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篇通讯稿结束之后,又是慷慨激昂的乐曲。 (67)
连摇头:“不是一般的旱稻。我听讲张家界那边有个品种,那个稻子长出来的米特别香,是不是有这件事?”
何东胜恍然大悟:“哦,我明白了,你说的是那个呀。怎么?你打算在海南也种。”
老石大方承认:“不错,我听讲那个稻子种植方式经过了改良。就是那个稻子发了芽之后晒干了然后再种进去,听说产量现在提高了不少。这个种在山上也方便,不用特别管。”
余秋惊讶地睁大了眼睛,没想到老石除了水面之外,居然连山上都没有放过。
老石满脸认真:“海南的意义可是非凡,是重要的军事要塞。我跟你们讲,要是真打起来了,万一下面守不住,我们可以上山。这山上就一定得有粮食,这叫战略储备。”
何东胜赶紧点头:“这我也只是听了一耳朵,没仔细关注过。回头我再去打听一下,看能不能在我们海南种。海南跟湖南的气候相差还是挺大的,橘生淮南则为橘,生于淮北则为枳,不一定合适。”
他当时主要考虑的是海南四面环海,盐碱地应该不少,光盯着问改良盐碱地的问题了。
老石催促道:“你动作快点,咱们得把这个事情赶紧做起来。粮食是靠老天爷长的,我们又不能帮忙,花的时间可多了。”
余秋在边上插嘴:“那不如问问这边的农学院,他们肯定有适应当地的山稻品种,说不定送出来的效果更好。”
三人说话的功夫,前头路上传来吵吵嚷嚷的声音。几个女民兵推着位姑娘,一路往前走,看见老石就大声嚷嚷:“老帅,你可得管管。这才多久啊?就叫资本主义的糖衣炮弹拉拢腐蚀了!”
被她们推在最前头的年轻姑娘呜呜地哭了起来,拼命地解释:“我没有,是她没有合适的衣服穿着干活,我们换的。”
余秋这才认出来哭的人也是民兵。之所以一也没瞧准,是因为她身上的衣服,她穿了件旗袍。
意识形态这么多年的强烈管控,让旗袍等同于资本主义腐朽堕落。除了老夫人这样的人之外,整个大陆地区,基本上没有人敢穿旗袍。
现在可好了,他们的女民兵才跟资本主义世界打了个照面,就立刻目眩神迷,迫不及待地堕落了。
女民兵队长掉下了眼泪,对着老石深刻做自我检讨,是她的责任。这段时间,她光顾着带领大家干活了,根本没有注意到大家的思想动态。就是因为平时防微杜渐不够,所以才闹出今天的丑事。
被她揪过来的女民兵今年不过17岁,还是个满脸稚气的小姑娘。这下子,大姐姐一样的队长这样骂她,她吓得哭得不成样子。她没有要资本主义,她就是跟人换了件衣服。
正在干活的女华侨听到动静跑过来,赶紧替着民兵说:“领导同志,对不起,你们不要误会。是我求这位姑娘跟我换的。我来的时候衣服带的少,穿着旗袍干活不爽利。我觉得你们的衣服特别适合干活,所以我就请这位小同志跟我换一件。她是可怜我,想要帮助我尽快成为光荣的劳动人民,所以才跟我换衣服的。”
为什么不是直接给一件?因为现在大家都穷的很,根本就没有几身能够穿出门的衣服。
给钱也不行,他们虽然是民兵,也得以解放军的标准对待自己,不能拿群众的一针一线。
实在没办法,那就换着穿吧。
老石似乎不太擅长做妇女工作,碰上女同志的事情挺头痛的。瞧见余秋在面前,他毫不犹豫地把这事交给余秋处理了:“来来来,让我们的妇女部长给你们断断案吧。”
余秋笑了起来:“不哭了,我当是什么大事呢?我告诉你们,什么叫腐化堕落?做了违法犯纪贪污腐败残害百姓这种事情才能算是堕落。衣服不分资本主义跟社会主义。”
眼看着女民兵队长的眼睛瞪得老大,余秋立刻强调,“这话可不是我信口雌黄啊。主席他老人家也是认可的。你看我们的名誉主席,穿的是不是旗袍?主席跟她一块儿接见外宾,有没有提过有什么不对?除此以外,上回我们想买夹克衫,对,就是美国人穿的那个夹克衫,主席还关心我们什么时候能够攒够钱呢。
衣服只要端庄整洁,不要故意大面积果露敏感部位,那都没什么。衣服也可以好看,好看不是罪恶,人类都有追求美的本能。美本身就是丰富多彩的,个人有个人的理解。美不是错误。”
这下女民兵队长傻眼了,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回应。主席都说可以,那难道还不可以吗?
她晕晕乎乎地转过头看哭哭啼啼的姑娘,唯一的意见就是:“回去给我换件衣服,你这正在巡逻呢,你穿成这样,碰上坏人怎么上去做斗争?好了,不要哭了,赶紧去洗把脸,跟个花猫一样,丑死了。”
旁边的女华侨目瞪口呆,下意识冒了一句:“你们这么听主席的话呀?”
余秋认真地点头:“那当然,我们都跟随对的方向。”
看那女华侨表情微妙,余秋又笑,“你别不相信,我告诉你,因为我们主席说了,所以在我们这儿,夫妻之间避孕主要是男人的事。没什么好奇怪的呀,怀孕主要由女人负责,那避孕当然得男人做结扎了,这样才叫男女平等啊。
我们不摆花架子,我们不高谈阔论,我们来实在的。我们的生活,我们的工作,妇女同志不是能顶半边天,而是切切实实地在顶半边天。”
她抬头,冲着周围的女华侨笑道,“男同志怎么想问题,我说不清楚。不能三妻四妾,说不定他们心里头很不痛快。不过我要讲的是,起码女同志,女同志在我们这儿能够得到历史上从来没有过的尊重。我们的政权在切切实实地践行男女平等。我们有很多三八红旗手以及女同志的楷模,各行各业都有。我们告诉女同志生而为人除了生儿育女以外,人生还有很多可能。一个人能不能做一件事取决于这个人的能力,而不是性别。现在你们感触可能不深,以后你们就会发现,天下谁人不通共不是因为公产主义蛊惑人心,而是天赋人.权,人人都渴望平等。尤其是男女平等,只有在社会主义,我们女性才能够真正体会到平等。因为我们被教导的是做人的价值。我们学习工作是为了建设社会,实现自我价值。而不是想方设法提高自己的门槛,就为了结一门好亲,嫁一个社会认为的好丈夫。”
先前哭得跟个小花猫一样的女民兵立刻跟着强调:“没错!我也在学医呢,我将来跟小秋大夫一样当个顶厉害的医生。我可不是为了方便伺候男人才学医的。这个东西在我们这儿不存在。”
何东胜默默地看了一眼女友跟自己的手下,心中暗道,开什么玩笑?现在的女同志都厉害的很,还指望她们伺候呢。反过来倒是比较有希望。
老石也在旁边哈哈笑,看着这群女华侨道:“你们以后就晓得了,我们的女同志那是实实在在的半边天。男同志要是不会做家务,不晓得一块儿带孩子,那以后讨老婆都是大问题。人家不稀罕,人家又不是以给人当老婆为目标的,才不讨好呢。”
圆圆脸的女民兵跟着点头,表情严肃的不得了。那身对她来讲有点儿长的旗袍裹在她身上,好玩的很。
女华侨们面面相觑,还有人露出了羡慕的表情:“你们可真带劲,真是比不了。”
余秋正色道:“怎么就比不了了?既然都已经回来了,入乡随俗,以后你们家里头也可以这样的。女同志能够做的事情多,男同志也高兴呢。”
她伸手指着何东胜与老石,“不然你们问问他们,是不是这样?”
