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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篇通讯稿结束之后,又是慷慨激昂的乐曲。 (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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包拿走喽。

没想到小吃货二丫居然抵住了香甜的豆沙包的诱惑,非常坚决地表态:“我要一直陪着师傅, 我出来的时候, 老太说了, 我要保护好师傅。不能让你们带走了我师傅。”

于是红星公社卫生院历史上或者可能是全国乃至全世界医院历史上围观手术年纪最小的人员就这么出现了。

好在今天开的是腹腔镜, 腹腔镜下左侧输卵管异位妊娠切开取胚术。二丫瞧不见鲜血淋漓的场面, 只觉得东西伸到肚子里头很有意思, 屏幕上的东西更加有意思,好好玩。

她人太小了,成人的洗手衣对她来说就跟戏台上的戏服一样夸张,她像只被捆住了手脚的小青蛙坐在凳子上,瞧着显示屏咯咯直笑。

手术间里头的其她人却都笑不出来。

护士帮余秋穿手术衣的时候,差点儿掉下眼泪,棉袄扣子都扭得乱七八糟的小秋大夫居然清楚地记得穿戴手术衣的每一个步骤。

除了她空洞的眼神之外,谁也瞧不出来她曾经离开了这里足足有两个月的时间。

尤其当她的手抓上操作器械之后,这儿又变成了她的王国,整个手术间里头所有人都在她的运作之下忙碌不停。病人的每一个器官都乖巧的不得了,听话的顺从她的调遣。

假如她的肩胛骨不是那么尖利,往前伸手术器械的时候,洗手衣与手术衣都没有办法盖住高高的肩胛骨时,起码光看手术,人们是瞧不出来任何问题的。

电影制片厂的摄制组人员悄悄从手术室外面推门而入,赶紧架起了摄像机开始了拍摄工作。

还有人在外头透过手术室门上的玻璃看着里头的动静,抱怨陪同的卫生院长:“小秋大夫不是很好吗?为什么不让我们拍她呢?”

其实他们的电影拍摄工作已经进行的差不多了,先前就有两部医学教学纪录片的资料作为底子,再补拍一些场景,卫生院也安排了王大夫他们开展腹腔镜跟宫腔镜手术来满足拍摄需求;这些累积在一起,满可以剪出一部呱呱叫的片子。

只是这些人跟事全叠加一块儿也比不上余秋啊,那部外国人拍摄的纪录片里头,最出彩的人物就是余秋,小小的中国赤脚医生,发出的质问与斥责振聋发聩,可给人长脸了。

他们电影制片厂内部观看纪录片的时候就有不少人四处打听余秋的情况,觉得这姑娘特别上相,可以多拍几部以她为主角的纪录片来,好好向全世界展示中国赤脚医生的风采。

正好她英语也说的流利,到时候要翻译成英文在国外播放的话,她自己配音就好,还不用担心翻译错了。现在外语学院的那群二道毛老师水平可真不怎么样。厉害的基本上当年都有留洋经历,天然里通外国的嫌疑,没被处理掉的实属凤毛麟角。

让洋人翻译配音也不好,谁晓得他们会不会故意使坏,存心曲解纪录片的意思。

摄制组的负责人跟卫生院长表达了自己的意思,又特地加了一句:“这个宣传效果我敢打包票绝对没话说。到时候电影一放出去,你们红星公社卫生院绝对是全国学习的标兵楷模,所有人都要朝你们看呢。”

卫生院长确实满脸为难:“同志,我谢谢你们费心了。只不过现在小秋大夫的情况有些特殊,恐怕没办法配合你们的拍摄需求。”

“不需要配合呀。”摄制组组长赶紧解释,“我们这不是拍电影编故事,我们只需要小秋大夫正常工作,我们就拍摄她的工作过程。当然也可以请她谈谈作为优秀知青代表去京中接受表彰的感想嘛。她受到了国家领导人的接见,内心一定很激动,有很多话想对全国的知青朋友们说。

我听讲原本知青宣讲团也是要她参加去全国宣讲的,不过她在京中忙着进修学习工作,又帮着建立了我国,噢不,是全世界第一个腔镜中心,所以没有顾得上宣讲。这对她来说一定是个巨大的遗憾。这次给她拍电影就是弥补遗憾的最好机会。

到时候电影一放,全国的知青朋友们都知道她的事迹了,一定会被她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的精神所感动,集体向她学习。”

卫生院长喃喃自语:“是啊,当初她去参加宣讲团就好了。这孩子就是心眼子太实在。”

去参加宣讲团,多唱唱高调,说说几句空话,也不至于遭受了这无妄之灾呀。

人不能做事,只要是做事的人就容易出事。讲空话最好,讲空话最安全最正确。

摄制组组长瞧院长发呆,感觉十分奇怪:“没什么好遗憾的呀,我不是说了吗?电影的宣传效果更好。他们宣讲团凭着两条腿能走多少地方呀?电影可以让全国老百姓都看到呢。”

他话音落下,里头的手术结束了。

余秋脱下手术服,看着病人苏醒过来,就直接抬脚往外头走。

二丫人还坐在凳子上,赶紧跳下来,拖着两条腿跌跌撞撞地跟:“小秋大夫。”

对其他人的言语都没反应的余秋听到了小丫头的声音,倒是转过头来,等待着自己的小徒弟。

摄制组组长觉得有趣,赶紧让摄影机对着拍。这说明什么呀?说明了扎根农村的赤脚医生除了为贫下中农服务之外,还在积极培养农村的医疗卫生人才队伍。瞧瞧,这么小的姑娘就开始学医了。

这个题材很好,很值得好好宣扬。

组长见着一大一小两个人走出来,赶紧上前打招呼。他虽然瞧着余秋的表情有些奇怪,但人家刚开完刀累了,这样子也没什么好稀奇的。

组长笑容可掬:“小秋大夫,听说你刚从京中回来,这次接受了表彰……”

他的问题没有问完,因为余秋突然间发出了尖利的叫声,双手抱着脑袋死命的揪着头发,表情痛苦不已。

旁边的医务人员都吓坏了,二丫更是红着眼睛去抱她的腿,一叠声地喊着:“小秋大夫,小秋大夫不走,小秋大夫哪儿都不去。”

外头太可怕了。

小秋大夫本来好好的,就是外头的坏人抓走了小秋大夫,所以小秋大夫才抱不动二丫了。

其他人也都愤怒地围成了圈,拒绝摄制组的人靠近。去什么京里头?谁稀罕啊,谁稀罕谁自己去。

院长慌忙推着摄制组的人出去,满脸为难的神色:“同志,真的不是我们不配合你们的工作,小秋大夫现在的情况特殊,真的没办法。”

说话的时候他眼睛也红了,满腔悲愤无人可倾诉。

还不到30岁的摄制组长目瞪口呆,他指着手术间的方向,结结巴巴道:“这……这怎么回事?”

