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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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询哥儿早早地巴在蔼哥儿身边,向他卖力地笑, 蔼哥儿只注意沈任看住的怪异, 没顾得上看他, 让询哥儿有些失落。不过在沈任跟前, 他还不敢如在房氏一人面前放得开, 只紧紧拉住了蔼哥儿的袖子。

觉得自己袖子有些沉, 蔼哥儿才算把目光看向询哥儿, 就见这小子正用力地向自己笑。知道他是为昨日又告了自己黑状心虚,蔼哥儿回他一个冷脸, 成功地让那小子低头不敢再看他,可袖子上的手却也没松。

沈任放下信纸,心情大好地看着兄弟两个互动,这次倒没有偏帮询哥儿,只看了一旁的房氏,还是笑微微。房氏不解地问:“可是李先生说了什么让二爷开心的事, 竟然这样高兴?”

沈任脸上的笑从看完信后就没有收起来,听到房氏问自己, 把信直接递给她,房氏看着看着也是一乐,向着蔼哥儿招手:“今日可有什么想吃的?”

询哥儿不敢相信地抬起头:“我想吃红焖肘子。”

“没问你,问你哥哥呢。”房氏脸上也有笑意, 就是那笑意有些意味深长。

蔼哥儿发现那对夫妻的古怪, 却不知道李先生已经把他卖了, 看看询哥儿已经失落得快哭的小脸, 再看看房氏已经有些显怀的肚子,心里叹了一口气。算了,自己已经让人忽略了,这小子没有自己这么强大的心脏,再被忽略整得自闭了就麻烦了。

“红焖肘子也挺好呀。”蔼哥儿可有可无地说了一句。

房氏听了与沈任对视了一眼,里面都是欣慰的笑意,一把拉过蔼哥儿,把他好生地揉搓一顿,让蔼哥儿觉得鸡皮疙瘩起了一层又一层:“奶奶。”

房氏看得更乐:“你一向是不愿意与人亲近的脾气,我总以为是天生的古怪性子。加上你行事比大人还沉稳,就一直当你立事早。殊不知我这心里,比疼询哥儿还疼人呢。小小年纪,因为是长子,担的事儿比他多多少……”说着自己倒伤感起来,眼圈都红了。

这样突然感性的房氏,让蔼哥儿顾不得自己的不自在,劝她道:“我知道奶奶疼我,只是有了询哥儿奶奶顾不过来。并没有为这个不自在,奶奶现在又有了妹妹,别伤感带得妹妹将来也爱哭。”

一番话让房氏本来含而未滴的泪直直地掉了下来:“宁可你平日调皮些,做这样大人的样子,这样懂事,倒让人不知道你心里想的是什么。”

蔼哥儿忙着给房氏擦泪,询哥儿也吓着了,拉着房氏的手直嚷嚷:“我调皮,我不懂事儿,奶奶想知道什么,我告诉奶奶。”

沈任一把抱过小儿子:“你奶奶是心疼哥哥,你倒顺杆子爬上来了。平日多跟你哥哥学学,你也是要做哥哥的人了,日后还指望着你好好疼妹妹呢。”

“让哥哥疼,也得疼我。”询哥儿有点怯声声地看向蔼哥儿:“哥哥说是吧?”

蔼哥儿好笑地要点询哥儿的鼻子,被他让过了:“再按就不长了,玉姐姐该不和我玩了。”

这臭小子。蔼哥儿对着询哥儿一声声地问是不是疼他,无奈地应了一声,眼前就又伸来了一只小手,认命地从自己荷包里掏了一块麦芽糖来,先向房氏讨好地笑:“这个他不容易嚼碎,也不很甜,可以让他闭嘴。”说得房氏想不收泪都难。

林府里贾敏看着沈任让人捎给林如海的信,也在垂泪:“老爷,我是不是太过忽视玉儿了?”

