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会员书架
首页 >历史军事 >[红楼]娶妻如玉 > 第43章

第43章

上一章 章节目录 加入书签 下一章

蔼哥儿听了林如海交待遗言般的话,心里发苦, 嘴里还得劝着:“先生曾教过我黄金红人眼、钱帛动人心, 若是钱财少些我还凑合装装视银钱如粪土,可这……”太多了, 你可别见人就直接塞这么一摞子, 不是人人都如我一样富贵不能淫。

光蔼哥儿这个不知道京中物价的人看,地契与房契和铺子加起来, 没有百十万两怕是置办不下来——地契没有少于五百亩的,房子是京中西城最显要的地段, 铺子更是几条主要街道上的好去处。

别说置办, 里头除了房子不能生息,别的东西加在一起, 每年收上五万两银子, 那都得是看着的奴才太贪或是主子太不会经营。

这还是自己那个言不谈利的先生?蔼哥儿觉得自己还是小看了古人。真能藏拙呀!往日看林府里吃用都算平常,林如海也不许蔼哥儿走商贾之道,就是庄子里花房的出息不少,林如海也是问都不问一声, 由着蔼哥儿自己折腾。

可这人自己手里攥了这么大一笔这个时代最稳定的地契!

那贾敏知道不知道呢?

看过原著的蔼哥儿迷惘了。从原著里贾琏的话中, 好些人都猜测林家的家财当日落到荣国府有二三百万,可现在他自己手里拿着的就有百来万两, 加上未来几年的出息呢?还有林如海的灰色收入呢?据蔼哥儿所知, 贾敏可是在扬州也置办了好些产业, 具体多少他不清楚, 可怎么也不会少过几十万两。加上林家的古董字画……

正想着林如海的灰色收入, 眼前又有一摞子纸递了过来。已经受了一次冲击的蔼哥儿,看着以万字打头的银票,脸上没有什么惊讶之色。

他被吓傻了!

这么厚的一摞子,就算下头的面值不如这张,可也不会差得太多吧?

林如海大概对蔼哥儿的“处变不惊”还算满意:“这些你回京后存好,若是我真有个不虞,只可留给宽哥儿。不是不疼玉儿,看你这几年行事,是不会让玉儿受委屈的。可是宽哥儿,你师母那里耳根到底软些,还是让他自己手里不至空泛的好。”

眼前的是你未来的女婿,不只是你的学生,你就这样明显地偏心,真的好?蔼哥儿狐疑地看了林如海一眼,问出的话却是:“先生将这些东西都托付给我,师母知道吗?”

对于蔼哥儿的疑问,林如海非常理直气壮地摇头:“这些是林家历代家主保管的,并不列入内宅帐目。”

蔼哥儿这就想起原著里王熙凤曾经因赵姨娘丫头月例一事,说过她管家的银子不过是接个手,怎么来怎么去。当时看书的时候还不解,等来扬州已经明白了大半:一般人家都是分内帐与外帐的,外头的帐目由着男主人管着,那是收入的大头,太太奶奶们争的管家权的不过是内帐,也就是一年拔给内宅开销的银子。

不过原著里荣国府外头的庄子铺子好象也归王夫人管呀,蔼哥儿不得不想着要不是贾政太不通俗务只好交给王夫人管,就是贾母为了防备贾赦借着外帐拿捏王夫人所以都交给了她。

那都是荣国府的家事,蔼哥儿也没闲工夫替他们操那个心,只对林如海郑重道:“先生放心,这些东西还有历年的收益,将都会一文不少地交到宽哥儿手里。”想想到底不平,跟了一句:“等将来我就算是赚一文钱,都要交给玉儿。”

林如海几次想拿起戒尺,又强忍着把自己的手背到身后:“你要是只会赚一文钱,让玉儿跟着你喝西北风吗?”

蔼哥儿自己心里撇嘴,面上还得恭顺地说自己将来一定好好努力,要让黛玉要风得风要雨得雨。林如海也不与他计较,又把京中宅子留下看宅子的人说与他听,告诉他:“我会修书,让这几个人听你的差遣。只你自己也得注意,行事不可太过。”自己这个学生兼女婿,看着似温文,骨子里却太有主意。

对于接手林家在京中的人手,蔼哥儿还是愿意的——他回了京中,以沈学士与沈尚书的作派,自是关着他念书再念书,就是朝中事也不会如沈任和林如海一样说与他听,他只能自己让人去打听。

可沈家给他配的下人,他还真不敢十分信得过:他自己的小厮与两个大仆人倒都收服了,却还要留下一个帮自己联络林、沈两府。再说他的人离京时候不短,回了京中想在学士府里施展得开又得些功夫,更别说在京里。到时沈学士与沈尚书少不得又赏他人,不观察一番如何敢用?