卫生院长露出苦笑:“我不是说了吗?我宁可她去参加宣讲团,而不是去进修学习给人开刀。”

更深的内容在他这个层面已经不可能知道,然而作为大夫,干了一辈子的老大夫,他却清楚一件事,病人的身份对于医生来说,有的时候也是灾难。

摄制组的人面面相觑,难以相信自己的眼睛,其实他们对余秋已经颇为熟悉,因为前面几部医学记录教育片也是他们拍的。

谁能相信那个聪慧冷静到不可思议的小姑娘,会变成现在瑟瑟发抖的模样。

她还蜷缩在手术间的桌子底下,二丫在旁边像个小大人一样轻轻拍着她,安慰她说没事了,她人才渐渐平静下来。

可是一见到摄制组的人,她又发出凄厉的尖叫,那声音悲惨,让人听了都忍不住侧目。

手术室外头的候诊大厅里,病人以及等候的家属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有听说过余秋轶事的,彼此交头接耳,很肯定的点头,没关系的。这里的小秋大夫很厉害,疯了年把的病人都能叫她给治好了。

你不信,不信你问问医院边上养兔子的小周。他老婆,当年疯的跟什么一样,见人就咬,人人都以为肚子里头揣了个鬼娃娃。

结果呢,结果小秋大夫眼睛一看手一摸就知道怎么回事了,开了刀用了药,人家小周的老婆好好的,前头见到没有,生了个大胖小子。虽然现在还怕生,可是家里家外干起活来是一把好手,哪个人说她精神不正常啊?

外头的绒花合作社更别说了,那么多大姑娘小嫂子,以为在精神病院要关一辈子了,结果小秋大夫妙手回春,又让他们回归社会主义建设大家庭了。

没事的,只要小秋大夫看了她,这个现在叫个不停的姑娘肯定就能好。

王大夫在旁边听的心酸,治病救人的人自己得了病又要怎么办?

院长侧头看跟在自己旁边的中年人,叹了口气:“她现在没办法离开。你也瞧见了,她虽然还能开刀,但是不能脱离熟悉的环境。你们要是真的想找她开刀,只能把人带过来试试看。否则的话,她情绪会崩溃。”

那中年男人微微皱眉,像是叹气一般:“我们的老先生也没办法离开呀。”

“其实这个腹腔镜技术,省工人医院的大夫还有京里头医院腔镜中心也在开展。要是你们家老先生条件允许的话,可以去那里看看。”

中年男人却始终皱着眉头,迟迟不发话。

摄制组的同志觉得十分过意不去,他们吓到了小秋大夫,又给医院的人添麻烦了。

他们商量一通之后,决定要给大家点儿补偿,虽然微不足道,但好歹也是他们的一番心意。

这次他们过来拍片子,其实还带了一套拍好的片子,要送去给兄弟电影制片厂内部放映好征求专业人士的意见,进行相应的修改调整,这样再送审之后,就能想办法赶在春节期间上映了。

片子没什么稀奇的,本质上讲也是纪录片,讲述怎么在山林里头养殖鸽子跟山羊以及种核桃树。

这是农林研究院搞的一个综合养殖项目,原本是想做晚熟品种核桃嫁接苗,没等出成果,前些年闹得厉害,树也被造反.派给砍了,说是资本主义的余孽。

结果稀里糊涂的,这些树木居然没死绝,还有不少长了起来,这些年它们就自生自灭。等到前两年风声过了,政策开始放松的时候,获得了平反的研究员惊讶地发现山上的树木居然已经郁郁葱葱,结了不少核桃。

原本贫瘠的土地瞧着也肥沃了不少,上面花草鲜美,还长出了不少蘑菇。

他们再深入山林研究,发现山上居然有野山羊群。其实应该是附近老乡家里头跑出来的。

那几年割资本主义尾巴尤其厉害,山羊一头都不让养,说是会毁灭社会主义的秧苗,养肥了资本主义的羊羔。

大概是农家舍不得杀,就让它们进山避难,深山老林,土地贫瘠的地方也没有人去开荒,实在长不出什么庄稼来嘛,倒是意外成了这群逃出升天的山羊的栖息之地。在山上缺乏天敌的情况下,没几年功夫,它们就繁殖成庞大的种群。

按道理来说,这种情况下,树木应该长不好才对,因为会被山羊连根都啃掉啊。

然而山羊的粪便是天然的肥料,原本因为土地贫瘠而生长不良的核桃树居然意外获得了肥料滋养,生长的分外茂盛。

附近的山地上也长出了不少鲜美的花草,刚好满足了山羊的生长需求。

那些鸽子到底怎么来的,研究人员到现在也没搞清楚。但是它们啄食了核桃树上的虫子,所以核桃树即使没有人打农药,居然也没被虫子吃空了。

这三者阴差阳错间实现了和谐共生,居然长得都不赖。研究所也有兴趣继续做科研。

假如效果好的话,可以在周边地区推广,也是响应了中央的号召。

领袖回京之后就提出了要重视文艺工作,尤其是多拍些老百姓愿意看,对老百姓有帮助的片子,好丰富人民群众的精神生活。

片子的要求是歌颂真善美,鞭笞假丑恶。一定要立意正,贴近老百姓生活,不可搞假大空那一套。

可是虽然主席强调了百花齐放,但是经历过劈斗年代的人,哪个没有求生欲啊?

嫌当初没抓到你,还是嫌当初没直接整死你呀,于是虽然中央发了文件,但是广大文艺工作者商量来商量去,居然不约而同地选择了纪录片这个模式。

记录什么呢?记录老百姓的日常生活,其实没啥看头。

最好的就是记录各种科学技术,简单的,老百姓日常生活中能够用到的,比如说在杨树湾农具厂拍摄的农具改造以及小型现代化农具的制造。还有就是这些养殖种植业的操作过程。让老百姓见了之后,就能够跟着依葫芦画瓢,因地制宜地应用到生产中去。

他们又在摄影棚里头给纪录片安上了头跟尾巴,勉强将它变成一部故事片的模样。

片子的主题无非是广大社员同志们积极响应中央号召,因地制宜,不畏艰难险阻,实现农业现代化,发展家庭养殖以及农村集体工副业,促进了社会主义格命大生产。

其实真的谈不上多精彩的故事片,但是对于看多了老一套的社员同志们而言,实在是相当新鲜,摄制组的同志商量之后决定,除了向同行讨意见之外,也应该询问观众的意见,那就先在红星公社卫生院试映一场吧。