林如海看向贾敏,微微点了点头:“蔼哥儿平日稳重,还有这样的心思,玉儿一向娇养着,我看心思极细,又是不愿意给人添麻烦的性子。”

贾敏含泪一笑:“没少给蔼哥儿出难题。”

林如海点头:“是呀,得亏还有蔼哥儿,若不然玉儿怕是会长成敏感的性子,万一事事留心、处处在意只会让她自己举步维艰,将来难过的还是她自己。”

“都是我不好。”贾敏回思自己有了宽哥儿之后的表现,面上现出了自责:“觉得宽哥儿是我好不容易盼来的,有他之后那些人再也不能说我不会生儿子,不能指责我让林家无后,便事事以他为重,忽略了玉儿。”

林如海脸色很是严肃:“幸好发现得及时,太太日后对两个孩子还是要一视同仁。需知若是没有玉儿,就算蔼哥儿是我的学生,我支使起他来也不能如此理气壮。”

贾敏听了连连点头:“明日就将玉儿身边该配的人都配齐了。”

林如海向她道:“玉儿身边人如何安置,你还是问问古嬷嬷的意见,她是沈家出来的人,对沈家行事更熟悉。如此玉儿从小按着沈家的行事养大,可免得她将来再改之累。”

提起古嬷嬷,贾敏无奈地一笑:“说起这位古嬷嬷,我本想着她是沈家送过来的,定是事事对玉儿要求多些,都做好为了玉儿将来好过,随她去的打算。不想她在家里竟然只随着玉儿的性子,对玉儿在外头遇到的事儿,回来还要与蔼哥儿商量后才定下纠正还是不纠正。真怕她们把玉儿惯得无法无天。”

“那定是蔼哥儿的主意。”林如海肯定地道:“他和我说过,不愿意拗了玉儿的性子,愿意她无忧无虑只做自己。唉,心是好的,可这世上哪儿有人能真的无忧无虑?”

贾敏心里替黛玉有了隐隐的期盼,又怕自己所盼成空,只好道:“那日后我也注意一下玉儿的言行,若是不大合世情的,还是得提醒她。”

见林如海点了头,贾敏开始想着黛玉身边该再添几个人,自己又怎么不着痕迹地让黛玉消了心中可能存在的芥蒂。

这些事蔼哥儿并不知晓,只觉得不管是沈任与房氏,还是林如海与贾敏,忽然对自己关注了起来,不时地会打量得自己心里发毛。甚至沈任与林如海两个对自己参加府试的事情抓得都没有那么紧了,还不时地带自己出门走动。

难道是自己主角光环终于有了作用?蔼哥儿有时会自恋地想,只限于想想。县试他都只得了第十,更别说接下来的府试与院试。人家别的主角一般都得连中六元才不枉光环,可见自己还差得远。

等着蔼哥儿要去参加府试的时候,发现沈任竟然把自己送到了二门外还不肯回去,只好向他行礼:“奶奶身子越来越沉了,二爷若是公事不忙,还请多在家中,反正衙门里的事儿也不多。”

沈任浑不在意地点头:“我送你进了考场便回。”

天雷滚滚呀。

蔼哥儿吃惊地看向沈任,不相信自己刚才听到的话。沈任自己也有些不好意思:“府试之所离衙门不远,我顺道去看看。”

“嗯嗯。”蔼哥儿要是到现在还不明白沈任为何有这么一出,他真可以自己买块豆腐碰死了。哈哈,他心里有些得瑟地想着,难怪人家都说会哭的孩子有奶吃,自己只是向李先生抱怨一下,就得了送考的待遇。

脸上挂着些笑意,在沈任的目光里上车坐定的蔼哥儿,一点也不觉得自己行为幼稚。他觉得自己虽然芯子里有上一世的记忆,可是身体却实打实是这对夫妻的儿子,一直以来也算是积极承担着这个时代对一个儿子的所有要求。

他把自己的身体爱惜得很好,没用沈任夫妻为他小病小痛操心,读书上进没往纨绔上发展,以八岁的年纪考过了县试很让沈任夫妻出了风头。

他这儿子做得合格!那就该享受做儿子的权利。蔼哥儿自己在车里美滋滋地想着,全不管外头骑马的沈任承受众人瞩目的压力。

沈任只有一个想法,这个儿子要是此次考得不如上次,那他一定要好好打他一顿,谁求情也不行!

