉通路全都开放了,水挂上去的时候,普外科大夫跑过来了。还检查什么?什么都来不及检查了,直接拖上手术台开始剖腹探查。

余秋严重怀疑程芬丈夫的这一刀,伤到了妻子的大血管。因为从发现刀伤到人进手术室,他们总共只花了一刻钟不到的时间,可护士都已经测不到血压了。

手术室的护士急着找人抽血,这个病人必须得马上输血。没上台的外科医生则在到处找家属,病人开刀要有人签字呀。

整个手术间乱成一团,伴随着其他手术病人家属的哭喊声,简直让人头痛欲裂。

余秋跟陈敏呆呆地站在手术室的外头,两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有些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对。

她们早就猜测到,如果程芬的丈夫知道事情真相的话,十之八.九会闹得不可开交。

可她们无论如何也没想到,那位年轻的军人会采用如此激烈的手段来处理这件事。

有什么不能好好说呢?杀人偿命,就算妻子出轨在先,也没有理由他杀了人还能全身而退。

就算要报复,也不用采用如此惨烈的手段吧。简直可以说是杀敌一千自伤八百,谁也落不到好。

陈敏浑身直打哆嗦,抱着余秋的胳膊小声追问:“你说,他会不会还去杀别人啊?”

都说奸夫淫.妇,没有理由只杀了淫.妇,而不找奸夫算账啊。

武松替武大郎报仇的时候,可是连潘金莲跟西门庆,还有那个王婆一并宰了的。

余秋惊恐地瞪大眼睛,妈呀,这事完全可能。他既然已经捅了一个人,真没理由放过另外一个。

两人对视一眼,赶紧从椅子上跳起来,拔脚就朝楼下跑。

不行,他们得赶紧通知人拦住程芬的丈夫。不然到后面他杀急了眼,还不知道要闹出多少桩人命案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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喝了农药

两人跌跌撞撞跑下楼, 迎头撞上听到消息赶过来的院长。

她俩也顾不上礼貌, 赶紧拦住领导, 颠三倒四地说了事情的缘由。

院长眉头皱成一团,赶紧招呼身旁的人去找人。县城不大, 拥有一定社会地位的人基本上都在同一个圈子内,院长也认识程芬的丈夫。

这事情搞的,可真是的。

余秋也弄不清楚, 现在管理治安的究竟还是军委会, 亦或者权力已经移交给公安局。话说现在公安局这个机构还存在吗?

她们只看到一队人浩浩荡荡地出去了,搜寻程芬丈夫的踪影。

余秋这会儿倒是有点后悔没旁敲侧击打听程芬情人的身份, 否则县城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就算是拉网式搜寻也要费不少功夫。

说不定找到人的时候,地上已经躺了一具凉透了的尸体。

可惜这世上没有后悔药, 即使有,余秋也怀疑自己是否真的会追问。她是大夫, 又不是警察, 只有警察才有权力查破坏军婚罪的犯罪嫌疑人吧。

两人忐忑不安地回到妇产科病区。值班护士已经手脚麻利地更换了程芬病床上的所有被褥。

可即使整个病房跟外面的走廊都用消毒水拖过了,空气中仍然弥漫着浓郁的血腥味, 提醒着众人这儿刚发生过一起惨烈的凶杀案。

余秋都怀疑自己是心理作用, 因为妇产科从来不缺少血腥味呀。就算不是产后出血, 生孩子总归要淌血的呀。

她们呆呆地坐在护士站里头, 谁都不知道应该说什么。

其他病房的病人已经听到了消息, 不少家属正探头探脑地伸出头来张望, 试图想要获得更确切的信息。

还有人大着胆子问医生护士,刚才到底是怎么回事?