二丫一听说有新电影看,顿时高兴得不得了,立刻拉着余秋看电影。

摄制组的人一见余秋也坐下来了,顿时激动得不得了。

虽然现在的余秋未必对电影感兴趣,听卫生院长说除了接生开刀以及写书之外,她对外界的任何刺激都没有反应,但是播一场电影聊表他们的心意,也算是给了他们一点儿心理安慰。

电影播放起来,瞧着银幕上山清水秀,鸽子咕咕叫,二丫立刻兴奋地抓着余秋的胳膊摇来晃去。

老师说看电影的时候不能说话,否则会打扰到别人,可是那鸽子真的好好玩哦。跟三妞妞他们家养的鸽子一样。

鸽子长大了还会生蛋。她也吃过蛋啦,舅舅用工分换回来的,她跟姐姐弟弟舅妈还有外公外婆老太舅舅一块儿吃的,鸽子蛋也很好吃的。

她趴在余秋的怀里头,兴奋地跟小秋大夫咬耳朵,还小心翼翼的左右看看,生怕吵到了别人。

余秋地脸上浮出了笑容,轻轻的摸了摸小丫头的脑袋。

一直在旁边悄悄瞧着她动静的摄制组同志们集体轻轻地舒了口气。

还好,看样子小秋大夫还是喜欢看电影的。

没关系,人生哪有不过几个沟坎的道理。慢慢的,人总归能好起来的,那些惊心动魄的地方,咱们不沾着边就是了。

余秋看完了电影,坐着黄昏的渡船,跟着二丫一块儿回杨树湾。

刘主任去杨树湾找胡杨有事,跟他们一班船。

大队书记升官了,廖主任干脆调去了省里,唯独牛主任这个公社革委会当家人如如不动。

听说原本也是要升职的,只可惜他犯了原则性错误,他给余秋办理了那张不合规定的下乡申请材料。

余秋在京中接受审问的时候,刘主任也被省里头带走了。人放回来的时候,足足瘦了10斤,那天晚上他敲家里的门,他妻子愣是没有认出来人。

还升什么官啊?能留着条命回来就不错了。

船往前行,水气夹杂着梅花香扑面而来,又到梅花盛开的时候啦,现在已经是腊月。

刘主任慢悠悠地在旁边说话:“人啊,年轻的时候多吃点儿亏没坏处。日子有苦有甜,有酸有咸,那才是百味杂陈的人生。吃过了苦才觉得分外甜。就像这梅花闻久了就忘了它是香的了,因为少,所以才稀罕啊。”

余秋静静地靠着船舱壁,眼睛直勾勾地盯着窗户外头,如果不是她的眼珠子间或一轮,旁人还要以为她装了假眼球。

二丫在旁边欢欢喜喜:“要吃梅花糕咯,老太做梅花糕。”

看,梅花最美好的地方不就是被人吃进肚子里头吗?

船靠了岸,余秋慢腾腾地往前走。

胡奶奶站在河岸边同陈福顺的奶奶说话,大酱厂有一批酱要送进县城呢。

副食品店要的急,公社的车子跑不赢,他们自己开着船送。现在大队也有柴油机船呢。

瞧见余秋盯着梅花发呆,胡奶奶就是笑:“你想不起来了吧?去年入冬的时候,东顺送了你好大一束梅花,瞧的小周都跳脚,二妮光盯着梅花看啦。”

余秋眼睛直勾勾的,像是完全没有听见胡奶奶的话,又或者听到了,她也不觉得跟自己有关系。

她抬脚往前走,二丫在后面迈着两条小短腿追。

刘主任安慰了一句面色黯然的胡奶奶:“会好的,小秋今天开了刀,还看电影了。慢慢的,总能养好的。”

公社的邮递员骑着自行车从村子里头出来,见到余秋就大声喊:“小秋大夫,来信了,何队长给你写信啦。”

他捏了刹车停下来,一只脚支撑着地,相反方向的一只手抓着帆布包里头的信件,往余秋手上送:“拿着,刚好你家里没人,我还想要不要给你拿到卫生院去呢。”

余秋看着伸到她面前的信封,久久没有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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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神的安慰

“小秋:

见信如晤。

昔我往矣, 白雪皑皑, 今我来思, 淫雨霏霏。岭南的冬天不飘雪,雨水倒是颇多。

比起杨树湾, 这里的天气更加暖和。听说夏天的雨水也更加丰富。还没进5月就开始哗啦啦雨下个不停,刚成熟的油菜就泡在地里头直接发出芽来,收获的油菜籽还没有撒下去的菜种多。

我问老乡, 那他们一年到头怎么吃油?老乡告诉我, 他们都是吃花生榨油。

那为什么还要种油菜?因为上面统一布置要种油菜,油菜的产油量高。……”

田雨捏着信念了半页纸, 心里头直嘀咕,没看出来啊,何队长不是说自己语文不行吗?张口就是诗化用的,浑然天成。

不过后面就不行啦, 人家写情书都好歹要写个花儿草儿什么的,他直接就上油菜籽, 还专门只关心油菜的产量, 三句话就暴露了贫下中农的本质啦。

不是小田老师不要脸,居然明目张胆私拆他人信件, 而是信封上就写得清清楚楚, 如果小秋不看信的话, 就请小田老师代念。

这封信还是二丫带回来的呢, 邮递员塞进给小秋, 小秋压根视而不见, 倒是叫邮递员满头雾水。

亏得二丫是个有责任感的好姑娘,她同邮递员叔叔到了谢,认认真真地将信捎回了头。

可惜拿了信也没用,信就放在桌子上,余秋趴着写书的时候,却看都不看一眼。

还是下了夜校第一节课回来的小田老师见状没办法,直接帮忙代念。及时按照她平常的作息习惯,给学生上完课之后她要接着听其他课的。只不过现在小秋都这样,即使小秋不认识自己,小田老师还是觉得自己应当多关心朋友。

要是单纯的情书,田雨就不操这个闲心啦。可何队长一去10多天,书信全无,电话也不响,小秋无知无觉,何大婶却是心急如焚啊。

现在好不容易有了信件,当然得拆了起码要安何大婶的心。

何母人坐在山洞里,竖着耳朵听儿子念了半天油菜经,忍不住叹气:“这憨货,怎么光说这些?”

田雨还在念着信呢:“其实他们本地传统东作物是马铃薯跟大白菜,产量高,而且也避免了雨季收获。”

小田老师忍不住插了句嘴,“这个我知道,当地的贫下中农也知道,大队一直跟上头反映公社还摁着人头种。还有他们春节就种水稻,寒潮一来,秧苗直接冻死,也是稻种都收不回头。”

胡奶奶轻轻地咳嗽了一声,示意小田老师回归正题。

她跟何大婶都是两眼一抹黑的人,二丫还没上小学呢,小秋又是这样,队里头事情多,胡杨忙的恨不得天天住在大队部,余教授又在夜校里头给学生上课,秀秀还没有放学,现在这封信就只能指望田雨了。

小田老师赶紧收敛自己的直抒胸臆,专注于信件本身:“李老先生说读万卷书,行万里路,读书容易行路艰难,让我好好多看看祖国的河山。我准备从南到北,一路从祖国的最南边走到最北边,看看大好河山。”

何大婶忍不住喊出声:“这孩子怎么能这样?马上都要过年了,他什么时候出去不好,非要这个时候跑。”

胡奶奶在边上安慰何大婶:“孩子多出去走走没坏处。你看,他大爹本来就是安排他管县里头的工副业生产。这每一个公社的情况都不一样,总不能大家一窝蜂的都学咱们杨树湾吧。到时候自己打自己,就没人稀罕了。”

田雨也在一旁帮腔:“没错,咱们多走两条路,到时候无论哪条路堵死了,终归还有别的出路。”

有了领袖亲口指示,她现在心里头可踏实了,主席让他们好好搞工副业呢。这是建设农村的重要措施。

二丫却是颇为惆怅的模样:“东胜舅舅不回来过年了吗?要放放烟花的。”

她记得可清楚啦,东胜舅舅会给他们放烟花呢。好多烟花,特别好看,旁的大队都没有杨树湾的烟花多,对面石桥口的小孩可羡慕他们了。

何大婶哪里能被安慰到,又不好说什么,只有轻轻地叹了口气:“怎么就让他跑来跑去呢?大冬天的也不叫人回家,把人丢到岭南那么荒远的地方。你们说我家东胜是不是叫流放了?”

