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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相关 (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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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送过来。今儿天一亮,大人就赶紧抱着倒霉的小男孩赶紧进医院了。

王大夫正没辙呢,卫生院只简单的分成内外妇儿科,连专职的儿科医生都是由内科医生兼任,更别说耳鼻喉科了。

耳朵里头有虫子,王大夫也不知道该怎么取出来呀。

正准备跟着回村的李伟民听到动静立刻主动请缨,表示自己有独门秘招可以取出耳朵里头的虫子。

于是,背负了众人希望的李伟民同志就上楼来讨蜂蜜了。

余秋又是一阵头痛,她努力做出和颜悦色的模样:“这主意很不错,然后蚂蚁闻着蜂蜜的味道全都爬进去。”

可怜李伟民积极性被打消的一干二净,他委屈兮兮的:“那你说怎么办?”

“先问清楚到底是什么虫子。”余秋叹了口气,“然后再决定到底要怎么处理。”

小孩子最麻烦的一点就是耳道也小,那么窄的内道,镊子都不好伸进去。

小男孩哭得凄惨:“蛾子,大蛾子,它还在飞。”

余秋赶紧安慰着倒霉的小家伙:“哦,姐姐知道了,姐姐马上就把大蛾子赶跑。”

她转过头招呼李伟民,“去,将治疗车里头的手电筒拿过来。”

李伟民满脸茫然:“虫子没趴眼睛里头,拿什么手电筒啊?耳朵那么小,你就是拿着手电筒照也看不见。”

余秋转过头看了他一眼,不争气的学生这才乖乖缩着脑袋跑去拿手电筒了。

李伟民只见小秋大夫接过手电筒,往上按开关。一道昏黄的灯柱打开了,直直对上那哭哭啼啼的小男孩的耳朵。

几乎是灯光照到小男孩耳道口的瞬间,里头就扑腾着翅膀飞出了一只灰蛾子。

李伟民彻底看呆了,结结巴巴地问:“还能这样啊,小虫子都会自己跑出来?”

“那也不一定,要看是什么虫子。有的虫子对光不敏感,未必会出来。”余秋收了手电筒,相当尽职尽责地进行临床带教,“要是手电筒照射无效的话,那就往耳朵里头打75%的消毒酒精,直接将虫子淹死了,大部分都会自己顺着淌出来。”

余秋抬头看李伟民,端正颜色道,“你要是对这方面感兴趣的话,刚好我准备写一篇相关的文章。我列个大纲,你就帮我完善文字吧。”

李伟民毫不犹豫地调头就走,半点儿积极进取的心都没有。

余秋真是恨不得脱下鞋子直接砸上这死孩子的后脑勺,不知好歹的东西,姐姐带你署名啊。

现在的《赤脚医生》绝对是妥妥的核心期刊,你知不知道发一篇sci论文多难啊。

送上门的居然还敢不要。

护士跑过来喊余秋:“小秋,我的天啦,居然会这样。怎么这么快就好了呀?”

余秋点头:“其实这个也不难,要有耳窥镜的话当然效果更好。”

“什么耳窥镜?”护士满头雾水,“谁说小孩子了?我是说李秀云,你看看她的血,完全不一样。”

护士一大早给产妇做产后护理,感觉她下面的恶露跟昨天相比差别很大,竟然淌了鲜血。

前头这人下面就跟开猪油铺子似的,流下来的都是油。

“这么快?”余秋惊讶地挑高了眉毛。

正常女性在妊娠阶段,尤其是怀孕的最后三个月,血脂的确会大幅度提高。

这种状态有点儿像动物吃的肥肥的,准备冬眠一样,是能量储备,好为了给孩子生长发育提高充足的营养、维护孕妇自身健康以及做好产后哺乳的身体准备。

生完孩子之后,产妇的血脂水平也会大幅度下降,乃至恢复到正常水平,但这个过程一般要持续1~3个礼拜啊。

另外就是,正常孕妇,即便怀孕到生的时候,也不会出现牛奶血的状况,李秀云的情况已经完全超出了正常生理变化的程度。

余秋进了病房,只匆匆朝李秀云的丈夫点点头,就跟李秀云打了声招呼,然后先开了她的被子,看她下面的出血情况。

李秀云夫妻两个经济状况不错,相当大气地买了好几个产后护理垫。

现在那垫子上留下液体颜色,的确好像红了不少,余秋又揉了揉李秀云的子宮,这回流淌下来的血却又成了牛奶一般的颜色。

余秋叹了口气,招呼护士道:“今天的降脂药接着用,另外抽个血看一下吧。”

现在宮腔里头的可能是积血,并不能反映产妇身体循环血的情况。

护士赶紧应声,去配药间配好水出来。挂水之前,她给李秀云抽了管血,然后放在窗台静置。

余秋觉得跟昨天的情况差不多,针管的上层几乎全都是油。

护士却认为已经好了很多,昨天基本上都是油,今天好歹还能看到下面的血。

护士年纪不大,颇有想象力:“你说要是猪也这样养的话,那我们全国的老百姓都不愁没油吃了吧?”

余秋大力咳嗽,拼命地朝护士吹胡子瞪眼,还直接抬脚踢了踢对方的脚后跟。

怎么说话呢?小姐姐!当心人家家里头跟你拼命,居然把人跟猪放在一起比。

没想到李秀云倒是好脾气,居然还笑了:“要真是那样,那该多好啊。”

“那样是哪样啊?”

病房门口传来人说话的声音,热情而喜庆,充满了一种舞台上的戏剧腔。

一张圆滚滚的脸出现在病房门口,粮管所所长夫人周国芳满脸夸张的笑容,“哎哟,小赵哦,你好大的福气。这么快就当上了爸爸,怎么样?我说我们红星公社的水土养人吧。”

退伍军人赵大刚赶紧站起身,连声道谢:“周会计,怎么能麻烦你还跑一趟呢。我爱人刚生了孩子,我还没顾上给你们散红蛋呢。”

周国芳一屁股坐在了床边,抓起李秀云的手就不停地摩挲,笑得迎风绽放:“就是因为你们忙啊,所以组织上才要多关心你们的生活。我家老秦本来要来的,不过你也知道他这人,全心全意扑在工作上,又下乡去了。这不,就没顾上关心职工的家庭生活嘛。

我昨天晚上就批评他来着,下乡固然重要,职工的家庭更要关心。我们赵大刚同志是战斗英雄,能够转业到我们粮管所来,是组织上对我们的支持跟肯定。”

余秋跟护士对看了一眼,周国芳不是邮政局的会计吗?怎么一口一个我们粮管所啊。合着她以为粮管所是他们家两口子的夫妻店?

这人还真是明目张胆。

余秋在心中摇头,起身准备出去,将病房留给探望的客人。

不想她还没抬脚呢,周国芳就开始点医生的名字:“这生完娃娃的女人为什么要挂水呀?”