成绩出来得很快,蔼哥儿仍然稳居府试第十。谣言来得也很快,成绩一出就有人开始说,沈任怕自己儿子府试不过,所以特意送儿子进考场,为的是给府里的主持考试的官员施压,所以蔼哥儿才能以八岁之龄力压群雄。

沈任黑着脸回的府,蔼哥儿早在门口等着他呢:“二爷?”

看着一脸担心的大儿子,沈任心里的不平之气少了些:“无事,已经查到是何人散布流言了。”

蔼哥儿听了心里并没有松快多少:“纵是查着流言是谁放出来的,不明真相的人听了也只以为二爷真的以势压人。”又问:“是谁家竟敢在这个当口放出这样的话?”

沈任冷笑一声:“你说说自己是怎么想的。”

蔼哥儿也不瞒着:“拜见座师的时候,就发现张家与王家的没有中。若说有人散布流言,跑不出他们两家吧。”

沈任带着他往回走:“正是王家。他们家是金陵统制县伯的分支,据说好不容易出了个会读书的,不想县试的时候只中了三十多名,府试就没有过。听说他们家的哥儿今年已经十五六了,为你过了他没过当街发牢骚,被人听去就以讹传讹。”

蔼哥儿跟着冷笑:“当街发牢骚,怎么那么容易就让人听了去?”

两人还没等说别的,锦儿已经风一样跑出了二门,对着小厮们大声喊着:“快让人去寻二爷,奶奶发动了。”

父子对视一眼,三两步一齐来到锦儿面前。锦儿也吓了一跳,嘴里没闲着:“今天李来家的出门听了些话,三不知地就到奶奶跟前献勤儿,奶奶听了没多久就发动了。”

沈任往里便走,蔼哥儿脸上已经现出狠厉:“来人,把李来一家子都给我绑到柴房去。奶奶一时不生,不许人靠近,也不许给他们水喝,更不许给饭吃。”

沈成正在二门上打转磨,听了蔼哥儿的话应声就走,蔼哥儿才揉了揉自己的脸,把肉给揉得松动些进了二门。产房前沈任正抱了询哥儿打转,蔼哥儿看询哥儿小脸都吓得发白,上前接过他:“你奶嬷嬷呢?”

“奶奶没事对不对?”询哥儿只问这个。

蔼哥儿点头:“没事,一会儿就能见着妹妹了。先让你奶嬷嬷带你回去睡一觉,明天精精神神地看妹妹好不好?”

询哥儿听了不摇头也不点头,只紧紧抓住哥哥的衣服领子,还把脑袋直接靠在蔼哥儿的肩膀上,一动也不动。沈任想接过去,蔼哥儿摇头没给,自己有些吃力地抱着询哥儿出了正院。

询哥儿的奶嬷嬷一直跟着他们,上前想接过询哥儿,蔼哥儿还是自己趔趄地抱他到了自己的院子:“今天你跟哥哥睡好不好?”

询哥儿这才抬头,定定地看着蔼哥儿:“哥哥别走。”

蔼哥儿摸摸他的小脑袋:“先让奶嬷嬷给你洗漱一下,你先睡着等我,我一会儿就回来。”见询哥儿点了头,自己才重新来到正院。

产房里人声浮动,蔼哥儿就那么站在窗户下头听里头的动静,听到房氏呼喊得很有力气才放了心,来到沈任身前道:“我已经让人把李来一家子都看起来了。”

沈任脸上也现出厉色,父子两个的表情出奇地一致:“不要心软,我们家宽以待下,不是为了养些吃里扒外的东西。”

蔼哥儿点头:“总要等着奶奶平安了才好。”

等待的时间最是熬人,沈任除了问询哥儿是不是睡下,再不说一句话。蔼哥儿不放心,自己回院子看询哥儿已经被他奶嬷嬷哄睡了才放心。

又是红日初升之时,折腾了一晚上的房氏终于再产一子,让沈任与蔼哥儿两个面面相觑:“这次不是和上次反应不一样吗?”