林如海留在京中的人就不一样,那些都是在京里几代人历练出来的,各家情况了解、消息也自有门道,若能为自己所用自是再好不过。

蔼哥儿就又想起一事:“先生京中宅子即留了人,他们不替先生打听些消息吗?”

林如海就是一叹:“你怎么倒糊涂起来,人走茶凉这话没听过吗?”

蔼哥儿自是想到了,也就不再往林如海心里扎刀,师徒两个约好将来由林家的人五日一送信,不可在这上头心疼银子。

说完银钱事,蔼哥儿猛想起原著里那个该做黛玉先生的贾雨村,就算此时他本该已经在林府却没有出现,可蔼哥儿还是不敢掉以轻心:“我走后先生自己在书房也是寂寞,宽哥儿启蒙还得几年,不如多教导一下玉儿。”你自己的学问不比那个贾雨村好?

林如海不知蔼哥儿是为了防备一个还没出现的人,只当他是真关心自己怕自己寂寞,脸上多了些感动,笑道问道:“我教的都是男子该学的东西,玉儿是女儿家,若是学了去,不怕她移了性情?”

蔼哥儿不在意地摇头:“谁说女子只能困守于内宅,眼界开阔些总是好事。”

我是黛玉的后爹吗?还不是怕你们家的长辈将来对黛玉有什么微词才如此说,你这么一本正经地反驳做什么?林如海只觉得自己应该再看看戒尺放到什么地方去了,心里劝着自己这小子过几日就走,才算罢了。

要担心的事儿太多,蔼哥儿今天在林如海的书房里耽误的时间也就分外的长。林如海的心情随着蔼哥儿的话,在感动与找戒尺之间摇摆不定,最后一个忍不住黑了脸:“你父亲怕还等着你回话,快些回府吧。”

不知道林如海怎么突然又变脸的蔼哥儿,重新又把请林如海多注意自己家的内宅,多看顾着宽哥儿些的话说了一遍,才在林如海要喷火的目光下离开了林府,连后宅都没能再去一回。

贾敏见林如海自己进了内宅还奇怪:“蔼哥儿怎么没留下用饭?”

林如海想想自己和一个孩子较劲也觉好笑,可那是一个孩子吗?事事都拿出来唠叨一遍,比几十岁的人都啰嗦:“他也该回府收拾一下东西。”

贾敏听了摇头:“正是因为他快回京了,我以为总要多叮嘱玉儿几句,不想竟然这样就走了。”

林如海只好道:“还有几日才启程,总有他来的时候。”想想也觉得奇怪,刚才在书房里蔼哥儿连宽哥儿都嘱咐到了,说黛玉却只是一两句话的事儿,与他往日行事大不相符。

这边林如海奇怪,沈府里房氏见蔼哥儿竟然回府用饭也好奇:“今日怎么没留在你先生家里用饭?”

蔼哥儿不说自己是让林如海赶回来的,只向房氏卖好:“这一走不知道得什么时候见着奶奶,自然要多陪陪奶奶。”

一句话成功让房氏红了眼圈,想说自己也舍不得儿子,又怕蔼哥儿借此更不愿意回京,那可是大不孝。只好轻点了蔼哥儿一下:“什么时候学的这样嘴甜。”

询哥儿正进屋,见房氏点蔼哥儿,急了:“奶奶别打哥哥。”

房氏大奇:“他平日总是欺负你,我是为你出气,你倒护着他?”

“没有,哥哥给糖吃,才没欺负询哥儿。奶奶才不让多吃糖。”

那是你不知道,最先那个不让你多吃的,就是你护着的这个。房氏长叹一口气,还不知道大儿子走了,二儿子要闹几天。好在三儿子还睡在摇篮里,要不也得让大儿子拢了去。

自己这个大儿子要是想让谁觉得他好,就没有不成功的。房氏这样一想,倒不怕蔼哥儿自己一人进京,会受了委屈。

蔼哥儿那里还有话等着房氏:“奶奶自己一人在家里寂寞,时常接了玉儿来家里解闷吧。”