老石同何东胜对视一眼,特别讲究思想站位:“那当然,妻者齐也。两个人并肩作战,总比自己拖着拽着来的强。女同志工作,好的很。”
“还说你们不搞政治宣传,我看你们的宣传真是无孔不入。”
远远的,二小姐走过来,嘴里头带着调侃,“要论起搞宣传工作,我们是甘拜下风。”
她目光落在余秋脸上,笑容满面:“你要的人还有药品试剂什么的,我已经安排了。最早明天最迟后天,人跟东西就能到位。”
余秋赶紧向她道谢,大声赞扬二小姐果然雷厉风行,是时代妇女的楷模。
二小姐的目光却只在她身上扫来扫去,然后又瞧了眼穿旗袍的女民兵,点点头道:“这身衣服穿在你身上也挺合适的。”
话音落下,她又朝后面退了半步,盯着余秋的腰身摇头,“不行,腰还得再收一收。”
余秋被她看的,感觉就跟她掐着自己的腰一样。
妈呀,她真是服了二小姐。这人不占点嘴上便宜简直就跟过不下去一样。
何东胜半点儿不客气,立刻拉下脸:“不知您过来还有其他事吗?”
没事就赶紧滚蛋,别在这晃来晃去。
二小姐脸上笑容不变,对着何东胜反而笑得更深:“巧了,我本来也打算找你们的。刚好碰上了,我就一块儿讲。那位顾先生,家里头可求上了我的门,要我帮忙想办法呢。”
何东胜面沉如水,想个什么办法?他犯毒还想全身而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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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就学学新加坡(捉虫)
昨晚顾先生被民兵带走的时候, 顾太太是咬牙切齿, 一个劲儿的喊政府,这回绝对枪毙掉这家伙, 千万不要放回头。结果一夜的功夫就足够让做妻子的人,心头忐忑, 等到天亮丈夫还是没有被放回来,也没人通知他拿着钱去赎那不要脸的东西。顾太太的心就开始七上八下,再待到后面传来公产党已经找到了证据, 确定顾先生既买卖毒榀又嫖.娼, 顾太太就吓得心慌手抖,开始不知所措。
家里头的姨太太也是一把鼻涕一把泪。她出去打听了一圈,听说公产党的手段可狠了,只要跟毒榀沾上边的, 就绝对直接咔嚓。他们可比帼珉党狠多了。这么大的国家, 为什么一个抽大咽的都没有?那是因为抽大咽的都统统被拉出去枪毙了。人都死光了, 还抽个屁。
抽大咽的都是吃枪子的命,那贩卖的岂不是得五马分尸?
顾太太吓得心慌手抖,自己跑去公安局想探问消息。人都走到门上了,就看见那穿着绿军装的人又押着几个大咽鬼往里头去。
她哪里还敢再探听,只得哭哭啼啼地想办法找娘家亲戚帮忙疏通关系。
东南亚的华侨关系网错综复杂,她一番寻找之下, 居然找到二小姐门上了。
“你说说。”二小姐满脸愁苦不堪的神色, 在余秋面前积极邀功, “从昨天晚上你发了话之后, 我就一直忙着戒读医院的事,哪有功夫出去应对他们呀?”
何东胜立刻伸手搂住了女友,带着余秋脱离了二小姐极为自然搭上来的胳膊。
二小姐的手扑了个空,她也极为自然地捏了捏自己的眉心,一副沉湎工作疲惫不堪的模样。
她唉声叹气:“你们是不知道那些人有多能哭,我的上帝呀,男人为什么要三妻四妾呢?难道他们就喜欢听这么多人哭?”
余秋心道,你可得了吧,说的好像你女朋友少一样。
二小姐重重地叹气:“你也知道我这人是最怜香惜玉,最害怕女同志哭的。大人哭,小孩子也跟着哭,哭得我可真是头疼哦。他们不走,我就不敢回去。我这人又不会做群众工作,就只能过来找你们帮忙了。”
说话的时候,她又想去拉余秋的胳膊,像是推心置腹的模样。
余秋都无奈了,不明白这人非得占点儿便宜到底图个什么呢?她的胳膊又不是仙草,摸一把就能让人容光焕发。
何东胜转头询问老石的意见。老石却只挥挥手,表示自己就是负责帮忙安置华侨的人,不干预司法工作。
从理论角度上讲,这事儿余秋跟何东胜都不应该插手。牵涉到毒榀,那就是刑事案件,司法机关自然会依法处理。
二小姐苦笑:“那你们得想办法把人从我那儿请走呀。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他们都盯上我了。我跟你讲,拎着箱子过来的,里头又有金条又有美钞,人不走,东西也不肯走。你说,我怎么办?我虽然不是政府官员,可也不能犯原则性的错误啊。”
余秋点头:“那好,刚好我也想请你去一个地方。那我们先跟你回去,先解决了你的难题再说。”
二小姐笑逐颜开,直接上前,一点儿也不理会何东胜阴沉的脸,轻轻拍着余秋的手背:“我姨爹说,你们总理是最仁义的公产党。我要讲,你是最讲人情味的女公产党。”
余秋摇头:“你误会了,我不仅不是党员,我连团员都不是。我就是党外人士,干活的人。”
一开始她作为右哌子女没有资格入团。后来她事情太多太忙,而且对于政治实在是头痛,更加不想入团了。为着这个,田雨跺了好几回脚,可惜她宁顽不化,每次都借口工作忙碌,躲去了医院。
时间久了就连小田老师都不得不放弃,放纵她不思进取。
二小姐笑容更深:“我不管是什么党,我只要你解决我的燃眉之急就行。”
何东胜没有给她机会继续去捞余秋的手,而是直接牵着人往前头走。
二小姐的心态特别良好,摸一次手也是摸了,心情很不错。
他们抵达二小姐的临时住处,也是一套集装箱房的时候,三人都吓了一跳。妈呀,这屋子里头满满当当,简直都要挤炸房子了。基本上都是女人带着孩子,手里头抓着帕子,一见到他们出现,众人就跟经过彩排似的集体发出嚎啕的哭声。
有人喊政府救命啊,有人求二小姐帮帮忙。她们家的男人的确作死,可真要枪毙的人,剩下他们孤儿寡母可怎么活?一定会被欺负死的。
余秋心中暗道,少了这些隐君子,你们的人生一定会更精彩。
她默默地看了眼二小姐。二小姐才无辜呢,她走的时候明明只有姓顾的一家。谁知道就这点儿功夫,其他人也找上门来了。
她真想学人骂一句娘希匹,找她做什么呀?她家又没人抽大咽,没办法跟他们感同身受呀。
余秋也不发话,就这么静静站着随便人哭。她不动,二小姐更是无动于衷。那些偷偷看他们神色的人不由自主地开始心里头发慌。这些人在看何东胜的脸色,发现这个公产党的干部面沉如水,半分半毫松动的意思都没有。