明明那么盼着可以得一个女儿,可生出来的又是一个儿子,房氏自己看了一眼直接睡了过去,沈任也打着哈欠向蔼哥儿道:“你去挂小弓,再派人各处报喜。”

蔼哥儿只好让早已经请好的奶娘把新生儿抱回西厢房,无奈地对沈任道:“弟弟来家是喜事,二爷也该打赏一下才好。”

“三个儿子,”沈任脸上还是不喜:“哪怕有一个是闺女呢。”心不甘情不愿地当众吩咐每人赏两个月的月例,自己就跑进收拾好的产房去见房氏。

房氏还昏睡沉沉,无法分享沈任的失落,询哥儿已经过来向沈任的心口扎刀:“妹妹呢?长得好不好看,什么时候和我一起玩?”

沈任没好气地道:“你太调皮,妹妹觉得来了要受你欺负,换成了弟弟。”

“哇——”询哥儿闻言大哭:“妹妹呢,妹妹呢?”

蔼哥儿早叫过沈成家的给沈任与询哥儿摆饭,又让她盯好了厨房,以便房氏醒来后随时能吃上东西:“你给我盯好了,家里刚出了吃里扒外的东西,若是奶奶这里有什么,你们家几辈子的脸就没了。”

沈成家的把腰弯得不能再低,小鸡啄米一样点头:“是,公子放心,老奴亲自去厨房看着。”

捂嘴打了个哈欠,蔼哥儿放下手才道:“厨房要盯,内宅也要重新清理一下。不管是京里带来的还是扬州新添的人,都不能放过。”

得了沈成家的保证,蔼哥儿才不紧不慢地来到柴房前头。他昨天不问青红皂白直接把李来一家子都关起来,心里是真的怕了。

事情太过巧合,就不能再当成巧合看——沈任那头刚查到流言的源头,房氏这里就知道了流言,还气得动了胎气,谁知道李来家的有没有添油加醋!以蔼哥儿对房氏的了解,这位便宜娘小事上虽然有些较真,大事上却并不糊涂。

她应该相信自己看着长大的儿子!能让本来相信蔼哥儿的房氏气得早产,可见李来家的说出来的话有多不中听!

“把李壮、小丫拉出来。李壮卖到西北军屯上去,小丫卖到南海沿子。”淡淡的一句吩咐,让柴房里哭声大做。

李来不住地向着柴房门磕头:“奴才不知道犯下什么不是,请公子明言,有不是奴才一人担着,求公子别卖了李壮和小丫。”李来家的也跟着哭,可哭声里蔼哥儿听出了一丝犹疑。李壮与小丫已经傻了,只知道哭嚎连求饶都不知道了。

强压下心里的不忍,蔼哥儿把自己的话音降得比冰还冷:“你不知道犯下什么不是,就问问你媳妇做了什么好事!”

李来猛地抬头看向一边躲闪着自己目光的媳妇,恨声道:“你这个婆娘,敢是又扯了什么老婆舌头?还不快说!”

李来家的还不肯轻说,吱唔着:“不过是从外头听人说公子的事儿,怕奶奶不知情才好意说与奶奶听。”

“你可真是好意,你的好意让奶奶生生早产近两个月!”蔼哥儿直接暴怒了:“你也是有过孩子的人,不知道孕妇该当心什么?还有你都向奶奶了说了什么、是谁让你说的、你收了人什么好处,给我一一说清楚!”