那岭南,古时候不就是专门流放人的地方吗?听讲啊,毒蛇毒虫可多了。

再说了,别看着小秋的事情像是鸟的,可是主席那句让她就在杨树湾当赤脚大夫吧,总叫何大婶听得心里头直打鼓。

照这么来说,以后小秋是不是就不能上大学了啊。赤脚大夫可是农民,这辈子她都别想跳出农门了。

现在小秋是这么个情况,他们就是有怒气也不好发作。那他们会不会将这把火烧到东胜头上呢?上头的人总不会自己受这个气吧。

当母亲的人不得不多想,简直满腹愁肠。

田雨瞪大了圆溜溜的眼睛,立刻反对何婶婶的猜测:“怎么会呢?现在是新中国又不是旧社会,根本就没有流放这个罪名。再说岭南气候温暖而且土地肥沃的很呢,是个好地方。”

她就有亲戚跟朋友在岭南插队,那儿才没有穷山恶水出刁民,那民风也很淳朴的,跟杨树湾一样都是革命老区,历史很清白。他们当年也帮着游击队打日本鬼子呢。

胡奶奶跟着叹气,喃喃自语:“好地方是好地方,可为啥要东胜这个时候过去呢?”

田雨心里头咯噔了一下,压低了声音开始猜测:“该不会是让何队长去调查逃岗的事情吧?”

岭南那边离着香岗近,所以逃岗现象颇为严重,不仅外来的知青要逃,本地人更是逃跑。但凡哪家有人逃岗成功,周围人都要敲锣打鼓的庆祝。甚至有的村子大队书记带头,率领全村人逃岗。

原先被抓到了以后直接丢大牢,后来这种人越来越多了,牢房都不够装怎么办?只好办学习班,拉着人过去大会小会的劈斗。饶是如此,仍然刹不住这股风气。

奇怪的是,林飚□□集团被打倒之后,这种情况反而更加严重了。有人成群结队的逃岗,听说海上的尸体都飘了一层。

田雨怀疑之所以这种现象愈演愈烈,是因为政治宣传的缘故。以前当地没有通电,关于海那边的传说都是口口相传,影响辐射面积有限。

但是现在国家建设在发展,当地通电啦,有广播有喇叭。离得近,岭南的农村就很容易接收到香港那边的电台。那是一个跟他们完全不同的世界,轻快又活泼,唱的歌都跟他们不一样。所以这些人就没能抵抗住诱惑,积极奔向资本主义的怀抱了。

唉,资本主义世界最善于伪装自己,灯红酒绿靡靡之音,可不就蛊惑人心了嘛。格命立场不坚定的人就被他们拐走了。

长此以往肯定动摇军心,李老先生想来是意识到这件事了,保不齐就派何队长去当地调查情况。

何大婶可不关心什么逃不逃岗,岭南离他们杨树湾十万八千里呢,要是真像那些人一样游泳游过去估计从孙子游成爷爷都游不到。

她只忧心一件事:“真要调查的话,主席手下有那么多人,随便派个干部过去不就行了吗?干嘛要让东胜去呀?他又不懂这些。”

“那可不一样。”田雨摇头,满脸认真,“干部搞调查都是走过场,还没进村,先搞得鸡飞狗跳,恨不得跟钦差大臣似的,要全大队的社员都丢下手上的事出去迎接,最好列队欢迎。”

就好像前头杨树湾偷偷摸摸搞小工厂一样,每回有下乡干部过来不也没发现过山洞里头的问题吗?那个时候主席还没发话呢,被抓到了肯定得去上学习班。

胡杨在外头敲门,一边敲一边问:“在吗?”

原本趴在何大婶怀里头打盹的二丫立刻扬起嗓子,高兴地喊:“小胡舅舅,二丫吃粽子。”

胡杨笑着推门进来,手里头捧着的干荷叶包裹的可不是粽子:“厂里食堂多煮了些,我就买了点儿回来。刚好,可以省顿夜宵啦!”

说着他还笑了起来,故意逗二丫,“那我们今天就没有腊肉吃喽,光吃粽子。”

二丫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早上老太说好了要吃腊肉饭的。晚饭没吃,怎么夜宵也能没有呢?

胡杨笑得不行,直接剥了个腊肉粽子给小丫头:“来,咱们吃腊肉饭。”

说着他又剥了个红枣馅儿的粽子递给余秋,“你也尝尝吧。”

余秋无动于衷,仍旧趴在桌子上写自己的东西,眼中像是没有胡杨的存在。刚才大家伙儿说得热火朝天,她也毫无反应。

还是二丫踩在凳子上认真地强调:“吃粽子,肚子饿。”

她那双小手拼命地往上伸,非要送到余秋嘴边不可。

余秋像是不知道该怎么拒绝小孩,只能被动张开了嘴巴。

二丫这才心满意足地坐在旁边,香喷喷地吃起了自己的腊肉粽子。山洞里头其他大人暗自舒了口气,也各自剥粽子吃。

胡杨随口问田雨:“你们刚才说什么呢?我在外头听着挺热闹的呀。”

田雨立刻做了个噤声的手势,一张脸都鼓成包子了:“不要说,我们在讲李老先生找何队长调查逃岗的事情呢。”

说着,她拿手上的信件给胡杨看,“你看现在都什么时候了,还让何队长去岭南。”

胡杨抓着信,从头看了一遍何东胜的农业经,同样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这到底是个什么意思呢?假如是调查逃岗的话,那东胜哥写这封信回来难不成是为了提醒他们上头要动真格了,假如他们有亲戚朋友还蠢蠢欲动的话,赶紧提醒他们老实点儿?

田雨吓了一跳,结结巴巴道:“他……他们不检查信件吗?”

李老先生让何队长过去,肯定不会只有他一个人啊。要是真调查逃岗的话,那肯定会很严格。何队长这么往外头传消息,会不会受到惩罚啊?

胡奶奶摇头:“东胜不是做事这么没成算的人。”

说着她眼睛偷偷瞧余秋,不知道为什么,老人总觉得东胜这封信还是写给余秋的。

嗐,这是废话,信封上就标着小秋的名字。只不过他真正要传达的意思恐怕不止纸上的这些字。

只可惜小秋现在这个样子,东胜的苦心怕是要瞎子点灯白费蜡了。

二丫吃完了粽子,打了个呵欠,又开始昏昏欲睡。

何大婶跟胡奶奶见状赶紧告辞,小孩子要睡觉了,小秋也应该早点休息。

何大婶抱着二丫送去胡奶奶那边刷牙洗脸。

胡杨随手将信件又放回到书桌上,起身跟着田雨一道送两位长辈出门。

两人出去之后也没返回,而是悄悄绕到山洞窗户对面的树旁,偷偷打量山洞里头的动静。然而让他们失望了,余秋从头到尾动都没动。

她的眼中完全没有那封信的存在,就连信件最后写的火辣辣的相思都无法引起她的注意。

田雨惊恐地发现了一件事,小秋的世界里头好像只剩下医学了。无论是写书、接生还是开刀,医学变成了她跟这个世界唯一的联系。

田雨眼眶一红,捂着嘴差点儿哭出声。这可怎么办啊?小秋以后要怎么办?她要是一辈子都这样,那可如何是好?