几年下来,房氏对黛玉自是喜欢的,可那是别人家的闺女,总接到自己家里人家有意见不说,两府还有婚约,让外人看着也不象。

听了她的顾虑,蔼哥儿一点儿也没当回事:“我又不在扬州,玉儿多过府几趟,也是替我尽孝呢,别人只会觉得玉儿懂礼孝顺。”

询哥儿自己早拍起了巴掌:“玉姐姐来和我玩。”

房氏觉得这个理由也算说得过去,点头算是允了,没见着大儿子悄悄松了一口气——人从小相处的感情,总比半道相处得深。再说黛玉多来沈家,房氏也就担上了一半教导的责任,将来谁都可以说黛玉不好,房氏是不能说的。

与房氏如此说完,蔼哥儿才带着林家的家底儿回了自己的院子。不是房氏没见到他手里的东西,实在是蔼哥儿出入两府早成定例,没少从林家包着书回来。房氏只以为林如海担心他路上落了功课给他的书,哪儿能想到人家手里拿着林家近两百万的银钱?

怎么把这些银钱平安地带回京中,是蔼哥儿面临的又一上难题:不能和大件行李放在一起,怕的是不要自己眼前让人偷摸或是遗失。又不能太过刻意放在自己眼前,免得有心人因此起了疑心。

最后蔼哥儿干脆把自己的一套《论语》给拆解了,细细将各色契据一页页夹在其中,然后放到自己随身的一个书箱最底下,上船时摆在自己房中,时时在眼中却又不用担心小厮们敢忘了那个书箱。

重要的东西安排妥当,船期也定下,蔼哥儿便不留在家中,日日往自己相熟的几家里话别,也有别人请他的,也有他回请人的,很是热闹了几日。

这日回家,发现黛玉竟在房氏的正房里坐着,见他进来,看两眼就别开头,并不主动与他打招呼。蔼哥儿哪儿能不知道这是因为自己没顾上去林府,小丫头有些生气了?笑着给房氏打个千,就向黛玉道:“玉儿可是来给哥哥送行的?”

黛玉轻抬小下巴,看都不看蔼哥儿一眼,见房氏微笑,自己又有些不好意思:“奶奶这几日忙,我来给奶奶帮忙。”

房氏更乐:“很是,玉儿是怕我累着过来帮忙的,于你何干?”

蔼哥儿只好讪讪地笑:“还是玉儿有心,这么一比奶奶更不疼我了。”

“哦,我疼过你吗?”房氏似笑非笑地看着蔼哥儿。

黛玉看房氏的样子有些着急,顾不得自己还生蔼哥儿的气,笑着向房氏道:“奶奶自然是疼蔼哥哥的,谁不知道奶奶心里最看重蔼哥哥。”说完还看蔼哥儿一眼,示意他快向房氏说些好话。

房氏心里憋笑,面上还是那么似笑非笑:“玉儿别替他开脱,成日里不知道他忙什么,人影都见不到一个,疼他也是白疼。”

黛玉不知房氏是在逗自己,想想又给蔼哥儿找出一个理由:“蔼哥哥也是中了秀才的人,一处考过的人就不少。这一回京算是要与朋友久别,总要告别才算尽到礼数。不然人不说蔼哥哥要陪奶奶尽孝,会说蔼哥哥不懂礼,岂不枉费了奶奶平日教导之功?”

这小嘴巴巴如炒豆般利落,让房氏爱不够。心里暗道,好吧,自己是枉做恶人呢。房氏就那么打量着蔼哥儿,可知道我是为谁辛苦为谁忙?

再多的不舍,再多的惦念,分别的时候还是来了。蔼哥儿没有故做坚强,给房氏磕头的时候掉眼泪,给林如海与贾敏磕头的时候掉眼泪,临上船的时候对着送行的沈任、林如海还有杨仪等人还是掉眼泪。

等与黛玉话别的时候又是一个情景:“别哭,这一路不管我看了什么景致,总会画来让人送给你,就如你自己亲见了一般。你若再哭,哥哥哪儿走得了,让人说哥哥不孝你又不愿意。”直到说得黛玉泪收才罢。又不准她送到二门,只让她安慰贾敏。