见媳妇还要吱唔,李来直接一巴掌拍了上去:“让你天天说东道西,如今竟然敢扯主子的是非。”

李来媳妇捂着腮帮子,到底不抵男人的拳头与儿女的哭叫,一一把自己知道的都说了出来:这个媳妇也是个好扯闲话的,因房氏管家管得严,府里不许传闲话,只好向外发展了几个所谓的好姐妹。

这几个姐妹也不过是在各府当差的奴才,各家往来的时候混了个脸熟,略有些脸面又不足以得主子十分看重,相互之间皆以说些主子家的“秘闻”逞能。其中就有王家的一个买办的媳妇,把他们家的少爷读书好、得了老爷多少夸奖说得有一无二。

李来媳妇也不示弱,直说自己老爷多看重大爷,就连府试也是亲自送去。不想那买办的媳妇不以为然:

“你们老爷哪儿是疼你们大爷,不过是怕你们大爷考不过,自己特意去考场走一遭,告诉考官那是他的儿子。现在所有考生都知道你们有大爷过府试是做了弊的,商量着要满府的学子罢考,让总督老爷给个说法呢!”

听李来家的说到这儿,蔼哥儿明白房氏为何会早产了。正是知道学子们罢考会引起什么样的后果,她才会又惊又急又气,几重交加之下引发早产。

“这样的消息,你怎么不等着告诉我与二爷,却直接说与奶奶听?”蔼哥儿问了一句。

李来家的吱唔了一会儿,又得了李来几拳头,才期期艾艾地说道:“王家嫂子与我说,若是我先把消息告诉了奶奶,让奶奶提前想出办法给二爷分忧得了二爷的看重,必会看重我。到时说不得能让我家李来做个管事。”

“只这样?”蔼哥儿定定地看向李来家的,把她看得慌乱地眼珠乱转,不敢与蔼哥儿对视。远处绢儿带着个婆子捧了东西过来:“公子,已经搜过了李来家,里头有些东西不是咱们府上的。”

蔼哥儿看了看那几样东西,不过是些钗环,都是赤金打造,样子不算精致,胜在看上去就份量十足。掂着那几样东西,蔼哥儿脸上没有什么表情:“李来家的,你生财有道呀。”

这下子李来媳妇直接瘫坐在地上:“我有话对公子说,还请公子把我儿子闺女带出去。”

蔼哥儿看了看只知道哭的李壮与小丫,向外头的婆子招了招手,上来两人把李壮与小丫拉了出去。李来动了动嘴,没敢说别的,眼睛死死盯着自己媳妇:“贱人,还不快些说。”

有什么好说的?不过是巧妇伴拙夫又自觉明珠暗投的故事。李来媳妇相与的那人还就是王家买办媳妇给牵的线,那男的也不时送东送西讨她欢心,让李来媳妇对买办媳妇感激不尽、言听计从。

看一眼双目赤红的李来,蔼哥儿长长叹了一口气。都说内言不出外言不入,果然不是虚话。若没有李来家的逞强说主子是非,王家买办的媳妇也不能借机让房氏吃这么大一个亏。

让蔼哥儿心里不安的是,王家费这样的周张算计,怎么看都不只是为了小辈府试没过出一口气。万一他们背后有人指使,那人意在京中的沈家还是林如海,蔼哥儿一点儿头绪都摸不着。

李来抱头蹲在地上,看都不看他媳妇一眼。那媳妇哭得鼻涕眼泪糊在一起:“求公子饶了奴才这一回。”

蔼哥儿听得不耐烦:“这不是我饶不饶你,是李来饶不饶你,是你一双儿女饶不饶你。”说着示意人把李来拉出柴房,让他带着自己的儿女回家等信。

“公子也累了,要不先回房里洗漱一下?”绢儿小声劝道:“奶奶那里还睡着,张嬷嬷看着小哥儿,询哥儿那里是锦儿姐姐和奶嬷嬷一起看着。沈大娘已经给奴才们训了话,日后除了买办,闲人不得随意出府走动。”

几句话把府里主子们的行踪说了个清楚,蔼哥儿满意地点了点头:“我知道了,你回奶奶身边服侍去,奶奶醒了立时来叫我。我不去之前,不许说让奶奶烦心的话。对了,二爷哪儿去了?”刚才绢儿唯独没说男主人沈任的动静。

绢儿有些为难地道:“二爷洗漱后连早饭都没用就出门了,奴婢没敢问二爷去哪儿。”

主子不说行踪,做奴才的不问才是正理。蔼哥儿点头放她回内宅,一路回自己院子都觉得昏头胀脑,连脸都没顾得上洗直接倒在床上睡了过去。

醒来时窗外日头正好,蔼哥儿问了一声:“什么时辰了?”