顾太太是最先找上二小姐的人,这会儿也是她大着胆子开口:“二小姐,公产党同志,我们家那口子就是犯糊涂。他真没坏心思,我们家也不好这一口,从来不做这个生意。”
其他人纷纷附和,有的说自家是瞎胡闹玩着,也有的说是一场误会。他们绝对没有跟公产党政府作对的意思,还请政府高抬贵手,他们以后一定不再犯了。
这些人家的男主人要么是西毒的,要么是贩毒的。他们被抓进去之后,为了争取宽大处理,自然得供出其他同道中人。于是一提留就是一串子,哭声一片。
余秋点头:“好了,我明白你们的意思了。这样吧,我本来过来就是找二小姐有事的。你们干脆跟我一块儿,都过去吧。”
众人面面相觑,又见余秋拎出二小姐说事,想着帼珉党还有那么多军队掌握在手里头,公产党怎么着也得卖二小姐面子,跟着她走不吃亏。
于是顾太太代表众人点头:“那就麻烦解放军同志了。”
说是余秋带人走,结果开的还是二小姐的车。二小姐果然豪气,大卡车军用吉普一应俱全。
本来这么多人也装不下的,可是余秋发话小孩子得留下,只能大人跟着走,倒是一辆卡车一辆吉普就把这么多哭哭啼啼的女主人跟姨太太们一块儿拖上了路。
车子越走越偏,众人心里头打着鼓,不晓得公产党要带他们去哪儿。
二小姐在后视镜里头冲后座的人做了个茫然的手势,她也搞不清楚余秋葫芦里头究竟卖的什么药。越是这样,她越觉得公产党的这个赤脚医生有趣,实在是有意思极了。
余秋老神在在,居然闭着眼睛直接在车上打盹,一分钟休息的时间都不肯浪费。
司机开了差不多一个小时,何东胜才发话:“就停在这边吧。”
众人跟着公产党的干部下了车,仔细看周围的建筑,只瞧见一个院子门口挂着个牌子,旁边倒是有路灯,照清了上面的字——殡仪馆。
这还不如黑灯瞎火呢!看清楚字的年轻姨太太立刻发出一声尖叫,直接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开始捶地大哭:“我说我不过来给政府添麻烦的,全是太太,太太硬逼着我过来。我要是赶不来,太太就要赶我们母子走。我们孤儿寡母的,没家在外头可怎么活呀?”
她一哭,其他人也跟着哭。当家主母们还好,好歹也是经历过阵仗的人。年纪轻轻的姨太太们就不行了,一个个哭着喊着坚决要走。她们不呆着,她们坚决不给政府找麻烦。
就年纪大,不晓得是犯罪嫌疑人的妻子还是母亲的人大声呵斥,表示要将这群狐狸精赶出家门。今天晚上就撵出去,哪个国家政府也没给他们发结婚证,不过是姘头而已。
原本哭着要离开的姨太太们又开始一口一个老爷,活像是几十年前的旧电影一般,看的旁边的民兵们个个都是目瞪口呆。
这些男的是该有多想不开,为什么要讨这么多姨太太呢?不觉得烦吗?
余秋跟何东胜都默不作声,由着他们又吵又闹。二小姐手里头把玩着雪茄咽,也不插话。
他们吵得越凶越好,不吵的话,全都拧成一股绳子,也挺叫人头疼的。现在最重要的就是要迅速分化各个击破。
一群人吵闹了半天,最后还是顾太太惨白着脸发话:“解放军同志,你们这是什么意思?”
把他们拉到火葬场来,是要直接了结了他们吗?还让孩子都留下来,难不成是搞斯巴达那一套?孩子以后就被公产党养了当大兵?
余秋看她惊疑不定的脸,面无表情道:“公产党不滥杀无辜,也从来不搞连坐这一套。但你们来是为了送一对可怜的母子走。放心,不是你们的家人。要是真枪毙了他们,也会是先发通知的,我们不搞秘密处决这一套。”
可惜她的话并没有让这群人的脸色好看一点儿。一堆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全都不敢抬脚往前走。
二小姐将雪茄咽又塞回去,二话不说,抬脚跨了大门。
她这个表态,逼得后面的人不敢再有其他意见。公产党他们是不敢打商量了,要是二小姐在跟他们彻底翻了脸,那他们可真是哭都没地方哭去。
殡仪馆里头只有值班的人。那看门的老头儿看见何东胜掏出的证件,立刻点头放行。
法医满脸疲惫地走出来,身后带着几个实习生。瞧见余秋,她就点点头:“人已经解剖完毕了,我们给做了修容,正想问你什么时候火化呢。”
眼下条件有限,天热的要命,殡仪馆的冷藏室就那么点儿地方。尸体解剖完了不处理的话,很快就会腐烂。
余秋朝她鞠了个躬:“谢谢你,我带他们去看看。”
一群人都变了脸色,完全不想看解剖过的尸体。妈呀,好端端的,为什么让他们看死人?这到底是什么意思呀!
他们眼睛全都不由自主地看向二小姐,指望着这人能开口帮他们讲句话。没想到二小姐居然胆大包天,竟毫不犹豫地抬脚就往里头走。
这下惨了,前来替家里人求情的祖母姨太太以及儿孙们既不敢进入解剖室,也不敢就这样掉头就走,不少人直接哭了起来。
余秋这会儿却冷酷无情:“怎么?这这也不敢看吗?你们为什么不敢看可怜人呢?我现在告诉你们,这对母子是什么人。你们都觉得抽大咽这事儿无伤大雅,不过是个小消遣,没什么大不了对不对?我现在就让你们看看被毒榀害死的人。”
她抬脚往前头走。
后面的人叫一群民兵虎视眈眈围着,只能被迫跟着进去。还有人一路都闭着眼睛,结果你踩上了我的脚,我绊到了你的腿,一片狼狈。
解剖台上一大一小躺着两个人,身上都盖着白布。法医示意自己的学生掀开了蒙着头的布,露出两张灰白的死人脸。
有人当场尖叫,忍不住呕吐起来。
也有人直接跪倒在地上,一个劲儿地念经。
还有人浑身发抖,抱着身边的女眷,哆哆嗦嗦地询问:“这……这……”
“这就是被毒榀害死的人。”她朝那位产妇的尸体鞠了个躬,轻轻叹了口气,“她就是你们最看不起的舞小姐。因为陪着美国大兵,所以跟着染上了毒隐。美国人走了,她怀孕了。为了孩子,她上了船来到这里,想要远离战争,好好活下去。可是她西毒,毒榀摧残了她的身体。她的孩子生下来就死了。她自己也没能扛过去,昨天刚走的。”
余秋转过身,目光扫向众人,“你们能否告诉我?到底是谁害死了她?害死了一个竭尽所能想要活下去的母亲,跟她没有来得及睁眼看看这个世界的孩子。”
殡仪馆里头静悄悄的,原本尖叫的人现在抱着同伴瑟瑟发抖。跪在地上的人还在不停地念经。
余秋的目光落在了顾太太身上,声音轻飘飘的:“我知道,你认为是那个女人害了你丈夫。但实际上,你自己摸着良心说,是不是你丈夫害了她?”