一圈眼泪下来,送行的杨仪也跟着泪汪汪,沈任与林如海的眉头也没舒展开,见船行得远了,蔼哥儿还站在船头不动如松,个个脸上都有不舍之意。

“罢了,回吧。”林如海长叹一声,向沈任道:“蔼哥儿是个有心的,带的人也不少,没多久就会有信送回来。”沈任苦笑,他对这个长子的期盼多,借力更多,这一走闪得他不轻。

杨仪自己向着林如海与沈任道别,眼睛还是红通通的,林如海想不明白,杨森怎么会有这样一个耿直的儿子,明明他那个长子已经教的如一个小狐狸。

好在与蔼哥儿相交的是这一个耿直的,林如海好言对杨仪道:“难为你今日特意来送蔼哥儿。”沈任在一旁想告诉林如海,这话由他来说才合适,可现在他自己还真没有什么心情与人客套,只向杨仪点了点头,便上车回府去安慰还在伤心的房氏与询哥儿。

蔼哥儿一上船早收了泪,站在船前向着岸边不动,就是为了让那两人不要忘了自己的苦劳,也别因隔得太远就把自己说过的话都当成了耳边风。

这一路上船行得并不赶,每天早早靠了码头歇下,第二日用了早饭才重新扬帆。反正对蔼哥儿来说,进京之后日子未必比在船上好过。

行路有尽时,快一个月的时间,足够蔼哥儿将京中沈家的情况还有朝里知道的事情细细捋一回,想明白自己该先做什么、后做什么。到后来实在无聊,连荣国府现在的情况都按原著的时间线推了一回——他进京,贾敏还是托他给贾母带了些东西,少不得要上那府去拜访一回。

不过不急,蔼哥儿觉得自己还是打听清楚了荣国府这几年的行事再去那府的好。很快就见到了可以打听的人:刚在通州下了船,就有一个少年向着他奋力招手:“沈越!”

那少年身量比蔼哥儿高了两三指,有着和蔼哥儿抽条之后一样的容长脸,眼睛比蔼哥儿的大,倒是一样清正有神,鼻子没有蔼哥儿的高,不过也很挺直,嘴就比蔼哥儿的大点儿,嘴唇也厚一点,让蔼哥儿觉得不大科学:不是最爱说话,还没把嘴唇磨薄。

“超大哥。”蔼哥儿远远地就向那人行礼,大家都已经长大了,不能再象小时一样在外头就把小名带出来,人家都叫他沈越了,他就不能再叫詠哥哥。

沈超看着蔼哥儿只是笑:“没怎么长个呀,是叔父没给你饭吃吗?”

蔼哥儿对上他没什么脾气:“超大哥,我比你小两岁呢。”现在也不过比你矮那么一点儿,没长个应该比你矮一半好不好?

沈超已经亲昵地搂过堂弟:“怎么没把你小媳妇带回来?”

这人,就算是看上去是个少年,还和小时候一样不靠谱:“人家父母俱在,又没成亲怎么会跟我一起回京?”

“话可不能这么说,就你小媳妇的外祖家那个含玉而生的哥儿,就天天还和女孩子厮混在一起,若是你小媳妇来了京里去他们家,你不担心?”

蔼哥儿心里一动:“好好的她来京里做什么?”

沈超也就是詠哥儿一下子神色不大对,生硬道:“码头上风大,家里太爷老太太他们也等着你呢,咱们还是快些回府,理别人家的闲帐做什么。”

人家都转了话题,蔼哥儿也不能非拉着人盘根究底,两人一起上了马车。东西自有下人看着,蔼哥儿只让来福好生盯着先把自己房里的东西都带回府里,别的慢慢往回运就是。

府里侧门早早打开,有头脸的管家、管事们都在这里等着,还有一个看上去与询哥儿差不多大的男孩站在头里,看到蔼哥儿两个下车,哒哒哒地跑过来,双手高高举起:“哥哥。”

沈超没理会小孩高举的双手,由着他如投降一样保持原状,转头向蔼哥道:“这是我弟弟。”语气里有莫明的自豪。

蔼哥儿早蹲了下去,问小孩:“你是谚哥儿?”

见蔼哥儿蹲下,小孩已经好奇地打量他,听到问话也不投降了,两只小手似模似样地给蔼哥儿行礼:“哥哥好。”

这个不错,至少比他亲哥哥有眼色,蔼哥儿很习惯地从荷包里掏出一块雪花洋糖:“这个不能多吃,倒是给你带了不少,等一会儿行李拉回来让人给你送去。”

谚哥儿接过糖,没和询哥儿一样直接送到自己嘴里,而是看向自己的亲哥。沈超向他道:“还不快谢过你二哥。”蔼哥儿觉得他把那个二字咬得太重,不由地翻了个白眼。

沈超大笑起来:“就是这个,从你走了之后,就没人对我翻白眼了。就算有,也不如你翻得好。”