她满脸严肃,抓着李秀云的手不停地拍,“秀云同志,你们可得提高了警觉。有些草台班子啊,水平不行,光就想着浪费国家资源。”

护士皮笑肉不笑:“周会计,我们水平的确够呛。以后还请您另请高明,直接去县城里头看病。无论再生孙子还是孙女儿,都千万不要再踏进卫生院的门。免得耽误了您家的事情,我们担待不起。不过还是那句话,三伏天里头坐月子,可千万不要压棉被,也不能把窗户门都关的死死的。不然你儿媳妇就是有九条命也不够折腾死的。”

周国芳拉下了脸:“哎,你这同志什么意思呀?卫生院还能赶社员咯?”

还是赵大刚出来打圆场:“周会计,你别误会。我爱人挂水是为了治病,她血里头的油有点多,大夫怕她会胰腺炎呢。”

周国芳立刻捂住了嘴巴,发出一长串的哎呦呦,十分惊恐的模样:“我的老天爷,这问题可严重哦。你们千万不能不当回事。我家老秦有个老战友就是得胰腺炎走的,在省里头住院都没得用,说走就走。”

余秋实在懒得再听她唱戏,直接出去吃自己的早饭了。

她打了饭就过来看李秀云的血液标本,面疙瘩估计要变成面糊糊了。

幸亏老天爷同情她,给了她一刻钟的吃饭时间。当她放下勺子,发现电话机居然没响,护士也没过来喊人的时候,她竟然有种要掉眼泪的幸福感。

完蛋了,抖m就是这样一步步炼成的,完全没了对生活的追求。

余秋端着搪瓷缸子去产房里头的水龙头底下清洗。

下夜班准备换衣服走人的护士怒气冲冲的走过来,跟余秋咬耳朵:“我就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人!”

余秋惊讶:“谁呀?又来什么病人了?”

护士摇头,满脸不悦:“脑壳有病的人,就是那个周会计,拿根鸡毛当令箭的家伙。你知不知道她在干什么?”

余秋挑高了眉毛:“干什么?舍不得就是阴阳怪气说些奇奇怪怪的话。”

护士连连摇头:“你可真是小看人家了。她在给赵大刚介绍对象呢。”

余秋这下子眼睛快要瞪出眼眶子了:“她疯了吧,赵大刚有老婆有孩子,要介绍什么对象呢?”

护士从鼻孔里头发出一声冷笑:“她说胰腺炎很容易死人的,马上赵大刚就要当鳏夫了,得赶紧再找个老婆。”

余秋真是都不知道该如何反应了,奇葩年年有,今年特别多。周国芳的手未免伸得太长了点。

把自家儿媳妇折腾到三伏天里坐月子中暑,还勉强可以算成是家务事。

赵大刚两口子要怎么过日子有她什么事情?人家李秀云刚生孩子,她居然咒人家去死?

这人脑袋瓜子坏了吧,怎么如此又蠢又毒!

余秋觉得是自己的善良限制了她对人类下限的想象。

护士叹气:“你可千万不要低估了她,她还让李秀云帮着给赵大刚挑第二任老婆呢。说是这样人就是走了,到地底下也能放心。”

隔着一道墙,周国芳正在积极推销自己的娘家侄女儿:“那孩子年轻,身子骨结实,做事又麻利爽快,十里八乡都挑不出错来的好姑娘。多少大小伙子想上门提亲,她就是要找一个英雄人物。你们看看,这姑娘是不是最好的人选?”

助产士也听不下去了,直接从产房里头出来,朝着外面喊:“没见过正经大姑娘惦记着给有家有口的男人当老婆的。这是天生做小的命吧,可惜社会主义新中国不兴这一套。”

周国芳被人驳了面子,不满地喊起来:“你这人说话怎么这么难听?我这是好心好意,为职工的生活着想。”

助产士不甘示弱:“我看你是全心全意,琢磨着怎么让你那位十里八乡小伙子都追着跑的大侄女儿怎么吃上国家粮。”

她一声冷哼,“可惜呀,我们赵科长自己就有本来就是国家干部的老婆,不稀罕给人当救世主,扶这个贫去。”

周国芳要跳脚,赵大刚终于开了口:“好了,周会计,我爱人好好的,我没打算再讨老婆。您还是请回吧。”

这下子周国芳可是急坏了:“哎哟,好心当成驴肝肺了。一个黄花大闺女居然还被嫌好怠拐的。好好好,我才不做这个事情呢!”

说着,她屁股一扭,怒气冲冲地出了病房门。

助产士对着赵大刚夫妻俩半点好处都没有:“这种混账话你们居然也能听得下去。”

护士也冷笑:“赵科长,你要是想换老婆就早点讲。别让人当着你老婆面说咒她死的话!”

赵大刚那张脸一下子就红透了,原本就面容可怖的脸简直叫人没办法看。

他张张嘴巴,似乎想说什么,余秋等人就从他身边面无表情地走过去了。

就算他对疑似出轨的妻子有再多的不满。现在他们还是两口子,当着外人的面,这男人就完全不维护妻子,李秀云的命可真是够苦的。

余秋刚走到护士站,妇产科病区大门就走进来个戴着大盖帽的人。

他手里抓着为人民服务的笔记本,朝余秋的方向喊:“你是这儿的医生吗?是不是你给林小菊看的病?”

余秋不由自主地绷紧了脊背。心里头有个声音在提醒着她,来了,林小菊的父母总算选择了报警。警察的动作还真挺快的。

余秋郑重其事地点点头:“对,我是她的主管医生。同志,有什么事情我们到办公室里头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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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是蔷女干犯

半个小时后, 警察离开办公室, 又去了病房。

旁边有病人家属好奇地探头探脑, 大着胆子问他:“警察同志,抓特务吗?”

那警察倒是和颜悦色:“不是的, 抓小偷呢。破坏分子趁着大家伙儿农忙的时候出来做案。我们要走访调查,你们自己家也要加强小心啊。”

病人家属赶紧点头:“哎,是这个理。有的贼呀,就是太猖狂, 非得抓了他们剁掉手才清爽。”

警察脸上带着笑,只冲他点点头,进病房的时候还把门关上了。

余秋有些感动, 因为这个警察很注重保护受害者的个人隐私。

这在70年代,简直就是难得的美德。

刚才问自己问题的时候,他也问得非常详细, 方方面面都考虑到了, 看样子在这个时代还是有专业人做专业事的。

只可惜现在不能做基因检测, 否则单凭刮下来的胚胎组织就能锤死凶手。

护士换好了衣服没走, 见警察终于离开办公室,她赶紧过来悄悄跟余秋咬耳朵:“来抓那个强女干犯啦?”

余秋轻轻点头。

护士按耐不住好奇:“你知道是哪个畜牲吗?”

余秋摇摇头:“这事儿我不清楚,我也不好问啊。”

护士点头,颇以为然:“这倒也是。”

她挥挥手, 强调语气, “算了, 咱们不要问了, 这种事情还是不要沾边的好。唉,这姑娘也真够倒霉的。”

她又想到刚生了孩子就被人惦记着赶紧死了,好让出位置的李秀云。

得,就没有不命苦的女人。

护士咬牙切齿:“我就不信李秀云的血脂降不下去。我看今天就下降了。”

余秋笑:“那行,你天天盯着就是。”

护士下夜班走了没多久,病房门开了,警察看样子已经询问完毕。见余秋正朝他的方向看,他还冲女医生点了点头。

余秋主动走上前,把人请到办公室才开口询问:“同志,我们现在可不可以给林小菊做流产?她吐得实在太厉害了,再不把孩子打掉的话,她很可能有生命危险。”

警察点点头:“可以,她这个样子哪里能生孩子呀?”