胡杨轻轻地叹了口气,拉着田雨往边上退:“其实余秋这样反而太平。今天就有人找上了卫生院,想让余秋上京里头开刀呢。”

“去他妈的京里头。”田雨虎目圆睁,怒气冲冲,“他们是见一回没害死小秋,还想来第二回吗?做梦!我们杨树湾也是有民兵有枪的。”

胡杨也信誓旦旦:“你放心,我绝不叫人逮走了余秋。”

两人达成了一致路线,顿时觉得两颗心都贴近了不少。

胡杨正想着邀请田雨在外头逛逛,冬夜虽然寒冷,可天上的满月,月光下的梅花都别有一番风味。

两人绕道山洞前头,小胡书记才刚开头喊田雨的名字,前头胡奶奶就叫唤:“小田啊,小秋睡了没有?”

胡书记满心惆怅,奶奶你这么喊的话,就是睡着的人也能被吵醒啊。

然而身为基层干部,他还是尽职尽责地回应:“应该还没睡呢。”

胡奶奶喜滋滋地引着个人过去,慌里慌张地招呼:“今儿都这么晚了,您别嫌弃,就在山洞里头将就一晚上吧。小田跟二丫今晚同我睡。您可算来了,我听说了,您把您的大衣都给我们小秋了。这孩子可喜欢您了,以前就一直念叨,希望将来能成一个跟您一样的大夫。”

说着说着,她控制不住情绪落下泪来。小秋说这话的时候,好像也就是前几天的事,谁知道现在会是这样呢。

来人的年纪看着跟胡奶奶差不多大,也是个身形瘦小精神矍铄的老太太。

田雨领着她往山洞走的时候,突然间反应过来:“您是林教授吧?”

见老人点头,她大喜过望,“太好了,小秋可崇拜你呢,说您是她的精神楷模。”

其实这样说很不符合主流,大家的楷模一般都是国家领袖还有劳模,这可是洋医院出来的洋大夫。

但是小秋说了,对于医生来说,医德跟医术才是他们会关心的事情。

“小秋是特别好的大夫,对病人尽心尽责,您刚才看到的那排房子原本是大队安排给我们住的知青点,但是小秋担心病人没地方住,就主动申请住到后面的山洞。”

田雨絮絮叨叨,一路进了山洞里头的房间,高兴地喊:“小秋,你瞧谁来看你了?林教授,你最崇拜的林教授。”

可惜让田雨失望的是,爱情不曾打动余秋,她为之奋斗终生的医学事业引航灯也没能让她触动。

她端端正正地坐在书桌前,一笔一划地写着:如何避免试管婴儿胚胎移植后胎停?

山洞中其他人的来来往往,都不曾让她回过头。

林教授朝田雨点点头,温和地冲她笑:“谢谢你姑娘,没事的,我知道小秋受了点儿刺激。”

田雨有些心惊胆战,一时间拿不定主意要不要将二丫这定海神针抱过来。万一小秋看到林教授也尖叫怎么办?

可是自己贸贸然抱着个小孩过来的话,好像又很不礼貌。

犯愁的小田老师只好先告辞,决定守在山洞门口,万一小秋情绪波动,反应激烈,她也随时好去搬救兵。

山洞里头的气氛却安静又宁馨,余秋写完一张纸就推在旁边。

林教授拿起来仔仔细细地看,从头看到尾之后,她笑了起来:“你这是写给我的吧。谢谢你,我按照你先前写的生殖中心的建立要求,已经开始布置了。我找到了张民觉博士兔子体外受丼的论文,正安排人做实验。现在上头也很重视这个事,希望我们尽快推进。我们也想加加油。”

书桌前的女孩毫无反应,还在刷刷刷不停地往下写着,似乎林教授所说的事情跟她毫无关系。

头发花白的老教授轻轻地叹了口气,坐在旁边的凳子上,认真地看着余秋,低声念了一句:“你说的那位叔叔,你父亲的朋友,你怀疑是穿越的叔叔,就是你自己吧。”

抓着笔的女孩手一抖,钢笔咕噜噜往下滚。林教授虽然年纪大了,却耳聪目明,手脚也灵活。

她直接伸手接住钢笔,另一只手按住了余秋的肩膀,目光温和地看着掩饰不住惊慌的少女:“你不要怕,我会帮助你的。我知道,你没有想瞒我。否则你不会主动提起你怀疑那位叔叔是穿越者的事情。”

余秋沉默着,久久不出声。

林教授放下了手上的钢笔,两只手都搭在她的肩膀上,然后将她抱在怀中:“吓到了吧?没事的,上帝宽和爱人,一切都会好起来的。你来到这里不是罪过,一定是上帝慈爱世人,才让你过来,想叫你帮助更多的人。”

余秋的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掉,她已经很久没有哭了,发自真心的落泪。她不敢哭,因为她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都是保护自己的屏障。她不能露出任何破绽,否则等待她的就是灭顶之灾。

她相信那位领导未必想杀她,甚至已经看穿了她是装疯。只不过她自己不能露出马脚,否则谁也不可能保下她。

对,她的发疯是假的,但她承受的痛苦却是真的。

“别害怕,我不会告诉别人的。”林教授怜爱地摸着余秋的脑袋,“你一定吃了不少苦吧。你跟你爸爸,都是勇敢的医生,最勇敢的大夫。”

余秋拼命地点头,她感激余教授,因为即使在那么强大的压力下,余教授也从来没有想过要出卖她,而是竭尽所能地保护她这个取代了他女儿地位的陌生人。

因为他相信,她是在竭尽所能地做好事。

“我从来没有怀疑过您会出卖我。”余秋吸着鼻子,“因为你忠实于自己,你没有上进心。你到现在还信着基督。”

在所有人不管懂与不懂信与不信的情况下都积极向党组织靠拢以表达自己对祖国忠心的时候,一个人能够坚持自己的信仰,是一件多么勇敢又难能可贵的事。

有太多的人迫不及待地追求上进了,为了上进他们大义凛然大义灭亲,他们不需要人类任何正常的情感,他们追求绝对的正确,他们是标准的机器,他们永远不会犯错,因为他们永远围绕在绝对正确周围。

正因为正确的太多了,所以再也没有人敢说真话。

老人哑然失笑,轻轻拍着余秋的后背:“我哪有这么了不起呀,我就只是个大夫而已,我一辈子也就干了这一件事。”

田雨在山洞外头竖着耳朵,耳朵尖都要冻红了,只听见里头传来呜呜的哭声。

小田老师吓坏了,一时间想冲进山洞,又害怕打扰到了余秋跟林教授。

她赶紧绕着山洞跑到后面去,窗户已经拉上了窗帘,不过灯光却将两个拥抱在一起的人影投射在窗帘布上。

呀,是小秋哭了吗?难不成林教授在安慰她?