妇产科郭主任从大门口走进来,安抚住众人:“好了,没什么事情,时候也不早了,大家安心休息吧。”

余秋却静不下心来,她站在窗户边上,用力呼吸着外头的新鲜空气。

夏夜的风带来丝丝凉爽的气息,抚慰着她烦乱的思绪。

“不要想太多。”郭主任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了余秋的身旁,轻声安慰着小实习生,“这种事情不是我们能够处理的。我们没有做错任何事,你记住,保护病人隐私是最基本的诊疗原则。”

余秋下意识转过头,不知道为什么,她老怀疑郭主任并不是这家县城医院里头成长起来的。

这不是她歧视县医院的医生,而是不同的工作环境会培养出不同的职业气质与习惯。

郭主任朝她点点头:“好了,你也一样,要是没什么事情的话,就早点儿睡觉吧。”

余秋嗯了一声,抬头在看向窗外的时候,发现了张熟悉的面孔。

程芬的丈夫居然被找到了。昏黄的路灯下,年轻的军人早不复当初的意气风发。他面无表情,被五花大绑着拖着往前走。

窗户开着,余秋清楚地听到了旁边人的叱骂:“狗日的,两口子吵架有什么不能好好说?你老婆都上台开刀了,你还有脸躺回家里头呼呼睡大觉。”

余秋下意识地回头看科主任,总觉得有哪儿不对劲。没理由啊,程芬的丈夫是受刺激过度了吗?

他捅了给自己戴绿帽子的妻子之后,居然就这样跑回家睡觉去了?这简直不可思议。

难不成那奸夫就在路上被他顺手捅了,他大仇得报,终于可以高枕无忧了?

郭主任眉头紧锁,跟余秋微微点头:“你们要么看看病历,要么就早点休息吧。我下去跟他说几句话。”

可是郭主任还没有来得及抬脚,窗户外头就传来惊呼声。

原本被拖着走的程芬丈夫,突然间直挺挺地躺在了地上,任旁边的人如何推搡都不动弹。

糟糕,余秋脑袋瓜子猛的一个激灵。她想到了另外一个可能,这位年轻的士兵回家之后不是为了呼呼大睡,而是想直接永远睡过去,他很有可能服药自杀了。

现在他之所以倒下来,是药物起效了。

他捅了妻子,他自己也不想活了。

余秋跟着科主任,三步并做两步冲下楼。周大夫已经从急诊科里头跑出来,正在查看病人。

几乎不用瞧,只凑近了闻到那股浓郁的蒜臭味,余秋就能猜测他喝了有机磷农药。

周大夫拿着手电筒照了照年轻士兵的眼睛,大声喊着:“拿管子来,准备气管插管。”

陈敏在边上哆哆嗦嗦,追问余秋:“他怎么了?”

“有机磷中毒,中毒性呼吸衰竭。”余秋看着周大夫给病人做气管插管,小声给自己的同伴解释,“深昏迷状态,点头呼吸,他的情况很危险。”

陈敏这时候大夫的本能上了身,居然想起来提出疑问:“不是说有机磷中毒的患者,第一件事情就是要尽快洗胃吗?”

为什么现在大家都围在这人身边忙碌,却不见有人拿肥皂水过来呢?

“他已经呼吸衰竭了,第一时间气管插管非常必要。你看到周老师刚才拿听诊器听他的肺部了吗?应该是听到了湿罗音,有明显的肺水肿症状。气管插管可以帮助清除呼吸道分泌物,也能够通过正压通气改善血氧状况。”