余秋有些犯疑惑:“你们不要调查取证吗?”

那警察反而比她更疑惑:“总不能让孩子生下来滴血认亲吧?大夫,这个你应该比我懂,滴血认亲不准的。”

余秋这才点点头,直接在病历上刷刷刷写下几行字,然后将钢笔递给警察:“同志,那麻烦你在这儿签个字。”

那警察看了她一眼,到底没说什么,相当痛快的签上了自己的大名。

余秋这才客客气气地送人家走。

她知道自己看上去有些小鼻子小眼。可没办法,她必须得保护自己。如果她给林小菊做了流产,结果后面耽误了案情侦查,那责任要算在谁头上?

干医生这行,必须得时刻保护好自己啊。

按照林小菊自述的病史,结合临床检查,目前余秋判断这姑娘怀孕大概12~13周的样子。

这是个尴尬的月份,小胎儿其实已经可以看出样子了。直接行负压吸引人流术,对怀孕的女孩来说损伤太大。但要是打利凡诺引产的话,在完全没有b超帮助的情况下,又容易失败。况且这个月份常常对利凡诺不敏感。

如果是2019年,余秋肯定毫不犹豫地关于米非司酮加米索前列醇的黄金搭档,可惜她根本就没有在卫生院的药房发现这两种药。

不知道是这个时代究竟还没有发明出来还是卫生院太小了,能够用的药太有限。

余秋没办法,只能用避孕套和导尿管自制水囊,在碘伏液里头泡了三天才敢给这姑娘用。

她对于羊膜腔内注射利凡诺引产没什么把握,因为在她穿越之前,医院药房已经断了好几年利凡诺了。

其实她也偷偷的留了个心眼,生怕警察又突然间返回,补充查找证据。

但直到余秋将林小菊拉上妇检台,给她放置水囊的时候,警察都没有再登门。

余秋做完了小手术,取下鸭嘴,告诉林小菊注意事项:“你后面可能会肚子疼,大部分都是过12个小时之后有动静。等疼狠了,下面出血变多了,你就将排出来的东西放在盆里头,通知我们过去看。因为现在月份大了,后面我有可能还要再给你做个钳刮。”

林小菊闷闷的不说话,直到余秋喊她起来穿好衣服的时候,她才突然间开口问:“大夫,城里头好吗?我还能继续上学吗?”

余秋心中说不出的酸涩,她脱下手套,想要摸摸这姑娘的脑袋,又发现自己还没洗手,只能讪讪地收回头:“城里头很好玩,你休完农忙假就能回去继续上学了。后面身上垫上卫生巾就好。”

林小菊抬起头,脸上露出个苍白的笑容来:“那就好。”

余秋以为她会继续说下去,因为大部分强女干案的受害者都会对医生敞开心扉。他们实在没有多少对象可以倾吐心中的痛苦。

然而林小菊说完这句话之后,都紧紧地闭上了嘴巴,一语不发。

余秋只能怀着满腔的疑惑将这姑娘送出妇检室。

等在外头的林母一把抱住了女儿,朝余秋轻轻地说了声:“谢谢!”

余秋不知道该怎样安慰这对母女,她只能讷讷道:“不客气,我应该的。”

当天晚上,林小菊的肚子就疼厉害了。这姑娘一开始还强行忍着,到后面直接抱着肚子在床上打滚。

她妈妈在旁边哭,她爸爸蹲在地上一口接着一口抽烟,拼命地揪自己的头发。

助产士看着这三个人,不停地摇头,嘴里一直念叨着:“造孽呀,这是造的什么孽?”

护士在旁边气得够呛,小声嘟囔道:“赶紧枪毙了那个王八蛋,畜牲不如的东西。”

她好奇地问,“到底是哪个王八蛋啊?”

只是这个问题一直到林小菊疼到凌晨两点钟,掉下个已经能够看出是男孩的胚胎,再到她做完了钳刮术出院回家,大家也没有听到任何消息。

余秋相当满意,这说明警方的保密措施做得足够好。这对遭受不幸的孩子来说,应当算最大的安慰。

无论哪个时代,都会有各种各样充满恶意的人,他们不敢指责凶手,只会对受害者说三道四。

余秋以为这件事就此翻篇,跟自己在没有关系的时候,护士却偷偷跟她分享了一个外头流传的小道消息。

凶手找到了,是个下乡知青。借着去学校搞文艺宣传的机会,知青糟蹋了女学生。

余秋完全没办法相信:“这到底是谁传的呀?没谱儿吧。”

红星公社才接收第一批下放知青呢。那些男孩子余秋都认识,无论哪一个拎出来说他是强女干犯,余秋都没办法相信。

因为很简单,林小菊从外表上看就是一个小女孩,无非是有恋童癖的人,否则没理由他们会对这样一个小姑娘下手。

助产士也说护士:“别乱传消息。我觉得不像,那几个孩子人都挺正派的,不像坏人。”

她这么一说,余秋倒是心里头没底了,因为有些罪犯隐藏的非常深。甚至连环杀人犯被抓出来的时候,周围的邻居朋友都惊讶万分,完全难以相信。明明这个人日常表现极为老实淳朴,压根跟坏人沾不上边。

她正心里头打鼓呢,妇产科病区大门就跑进来个姑娘。

郝红梅朝余秋招手:“余秋你过来一下,我们有重要的事情跟你讲。”

余秋看她急得满头大汗的样子,不由得疑惑:“你怎么回来了?大忙已经结束了吗?”

郝红梅急得直跺脚:“现在哪里还顾得上什么大忙啊。出大事了。”

她左右看了看,抓着余秋的胳膊跟人咬耳朵,“韩晓生被抓了,他们说他是流氓。”

说话的时候,郝红梅的眼泪都流了下来。

余秋也大吃一惊,说其他人她可能还会心里头犯嘀咕,但是韩晓生,她真是无论如何都没办法相信。

韩晓生是他们这群知心当中年纪最大的,平常他也负起了老大哥的责任,对其他弟弟妹妹们都非常关心,没人说他一句不好的。

余秋还记得夏忙双抢的时候,他跟其他知青一块儿组成突击队,跑去杨树湾帮忙,也是什么苦活累活都抢在前头。

供销社里,14位知青少了一人,只剩下13个团团围坐。

“砰”的一声响。

周卫东重重地敲着桌子,咬牙切齿道:“当我们不清楚吗?他们这帮人就是在排挤我们知青。他们害怕我们抢了他们的位置,所以才故意拿韩晓生开刀的。”

谁不知道韩晓生是他们这群知青的头啊。只要一把头踩死了韩晓生,以后他们这群知青都得夹着尾巴做人。

其他人也纷纷附和,田雨跟郝红梅气得脸都红了。

胡杨在边上也是拳头捏得咯咯咯响,嘴里头一个劲儿念叨:“他们也太欺负人了吧。”

余秋赶紧喊停:“你们谁能告诉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们好好的在水上割着稻子呢。”田雨气呼呼道,“水里头长的稻子都熟了。突然间就来了几个人,直接叫韩晓生,说是有事喊他回去做。”

“结果这一走,韩晓生就没能回来。”胡杨眼睛布满了血丝,也不知道多久没睡了,“我觉得有点儿不对劲,就想找人打听来着。结果他们单位的人就说他犯了强女干罪,被警察带走了。”

郝建国从凳子上跳起来,两条胳膊上下挥舞着:“你们说这不是瞎胡闹吗?哪有这样往人头上扣屎盆子的?”