哎呀,看样子还是为之奋斗一生的医学事业更加能够打动人心啊。何队长的情书与之相比,简直不值一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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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秋睡得极好, 早晨醒过来的时候只觉得窗外白茫茫一片, 已经天光大亮。

她走到窗边, 擦掉寒夜凝结成的窗花,才看清楚窗外雪落一夜, 积了厚厚的一层,反射出明亮的光。

后窗的山坡上吵吵嚷嚷的,是李红兵带着他弟弟跟几个小男孩正在扫雪。

余秋正奇怪他们怎么如此勤快, 还要在山上扫出条路来的时候, 就瞧见几个年纪更小的孩子抬了平常用来晒菜干的竹匾,倒扣着, 支起小棍形成夹角。

李红兵又往竹匾底下撒了把碎玉米粒,显然是学着雪地捉鸟呢。

一群孩子大呼小叫招呼自己的伙伴们赶紧躲避开来,省得鸟儿瞧见他们就不过来啦。

其实大雪才下了一夜,鸟儿完全不到断粮的时候, 自投罗网的可能性微乎其微,但免费的午餐总是格外有诱惑力, 鸟为食亡也免不了。

窗户擦掉窗花的部分又糊了一片, 余秋伸手擦掉水雾,饶有趣味地透过玻璃窗瞧着外头小孩子吵闹的动静。这哪里是鸵鸟啊, 这简直就是移动稻草人在驱赶鸟类。

可真是瞎猫逮着死耗子, 过了约莫半刻钟的功夫, 居然真有几只鸟停下来踱步进竹匾, 伸长了小嘴, 啄食起碎玉米粒来。

隔着窗户, 距离又有点远,余秋还没有来得及辨认出鸟类的品种时,李红兵就当机立断拉动了捆着棍子的长绳。

竹匾倒下,果然扣住了好几只鸟。

他兴奋地冲上前,颇为自得的跟小弟们炫耀:“我就说嘛,这招可以,想逮什么鸟就逮什么鸟。知识就是力量,要多学习多实践,人有两件宝,双手和大脑。”

余秋忍不住要发笑,李红兵居然也有天当起旁人的小老师。

结果小李同学大道理还没讲两句就开始忍不住暴露原形:“快快快,咱们今个是烤鸟吃呢,还是红烧?”

他兴冲冲地过去,从竹匾底下掏出战利品。瞧见那鸟咕噜噜的眼睛,李红兵顿觉不妙,还没等他琢磨好是放鸟归林还是毁尸灭迹的时候,雪地里头就跑出个小姑娘。

兰花家的大姑娘扎着两个小辫子,跑得满脸通红,眼睛因为气愤亮的出奇。

小丫头指着比自己高了一个多脑袋的李红兵,愤怒地指责:“你抓我们的鸽子,我要去告诉小胡书记,你逮鸽子呢。”

李红兵两只肩胛骨立刻耸起来,他赶紧陪着笑松开手,试图讨好地对小姑娘笑:“没……没有,我们就是要观察一下鸽子的形状,我们准备写作文呢。你看我们是看不上这些小鸟的,就是要观察观察。”

说着他将竹匾一掀开,呼啦啦的好几只鸟都飞了出去。

李红兵眼尖地认出了除了鸽子以外,还有灰叫天,这鸟还挺肥的。

他顿时心痛到无法呼吸,哎呀,这个就是不吃,也可以抓来玩的呀。小姑娘们肯定都喜欢。

然而当着小妹妹的面,他无论如何都得硬撑起来,他是看不上这些的。

李红兵煞有介事地强调:“这种鸟还没三两肉,我们怎么可能抓来吃呢,全是毛。要抓鸟的话我也肯定抓野鸡去呀,一抓就是一窝子,加了萝卜炖锅子保准你美的不行。”

兰花家的大姑娘才不搭理这些坏小子呢。吴奶奶都说了,小子们都淘,让她跟小姑娘们一块儿玩。

小丫头扭过头,鼻孔里头重重地哼了一声,相当不屑地抬脚往山洞窗户边走。

满脸正气的小姑娘瞧见余秋就笑,笑成了早晨最灿烂的太阳花。她踮起小脚,用力地抬高了胳膊:“小秋大夫,给你吃。”

余秋开了窗户,小姑娘的手里头抓着的是两只鸽子蛋。

她认真地强调:“吃,打蛋花吃,这个孵不出小鸽子的。”

余秋迟疑地伸出手,却始终不敢往前。小姑娘将鸽蛋硬是放在她手上的时候,她像是吓到了一样又赶紧缩回手。

小姑娘脸上浮出心满意足的笑容,大声强调:“鸽子蛋最营养啦,小秋大夫你肯定很快就好的。”

李红兵也凑过来,笑嘻嘻地看着余秋:“哎呀,我看你现在就很好啊。”

说着,他伸了支不知道从哪儿折的梅花,要递给余秋。

结果“啪”的一声响,窗户关上了。可怜的小李同学差点儿被夹到了鼻子。

李红兵愤怒了,在窗户外头咆哮,凭什么呀?小秋大夫分明是区别对待。他期末考试也考了80分呢,很不错呱呱叫。

身后的小孩们不明所以,全都哈哈大笑。半点儿不给老大面子,谁让老大已经脱离大部队这么久了呢。

林教授洗漱完毕进了山洞,感受到屋子里头通过气的清冽。

她赶紧招呼余秋:“去刷牙洗脸吧,胡奶奶该叫吃饭了。”

果不其然,前头远远地传来胡奶奶的叫声:“开饭喽。”

余秋草草刷牙洗脸完毕,走到前面的屋子中,餐桌已经摆开,围坐着一圈人。

今儿吃饭的人多,摆的是大桌子。李红兵不请自来,相当老实不客气地盛了碗大米粥,正在一边喝一边听小周跟胡奶奶扯闲篇。

小周现在可真是娇妻爱子在怀,生活圆满,浑身上下都散发着浓郁的幸福气息。除了医疗站的小子越生越多,姑娘数目眼看着要有被压下去的趋势,他有点儿担心将来自家儿子会打光棍之外,他的生活简直没有一点儿不满意的地方了。

“哎呀,奶奶,你跟余教授有什么好慌的,当初我家二妮可比小秋大夫严重多了。我跟你们说,她咬我的,真咬。”

刚给孩子喂了奶,乖乖坐在凳子上吃早饭的二妮抬起头,默默地看了小周一眼。

小周立刻陪笑,煞有介事地强调:“咬得很轻,一点儿都不疼。我家二妮最疼我了。”

旁边田雨没憋住,直接扑哧笑出声。

小周还在跟胡奶奶打包票:“都那样了,这不是还养好了吗?嗐,小秋大夫就是观音相,真有鬼娃娃也能被她给赶跑了。”

胡杨这个大队书记看林教授脸上浮现出疑惑的神色,赶紧在旁边解释:“就是二妮那时候肚子中长了个瘤,余秋给她切了,后来就慢慢好了,人也正常了。”

他们现在都希望余秋肚子里头也长个瘤呢,起码这样大家知道要怎么办。

余教授从旁补充说明:“是畸胎瘤,大概是因为发育出了异常的神经系统,所以影响了集体的神经精神状态,我们认为是一种自体免疫性脑炎。”

林教授反应过来:“哦,这个我知道,我看过过省工人医院穆教授他们写的文章。”

只不过当时文章里头并没有署余秋的名字,就是不晓得这姑娘是不是故意避嫌。

小周说得眉飞色舞,直接放下筷子过来拍余秋的肩膀:“好啦,她现在瞧着不是挺正常的吗?最多就是不太……”

小周的话没能说完,就看余秋,突然间整个人抖得跟筛糠一样,她嘴里头发出古怪的咯咯声,然后猛地缩到了灶膛门口,整个人瑟瑟发抖。

这一系列的动作来得太快,李红兵都被吓到了,他结结巴巴地问:“怎怎么啦?”