余秋压根挤不进去,她发现县医院在处理有机磷中毒方面非常专业迅速。

周大夫气管插管的同时,护士已经拿了阿托品开始静脉推注。药还没有打完呢,另外一位护士就拿来了胃管,开始迅速下管洗胃。

很快浓郁的大蒜臭就弥漫了整个急诊,果不其然,这人的确喝了有机磷毒药。

医生护士一整套的操作如行云流水一般,一个多余的步骤都没有。

可尽管大家的动作如此之漂亮,简直可以被拍下来当做教学视频,患者仍旧没能醒过来,最后他被推入了病房。

程芬的婆婆瘫倒在地上嚎啕大哭,每一个从她身旁经过的人,无不对她报以同情的眼神。

人们不知道小夫妻俩究竟发生了什么样的矛盾。可是现在这家的儿媳妇人还在手术台上抢救,儿子也喝了农药昏迷不醒,说不定会没命,只剩下个老人不知所措,只能哭泣。

实在是太惨了啊。

余秋也不晓得该怎样安慰程芬的婆婆,她甚至不敢面对这位头发花白的女人。

家属未必理解病人的隐私权啊,或许她只会怪医生太缺德,居然帮着红杏出墙的女人隐瞒家属。

郭主任朝余秋跟陈敏使了个眼色,两个小赤脚大夫赶紧往回退。

算了,城门失火,她们可不想当那条被殃及的池鱼。

走到住院部的时候,陈敏还在感慨:“这事儿闹的,你看这是。”

余秋也重重地叹了口气,感觉真是不可说也。

“哎,你说他为什么自杀呢?都不怕死了干嘛不宰了那个男的?他这一死不是白便宜了别人嘛。”

“都捅了程芬了,也没啥好便宜的。”余秋摇摇头,迟疑道,“这可真说不清楚。”

老实讲,存了必死的心,没理由放过那个奸夫呀。

余秋能够想到的理由只有两点,第一,程芬死活不肯向丈夫透露那个男人的身份,甚至百般维护这个人。所以她丈夫在激愤之下捅了妻子,然后自己自杀。第二,那个男人不是一般人,普通老百姓惹不起,戴了绿帽子的丈夫得考虑不能祸及家人,毕竟他还有母亲跟其他亲人,所以只能对自己跟妻子动手。

但凡涉及到这种家务事,多半都是满地鸡毛,兜头狗血。

两人经过儿科病区的时候,余秋突然间回过神来:“对了,有机磷中毒!”

陈敏满脸茫然:“怎么了?”

她知道程芬的丈夫是有机磷中毒呀。

余秋顾不得跟她解释,三步并作两步跑进儿科病房,焦急地询问护士:“那个抽搐的孩子住在哪个病房?我想看看她。”

“为什么要看她?”余秋的身后传来询问的声音。

余秋扭过头,正对上文教授面带微笑的脸。

妈呀,这位大佬怎么又出现了?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

余秋下意识地就想咽口水,摸着良心说,她真不愿意文教授三天两头的出现。

“这个孩子有可能是有机磷中毒。”余秋平静了思绪,说话稳当起来,“她脖子上的皮肤破损很可能就是因为有机磷农药刺激了皮肤,所以才导致的局部反应。”

文教授点点头,像是教学大查房考学生一样:“除此以外呢,除此以外还有什么支持你做出这样的判断?”

“这是个小姑娘,她的头发并不短,有可能会长虱子。孩子奶奶可能用敌敌.畏或者是□□之类的农药给孩子灭虱子,结果导致了有机磷中毒。”

余秋当年实习的时候,在icu碰到过类似情况的病人。

留守儿童跟着爷爷奶奶生活,口吐白沫被送到了医院。不知道是害怕被家里头其他人责难还是的确情急之下忘记了,奶奶死活没有说用敌敌.畏给孩子灭虱子的事情。

最后还是接诊医生查看了孩子的瞳孔情况,高度怀疑有机磷农药中毒,再抽血化验给孩子赶紧用上了药。

但是那个孩子因为耽误的时间太久,愈后状况并不好。后来家属因为经济原因,放弃了继续治疗,直接把孩子抱回家了。

至于回家之后的状况,余秋不知道也不想知道。因为她医学知识告诉她,情况绝对不会有多好。

余秋不想同样的情况再发生,大人犯下的错误,最后承担不幸后果的却是孩子。这真是太糟糕了。

文教授满意地点点头:“很好,你的思维很清晰。你爸爸一定很高兴,这些年你没有落下知识。”

余秋扯了扯嘴皮,小心翼翼地提出要求:“教授,我想去看看那个孩子。”

文教授点点头:“去吧,用过药了,已经醒过来了。”

陈敏傻愣愣的,反应不过来:“为什么这孩子这么快,那个当兵的却到现在还没醒过来?”