“超大哥,你已经是皇子伴读了。”蔼哥儿只能这样提醒他,然后把脸板紧,再拉上谚哥儿的小手一起进府门。沈超自己又笑了两声,见自己弟弟虽然也回头看了自己一眼,却一直跟着蔼哥儿的步子,没有停下来等自己的意思。

几步追上去,先对谚哥儿道:“一块糖就跟着别人走。”又向蔼哥儿笑:“不过是实话实说,怎么越来越小气了?七皇子前儿赏了我一串碧玺,我连谚哥儿也没给,就给你留着呢。”

蔼哥儿只看他一眼,还是不回他的话,让沈超有些讪讪:“太爷和老太太他们都在晚晖院呢,你久别重归,总不能板着脸去见长辈。”

谚哥儿一向是让自己哥哥压迫惯的,哪儿见过哥哥主动向人赔笑脸,对拉着自己手的这个哥哥一下子崇拜起来,小手握得更紧些,连看也不看自己的亲哥了。

沈老太爷他们显然是房氏走后才换的院子,蔼哥儿对这处院子没什么印象,说了一句:“府里还有这处院子吗?”

沈超一下子就活了过来:“怎么没有,你走的时候才多大,自然不记得。从太爷致仕后就与老太太一起搬了过来。”

世家行事多是如此。儿子已经顶门立户,老子却成了昨日黄花,来拜望的自然找儿子的多,做老子就让出正房正院,好让儿子有更大的发挥空间。

蔼哥儿也不纠正沈超自己连他洗三上掐自己都记着——那太惊悚,只道:“一走四五年,别说地方,好些人都不大记得了。”

这次沈超学乖了,并不反驳他的话,只说:“太太与我母亲只怕也在老太太那里,只是老爷与父亲都上衙去了,晚上就见着了。”说着上前拉了谚哥儿的另一只手,才发现小孩手里还紧紧攥着那块雪花洋糖。

“二公子回来了。”晚晖院收拾得很整齐,里头也有偏院、跨院,更有已经换了面孔的丫头笑脸相迎。被人直接叫二公子的原因蔼哥儿也知道,那是沈超知道他在扬州不许人叫他小蔼大爷之后,在府里便也让人叫他公子。沈太太疼长孙,他闹了几日也就这么叫出来了。

不认识的丫头,蔼哥儿只冲她们点点头,就着打起的帘子直接进了屋里,当然没忘了抱一把谚哥儿好让他顺利迈过门槛。

“快过来让我看看,走时才多大的小人儿,回来已经是秀才了,真给老太太争气。”沈老太太一见蔼哥儿就让人到自己跟前,看也不看丫头手里的蒲团。

蔼哥儿自己看得见,向着沈老太太先是笑了一下,就跪了下去:“不孝孙给老太爷、老太太请安,给太太请安,给伯母请安。”

他看到沈学士高坐主位一点儿也不奇怪,若是真有不好沈任一定让他路上加紧行程,就算他不听下人也会劝,既然可以从容一路,那沈学士的病重就值得商榷。

沈老太太还罢了,沈太太直接掉了眼泪:“一路上受苦了,怎么瘦了这么多,老大家的要好生给他补一补。”走的时候分明还是圆滚滚,现在看肚子也没了,脸上的肉也没了,就是胳膊、腿看上去也细了好些。

刘氏哪儿有不应的?想亲自上前把蔼哥儿拉起来,沈超已经替他娘做了,还冲着蔼哥儿说:“我就觉得你不该回来,你一回来老太太他们都不理我了。本来有了谚哥儿,我就退了一射之地。”说完还咕嘟了嘴。

蔼哥儿真想向天再翻个白眼,你当自己还是五六岁的时候吗?没看你身边还站着一个谚哥儿,伯母肚子还挺着?

沈学士清咳了一声,直接把沈超咕嘟的嘴给咳平了,才向蔼哥儿招手:“越儿过来。”

是了,自己已经有了功名,不光在外头不能说小名,就是在府里下头也有了弟弟,长辈们为了给自己长面子也开始唤大名了(以后蔼哥儿这个称呼便是昨日黄花了)。

他上前又向沈学士跪了下去:“见太爷身子大安,曾孙也就放心了。等一会儿就给父亲写信,让他不必挂怀。”不能说老人家装病,只能说人家的病已经好了。

“不必急着与他说这个。”沈学士又开始抚须,向着沈老太太道:“他这几年还不算丢人,考绩都是中上。你这个年纪中了秀才,也没堕了沈家门风,我听说你来京身子才舒坦些,谁知道能挺几日。”后头的话是对着沈越说的。