余秋赶紧喊住他:“你声音小点儿,别搞得情况还不清楚,韩晓生先落了一个强女干犯的名声。”

个人名誉沾了污点是很难洗刷的,即使后来调查清楚了事情真相,但吃瓜群众一般只抓住最劲爆的那个点,对于事情的真相未必在意。

这个时代个人作风问题又无比重要。如果落下了坏名声,韩晓生别说以后工作学习,就连找媳妇都要成问题。

陈媛捂住脸,“哇”的一声哭出来。

郝红梅跟田雨以及剩下的几个女生都抱着她安慰,纷纷跟她保证,他们一定会想办法将韩晓生救出来。

胡杨悄悄跟余秋使眼色,压低声音道:“韩晓生跟陈媛正谈朋友呢。”

这是他们所有人都支持的好事,韩晓生沉稳大气,陈媛温柔恬静,是他们最亲爱的哥哥姐姐。

余秋相当惊讶,因为这个时代的人,对于男女关系相当避讳莫及,谈恋爱结婚这种事情,感觉跟不能见人一样。

她没想到在韩晓生出了这种事情之后,陈媛还会勇敢地站出来,承认自己是他的女朋友。

但这些不是重点。

余秋赶紧招呼胡杨:“这时候就不要避讳了,你想办法找找家里头,看有没有什么关系,能够搭上公安的线,搞清楚到底是个什么状况。”

她印象当中文格有很长一段时间是军管会接管一切事情的。胡杨的父亲胡将军是军队的实权派,家里头在公安系统肯定有关系。

毕竟这个时代很多警察都是军人退伍转业的。

其他人也将目光放在了胡杨身上,七嘴八舌地议论起来:“对对对,朝中有人好办事,这时候必须得找熟人。”

余秋满脸严肃:“这件事真的不能再耽误下去了。韩晓生已经被抓走三天,还不晓得受了什么样的折磨。那些人如果存心想搞他的话,一定什么阴招都往上头使用。”

在司法极度不健全的时代,屈打成招压根不算事。

有的人甚至被逼得只求赶紧认罪早点儿死,也不要活着被各种折磨。

胡杨有些犯难:“可我们现在还不晓得到底是怎么回事啊!说他强女干,他强女干了谁?又是在什么时候强女干的?总不能不清不白的呀。”

众人面面相觑。

周卫东点点头道:“我们得打听更多的消息。不然这件事情传到上面去还不知道被七改八改成什么样子了,人家就是想帮忙,都不知道从哪儿下手。”

供销社外头响起了敲门声,所有人都惊慌成一团。

余秋大着胆子问:“谁呀。”

何东胜开了口:“是我。”

胡杨立刻跳起来过去拔下插销,给他开了门。

小胡会计急慌慌地追问:“东胜哥,到底怎么样?”

何东胜两条眉毛都皱成了毛毛虫,表情十分严肃。

他转过身关上门又插上门销之后,才开口说话:“情况不太好,是那个女学生主动揭发韩晓生的,她家报了警,现在问题比较严重。”

周卫东气愤地站起了身:“女学生举报强女干就真的是强女干吗?别以为我不知道他们搞的脏活儿。这些人是可以信口雌黄随便污蔑人的。”

何东胜表情有些微妙:“那个女学生怀孕了,所以家里头才报的警。”

众人顿时倒吸一口凉气,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嘴巴一张就说强女干是没问题,可平白无故,女人是不可能怀孕生娃娃的呀。

余秋皱起了眉毛:“受害者怀孕也只能说明她遭受了侵犯,但并不能说明凶手就是韩晓生。”

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这件事情充满了蹊跷。

小小的红星公社,不可能一下子爆出两起强女干案,受害者还都是女学生。

余秋心里头有些发慌,他们所说的女学生该不会是林小菊吧?

她下意识开口问:“韩晓生今年8月份在哪儿?”

陈媛抹着眼泪道:“晓生8月份回家了,他奶奶生病,他回去照应了。”

余秋点点头:“那就好。”

韩晓生不是本市人,8月份压根就不在红星公社,到底要怎么作案啊?

既然不是韩晓生,林小菊为什么要指认他?她到底在包庇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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米非司酮我查到的资料显示是1982年才开始应用于临床,在此之前流产的主要方式就是小月份负压吸引,大月份羊膜腔内注射利凡诺引产。

你以为你可以污蔑?

何东胜送余秋回医院, 她还要值班呢。

年轻的生产队长安慰小赤脚医生:“不要怕, 我也不相信韩晓生会做出这种事情来。这是件大案子, 肯定不会草草收场的。”

余秋忍不住苦笑,就因为是大案子, 有破案压力,所以更加容易出问题啊。屈打成招的又不是没有。

几十年以后真正的凶手因为其他案件被抓,偶然提起自己曾经犯下的罪行,才发现当初造了冤假错案的新闻, 她又不是只看过一回两回了。

林小菊为什么撒谎?她跟韩晓生有什么仇恨呢?两人之间应当没有什么交集才是。

这个时代交通极度不发达, 出门一趟相当不方便。余秋不太相信韩晓生会打着回家看望奶奶的名义离开,然后再偷偷潜回作案。因为现在人口流动性几乎是停滞的, 什么时候离开,什么时候回来,全公社的人眼睛都看着呢。

何东胜还想再说什么, 看她心事重重的模样, 又闭上了嘴巴。

其实年轻的生产队长已经隐隐约约猜测到余秋可能知道更深的内情。

毕竟怀不怀孕这种事情, 多半是要医生来检查确定的。再说她刚才突然间问韩晓生8月份的行踪, 那就代表着这桩强女干案应该就发生在8月份。

女学生被强女干怀孕了,肯定不能把这个孩子生下来, 谁能帮她做流产手术呢?现在卫生院的妇产科医生都回家参加农忙了,能够做那种手术的, 应该就剩下余秋跟助产师了吧。

只是余秋不提, 何东胜也不问, 这毕竟是人家的隐私。

两人行到妇产科门口时, 正碰上助产士手里头抓着产包,一边走一边跟个年轻男人抱怨:“你们应该用车子把你老婆拖过到医院来的。这万一有什么不好,我们还好随时处理。还有我这一摊子事情,我走了,要有大肚子来怎么办?”

余秋赶紧喊住助产士:“怎么了?”

助产士很是头痛的模样:“他老婆破水了,说肚子疼了,人没办法上医院,我得去他家帮忙接生。”

这种事在卫生院也不算新奇,虽然这两年一直宣传尽可能到医院里头来生孩子,但很多人还是习惯在家里头分娩。疼得厉害了,家属才会去医院喊大夫。

余秋问了下地址:“你家住哪里?”