顾太太猛的抬起头,焦急地强调:“解放军同志,你可不能这样偏心啊。他们父女俩的确可怜,但也不能说是我们家害的。明明是她自己……”
“对,他们父女罪有应得。做父亲的已经完全没有人格可言,丧心病狂,根本没有把女儿当成.人。当女儿的糊里糊涂,不晓得是非对错,自己非要往错的路上走。”
余秋看着顾太太,“但是你是不是得承认,最起码,这个女儿是想好的。她并非爱慕虚荣贪图享受,否则也不会坚持不肯给你丈夫做小了。事情为什么会发展到这一步?因为你丈夫才是那个从地狱里头爬上来,把人往下拽的魔鬼!
他为什么要带着毒榀去早上那对父女?他到底安的什么心?他明明知道隐君子没办法拒绝毒榀。他也晓得我们已经在想办法帮大咽鬼戒读了。他也知道古先生刚开完大刀,死里逃生,为了救古先生的命,我们还有人献血了。
只要是人,但凡还有点儿良知的人,都不应该做出这样的事。他带着毒榀去,诱惑古先生继续西毒,就为了满足他那点儿肮脏无耻的欲望。
这样的人,你说他无辜?你说他没有坏心?你说他才是被冤枉被陷害的人?被害死的人才真的,棺材板都要压不住了吧!”
顾太太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结结巴巴道:“那……那也是他自己要吸的,谁也没有强迫他。要不是他西毒,我丈夫怎么可能过去呢?真算这件事情,罪魁祸首就是他们父女。”
余秋唇角浮出冷笑。不知道为什么,她想起了自己大学时期备考英语6级,曾经刷过一篇阅读理解讲的内容是禁毒。
其中一段是毒贩的妻子上台,她说她丈夫是个善良腼腆的好人,就是因为这么多人西毒,所以她丈夫才在毒贩的混战中死了。他们所有人都应该为她丈夫的死而感到羞愧。因为是他们这些西毒的人害死了她的丈夫。
余秋当时整个人都不好了,宿舍里的小伙伴也集体怀疑自己的三观。难道不是反过来吗?为什么搞得好像是西毒的人拿着枪去逼毒贩贩毒的。事实的真相是,为了拓展自己的销售渠道,挣更多的钱,毒贩会诱惑无辜的人去接触毒榀,直到他们沉湎毒海无力挣扎。
刽子手也有脸出来说自己是受害者,真是好一朵盛世白莲花!果然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顾太太还在抱怨。
余秋突然间发话:“如果你丈夫不拿着毒榀去医院,那古先生还有毒榀可以碰吗?你看不起的事情还会再发生吗?如果这个世上没有人制造贩卖,那还有人西毒吗?如果不是你丈夫为了一己之私,做出如此丧尽天良的事,那就不会有这样的悲剧发生。
你觉得你丈夫没有做什么?那个美国大兵也同样觉得自己没干什么坏事。结果呢?结果你看看这对母子,他们就是受害人,他们原本可以好好活着的。
拿毒榀给人吸,还觉得自己没做坏事?要是有人拿毒榀给你孩子吸,你孩子西毒死了,像这样躺在这儿,身边连个亲人都没有,你还觉得不是坏事吗?”
顾太太变了脸色,结结巴巴道:“这……这不一样。这怎么能一样呢?”
何东胜不假思索:“那你的意思是他们西毒的人害了贩毒的人咯?”
其他家属不答应了,这怎么能是他们家里头害了人呢?明明是这些毒贩子无孔不入,非得害得人倾家荡产家破人亡。
为数不多的毒贩子家属也在反驳,明明是他们求上门非得要拿货的。不然在这种时候,谁还敢冒险给人发货,这不是在给自己找麻烦吗?
两边越吵越厉害,谁都觉得自己冤枉。
到了最后,余秋突然间大声呵斥:“对,你们家里头的都好冤枉。所以,是这对母子自己杀死了自己,对不对?所有跟毒榀沾边的都是凶手,他们当中每个人都抓着沾血的刀,杀死了这对母子。谁都不无辜。
政府没有给他们机会吗?前天晚上我们就说的很清楚,积极主动投案的,上缴毒榀的,既往不咎。染上毒隐的,政府出面找大夫帮忙戒读。别扯什么理由,你们问问柬埔寨跟越南,他们允许贩毒吗?
我们已经给了宽大处理措施。可是他们是怎么做的?即便在这种情况下,他们照样买卖毒榀西毒贩毒。这不是在公然挑战法律的权威,是在做什么?这样的人,算得上是无辜吗?”
她一番疾言厉色,逼得停尸房里头的人一句话都不敢再说。
殡仪馆的工作人员过来催促:“这两具尸体今天火化对吗?那我们马上推走了。”
二小姐叹了口气,招呼众人跟上:“走吧,我们大家伙儿都送他们母子最后一程。我也有责任,要是我早点儿发现这个孕妇也西毒的话,说不定大人孩子还有机会保住。”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到底心不甘情不愿地跟着去焚烧炉前。一大一小两个人被推进去,焚烧炉的热度透过墙壁渗出来,直烤的他们心里头发慌。
还有个年轻的姨太太哭了起来,她认出了死者。她们以前在同一家夜总会当舞小姐的。她算是上岸了,姐妹却永远没机会再睁开眼了。
二小姐领头朝着焚烧炉的方向三鞠躬,算是送这对倒霉母子最后一程。
她正色道:“给他们立个碑吧,这事情我来安排。”
余秋摇头:“华侨会的人说他们来处理这件事。”
顾太太急了,她可没心思关心这对母子的去向。死都死了,还有什么好说的?自己当舞小姐本来就是自甘下贱,走到今天这一步还不是怪自己。孩子死了还是好的呢,不然活着跟着这样的妈才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
她焦急地盯着余秋:“那你们也得给人改正的机会呀,我们家那口子是初犯,他不晓得后果有这么严重的。”
余秋面无表情:“我们按照法律来定,这件事情我说了不算。”
顾太太急了:“那你们得给我们个说法啊,不能再这样拖下去。”
“谁说要拖下去的?这事情会速战速决。”外头传来老廖同志的声音,他直接招呼余秋,“行了,做你的正经事去。我给你从新加坡带了个小孩回来,身上全是红红的,你给瞧瞧这病要怎么治。”
顾太太听他说了一句话就不理会自己了,赶紧追问:“那你们要怎么处理?总该有个标准吧。”
廖组长不以为意地挥挥手:“标准是现成的,我们就按照新加坡的方案来。这个,别人的长处我们就要好好学习。别人的经验我们也得拿过来用。我们看新加坡在这方面很有经验,就好好学习了。以后就按照这个标准来。”
余秋人都准备往殡仪馆外头走了,闻声惊恐地回过头,妈呀,她没听错吧?新加坡禁毒是出了名的严,标准的0容忍模式,西毒也是犯罪,而不是治安案例。
电影《门徒》当中,吴彦祖演的那个卧底警察为了报复老毒虫古天乐,就把人骗去了新加坡。因为在那里,贩毒基本上就是一个字——死。新加坡在毒榀犯罪问题上,量刑比中国还严苛。
也正是因为新加坡的零容忍态度,使得新加坡明明靠近毒榀大本营金三角,但国民的西毒人群与所占比例都远远低于世界平均水平。
民兵们还不清楚新加坡是什么意思。这群从东南亚跑过来的华侨却有人消息灵通,立刻嚎啕大哭。
廖组长脸上露出温和的表情:“不过,念在你们家里头是初犯,我们还是会尽量宽大处理的。重要的就是看认罪态度,坦白从宽,抗拒从严,积极检举,就能够获得宽大处理。”
他意味深长地看着众人,“他们是什么样的结果?重点不看我们,主要是看他们自己。你们这些家属要是好好配合的话,也是可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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婴幼儿血管瘤(捉虫)
余秋哪里理会后面的鬼哭狼嚎, 直接把人交给廖组长处理。反正老廖同志男女通杀, 就没有她解决不了的纠纷问题。对付这些人, 野路子比正路子强。
她大踏步往殡仪馆外头走。既然是个小孩子, 那自然不好往殡仪馆这种地方来。小孩子嘛,眼睛最干净, 说不定真会看见脏东西,受到了惊吓就不好了。
她往前走的数10步,扭过头好奇地问何东胜:“老廖跑去新家坡啦?”