“他喝了一大瓶农药。”余秋头大如斗,“还不知道后面情况怎么样呢。”

现在他昏迷着由得医务人员抢救,回头他醒了,说不定还会抗拒。到时候麻烦才真叫大呢。

程芬救活了可能还好讲,如果就此死掉了,她丈夫就是成功地逃过了有机磷中毒,也不能躲过法庭的审讯啊。

话说,现在有法庭吗?会不会直接把人拖去枪毙?

余秋甩甩头,不想再为这种事情烦神。

病房里头,那个有机磷中毒的小姑娘头发已经被剃掉了。她顶着个小光头,心生兴趣地在跟奶奶说着什么,祖孙俩笑呵呵的,十分高兴。

陈敏在边上神情复杂,她压低了声音嘀咕:“这奶奶差点儿害死她孙女儿啊。”

“她只是不知道。”余秋不由自主地替这位奶奶辩解,“不少人都用敌敌.畏给孩子灭虱子的。”

她自己小时候也被这么灭过虱子。当时只觉得脑袋晕乎乎,估计已经有轻度中毒的症状,后来居然就自己缓解过来了,也真是命大。

陈敏表情非常严肃:“这说明我国人民医疗卫生知识严重匮乏,需要我们做好健康宣教。”

余秋笑了起来,调侃了一句小姑娘:“小陈大夫,加油啊。”

“怎么啦?”护士站方向跑过来位中年阿姨,大老远的就开始嚷嚷,“哎哟,我的乖乖,人家说小珍发羊角疯了,吓死我咯!”

她人还没进病房,就挨了孩子奶奶的冷眼:“你才发羊角风呢,胡说八道什么?”

中年女人讪讪的,小声嘟囔:“这又不是我讲的,大家伙儿都看到了呀。”

“不是羊角风。”余秋有些听不下去,她总觉得这人有来看热闹的嫌疑,“有机磷农药中毒,农药不能用来洗头灭虱子。”

中年女人眼睛瞪得大大的:“啥?不都是用药水来灭虱子的吗?这都不能啊。”

余秋耐着性子解释:“药水可以通过皮肤吸收,为什么打农药的人会有机磷中毒?就是这个原因。灭虱子很简单,头发剃掉,外用百部酊,就是中药百部加入50%酒精浸泡一天就可以使用。效果很好,家里头的卫生搞好,衣服被褥开水煮,然后太阳下暴晒。”

那人猛的一拍脑袋:“坏了,我家两个妞妞我才给拿敌敌.畏洗了头呢。”

哎哟,这药水瓶子她还是问小珍奶奶讨来的呢。

余秋吓得不轻,赶紧催促:“你还愣着干嘛?把孩子抱到医院来看看啊。有机磷可以毒死人的。”

中年妇女心慌手抖,嘴里头一叠声应着,慌慌张张跑出门外。

陈敏看着她的背影,下意识地冒出了一句:“她要是不来看热闹,是不是就不知道这件事情啊?”

两姑娘对视一眼,呵,还真别说,看热闹也是增长见识的有效手段啊。

尤其是现在,什么都没有。

余秋忧心忡忡:“我觉得报纸还有广播,要多加强这方面的宣传。老生常谈,不厌其烦地反复宣讲,不然大家可能还会这么做。”

她已经是90后了,可到她上幼儿园的时候,她奶奶还是采用往他头上抹敌敌.畏的方法帮她灭虱子。可想而知这种方法遗毒有多广。

运气好的能跟小珍一样及时求医获救,运气不好的死了就是死了,甚至死的时候都稀里糊涂,不晓得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余秋琢磨着,她是不是应该给《赤脚医生》写稿子,说说这个有机磷农药中毒的事情?