“西街头,不远的,大夫。”那人像是害怕医生拒绝出诊,赶紧强调,“走几步路就到。”

余秋心念微动:“是前头有排泡桐树的那条街吧。”

男人连连点头:“对对对,就是的。我们也没办法,我老婆说破水就破水,说疼就疼,我实在没办法用自行车把她驮过来。”

“别用自行车了,破水了不好坐自行车的。”余秋跟助产士打招呼,“这样吧,孙老师,我过去吧。”

助产士一愣,赶紧推辞:“算了,你还是回楼上值班吧。”

余秋摇摇头,示意何东胜:“没关系,他陪我过去,没有不安全的。”

助产士也不再废话:“那行,你们路上小心点儿。”

说实在的,出了林小菊被强女干的事情,现在让她走夜路跟着人去家里头接生,她还真是有些犯怵。

谁晓得大肚子什么时候生啊?要是熬到后半夜才生的话,完了她自己再一个人摸着黑回来,路上碰上流氓怎么办?

那些畜牲不如的东西,可不管是不是大姑娘小媳妇,说不定对着她这个半老徐娘也会下手。搞不好跟日本鬼子似的,祸害完了,还要一刺刀把人捅个对穿。

余秋接了铲包,跟着焦急不已的孕妇丈夫往他家走。

何东胜也跟在旁边。

他摸不清余秋到底打的是什么主意,不过既然她都发话了,他自然也不能就让她一个人跟着个男人往外头走。

太危险了,大晚上的,什么事情都有可能发生。

他们赶到孕妇家里头的时候,大肚子已经疼得很厉害了,宮缩一阵接着一阵,不用手摸就能够看到她的肚皮绷得紧紧的。

余秋戴上手套,刚给她做了个检查,就发现这人宮口居然已经几乎要开全了。

她不得不开口提醒产妇:“不要挣,不急着往下用力。”

说着她赶紧打开接产包,让何东胜帮忙给她穿上手术衣,然后张开5个手指头,轻轻抵住已经开始往外面冒的胎头,防止孩子生的太快,造成产妇下面撕裂。

后面整个接生过程顺利的不行。

根本无须余秋指挥,甚至都不用产妇拼命用力,因为宮缩一阵接着一阵,节奏跟强度都非常好。

持续了大约10分钟不到的时间,孩子的脑袋就慢慢自己滑了出来,紧接着是前肩后肩,然后是宝宝的小身体。紧接着又是大股温热的羊水,就像是水送着孩子下来了一样。

余秋刚给小东西清理完呼吸道,都不用刺激他,小娃娃就发出响亮的哭声,反应好的不得了。

孩子母亲激动的不行,一个劲儿的想要看看宝宝。

余秋不得不劝她不要着急:“等等,我还要给他处理一下脐带。”

她忍不住叹了口气,“都像你这样生的顺利,那就好了,大人孩子都不受罪。”

产妇赶紧夸奖医生:“那也是大夫你手艺高,我都没怎么疼就生下来了。”

她招呼丈夫,“赶紧的呀,你愣着干什么?去打荷包蛋泡炒米,记得加糖啊。给大夫准备吃的呀。哎哟喂,真是算盘珠子拨一下才晓得动一下。”

刚当上爸爸的男人赶紧应声,慌里慌张地去张罗了。

余秋慌忙拦下:“不麻烦的,你们自己吃就好,我们都是吃过饭才过来的。”

她话音刚落,屋子里头就弥漫起一股难以言喻的味道。

刚生下来的小家伙扑哧一声,排出了黑黑的胎粪,好大的一坨。

余秋顿时目瞪口呆,对着小东西唉声叹气:“你好歹等姐姐帮你称完体重啊。”

这下子好了,本来有6斤重的小娃,估计就只剩下5斤重了。

余秋招呼产妇丈夫打来了热水,自己帮孩子洗起屁股来。

她让新手爸爸在旁边看着:“以后就这样给孩子洗好屁股,然后等小屁股干了,不要拍松花粉,不然那小屁股叫被松花粉颗粒磨着,容易破。孩子主要是要保持皮肤的清洁干燥,其他的没什么。”

她交代了一通,又把小宝宝包裹好放在母亲身旁,别产妇量了个血压。

等到忙完这一切,余秋朝夫妻二人点点头:“你们注意下面出血的情况,要是出血量多就随时喊我,我出去透口气。”

产妇非常不好意思。

现在城镇居民的居住环境普遍够呛。各家各户憋仄的很。

屋子里头血腥味跟孩子粑粑的味道交织在一起,的确叫人不堪忍受。

余秋笑着安慰他们:“没事的,刚好我顺带的去隔壁看看。前头他们家姑娘肠胃不舒服在卫生院住院,我想看看恢复的怎么样了。”

产妇丈夫赶紧点头:“哎,大夫,你也真是太上心了。”

说着,他把余秋送到家门口。

何东胜跟着走出来:“我跟你一块儿去吧。”

余秋解决了他的提议:“你帮我看着点儿嫂嫂吧。要是有什么不好,你赶紧喊我过来。”

说话的时候,她冲何东胜微微摇头。

生产队长没办法,只得应下,又叮嘱她道:“你要有什么情况赶紧喊,或者弄出点儿动静来。我马上过去。”

余秋点头微笑:“没事的,这儿家家户户都只有一扇门。”

屋子里头的气味实在不太好闻。

产妇丈夫开了半扇门通风,何东胜跟他就站在门口抽烟闲聊今年的收成,同时支楞着耳朵听屋里头的动静。

林小菊家跟照顾人家房子连成一排,中间只隔了间屋子。

余秋走了没两步路,就到了林小菊家门口,她伸手叩门

过了不多时,林小菊的母亲嘴里头应着话,过来给开门。

见是她,林母还吃了一惊:“小秋大夫,你怎么来了?”

余秋微笑着踏进门槛:“我来看看小菊恢复的怎么样了。有些韦尼克脑病的患者可能会留下后遗症,以后走路都不稳当。”

林母迎着她进屋,赶紧关上门,连连道谢:“劳您费心了,大夫。”

余秋朝女孩的房间走,嘴里头问着:“小菊有没有什么不舒服?现在还吐吗?”

“好许多了,就是还不能碰鱼,一碰鱼就犯恶心。”林母搓着手,脸上显出愁苦的神色,“也不晓得什么时候好,就怕她去学校会成问题。”

余秋点头:“等她血β—hcg降到正常就好了,这要一个过程。”

她掀开门帘子,朝房中的女孩微笑:“林小菊,你还好吗?”