她来海南岛之后,一直没有看见廖组长的人, 也没当回事。毕竟海湾岛大得很,光是安置华侨的地方就足足有一个县城大小。老廖这人虽然胖, 却最爱东奔西跑。谁晓得他在哪个旮旯里头折腾,反正她也不关心。
“对。”何东胜点头,“他没来海南, 直接去的新家坡。”
余秋瞪眼, 开什么玩笑,作为国字号干部,他居然连海南的边都没沾, 就这么一声招呼不打的直接当起了甩手掌柜?
这个阴险狡猾的家伙, 是存了心思要躲在后头,逼着他们出去打头阵。到时候狼狈的是他们,施施然出来收拾局面充当定海神针的是他。怪不要脸的东西。
何东胜苦笑:“廖组长有事, 必须得去新家坡一趟。”
余秋冷笑:“他怎么想起来去新家坡?”
老实讲, 挺不伦不类的。按照他的身份, 去新家坡的话应该是出国访问,好歹也是个国字号干部。可真要出国访问的话,他的级别好像又不太够,起码得是主管经济的副总理才像话。毕竟人家新家坡小归小,却是个国家。
何东胜解释:“其实他过去主要是私事。龚平,龚平烈士你还记得吗?刘主任托外公帮忙找他家里人。舅舅一直找人打听,始终没在马来西亚找到人。后来才托朋友辗转着打听到消息,龚家老人已经过世。他家里头剩下的人现在都在新家坡。廖组长觉得这事不能耽搁,就直接过去了。”
余秋可不敢相信老廖就为了这点儿事专门跑一趟。
这话说的亏心,龚平烈士好歹是为了抗日事业而牺牲的,而且人家当时是特地从国外回国参加抗日。不过凡事一码归一码。难听点儿讲,烈士已经牺牲这么久了,寻找他家人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完全没有必要就卡在这个节骨眼上非得去新家坡。
毕竟眼下海南的情况复杂的很,廖组长作为国字号的干部应该在海南岛上坐镇才对。要不是老廖拍拍屁股跑了,哪里需要她如此劳心劳力,居然连安抚毒贩子家属的工作都要接手做了。
问题的关键是,老廖压根就不是如此儿女情长的人。这人是彻头彻尾的实用主义者,做什么事情小算盘都打的噼啪响。
何东胜生怕女友动气,赶紧给她捶背,小心翼翼地帮领导说好话:“这事儿你也不能怪他,那个,是我让他最好尽快去一趟新家坡来着。”
余秋虎目相视,直接一巴掌招呼上他的背。
找死呢,开玩笑,不像话,胳膊肘居然敢往外拐!
何东胜被她拍得不轻,却只能忍着疼解释:“我觉得眼下海南岛的情况很像建国之初的新家坡。”
新家坡建国历史短的要命,60年代才正儿八经建国。它是英属殖民地,算是马来西亚联邦的一部分。结果因为马来族与华族的矛盾,马来西亚联邦直接将新家坡踢了出去。结果这个新兴的国家在灰头土脸的情况下,创造了新家坡奇迹,经济发展迅速,社会建设也卓有成效,成为了世人瞩目的亚洲四小龙。
何东胜想的不仅仅是经济建设:“我觉得现在的海南跟10年前的新家坡很像。你看这么多华侨从柬埔寨和越南逃难而来,就像当年马来西亚直接将新家坡撵出去一样。我们现在要面临跟正在面对的问题,新家坡十之八.九也曾经面对过。他们当时是怎么解决?有没有什么弯路是要避免的?这都是值得我们借鉴的经验。”
余秋眼睛亮了,扭过头看何东胜。可以啊,她家田螺小伙儿还真是深藏不露啊。盲生,你发现了华点。
何东胜有些不好意思,支支吾吾地强调:“这些都是外公跟我讲的。我们在说柬埔寨撤侨的事情时,外公就讲有什么好怕的,再惨能惨过当年的新家坡吗?海南岛好歹有淡水资源,还有大量的农田。根本不用跟新家坡一样,现在还在从柔佛州进口水。当时我就留心了,感觉新家坡的情况值得我们借鉴。”
余秋大力拍着何东胜的后背,老怀甚慰,感觉自己的确捡到宝了。
她家田螺小伙儿不仅贤惠而且能干,并且还富有前瞻性目光,居然能够一眼瞅上新家坡。不错,很好,不愧是另外半边天的存在啊,可以撑起世界的另一半了。
她对经济学不在行,也不怎么出去玩,不过新家坡她总归还是稍稍了解一点儿的。这不是因为小时候看过新家坡电视剧。而是中国改革开放整个历史都绕不开新家坡。
据说第2代领导人是同新家坡的国父进行过深入谈话之后,才下定决心开始改革开放的。2018年改革开放40周年,正府还给新家坡国父颁发了国际友人勋章,充分肯定了他对于中国改革开放做出的贡献。
余秋自己没有去过新家坡,虽然也曾经有好几次机会要跟着导师去那里开会或者是交流,但阴差阳错,她总是错过了。不过她对新家坡的印象还不错。这份好感主要来源于她有位学姐在新家坡工作,差不多的职位,人家的薪水是余秋的好几倍。
这个也就算了,万恶的资本主义嘛,拦不住,国内的医生非要跟国外收入差距,那不是求侮辱的节奏吗?再说新家坡的人均gdp,早就赶日超美,不是一个水平线上的。
但糟心的事情是,新家坡的房价要比余秋所在的省城还要低。没错,丧心病狂啊!