难不成狼下山了?她为什么要这么害怕?

吃饱了躺在摇床上吐泡泡玩的小周家的孩子都像是受到了震撼,睁着圆溜溜的大眼睛看周围的动静。

二丫则是经验丰富,她立刻放下碗,迈着两条小短腿跑去找自己的师傅。

她像个小大人一样抱着余秋,熟门熟路地拍她的背:“没事的,好啦,不怕哦。”

小丫头奶声奶气,听着这话,就像小孩装大人,分外滑稽。

余教授却红了眼眶,跟林教授道歉:“让您见笑了,这孩子受了点儿刺激。”

在二丫的安抚下,余秋渐渐地恢复了正常。

胡杨不满地骂了一声小周:“谁让吓余秋的。”

小周委屈地举起两个手,他也没做什么呀,她不就是拍了下小秋大夫的肩膀嘛,怎么反应这么大。

田雨没好气,鼻孔里头出气:“这反应叫大?还没咬你一口呢。”

小周立刻识相地缩起了脖子,不敢再吭声。只能偷偷的在旁边看着自家儿子,示意这小子现在可千万别哭。

李红兵却是呆呆的,他前头一直在初中上学,今天才寒假的第一天,所以他算是正儿八经头回见识到小秋大夫疯了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怎么会这样呢?明明前头都好好的呀,小秋大夫还不咬人呢。

胡奶奶安抚地拍了拍少年郎的肩膀,微微摇头:“没事的,过会儿就好了。”

只不过停止了颤抖的余秋却怎么都不肯回饭桌吃饭,也许陌生男人的出现让她害怕,最终她还是蹲在灶膛门口吃完了早饭。

远远的瞧过去,她就像一条被主人踢断了腿又遗弃了的小狗一样。

李红兵一抹嘴,直接跟胡奶奶告辞:“奶奶,我去抓野鸡了。你把酸萝卜拿出来啊,我们今天吃野鸡锅子。我就不信,小秋大夫好好补补,还好不了喽?”

一定是那帮人太缺德,不给她吃也不给她喝,结果把人愣是熬成了这样。其实小秋大夫就一个女孩子,能吃多点儿东西啊。

李红兵跟一阵风似的跑了。

林教授瞧着依然跟鹌鹑一样蜷缩在灶膛门口的余秋,忍不住又在心中叹气。

就先这样吧,他们说让她回来养病,可没说过病养好了要怎么办。

医疗站里头响起了电话声,马上有病人家属接了电话,直接跑过来问:“哪位是林教授?有您的电话。”

乖乖,杨树湾的医疗站果然非同小可,这来来往往的都是教授哎。用那句话怎么来说?谈笑有鸿儒,往来无白丁。都是文化人,大大有文化的人。

那可比县城的医院还风光。

林教授赶紧道谢,过去接电话。

田雨有些忐忑不安,生怕林教授来了一趟见过余秋就要回去。

很明显余教授就是灵丹妙药,她过来后,小秋的情况好了很多。

小田老师很害怕林教授的离去会导致小秋情况反复。

她悄悄借着过去看生完孩子产妇的情况的理由,竖着耳朵听电话那头的动静。

林教授语气极为温和:“如果组织上需要,我自然一切听从组织安排。但如果询问我个人的看法,我希望可以响应主席号召,主动下沉到农村,多做点儿我力所能及的事。我已经这把年纪了,我还想着能不能在我活着的时候再做出点儿事情来。

大姐,谢谢你,我在这里挺好的,这儿感觉很舒服,不愧是主席夸奖的地方。条件艰苦些不怕,从无到有总归需要个过程。在这儿,杂事少些,说不定我专业上还能再精进。还请您帮我问老先生好,这边一切都挺好的,这儿是养人的好地方。请老先生不要担心,也不要有心理负担,不然不利于身体恢复。”

田雨悬着的一颗心终于稍稍落地,太好了,也就是说这位林教授不打算离开,准备长期驻扎在杨树湾吧。

嘿,这么一来的话,小秋肯定能早点好起来。

林教授挂了电话。

瞧见民办教师慌慌张张地缩回脑袋,她忍不住微微笑,伸手招呼大小姑娘到跟前,温言细语:“你是小秋的好朋友吧。

田雨慌忙点头,认认真真地强调:“小秋人可好了,教授,小秋就是生病了,否则她特别聪明。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就没有她不会的。”

他们私底下都说不招人妒是庸才,如果小秋不是那么聪明能干的话,也许厄运就不会降临到她头上。因为天妒英才呀,老天爷也是小心眼子呢。

林教授轻轻地叹了口气:“那么请你多关心多帮助小秋,这孩子太辛苦了,太不容易。”

田雨立刻点头如捣蒜:“一定的,小秋是我最好的朋友啊。”

说着她笑了起来,笑的是那么的天真而无忧无虑。两只眼睛都弯成了月牙儿,笑靥如花。

这才是小姑娘的笑容,永远不知忧愁。

林教授忍不住伸出手轻轻摸了摸,田雨的脑袋,诚心实意道:“谢谢你。”

田雨满头雾水,觉得林教授说话可真奇怪,这反过来了啊,应该是她感谢林教授才对的。

小田老师摇摇头,挎着书包去学校了。虽然学期结束寒假开始,但是她也要好好充电呢。

胡杨给新晋主动请缨下乡的右哌分子们都安排了工作,寒假里头也办了短期班,专门给大家伙儿趁机充充电。

尤其是那些放了暑假就想满天飞的小子们,哼,过不上几天逍遥日子的,后面肯定会被爹妈一个个拎去好好上课。不知好歹的东西,也就是他们生在杨树湾,才遍地都是好老师好先生。

换个地方试试,搁着几十年前,徒弟想拜师傅,那可是得久经考验的,还轮不到他们呢。

小田老师临出门时抱上了小二丫。

年前是最忙碌的时候,大人们顾不上孩子,为了保障小东西们的安全,育红班会一直开到过年。

今儿小秋大夫不跟着二丫去玩老鹰捉小鸡了,她有了新的定海神针林教授,就跟在林教授身旁。

宝珍吃过早饭,带着暂住在她家里头的徒弟往医疗站走。

说起来,宝珍还有些害羞,她连小学都没念完,哪里能给旁人当先生?尤其是她这位徒弟,可是正正经经考过大学的,要不是上头说话不算话,现在人家就是正儿八经的大学生。

照宝珍想的,徒弟就是拜师傅,也得拜余教授那样。不过余教授实在没有精力手把手教。既然这个姑娘立志要当妇产科医生,那就从最基础的学习,她理论知识比较扎实,实践也得跟上,先跟着宝珍好好学习怎么接生吧。

于是小接生员就这么顺水推舟也成了先生,开始正儿八经地带徒弟啦。

她领着块头比自己高,年纪比自己大的徒弟进医疗站,林教授朝他们点头微笑,把人引到后面的山洞里头。前面病人跟家属多,说正经事还是得关起门来。

林教授希望在杨树湾也建立起个小型的医学生殖中心。现在他们要多做实验,尽可能积累大量的数据,用于指导后面的工作。

京里头虽然条件好,但是盯着的人也不少,搞不好的话就有人趁机做文章了。搞辅助生殖,那免不了要涉及医学伦理学,在道德高度打压人,是有些人最擅长的事。

林教授不得不多考虑一些,她已经蹉跎了许多岁月,不愿意再耽搁下去。她年纪大了,耽误不起,医学事业也耽误不得。

“现在我们人手有限,大家就得各司其职。”林教授手里头拿着几张纸,分给宝珍跟那个年轻的姑娘,“你们都看看,这就是后面我们要做的工作。”