苍白瘦小的少女躺在床上,闻声,她原本放在被子外头的手蜷缩了回去。

余秋闻到了一股熟悉的淡淡奶香。

即使不用寻找糖纸,她也知道这是大白兔奶糖的味道。因为穿越之前,他们妇产科有甜点高手会自制大白兔奶糖冰淇淋,她蹭过好几顿吃。

那味道绝了,比什么高档冰淇淋都对余秋的胃口。她长了两斤肉都没办法让她停下嘴。

余秋的视线扫过了旁边的垃圾篓,那里头有糕点的包装纸,上面还显出了油渍。

真奢侈呀,平常他们都舍不得丢包装纸的,牛皮纸还可以留下来做其他用。

旁边的床头柜上摆着麦乳精以及水果罐头,还有个印着草原英雄小姐妹宣传画的铁皮饼干桶。

余秋知道,这是果味饼干,她在县医院实习的时候吃过,滋味很不错,算是高档营养品。

不仅仅是果味饼干,麦乳精还有水果罐头以及糕点都是现在公认的奢侈品。一般人家根本舍不得买了自己吃,都是当成礼品送给病人滋补身体的。

林母看着余秋的目光一直盯着床头柜上的东西瞧,下意识冒了一句:“孩子舅舅知道她生病了,特地给她买的。”

余秋点点头,像是不甚在意的模样:“是该好好补补身体,不过这些东西的主要成分是碳水化合物,我建议林小菊多补充点蛋白质才是真的。”

她抬起下巴,看着屋梁上挂着的腊肉,满意地点点头,“那就好,吃不下鱼的话吃肉也行,总归要补充一些蛋白质的,还有豆腐也不错。”

林母答应着,出去张罗着要给余秋泡糖开水,这是当地人招待客人的最高仪式。

小小的房间恢复了安静。

余秋的目光落在林小菊身上,突然间开口:“不是那个人吧。”

她的声音又轻又柔,却像是把锋利的刀子狠狠插入人的心底。

床上的少女明显瑟缩了一下,牙齿咬得咯咯响。

余秋就跟没看见一样,自顾自说下去:“那个人8月份根本就不在红星公社。这件事,你恐怕不知道吧。”

床上的少女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了起来,却仍然蜷缩着,没有吭声。

余秋的目光轻轻地落在她身上:“我不知道凶手到底跟你承诺了什么?但我想告诉你,他所承诺的一切绝对不会兑现。

他现在需要的不过是你出面找个替罪羊。我不知道他为什么会找上那个人,也许他跟那个替罪羊有仇,他要趁机报复他。刚好,你就是一把顺手的刀。

鸟尽弓藏,兔死狐悲。

你想等到替罪羊都已经被枪毙了,他为什么还要搭理你?

是他承诺让你去城里头上学的吗?不要天真了,这件事情没你想象中的那么简单。

你的条件根本不符合推荐上学的标准。

别的不说,就是我们这批知青当中,家庭条件好的比比皆是,你看谁去上大学了,同样需要下放到农村,同样得下田干活。

床上的少女似乎在拼命地抿嘴巴,带着身体都发出了窸窸窣窣的声响。

窗外的路灯开着,照亮了被风吹得瑟瑟发抖的小树,路旁的野草花尚未枯萎,因为隔着太远,余秋不知道那是什么品种。只看到花草在风中摇曳。

她收回视线,继续看向林小菊:“我也不知道凶手到底威胁了你什么。也许很可怕,但你要知道,他实现这些事情的前提是,他还能太太平平地待在大牢外头。如果他都已经被抓了,甚至直接拎去枪毙,你觉得,他还有能力实现他说的那些话吗?

你要相信这世界上最没有用的就是死人。人死了,他所带来的所有威胁,也就烟消云散了。

所以我想告诉你,你不用怕他。他是凶手,他肯定会被抓到的。

我跟你说这些,不仅仅因为我不希望一个好人被污蔑,还因为我希望你的人生能够真正的重新开始。

你包庇凶手,你这一辈子都不要想从泥潭中脱离出来。你的人生彻底毁了。

你不要相信以后他会娶你这种鬼话。他强女干了你,也会强女干别的小姑娘,他是个彻头彻尾的变态,将来有一天,很可能会杀了你。

现在有人向你伸出手,想把你拉出泥潭,她想帮助你。

谁都没有资格践踏这个世界给予他(她)的善意。别人帮助你,你反而不珍惜的话,将来谁还会对你伸出手?

到时候你就是哭着后悔了,也来不及了。”

“不是8月份。”藏在被窝底下的女孩突然间开了口,脸上显出一种奇怪的神色,“前头我骗你的,是9月份的事情。9月17号,我没有在警察面前撒谎,不是吗?”

余秋轻轻地笑了,目光清凉如水:“林小菊,你恐怕不知道一件事,怀孕的月份大小,医生可以检查出来,不是你说怎样就怎样。”

头发凌乱的少女紧紧抿着嘴巴,两只手死死攥住被子。因为太过于用力,她手指头的每一根骨节,都显出了苍白的分明。

“打掉了。”她迎上了余秋的视线,突兀地开口,“已经打掉了,你说过,我现在就是一个正常的普通人,不是孕妇。”

余秋看着那双眼睛,那是一双孩子的眼睛,然而没有孩童的天真,更多的是躲躲闪闪的恶意和一种诡异的狂热光芒。

她听到那张嘴里头吐出了得意洋洋的话:“我的肚子已经憋下去了,什么都看不出来。小秋大夫,你前头肯定是看错了。”

说到最后的时候,她的脸上甚至浮现出一种奇怪的笑容,很是自鸣得意的样子。

余秋都想竖起大拇指夸奖一声这个姑娘了,实在不容易。

在这个时代,如她一般的年纪,居然能够搞清楚产后子宮会迅速恢复到原样大小,经历过流产的人,只要身体恢复正常之后,后面就连医生都没办法看出来她到底怀没怀过孕,又遑论当时怀孕月份的大小呢?

余秋轻轻地笑了,漫不经心道:“这个,是那个人告诉你的吧。”

窗户上趴着只苍蝇,正在玻璃上爬来爬去,像是贪恋着屋子的温暖,又像是迫不及待地想要恢复自由。

然而无论它怎么挣扎,它都没有办法通过这层透明的屏障。

余秋突然间转过头看着名林小菊:“那他有没有告诉你一件事,胚胎的大小形态可以显示这个孩子到底是什么时候怀上的。”

“已经打掉了。”林小菊的声音急促尖利起来,“我已经打掉了。”

余秋面容平静:“是啊,我亲眼看着掉下来的,然后我亲手把它交给了警察。法医能够准确鉴定出来,这个胚胎到底多大。”

林小菊身体抖得跟筛糠一样,冲着余秋又喊又叫:“你凭什么?这是我的事情!”

“这是一桩刑事案件。”余秋心平气和地看向对方,“每一个知晓的公民都有义务报警,维护法律的尊严。”

她抬起脚,转身出门。

从林母的身旁经过的时候,余秋勾了勾嘴角:“那个人不是你女儿一开始告诉你的人吧?一个小小的知青还不值得你那么害怕。我告诉你,诬告以及包庇罪犯都是罪。等警察调查清楚了,你女儿要待的地方既不是高中也不是中专更加不可能是大学,只有一个地方,就是大牢。”

林母手中的糖水杯子掉在了地上,发出咣当的声响。

她伸手捂住了脸,泪水从指缝间立刻冒出来:“我们没办法呀,小秋大夫,你就可怜可怜我们吧。”

余秋很想笑,她可怜他们,谁去可怜无辜的韩晓生。从受害者变成帮凶,是他们自己做出的选择。

“余秋,余秋。”门外响起何东胜急促的声音。

余秋应了一句:“没事,我马上出来。”

说着,她头也不回,大踏步地离开了林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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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凭满腔正义