双悦连忙进屋:“已经快午时了,奶奶那边的绢儿姐姐来过一回,问过公子还睡着也没惊动,说是奶奶吩咐的。刚才门上的来说,二爷已经回府了。”

听说沈任已经回府,蔼哥儿急急洗了一把,换了身衣裳就往书房去。书房的院子里沈成满头是汗地站在那里,见蔼哥儿过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脸。蔼哥儿理都没理他——身为房氏特意求沈太太赏的管事,能力、手腕应该都不缺,却让知州府如此被动,若说他没有懈怠差事,蔼哥儿可不相信。

进屋就见沈任一脸憔悴地自己生闷气,蔼哥儿给他倒了茶,劝道:“二爷也不必太过生气,也是这些日子奶奶身子沉精神不济,才让这样的奴才翻了天。等小三儿出了满月,奶奶自己重新理事便好了。”

沈任这才端起茶,轻啜了一口放下:“你是不是觉得我这个做父亲的很没用?”

这话是怎么说的,怎么就直接上升到能否自信的高度了?蔼哥儿赶紧表明自己的立场:“父亲远离本家,能在上有知府的情况下,不被扬州官员们忽视,儿子觉得您已经很了不起了。”

“可是为父能替你做的,远远不及你先生多。”沈任无比挫败地道。

蔼哥儿虽然不知道他为何突然与林如海比较,还是接着给他大灌鸡汤:“不说在官场上历练的时间,就是品级上先生也比二爷高好些。就是杨知府也不能不卖先生些面子。何况先生与杨知府就差撕破脸了,行事可以无忌,可是父亲与杨知府还要虚以委蛇,就难免束手束脚。”

此话说得大近情理,沈任点头算是听进去了,又端起茶杯来愣了一会儿,才道:“你先生已经说通杨知府,把你们前十名的卷子贴出来公于世人,让大家看看各自的水平可有做弊。”

蔼哥儿这才知道沈任为何有这样的叹息,上前轻轻给沈任捶背:“若不是有老爷,只凭先生一人也无法说通杨知府。再说若不是父亲给儿子定下这门亲事,先生怕也不会收我做学生,又哪儿来得替我说通杨知府?”

沈任回头看看蔼哥儿,见他脸上一直笑微微,心里松快些:“原来不是还说你先生能得英才而育知,是他平生快事?怎么现在自己倒谦虚上了。”

蔼哥儿一乐:“那都是小时不知天高地厚,二爷何必再提。现在都有小三儿了,对了,不能总是这么叫他,二爷可想好他的小名叫什么?”这个词怎么听都别扭。

沈任还真没来得及想,问蔼哥儿:“你可有主意?”

“二爷,”蔼哥儿做出受惊的样子:“我与询哥儿的名字都是二爷亲取的,现在竟然让我想小三儿的名字,若是他长大了觉得二爷不看重他,与我们兄弟两个生了芥蒂可怎么办?”起名字什么的,还是让沈任自己烦去吧。

沈任也知他是有意开解自己,轻轻给他一个暴栗:“吃了饭往你先生府上走一遭,一来谢他为你出头,二来也请你师母后日过府帮着张罗一下洗三之事。”

看来是要大办了。蔼哥儿理解地点头:“二爷放心,明日我就让人将花都送过来,再请了醉仙居的厨子过府做席面。”见沈任点头,蔼哥儿才进内宅去见过房氏,又看了看红皮猴子一样的小三儿,顺道带着询哥儿吃了饭,安顿他睡下,才往林府而去。

“恭喜哥哥。”黛玉听说他来,乐呵呵地在二门里等着:“小弟弟好不好看,询哥儿喜不喜欢?”

蔼哥儿牵了她的手往里走,打趣她道:“你怎么不问我喜不喜欢?”