余秋买房的时候她还没有买那种特别中心的地段,就是图个地铁口,方便上班而已。
可她那位学姐因为老公本身是新家坡公民,所以直接购买了130平方米,3房2厅,拥有两间浴室,配有游泳池,健身房,网球场和24小时的保安的,在余秋眼中根本就是豪宅的执行共管公寓。结果总价还比不上余秋那60平方米的小屋。
噢,因为有伟大的公摊面积,实际上她的使用面积连60平方米还不到。
虽然余秋清楚新家坡房价低是因为特殊的组屋正策,而特殊的祖屋正策又是由于新家坡没有农村,只有城市,人们没有办法选择房价更加低廉的农村生活,所以正府必须得维持低房价。但是余秋还是得做柠檬树上结柠檬柠柠檬树下的柠檬精。她不酸才怪。人家的房子单位都是自带车位的,不用额外花钱买。
哦,跑远了,其实她想要表达的主题是居者有其屋实在太重要了,十分有利于维持社会稳定,也利于人民深刻认识到自己是国家一份子。
香岗街头暴乱的时候,就有人拿香岗跟新家坡做了比较,得出的结论是新家坡绝对不会发生同样的事。
为什么?85%以上的新家坡人都拥有自己独立的房产。他骚乱个屁呀,他砸的是自己的房子,他发神经啊。
香岗的年轻人为什么可以如此肆无忌惮?真正的原因不是因为他们有什么强烈的正治诉求,最根本的动机是因为香岗的财富与他们无关。
香岗就是歌舞升平繁花似锦,他也没有片瓦遮头。那香岗就是沉没了,又同他有什么关系呢?不能同甘,千万不要提什么共苦。还不如毁掉拉倒,毁掉了起码图个心里痛快。
同为亚洲四小龙,为什么两地会走向如此不同的两条道路?恐怕根本原因就是新家坡拥有强势的正府,是典型的国度资本主义或者说是全世界都具有个人特色的的国家集中制资本主义。
这就是说决定了国家的命运,或者说国家正策制定牢牢掌握在正府手中。
香岗属于另外一个极端。因为实行自由经济制度,所以控制了大量财富的财阀控制了整个城市的走向。这也导致了香岗明明还有大片土地没有开发,正府偏偏却不能解决居民的住房问题。
从这个层面上来讲,正府的确应该委屈。它又不能控制拥有土地的财阀到底怎样利用这片土地。但老百姓的愤怒也不是没有道理。很简单,他们每年给正府缴税,可不是为了过年轻人找不到工作,新一代都没办法靠自己买上房的日子。
就因为这个,他们科里有个教正治经济学的女病人,就曾经感慨过,所有的社会主义国家搞经济改革都应该好好向新家坡取经。
为什么?因为人家实行的是强势正府正策。人家不是一党专正,但也是一党独大。这就保证了正府的绝对高效,对国家的绝对控制能力。
大部分国家改着改着社会主义红旗都换了,就是因为没搞清楚什么是根本。正府失去了对国家的控制力,直接导致自己被颠覆了。
余秋拍了拍何东胜的肩膀,认真地强调:“既然要学习,那你们就好好学习吧。新家坡搞的是有新家坡特色的资本主义,他们的发展证明了不按照西方的套路来走,照样可以找出自己的一片天地。”
她咽下了后面的话,其实这给中国最大的启示就是,中国也可以走有自己特色的社会主义。不照搬苏联,不照搬世界上任何一个历史更为悠久的社会主义国家,中国可以从自己的国情实际出发,走出一条康庄大道来。
他们出了殡仪馆,上了辆小轿车。
好歹是国字号干部,廖组长还有专门的车送过来的。
这事儿让余秋心生嫉妒,她毫不犹豫地要求司机直接将车开走。
至于老廖同志自己要如何脱身?那不还有二小姐的两辆车嘛。反正余秋是坚决不会让他们抛下那群家属独自逃之夭夭的。深入群众就得贯彻到底,华侨也是我们的人,领导自然得深入进行调查研究。
老廖说的病人是个小孩儿,刚满六个月,新家坡人。他爷爷就是龚平的二哥。这回跟着二哥一块儿到中国准备去祭扫弟弟的坟墓的,是他大儿子一家三口。
余秋同人打了招呼,然后让孩子的母亲解开孩子身上衣服,方便她查看。
孩子母亲有些迟疑,倒是爷爷冲她使了个颜色,她还是解开了孩子身上的衣服。
余秋假装没看见,只仔细观察孩子的身体。这小家伙额头、大腿内侧以及肛门周围都有暗红色包块隆起。余秋伸手压了压,又观察了孩子的反应,然后才抬头问:“你们先前应该看过医生吧?这个瞧着比较像新生儿血管瘤。”
孩子的爷爷立刻眼睛发光,拼命点头:“没错,大夫,我们在新家坡看的也是这么讲。”
大概是因为余秋一眼就诊断出了疾病,所以这家人的态度瞧着明显热切了许多。
余秋也得说自己侥幸,毕竟她又不是皮肤科的医生,能够掌握的专科疾病有限的很。只不过因为血管瘤好发于新生儿,几乎每年都能碰上这样的孩子。还有的是出院几个月之后,家长又抱着孩子过来,想找产科医生瞧瞧究竟是不是正常现象。所以她才比较有印象。
怎么讲呢,新生儿血管瘤,一般认为是良性肿瘤,里面有不少情况是会自然消退的,只需要观察,不需要特别处理。
但这其中有一些种类是没办法自然消退的,而且容易造成危险,所以必须得尽早诊断,尽早治疗。
比方说这个小家伙,从身体状况上来看,他患的应该是蔓状血管瘤。这种疾病是血管先天性畸形多发性小动静脉瘘引起。一般不会自然消退。况且,长在脸上的血管瘤不但会导致畸形,而且还会引起诸如闭眼这样的功能受限。如果不早点治疗的话,不仅影响孩子的生长健康,也会让孩子活得很有压力。
“你这个孩子不能再等了。我的建议是尽早完善相关检查,然后给予治疗。”余秋正色道,“他这个瘤子自己不会消退,后面还可能会越来越大。”
患者的母亲眼巴巴的:“大夫你有什么好办法没有?我们那儿的医生说,要么给他吃药,要么就等着以后手术治疗。可那药副作用太大了,恐怕会影响孩子生长发育。还有动刀,我觉得太可怕了,要是留下疤的话,孩子以后怎么办?”