何东胜跟在余秋生后, 有些不安。

他可以明显地感受到小赤脚医生周身散发的怒气。

虽然从林家离开后, 他们又在刚生了孩子的产妇家里头待了一个多小时, 等检查完大人孩子确定情况都还好之后,两人才收拾东西回卫生院。

这个过程当中, 余秋一直心平气和,还饶有兴趣地教产妇做产后保健操,又跟夫妻俩普及如何科学喂养孩子。整间小屋其乐融融,大人们都笑成了一团。

可是何东胜就是知道小秋大夫现在非常生气, 可以说有一团火在她心中熊熊燃烧着。

离开产妇家, 经过林家门口的时候,余秋还特地回头看了眼林家大门, 目光中全是失望。

即使等了这么长时间,林家母女仍旧缩着脑袋,没有露面。

余秋心中的那团伙几乎烧得她喉咙发痛, 让她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坏人不一定都强大, 有一种更可怕的坏人, 叫做虚弱的坏人, 他们做着恶时还在委屈地掉眼泪,说他们是迫不得已, 他们也没办法。

所以无论他们将别人害成什么样子了,旁人一定要原谅他们, 同情他们, 可怜他们, 帮助他们, 因为他们是多么的无辜啊,他们柔弱又可怜。

余秋长长地吁出口气。她并不后悔自己帮助林小菊一家人。这是身为医生的职责之所在。

只是这世间一样米养百种人。

知人知面难知心,谁也不知道自己面对的究竟是什么。

夜风萧瑟,枯黄的树叶打着卷儿,飘飘荡荡,远处起了薄薄的白雾。

余秋抬起头:“今天霜降吗?”

何东胜点头:“对,马上耕了田得点油菜跟麦子。”

余秋嗯了一声。

霜降是秋天的最后一个节气,很快就要入冬了呀。

余秋深吸了口气,走进医院大门。

她转头看何东胜:“你晚上回去吗?”

何东胜有些踟蹰:“你还好吧?”

余秋摇摇头:“我没事,不过我看天太晚了,要不你就在卫生院将就一晚上吧,明天早上再走也安全些。”

她领着人去找王医生,王医生虽然一天24小时都泡在诊室里头,但医院还是给他安排了宿舍。

王大夫相当大方地交出了自己的钥匙,让何东胜将就着凑活一晚上。

两人临出门前,他还好心好意地提醒余秋拿新的被套床单给何东胜带上,他已经差不多半个月没回宿舍了。

余秋真想朝着天空翻白眼,呵,男生宿舍呀,那就是大规模杀伤性武器仓库。

连着两天,韩晓生那边都没有再传消息过来,据说他已经被带离了红星公社,由县革委会接手处理这件案子。就连郝建国跟胡杨他们都打听不到任何消息。

余秋越发觉得不对劲,明明很简单的一件案子,犯罪嫌疑人有明显的不在场证据,警察应该早就放人了,为什么拖到现在还没有声音?

就像是为了验证她心中的不安一样,情况越发糟糕起来。

妇产科的大夫结束了农忙假,回归工作岗位的时候,给余秋带来了个坏消息。

又有三个女生站出来指认韩晓生女干污了她们。

助产士直接气笑了,调侃了一句,干脆全校的女生都站出来,集体指认被强女干了。

也不想想看,下放知青到红星公社才多长时间,好大的能耐哦。

这几个孩子助产士基本上都认识,全是些勤劳又活泼的好孩子,总是认认真真地干活,下了班也不瞎闲逛。

要么留在单位加班要么就组成雷锋小组去公社五保户家里头帮忙做事。

和煤球啊打扫卫生啊修屋顶啊,样样桩桩他们都肯干。其中那个年纪最大的孩子还自己掏钱买了剃头的工具,给几个舍不得上理发店的老头儿修剪头发。

他们好闲哦,每天忙成这样,居然不回去,倒头就睡,还跑去学校里头强女干女学生。

他们好大的能耐哦,能一个个的尾随女学生,强女干了一个又一个。

余秋坐不住了,她跟妇产科大夫打了声招呼,拎着医药箱出门去。

医生护士们知道她心焦,无依无靠地下放到农村,他们这批知青可不就是彼此的亲人了。

助产士看着余秋匆匆离开的背影,皱着眉头问医生:“刘主任是怎么说的呀?事情都闹成这样了,农忙也结束了,刘主任该回公社了吧?”

医生摇摇头:“刘主任自己也不好受呢,听说上头让刘主任好好写检查,说他有右.倾的苗头。利用私权讨好知青来讨好官老爷们,违反了知青下放的政策。”

护士瞪大了眼睛:“现在不是说极.左的问题吗?我看《人民日报》了,正在批判极.左跟无政府主义。都是林贼害的,搞得前头几年那么乱。”

医生赶紧摇头:“不要乱讲话,现在又开始批判修正主义跟右.倾回潮了。”

助产士头痛:“我的妈呀,就不能正正经经地做事吗?唉,还不知道这件事情要怎么收场呢。”

现在刘主任被人压着,知青又被指认是强女干犯,合着呀,这就是在争权,有人早就看刘主任不顺眼了。刚好有知青的事情冒出头,就拿来当筏子用。

这些年争权夺利的事情还少吗?一个个都是打着格命的旗号,人人都号称为人民服务,被打下台之前全是人民的好格命干部。

余秋拎着医药箱出了医院,直接往西街奔去。她想跟林家人开诚布公地谈谈,现在他们收手,说出事情的真相还来得及。等到这件事情完全没办法收拾的时候,他们就是站出来也没有机会挽回了。

别以为单凭着林小菊的指认,就能将韩晓生捶死。开什么玩笑,就不说那漏洞百出的所谓供词吧,单韩晓生这边也不会由着她信口雌黄。

虽然韩家不过是普通的工人家庭,可他们这一批下放知青当中,有好几个家里头很有实力。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是人就会抱团。韩晓生现在最大的身份,不是韩家人而是知青,跟他们一批下放的知青。

假如韩晓生就因为一个小丫头的诬告就被钉在强女干犯的耻辱柱上翻不了身,那其他知青也可以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背上黑罪名,百口莫辩。

这件事情一旦开了头,他们其他人谁也落不了好,这是所有知青家庭都不会允许发生的事。

强龙真压不住地头蛇吗?只不过是想压不想压的区别而已。当触犯到强龙的切身利益时,看地头蛇能不能伸出脖子来张牙舞爪。

林家人不是相信,那个凶手的权势可以解决一切问题吗?那余秋就想让他们看看什么叫更大的权势。

她走到林家门口,敲响了房门,里头毫无动静。

余秋再敲门的时候,屋子后头就绕出戴着红袖章的年轻人来,斜着眼睛瞪她:“干什么呢?敲什么敲?你要找谁呀?”

余秋立刻满脸疑惑的模样:“咦,这不是吴梅香家吗?她这还坐月子呢,怎么家里头一个人都没有啊。”

旁边屋子的门刚好打开了,前两天刚生孩子的产妇丈夫端了盆水出来。

余秋满脸欣喜:“吴梅香家属,哎哟,原来这才是你家,我刚才都敲错门了。”

产妇丈夫赶紧跟她打招呼:“小秋大夫,你来了呀。”

余秋朝他的方向走,嘴里头应着声:“我过来看看吴梅香跟宝宝,顺带着提醒你们带孩子去打预防针,别到时候忘了。”

屋子门打开又关上,余秋紧紧捂着胸口,差点一屁股坐到地上。

妈呀,林家门口的那个红未兵是怎么回事?今天明明是礼拜天,她家怎么一个人都没有?