黛玉很自信地把头仰了一下,却只能看到蔼哥儿的下巴:“我知道哥哥最喜欢我。”

古嬷嬷脸上有些扭曲地看向黛玉,又看看蔼哥儿。在古嬷嬷目光压力之下,蔼哥儿笑着点头:“玉儿知道便好,在家里说说也行。出门不能这样说,要不让人传到询哥儿耳中,他又要哭鼻子。”

黛玉用力点了点头:“询哥儿太爱哭了,宽哥儿也爱哭,还不如我,我就不哭。”

这一世在蔼哥儿的影响之下,黛玉心境开阔,又是父母娇养着长大,贾敏虽然忽略了她一段时间,好在补救得及时,所以黛玉很少流泪。蔼哥儿觉得这样挺好,他坏心眼地想着,警幻一定要让林仙子还泪给神瑛侍者,是不是黛玉不还泪的话,那东西蒙了下界的污垢无法洗涮就不能重返太虚幻界?

那样最好!让那些高高在上的仙人以为世人都随他们摆弄,还想着下凡历个劫就法力大增,就该让你们的劫永远也渡不完,看你们下次还敢不敢!

贾敏正在哄刚睡醒的宽哥儿,看黛玉与蔼哥儿两个拉着手进来,想说什么却又咽下,也向着蔼哥儿笑道:“听说你又得了弟弟,怎么还有空跑来?”

蔼哥儿向贾敏打个千:“一来向太太报喜,二来也请太太后日过府帮衬办洗三宴。”

贾敏点头笑着让他快起来:“什么大不了的事儿,还值得你自己跑一回。我自是要去的,你们奶奶早产了两个月,身子受了亏,要好生养养才成。”

看了看黛玉,贾敏只含糊着问:“府里可打理清楚了?”

蔼哥儿点头:“都理清楚了。我想着这样的人怕不只我家里有,太太这里也要理一理才好。有些人并不是待他们宽了就知道感恩,总有人心不足的时候。”

贾敏听得直点头:“你虑得是,昨日你先生和我已经着手了,有几个嘴不好的也放到庄子里去了。就是宽哥儿身边的人手还得重添。”

这么说就是有人要向林家唯一的男丁下手了。蔼哥儿不由想起原著里正是唯一的子嗣死后,贾敏过于绝望跟着一病去了,急忙向她道:“明日给宽哥儿包得严实些,还是带到我们府上去吧。”

贾敏听蔼哥儿说让带着宽哥儿,心下了然,向着他点头也允了。想想又道:“庄子里你也不要总去,就去也多带些人。”

蔼哥儿听了一笑,他倒觉得事情还没坏到那个地步,现在那些人也只敢使些背后的手段,再说自己算下来不过是个知州之子,还不值得人家大张旗鼓的半路做什么。

不过贾敏的关心他还是很受用,笑着应过后又问:“后日太太想看什么花,我让他们送来。”

贾敏听了嗔道:“后日给你弟弟办洗三宴,也是让那些小人瞧瞧沈家不是那么好欺、也不是那么容易就让人吓住的,只要庄重便好。我要赏花什么时候赏不得。”

蔼哥儿忙笑道:“是我想着偷懒了。”黛玉一旁看了向贾敏道:“太太前几日不是还说今年没见着好兰草?我记得庄子里很有几盆,一起搬回来不费什么事。”

什么叫女生外向?贾敏轻叹一声,向着古嬷嬷道:“我是不是白操了心?”

古嬷嬷跟着凑趣:“太太看姑娘与公子如此有商有量的,只有高兴的。”

贾敏自是一乐:“这倒是,只盼着他们总是这样才好呢。”黛玉很自信地又抬起小下巴:“我又懂事,又不爱哭,也不惦记别人的东西,只要蔼哥哥送的,自然一直这样好好的。”

第三日贾敏早早带着黛玉与宽哥儿过来,因宽哥儿还没睡醒,直接安置在询哥儿的屋子里让绢儿带人守着,贾敏与黛玉一起来看房氏。

房氏的身子比刚生时好些,见贾敏进来就要起身,被她一把按住了:“你我不是外人,何必这样客气。”