余秋伸手:“你们之前看病的病历资料呢,给我瞧瞧,我看看能不能采取其他的办法。”
这家人虽然对廖组长所说的大陆的医生并不太感冒,可是他们听说海南岛上还有帼珉党的人在,就存了希望想看看去台湾能不能找到更好的治疗办法。为着这个,孩子的病历资料倒是准备的挺齐全。
余秋抓着病历从头到尾翻看,最后慢条斯理地冒出一句:“你们不想接受激素治疗也不想动手术的话,办法不是没有。我可以用一种新药或者准确点儿讲是老药新用。用治疗心血管疾病的药来治疗这个血管瘤。”
她讲的是普萘洛尔,这药常用来治疗心律失常,算是经典老药。它被发现能够治疗血管瘤,也就是近10年的事,而且纯属意外。
当时有个小病人患有心血管疾病,医生在给他用普萘洛尔治疗的时候,意外发现小家伙的血管瘤跟着减小,颜色也变淡了。后来医生在其他患有血管瘤的婴幼儿患者身上进行试验性治疗,取得的疗效惊人。这项研究成果发表在《新英格兰医学杂志》上后,引起了世界医疗界的轰动。
随后世界各处的医生进行相关的临床研究,然后集体目瞪口呆了。妈呀,这药效果实在是好的惊人。加上费用少,副作用小,很快普萘洛尔就变成了治疗婴幼儿血管瘤的一线用药。这个历史悠久的心血管疾病药物,在皮肤病的治疗上发挥了出神入化的奇效。
余秋简单介绍了普萘洛尔的情况,又说了治疗可能存在的风险:“所以这个孩子要治疗的话,就必须得先住院。我们吃一段药观察情况,看他是不是能够接受这样的治疗,如果情况不行的话,他恐怕还是得接受激素治疗。等到他的情况比较稳定之后,你们就可以把孩子抱回去继续用药,然后再定期复查。这个时间比较久,最少也得持续半年。”
患者家里头的大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全都犹豫不决。
余秋倒也干脆:“你们不用现在就给我答案,今天晚上可以好好商量一下。我先给他把相关的检查完善了,到时候你们再决定究竟要不要使用这种新方法治疗。我没办法保证什么,但我可以告诉你们这个方案在眼下的情况下应该是最优化的。要是我有小孩是这种情况,我也会这么给孩子治疗。但同样的作为母亲,我愿意承担相关治疗可能存在的所有风险。”
龚家人没有说什么,孩子爷爷客客气气地将余秋跟何东胜送出了屋子,再三表示有劳他们费心了。
余秋笑着表示没什么,直接牵着何东胜的胳膊走人,完全没有回头看一眼的意思。
何东胜苦笑:“我感觉他们家不怎么相信你。”
余秋倒是无所谓:“那是自然的。求医嘛,病人求上门才叫求医。要是反过来医生登门的话,效果可能就大不一样了。”
她这样的赤脚医生在受过正规教育的人看来,其实是很上不了台面的。也就是广大缺医少药的劳动人民,或者准确点儿讲就是贫下中农实在没办法,所以才将她当成最后的希望。
后来名气传出去了,口碑立起来了,其他人才会过来找她看病。看病的时候,这部分病人其实也存着挑剔的心思。不少人时刻做好准备挑刺,想要证明她就是个宣传出来的假医生而已。
新家坡自己就是搞改革开放才起来的,他们当然知道引进外资的重要性,也明白弄经济特区必须要引进外资。所以无论廖组长用什么理由将他们带到大陆来,他都存了想要拉外资的嫌疑。
在这种情况下,人家不挑三拣四才怪。
何东胜侧过头问她:“那你打算怎么办?”
余秋摊手:“不怎么办。只有病人求大夫的,没有医生强迫病人接受治疗的。他又不是大规模中毒事件,这病也不会传染,我没有理由采取强制措施的。”
何东胜叹了口气,忽然间相当肯定地点头:“我看啊,他家很快会找上门来的。”
余秋双眼发光,摸摸自己的脸,难不成她如此金光闪闪,可以轻而易举消除病人家属的偏见?哎呀,应该跟他们提一提自己在《柳叶刀》上发表文章的事的。
新家坡是英联邦国家,新家坡人是公认的香蕉人,也就是人们常讲的黄皮白心。据说,他们对于西方价值观更加认同。
就是不晓得龚家人到底知不知道《柳叶刀》。
大概是不知道的,非专业人士对这些应该不太了解。否则按照廖组长的个性,他肯定将这件事情吹上天了,可惜没有搔上人家的痒点。
何东胜哼哼唧唧,说话酸溜溜的:“哪里需要什么《柳叶刀》啊。他家肯定会跟帼珉党搭上关系。在新家坡的台湾商人也不少呢。二小姐当然会对你推崇备至,还担心他家不相信你吗?”
开玩笑哦,怎么可能?
余秋看他那副酸菜坛子的表情,忍不住笑着摸他的脸:“哎呀,有人是不是发酵了?瞧瞧这浓郁的乳酸味,可真好闻。”
说着她还伸手揽何东胜的脖子,深深地吸了口气。真好闻,一点儿也不臭,有种浓郁的气息。
可怜何队长恨不得挖个坑把自己埋进去,又没办法推开女友,只能由着对方为所欲为。
好在小秋大夫的无耻行径还是引起了义士的路见不平一声吼。
廖组长老远就喊:“行了哈,可以了,赶紧过来给你说正经事。”
余秋在心里头各种咒骂,姐姐都下班了,姐姐的私生活是最正经的事。除了医院急诊以外,谁打扰姐姐的私人时间,谁就应该被碎尸万段。
她恶狠狠地扭过头,没好气道:“干嘛?”
眼睛瞎了吗?这个时候打扰人,缺德冒烟了。
廖组长的表情活泼的不得了,两条眉毛上下乱飞,活像毛毛虫冬眠觉醒。他朝何东胜一个劲儿地挤眼睛,然后笑嘻嘻的:“当然是只有我们小秋大夫坐镇,才能做的事情呐。”
他要让余秋去当医疗官,在旁边监督行刑。
为什么还要行刑,并且得医疗官在场呢?他们不是见贤而思齐焉,跑去新家坡学习禁毒的措施了嘛。人家新家坡专门立了法管这一块。人家不仅管毒贩子,也管西毒的大咽鬼。这大咽鬼不给点厉害瞧瞧,后面还得再犯。
那要怎么给厉害呢?除了关押戒读之外,人家还有个鞭刑,直接上鞭子抽。
据说这惩罚的震慑效果特别好,很多人宁可多坐几年牢都不愿意挨鞭子。因为不仅是身体痛,而且太羞耻了。
“知耻而后勇。”廖组长一本正经,“就是得让他们晓得这个事情非常耻辱,以后坚决不能再碰,这样他们才不会动不动就继续犯错误。”
余秋不动声色,还拍手鼓掌,假惺惺地表扬:“很好,不错,我很赞同。”
新家坡的鞭刑是出了名的严苛残酷,让这个国家经常被国际社会诟病。不过私底下余秋跟朋友倒是觉得鞭刑很有存在的必要。犯罪不接受惩罚,难不成还要把罪犯当成祖宗供起来,以体现所谓的人权吗?尤其是有些犯罪,比方说毒榀以及性犯罪,多抽几鞭子好,抽了鞭子留下的疤痕消不掉最好,因为本身就很耻辱。
“不过你打鞭子跟我有什么关系?难不成还要我去抽鞭子不成?”
廖组长两条眉毛又开始乱飞:“哎呀,这种粗活哪里需要你动手。你就在旁边看着嘛。听说这个鞭子打上去还是比较厉害的,三鞭子就能放倒一个人。大咽鬼啊,身体都亏了。有你在边上看着,这个刑罚才能继续的下去。”
余秋眼皮子直跳,忍无可忍:“你让我看光屁.股抽鞭子,我还是个云英未嫁的大姑娘呢。”
开什么玩笑,摆明了耍流氓啊!除了她家田螺小伙的屁股,他谁的屁股都不想看。
廖组长的眉毛在跳舞:“哎呀呀,这个医者父母心,男女有什么区别?”