陈敏认真地点头,大力赞同余秋的观点:“的确应该好好说说,不然真会闹出人命来的。”

“说啥啊?”侯向群手里头抓着两片香瓜从楼梯口走过来,笑嘻嘻地塞给她们,“正好我要去妇产科找你们来着呢。便宜你俩小孩了,病人家属送的。”

余秋没客气,直接接过瓜咬了一口。哎哟喂,真是香甜可口,当地人称香瓜为梨瓜,说是跟梨子一样香甜美味。她觉得其实香瓜比梨子还好吃。

“说用农药灭虱子呢,已经放倒一个小孩了。”余秋咽下一口香瓜,总算分出舌头来说话。

侯向群不以为意:“用农药灭虱子怎么了?不一直这样做吗?”

余秋瞪大了眼睛,侯向群算是经验比较丰富的老赤脚大夫了,他怎么也可以有如此错误的观点。

侯向群莫名其妙:“《赤脚医生手册》里头说的清清楚楚啊,0.5%的六六六粉一两擦头发,然后用毛巾裹着,过一夜再把头发洗干净。”

余秋惊讶地瞪大了眼睛,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肯定?”

妈呀,这也太荒唐了,六六六粉可是剧毒农药,八十年代就不让生产销售了。

侯向群比余秋更惊讶:“哎哟,我的小秋大夫,你当赤脚大夫,怎么能连《赤脚医生手册》都不好好看呢。这我可真是要批评你了,真不像话,太不像话了。”

余秋才懒得搭理他呢,她现在要翻到书,立刻看清楚书上的每一个字。

她的确没有认认真真从头到尾研读《赤脚医生手册》,她知道正确的灭虱办法啊。中药百部效果很好。

等翻到1970年版本的《赤脚医生手册》第12页的时候,上面清清楚楚地印着:“(二)以10%的二二三粉或0.5%的六六六粉擦头发,用毛巾包头过夜,第二天用温水仔细洗头。”

后面无论是灭体虱还是阴虱,都没有跳出过这两种农药。

余秋的手不住的颤抖,她终于搞明白为什么用农药杀虱子这种方法流传如此之广了。

《赤脚医生手册》在中国的发行量仅次于毛选,无数人靠着这本书作为家庭医疗手册。

也许还有很多医生也把这本书当成治疗指南。

这简直就是瞎胡闹,会害死多少条人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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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70年版本《赤脚医生手册》第十二页的确是这样指导灭虱子的。小秋大夫说的百部町效果很不错,剃头效果真棒。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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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咯血

余秋抓着《赤脚医生手册》往病区外面走。她不知道应该找谁商量这件事, 但她觉得自己必须得立刻纠正这个错误。

书本知识对于人类的影响是长期的广泛的深远的。因为人们下意识地相信书上说的是正确的。

如果医生的行为跟书上不一样, 他们会怀疑医生错了, 继而拒绝执行医嘱。

文字看似没有任何力度,但事实上它们有很大的力量, 它们可以影响很多事情的走向。

余秋咚咚咚跑下楼,她要找周医生。既然周医生是他们的培训老师,那培训教材有问题, 她当然找周老师。

急诊科正是最忙碌的时候。整个县城唯一上规模的医疗机构就是县医院。

因为工人可以公费医疗, 所以附近居民首诊以及各个厂的医务室病人转诊首选都是县医院。

余秋好不容易等到人们停下来喘口气的时候,赶紧跑上去, 拿着《赤脚医生手册》给周大夫看。

周医生扫了眼书,随口应道:“你看这个没什么意思,这就是给没学过医的人瞧的。”

“错了,不应该用农药来灭虱子, 准确点讲是所有的寄生虫。”余秋急得很,“否则会有很多人稀里糊涂地就中毒了。”

别说是人了, 家里头养的宠物也不行。

她以前还碰到位老奶奶拿敌敌畏给家里头的猫主子杀跳蚤, 结果跳蚤没除掉,猫先被毒死了。

老奶奶抱着猫到医院来, 自己哭着哭着晕了过去, 也出现了有机磷中毒的症状, 差点儿没缓过来。

周医生略略皱着眉毛, 点点头道:“这事儿我记下了, 我看看能不能想办法联系到革委会, 跟他们说说这个事情。”