房氏虚弱一笑:“总是麻烦你,我心里如何能安。”到底在枕上向着贾敏做了个礼,才向黛玉招手:“玉儿来。”

黛玉有些畏惧地看向房氏,见她笑容仍与往日一样和善才慢慢走到床前:“奶奶可是病了,吃药了没有?是小三儿让奶奶受苦了,回来让蔼哥哥儿教训他。”

贾敏刚要喝止女儿,就见房氏已经笑了起来,一笑之下想是牵动了伤口,嘴不由地咧了一下:“你说得很是,要让蔼哥儿教训他。不过小三儿取名了,就叫谙哥儿。”

贾敏听了笑道:“这个名取得好,谙有精通之意,将来又是一个会读书的。”

房氏轻轻点头:“会不会读书不打紧,为我自己的性子急燥,让孩子不足月就出来见人,只求他平安就好。”

黛玉点头轻笑:“会平安,我们大家都平安。”她时年已经五岁,穿了一件嫩黄长襦裙,衬得小脸有红似白,随着说话眼睛晶亮有光,声音又清脆悦耳,让听的人不由得信上三分。

房氏与贾敏都点头说极是,又留了黛玉与房氏说话解闷,贾敏就出去看各色东西准备得可齐全。有询哥儿前例在,沈成两口子新得了不是自然分外巴结,各色都准备得妥当。贾敏也不过再点数一下,查漏而已。

此次是知州府第一次大摆宴席,昨日突然张贴出来府试前十名的试卷为得是什么,消息灵通些的人家都很清楚,所以今日来知州府道贺的人川流不息。

“世上总有见不得别人好的小人,你别往心里去。”杨仪在门口见到迎客的蔼哥儿,第一句话说的就是这个,让跟他一同前来的杨保嘴角不由自主地抽了一下。

蔼哥儿对杨仪的话心里还是感动,笑着向他做了个请的手势:“君子坦荡荡,小人常戚戚,我虽不敢自比君子,也不是常戚戚的小人。如今真相大白,自有比我更难受的人。”

杨保的眉头不由收了一下,脸上笑容未变:“难得你想得开。正是这样,真相即已大白,也就不用操心,只准备院试便好。”

蔼哥儿似笑非笑地摇头:“怎么能不操心,总得知道王化为何要发我的私意,还恰巧让人听了去。要不院试后再来这么一出,省城可没有杨伯父在,未必肯将卷子贴出来,我这一世的名声还要不要了。”

没等杨保答话,王家老爷王子服带着王化已经在门前下了马,跟着的小厮足足捧了八个礼盒,老远向着沈任便拱手赔礼:“都是小儿不谨慎,给沈公子惹出大麻烦,还请沈大人责罚他。”

王化脸上虽然还有不服之意,看到与杨保、杨仪两个站在一起的蔼哥儿,也拱手道:“不想竟有小人如此传舌,让我与沈兄弟生了误会,还请沈兄弟原谅我无心之失。”

沈任只向着王子服拱一下手算是回礼,并不说什么,只看蔼哥儿如何处置。蔼哥儿心里已经隐隐有了怒意:不管怎么说,今日都是要打着给谙哥儿洗三的旗号,这父子两个在大门口就来这一出,是想借着人多自己不得不说出原谅他们的话吗?

如果自己真说了,沈家也太好欺负了吧?

人人都盯着蔼哥儿看,蔼哥儿却只盯着王化一人,没一会儿王化脸上的笑就有些维持不住,刚要抬头与蔼哥儿再说,就听到自己父亲的一声咳嗽。

这一声咳嗽也提醒了蔼哥儿,就见他微微一笑,里头却没一点温度。平日不常笑的人突然笑了,让人说不出的惊悚与诡异,杨仪往杨保身边靠了靠:“沈越这是真恼了。”杨保向他摇头不语。

“原来是王公子。就是不知道王公子是让人传了我什么口舌?”蔼哥儿不紧不慢地问了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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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万第三天,明天上夹子,所以更新时间待定,不过也会日万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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