余秋直接扭过头,态度傲慢的很:“我是妇产科大夫,我不看男病人的。”
廖组长瞠目结舌,嘿,这丫头脾气越来越大了。
何东胜立刻追女朋友,只丢下一句:“我们家小秋可是很有原则的。”
国家干部看着这对小男女扬长而去,在后面磨牙。有原则个屁,他就不信小秋这丫头能忍住不去看抽鞭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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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就别怪不客气了(捉虫)
做人不能立flag, 否则分分钟就会被打脸。
一个礼拜后, 余秋坐在院子里头, 开始自己的医务官职责。天知道为什么判决这么快, 现在都到了行刑的时候。
她面无表情瞧着绑在架子上光屁股的男人。对,就是光屁股, 或者准确点而讲是浑身光溜溜,只臀部以上绑着个垫子,臀部以下也绑了个垫子,露出中间的两瓣屁股。受刑人整个身体趴在人字梯上的一面,手脚都被绑着固定贴在梯子上。
大约是为了固定梯子, 也有可能是想要意思意思遮挡一下。行刑的梯子就摆在枇杷树下。风移影动,枇杷累累,端的是珊珊可爱。
搞得余秋特别担心鞭子会抽歪了位置, 不小心扫到枇杷树。南国暖和就是好, 枇杷果儿已经黄橙橙, 可以采了吃啦。
不过老廖同志信誓旦旦的保证,这件事情是绝对不会发生的。因为挥舞鞭子的人是各种好手, 一手神鞭绝技出神入化。他家祖上是大地主, 就是抽大咽抽的妻离子散家破人亡, 家里的老婆孩子都卖掉了。所以他后来跑江湖,学了一手好鞭子,今儿可算是派上用场了。
余秋严重怀疑老廖这家伙是在吓唬人。因为等待鞭刑的人群当中已经有人直接尿了出来。好在海南岛的三月天也不冷。尿就尿吧, 尿了晒干了就好。
院子门紧紧关着, 外头有民兵把守, 不允许老百姓旁观行刑。
现在可是新社会,就是违法犯罪的人也是有尊严的。要尊重他们的隐私,不能叫人看他们的光屁股。以后他们做完牢被改造好了,还得重新回归社会呢,怎么能叫人看了光屁股,影响多不好。
可不看的话本在外头的家属更是心惊胆战,因为那片子想在空中发出啪啪的声响,活像爆竹一样。隔着一道门,他们似乎都能够闻到电光火石的硫磺味。打在空气中尚且如此,那鞭子落在人身上可不得皮开肉绽?
二小姐姿态悠然地坐在旁边,一边慢条斯理地喝着椰汁,一边还跟余秋点评一番:“到底还是不能碰鸦片,瞧瞧这皮肉呱嗒的,年纪轻轻就不行。”
按道理来说,因为鞭刑会留下永久性伤疤,所以受刑的人全是男性,二小姐一位女同志实在不适合在场。
但这批违法犯罪的家伙情况特殊,是侨胞,这就涉及到一个统一战线的问题。为了防止产生不必要的误会,海南经济特区临时政府积极邀请华侨联合会的代表以及帼珉党方面的代表莅临行刑现场,监督顺带着参观行刑过程。这个监督会得确保行刑过程当中没有泄私愤的情况,全都是公事公办,也不能存在徇私舞弊,跟旧社会打水火棍一般,高高举起轻轻放下。
二小姐看热闹不嫌事大,还特地从苔弯请到电影摄制组过来拍行刑的纪录片,说是要做好警示教育,预防毒榀犯罪。
廖组长也没二话,居然相当恬不知耻地要求拍好片子以后也给他们留一份拷贝,好叫他拿到海南岛全境跟其他经济特区去做宣传教育,省的烟毒祸害再起。
二小姐点评完一番那干瘪下垂的屁股,还殷勤地端着自己手上的椰子,邀请余秋一块儿品尝椰汁。海南的椰汁也很不错嘛,清清淡淡的,别有一番风味。
余秋默默的看了眼二小姐,感觉这人口味的确重。面对高高翘起的下垂屁股,居然还有这么好的胃口。
比起满脸轻松的二小姐,华侨会的其他人表情就严肃多了。院子里头搭了凉棚,加上正好处于背阴通风的位置,其实他们坐着的地方并不炎热。然而这群华侨代表却半数脸上冒汗,表情十分凝重。
行刑的狱警终于试完了鞭子,他的鞭子大约一米多点长,跟何东胜的小指头差不多粗。鞭子在水里头浸泡了一夜,据说这样打人更疼,还不容易让鞭子断裂,导致芒刺戳进犯人的皮肉里头去。
他朝廖组长点了点头。领导立刻大声宣布:“行刑开始,五鞭子!”
老廖同志还亲热地拍了拍犯人的肩膀,发表了热情的鼓励:“年纪轻轻的,五鞭子不是事,你扛得住。”
余秋眼皮子直跳,心想这人可真够那什么的。5鞭子不是事?开什么玩笑啊?挨一鞭子试试。
一声闷响过后,那原本咬紧牙关决定当一回好汉的犯人,整个身体立刻绷紧了。他的屁股上留下一条平平整整的血印,鞭子上粘着一层皮,这一鞭子下去,已经完美的实现了皮肉分离。
犯人发出一声“嗷——”,那惨烈的呼声响彻云霄。原本趴在墙头看热闹的野猫都炸了毛,还是跳上树抓麻雀去了。
围墙外头立刻响起哭声,有人大声喊着老爷,也不怕自己认错了人。
凄厉的哀嚎声与催人心肝的哭喊声中,行刑的狱警又沉着冷静地挥下了第二鞭。
这下子犯人的脚尖都要立起来了,倒不是这样能够缓解他的痛苦,而是他实在没有办法躲避,即便将行刑架摇得噗噗响,也还是没有办法逃开。
二小姐倒是发出了一声惊呼,十分惊奇的模样:“你们这个同志水平很不错嘛,你看打下来的鞭子,就贴着上一鞭。”
瞧这齐齐整整的,真是显出了功夫来。
余秋默默地又看了她一眼,然后目光落向监刑的华侨代表。比起浑身轻松的二小姐,他们的表情瞧着好像鞭子是落在自己身上一样。
廖组长这人也不是凡人,犯人都已经嚎成这样了,他居然还有心思鼓励人家:“不错,已经两鞭子了,还有三鞭子,熬熬就过去了。”
结果他不说还好,一说这人直接脑袋一歪,晕了过去。
旁边等候行刑的犯人立刻发出惊呼,嘴里头喊着:“打死人了。”
余秋面无表情地走上去,伸手摸了下脉搏,然后毫不犹豫地拿酒精给人伤口消毒。虽然这个时代的主流是紫药水,也就是龙胆紫消毒液。但毕竟龙胆紫具有一定的致癌性,不适合给破损的伤口消毒。所以,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