余秋还想再说什么,急诊室的门就发起“咚”的一声响,有个穿着白大褂的女人大声招呼:“周老师,麻烦你给看看,一直在吐血。”

余秋循声回过头,只见几个彪形大汉用担架抬着位年轻的女人进来,嘴里头不停地喊着:“周大夫,你快点看看。”

后头跟着位四五十岁的中年女子,怀里抱着个小姑娘哭着喊妈妈。

余秋下意识地走到了女病人身边,伸手搭住了她的桡动脉,开始感受病人脉率和血压的变化。

手一搭上去,余秋就觉得不好,三伏天里头,病人的手冰凉,脉搏快的吓死人,已经差不多每分钟能到130次,脉搏细弱。

病人面色苍白,嘴角跟胸前全是淋漓的鲜血,整个人明显烦躁,根本就不能平躺。

那个抱着小孩的中年妇女语带哭腔:“晚上吃饭吃得好好的,小芬妈就突然间吐血了。一开始吐得也不多,后来就越来越多,我看不行,赶紧喊她去医务室。”

身穿白大褂的女医生神情焦灼:“她人到卫生室就走不动了,我看情况不好,赶紧让厂里头的同志帮忙送过来了。”

周医生拿着听诊器过来给病人做心肺听诊。

余秋赶紧追问病史:“晚上吃了什么?有没有吃鱼或者鸡鸭这些带骨头的东西。”

临床上,吃饭的时候,鱼刺或鸡骨之类的食物引发主动脉食管篓或主动脉食管气管篓的惊险案例并不罕见。

余秋本人就参与过一次鱼刺穿破了主动脉弓导致大出血的抢救,最后那病人家属先放弃了。

病人的婆婆满脸茫然:“没有啊,我们今儿就吃了酱豆子。”

她怀里头抱着的孩子却哭着喊起来:“吃鱼,妈妈给小芬吃了鱼。”

余秋来不及再确认病人到底有没有吃鱼,心肺听诊进行到一半的病人再次出现咯血,一大口血出来,差不多有两三百毫升之后,病人直接晕了过去。

“快,下气管插管。”周医生下了紧急医嘱,众人立刻忙碌起来。

急诊的护士都身经百战,动作麻利的很。一人拿来了气管,另一人赶紧开放四条静脉通路,把水挂了上去。

因为人手过于紧张,余秋也被直接分配了任务,帮忙去影像科通知医生赶紧空出机子给这个病人拍片子。

大咯血救治说简单也简单,说复杂,非常复杂。笼统点儿讲就是必须坚持一个中心,二个基本点。

所谓一个中心就是病人在监护状态下的窒息防治,这是贯穿整个抢救过程中的首要环节。二个基本点就是明确出血部位的诊断,尽快止血。

现在县医院的止血手段,只有药物以及物理压迫治疗,什么介入内镜之类的完全不要想,实在不行的情况下只有开刀切除出血部位。

但完成这些工作首先要明确病人的出血部位。

余秋怀疑这人是被鱼刺刺穿了血管,但患者的婆婆和丈夫都坚决否认他们家晚上吃过鱼。

旁边的工友却有人发出牢骚,难怪今晚食堂的鱼这么快就没了原来是被食堂师傅自己带回了家。

不管到底有没有吃过鱼,现在拍个片子应该有助于病情判断。

影像科已经排了不短的队伍,有摔断腿要拍片子的,也有长期咳嗽要拍个片子看看的。

余秋冲过去,三言两语解释了事情的缘由。负责拍片子的老师直接站起声喊了一句:“同志们帮帮忙,我们有位病人同志要抢救,需要立刻拍片子。”

周大夫亲自推着床过来时,排队的病人已经让出了一条路。他们尽管嘴上抱怨着,但没有谁跟情况危重的女病人抢,而是让她顺利进去拍片子。

余秋等不及技师下诊断,自己先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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