这个项目需要的实验器材,林教授从京中带了一些过来,剩下的余秋也画了草图,由医疗器械厂的人帮忙制造。其他更多的工作就得靠他们这个简易的草台班子了。

连着余教授、余秋跟林教授都算进去,再加上这两位姑娘,满打满算五个人。

人少事多,大家都得加油。

林教授现场解释后面大家要做什么事。

宝珍竖着两只耳朵认真地听。

她的徒弟也抓着笔不停的记笔记,只不过比起不敢开口的师傅,她时不时会提出点儿问题。

林教授颇为满意地点点头,说完了之后还夸奖了一句徒弟:“你叫什么名字?我看你的基本功还不错,是不是系统的学过?”

年轻的徒弟颇为害臊,赶紧摆手,小小声道:“我不行的,我就学了几个月。先前就是看过小秋大夫的几本书,我很喜欢。”

林教授笑了:“那说明你很有天赋啊。”

她又夸奖宝珍,“你也很不错,后面好好干,一边学一边做,咱们争取做出点成就来。”

余教授也在旁边肯定:“她俩都是特别踏实的孩子,做事很认真,非常适合从事医学工作。”

天底下的难事层出不穷,从来不怕聪明,怕的就是认真执着,一板一眼。

京中那么多精神病学的教授,个个都是专家,结果集体被小秋蒙了眼,愣是没看出来她是在装疯卖傻,不就是因为这姑娘瞒的够仔细,在谁面前在什么时候都从不放下戒备。

要不是小秋坦然相告,余教授自己都没看出问题来。

林教授笑着点头,表示赞同余教授的话,她拿出两本笔记本送给两个小姑娘,还特地在本子的扉页上写下了祝福与期许。

她抬头问那个小徒弟:“你叫什么名字来的?”

小徒弟害臊的不行,小小声地报自己的姓名:“韩朝英,我叫韩朝英。”

余秋身子一震,下意识地抬起了头。

韩朝英不好意思地朝她笑:“小秋大夫,我一直没有好好感谢你,谢谢你在考场上救了我。”

余秋迅速地缩下了脑袋,继续埋头写字,好像刚才她抬起头,不过是为了活动一下脖子而已。

韩朝英难以掩饰失望,她以为小秋大夫已经好了。然而伤害就像一把锥子扎入人的身体,外表的伤口瞧不出来了,里面的伤还要慢慢地恢复。

她不知道小秋大夫的伤要到什么时候才能养好。

医疗站又随船来了新病人,宝珍立刻带着韩朝英过去处理。

山洞恢复安静,余秋捂着脸,泪水从指缝间渗透出来,她嘴里头喊着:“老师,老师啊。”

她穿越之后唯一挂念放不下的导师,她的导师老太太呀。

林教授了然于心:“韩朝英是你以前的恩师?”

余秋拼命点头:“她是特别厉害的专家,业内大佬,我所有的知识基本上都是她教的。”

林教授笑了起来:“那现在反过来该换你教她了。”

生命真是一个神奇的轮回,那些我们生命中碰到的人,也许冥冥之中早就有了牵连。

余教授也激动的不行,他其实一直害怕一件事,他这辈子再也没有机会见到女儿。

时空穿越还有虫洞理论,他是认可的,只不过穿越之后大概就会形成一个新的空间,跟此后的世界再也不会重叠。他的小秋,他的女儿,妻子留给他的唯一念想,也许他永远都见不到了。

但是现在不一样,现在有了韩朝英,这个2019年余秋的导师出现在了这个时空。那是不是就说明假如自己能够坚持到2019年,就能瞧见女儿?

余秋拼命点头,眼睛擒着泪珠儿:“肯定会的,爸爸,你一定要加油,好好活下去,争取到2019年见到小秋。”

外头传来李红兵的大呼小叫:“教授,你们在吗?快点过来救人啊,有人要死了。”

余教授赶紧抹了眼泪,走出山洞。他得好好生活好好工作,争取将来到了2019年,能够让小秋提起他的时候,不再因为他而蒙羞。

山洞外,红日冉冉升起,雪后初晴,大地又恢复了勃勃生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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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把人给你带来了

杨树湾的大雪下下停停, 一直持续到除夕, 何东胜也从南到北, 火车一路开开停停,最终走到了京中。

他下了车紧走几步, 车站门口已经有人等待。那位身形高大的警卫员冲他微微点头,然后两人都钻入小车,一路朝大街行去。

何东胜看着窗户外的天空, 天色灰蓝, 见不到云朵,空气中已经弥漫着爆竹的硫磺味, 虽然说是年夜饭,但是从除夕一大早,年味就弥漫了整个京城。

这是旧历年的最后一天啊,此时的杨树湾肯定热闹纷呈, 男女老少齐聚在祠堂大家伙儿一块儿,痛痛快快过个大年。

今年大队还买了电影放映机, 除夕夜看新电影, 迎接新年的到来。

他神思恍惚间,轿车已经驶上长安大街, 然后转了几道弯便停留在一座中等大小的院落前。

谁能知道这么大一个国家的元首就住在这里头, 不明所以的人见了肯定以为这是一位中层干部的家呢。

何东胜的感慨还没有结束, 人就被身形高大的警卫员带去了屋中。他块头超过了1米8, 在一般人当中已经算是鹤立鸡群, 然而这位警卫员的身高更惊人, 居然达到了差不多1米9的样子,站出去就像是一个排球篮球运动员。

何东胜不得不加快步伐跟在运动员身后,两人进屋子的时候,他甚至额头上冒出了薄薄的汗珠。

大约是为了给他们休整的时间去,等了足有盏茶功夫,年轻的女工作人员才出来朝他们点点头,示意何东胜进去。

老人坐在藤椅上,阳光透过窗台边的青蒜照过来,让他的脸半明半暗。他手里头抓着本书,何东胜瞥见封皮的半面,认出那是本笑话集子。也不晓得老人是在看书还是同林斌说话。

那大蒜是林斌养的,他现在已经彻底迷上养鱼种菜。不在地上种,专门在水上养。院落中的水缸已经被他占领,要不是游泳池还有人游泳,说不定他的魔爪也不放过那里。

老人也不说他,反正他每回都先斩后奏,等到东西长出来了,才让老人去看新鲜。

大约人年纪大了就容易从小孩子身上看到曾经的章自己,所以分外宽容。

对于林斌各种异想天开的瞎胡闹,老人不仅不制止,反而很有鼓励的意思,还问他:“淡水里头能种菜种庄稼,那海水里头能不能种?”

结果林斌那小子很不像话,居然理直气壮地回答:“不知道。”

末了,他还强调一句,“杨树湾又不靠海。这个问题得问农科院啊。”

不想老人却叹了口气:“他们不会告诉我的,我要说想看看海水庄稼,他们立刻就会给我变出来的。说不定还亩产万斤,粮食吃不完放坏了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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