吴梅香的家属不明所以,一边给余秋倒着糖开水,一边漫不经心地解释:“好像是他们家老人生病了,家里头人都过去了。”

病的可真是时候啊,早不病晚不病,小辈诬告了人之后,老人就生病了?

再说就算老人真的生病,林小菊一个孩子能帮上什么忙?她不是心心念念都惦记着上学吗?这会儿都不担心耽误学业了?

余秋赶紧追问:“他们老家在哪儿啊?哪个大队的?”

“那可远了,不在咱们本地。”吴梅香笑着接话,“林家是从外头过来。”

余秋心里头七上八下,脸上却还得强撑着笑:“那他家还挺孝顺的呀,大老远的跑回去。”

她怕引起疑心,不好再多问,赶紧过去检查完吴梅香的下面,又看了孩子的大便,询问了孩子的吃奶情况。

余秋忙忙碌碌地折腾了半天,连糖开水都冷了喝下肚,外头那个红未兵仍然晃来晃去的,死活不离开。

还是吴梅香看出来余秋急着回去,赶紧招呼丈夫:“哎呀,你这个算盘珠子,快送送小秋大夫呀。”

余秋哪里敢推辞,立刻道谢:“哎哟,真麻烦你了。说句话,挺不好意思,我这人不太认路,来的时候就是问路过来的,刚才还错敲了林家的门呢。”

吴梅香不明所以,跟着笑:“我们这儿的巷子啊,是弯弯绕。别说你了,我老娘登门的时候都在外头绕晕过去了。”

吴梅香的丈夫一直将余秋送出巷子口,直到上了大马路,还要把人送回卫生院去。

余秋赶紧道谢,催促人回家照应老婆孩子,自己一路狂奔跑回医院。

等到了医院门口,她刚好撞上何东胜。

何东胜看她气喘吁吁的模样,不由得奇怪:“怎么了?叫狗吓到了?”

这个时代人们养狗是没有拴着绳子的概念的,都是在外头乱跑。

余秋连连摇头,上气不接下气道:“那个指证韩晓生的女学生家里头没人了,门口守着红未兵,不知道是干什么的。”

何东胜也皱起了眉头,他这两天一直在外头打听,结果连韩晓生的人影子都摸不到。

有人说他在县里头的革委会,也有人说公社根本没把他交上去,已经把他关起来审问,据说韩晓生都招认了。

余秋气得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招供个屁,屈打成招这种事情还少吗?明显的人证物证都摆在眼前,眼睛瞎了看不到,居然还倒腾什么口供这一套。

tmd,明摆着是两派权力斗争,韩晓生运气不好,成了斗法的工具。

凡事只要一扯上权力斗争,指鹿为马颠倒黑白,就没有他们做不出来的脏事儿。

何东胜看着医院门口人来人往,赶紧招呼她:“我们进去说吧。”

两人上了楼,进了妇产科病区,推开办公室的门,却惊讶地发现,里头坐着位不速之客。

那位曾经到卫生院调查林小菊案件的警察居然又来了。

当班的大夫赶紧站起身,招呼余秋过去:“小秋,这位同志说要再了解一下住院病人林小菊的情况。”

那大盖帽跟着侧过脑袋来,冲余秋点了点头:“余医生你好,关于林小菊的事情,我还有几个细节想要再跟你核对一下。”

余秋的手下意识捏成了拳头,她抬起眼睛,坚定地点了点头:“好,你有什么问题我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办公室的门合上了,何东胜跟当班医生都去护士站等着。

警察翻开了自己手头的笔记本:“按照你的说法,林小菊怀孕应该是今年八月份的事情。”

余秋点头:“没错,受.精.卵形成肯定是8月份的事。她入院提供的病史跟临床检查结果相吻合。”

警察放下了手上的钢笔,皱着眉头道:“那有没有可能孩子长得快,就跟有的人明明只有20来岁,看上去却跟30来岁一样?”

余秋毫不犹豫地摇头:“那是不可能的。这样说吧,胚胎发育是一个原始细胞分化成不同细胞的过程,它是一个质变大于量变的过程,不是说人多吃了几碗饭就能多长几斤肉这么简单。林小菊绝对是8月份怀的孕,你们真的抓错人了。”

警察还要在说什么的时候,外头突然间响起了喊声:“哎哟哟,郑大刚,我的郑同志哎,你好苦的命哦。”

那尖锐的高门大嗓压根就不用喇叭,自带扩音器效果,立刻响彻了整栋楼。

不少病人家属从房里头探出脑袋来张望,郑大刚也被迫从病房里头出来露了面。

他看清来人的脸,顿时一个头两个大:“周会计,你这是做什么?”

周国芳一只手抓着张纸上下不停的挥动,另一只手紧紧捂着胸口,似乎下一秒钟她就要喘不过气一样,整张脸都写满了痛心疾首。

“哎哟哟,我的郑同志哎,你都不知道有人玷污了纯洁的格命感情。”

她抓着那张纸,大声念诵上面的字句,“亲爱的秀云,每当回想起我们在一个被窝里头翻滚,紧紧拥抱着对方的时候,我的内心总是充满了甜蜜。……我怀念你柔软的汝房,纤细的腰肢……”

平地一声起惊雷,整个妇产科病区的人都惊呆了。在这个谈性色变的年代,如此火辣辣的信毫无疑问就是耍流氓,个人生活作风有问题啊!

用文化人的话来讲,就是资产阶级吟乱思想。

周国芳还在挥舞着手里头的信:“你看看,收信人李秀云,寄件人杜国忠。呸!狗男女,禽兽不如的东西,搞破鞋耍流氓,还有脸活着装腔作势呢。资产阶级腐朽思想的窝子,无耻的走资派。”

余秋从办公室里头出来,看到了李秀云站在病房门口。

她整个人如遭雷劈,面色苍白,摇摇欲坠。

她厉声呵斥,声音像是戳破了喉咙,直接带着血奔出来:“谁允许你看我的信?你凭什么拆我的信?”

周国芳发出一声轻蔑的笑:“烂破鞋还有资格说凭什么?就凭我们人民珉主专政!凭我们广大人民的满腔正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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隐藏的狗特务

整个妇产科病区, 哦不, 是整个医院都乱成了一团。

因为还有其他楼层的病人也好奇地跑过来, 打探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在这个时代,作风问题是最严重的问题, 想将一个人钉在耻辱柱上,最简单的方法莫过于直接散播他跟他人存在不正当的男女关系。

如果谁被抓到了这方面的把柄,那不仅单位要处理,周围的群众们也都同仇敌忾, 很有资格上来狠狠地唾弃甚至辱骂不要脸的烂破鞋臭流氓。

郑大刚脸上青红交错,原本就面容狰狞的脸此刻五官扭曲,宛如夜叉。

李秀云面色雪白, 她跑过去拼命地想要抢周国芳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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