沈越一进屋已经打量过沈学士几人,岁月并没有优待谁,沈学士与沈老太太保养得再精心,皱纹还是深刻起来,头发更是全白了。而沈太太的皱纹虽然浅了些,可头发也已经半白,只是脸上的气色红润,可见日子过得顺意。

有了沈学士定下的基调,大家都不说沈学士的病,只说了几句沈越路上的话,再问问房氏与剩下的两个孩子都好,便让沈越回二房的院子去洗漱休息,等着吃晚饭的时候再过来说话不迟。

沈超一定要送沈越回院子:“你怕是不记得路了,还得我带你重新走一回。”沈越心里感动,面上还嫌弃:“多少人想着给我带路呢。刚才老太太已经吩咐了人,是谁把人赶走的?”

沈超直接给他肩膀一下:“他们能与我比?再说叔父婶子都不在家,这些下人有几个不是看人下菜碟的?还得我带着你走一遭,这些人就知道好歹了。”

他们是在门口说的话,屋里的长辈们听了个一清二楚,刘氏的脸腾地一下胀得通红:“这孩子从小就不如蔼哥儿稳重。”现在她帮着婆婆管家,真出了这样的事儿,人家不会说婆婆不疼孙子,只会说她做伯母的苛待侄子。

沈老太太已经笑着开口:“我倒喜欢他这个性子。何况他们两个一起长大,年纪又差不多,可不就比和谚哥儿还亲密些。”

被两个哥哥无情留下的谚哥儿好不容易听到有人提起自己,可怜巴巴地向老太太抱屈:“哥哥从来没送过我。”

长辈们都笑,把谚哥儿笑得莫明其妙,小脸都纠结起来,沈太太不由想起自己没见过面的两个孙子:“询哥儿只比谚哥儿大几个月,不知道和越儿相处得怎么样。”

刘氏忙讨好婆婆:“越儿脾气好,比超儿懂得友爱弟弟。”

沈太太不愿意人说大孙子不好,就算知道刘氏这是替大儿子刚才的话分辨也不行:“越儿是和谚哥儿年岁差得太大了。再说越儿的脾气好?”从小就知道板着个脸。

沈老太爷早已经站起来去自己的书房写信,今日重孙子到家,自然会给孙子报平安,自己正好有话交待孙子。

晚上刘氏张罗了家宴,还要亲自给沈越布菜,沈太太止住她:“你身子沉,只坐下自便吧。想心疼侄子的日子长着呢。”

沈越就看了刘氏一眼,看这肚子也没几个月的光景。不过她比房氏大着几岁,在这个时代再生产的话已经算是高龄产妇,难怪沈太太不让她劳累。

见沈越打量自己,刘氏也有些不好意思,大儿子快该相看的时候,自己倒又有了,总让人有些脸红。再看看只顾着与沈越说长道短的儿子,刘氏叹一口气:侄子比大儿子还小两岁倒定了亲,自己的儿媳妇还不知道在谁家养着。不行,回去要和丈夫说一声,这儿媳妇要自己相看过才行,不能让丈夫和小叔子一样,酒桌上就把儿子的亲事定下来。

一时饭毕,沈学士与沈尚书自去书房说话,剩下的人大家团坐下来喝茶。沈越献宝一样掏出画册来,呈给老太太:“这是曾孙闲时画的,父亲说倒也算传神。我想着老太太没见过询哥儿和谙哥儿,就带来给老太太看看。”

听说是他画的,老太太没看画已经先夸:“你这样小的年纪,哪儿来这么多精神?书读得又好,我看信上的字写得也好,给你太爷画的折枝花册子就很好,现在又会画人物了。”说着打开画册。

这一打开就惊讶地张大了嘴,翻到底直接递到了沈太太的手里。沈太太看头一张,是个胖乎乎的小孩儿,与沈越的眉眼有七分相似,那胖乎劲倒与小时的沈越象了九成:“这是询哥儿?”

沈越已经站在沈太太身侧,听问就点头:“能吃,最爱吃糖,一天回来不给糖吃,就不理人不叫人,等拿糖出来就巴结着冲人笑。”

画里的孩子也是冲着人笑,嘴角还亮晶晶的,让人怀疑是不是看着糖流出来的口水。这不是出奇的地方,最出奇的是画上的孩子眉眼分明,就和真站在自己面前一样,不似时下的画一样以写意为主,千人一面看不出谁是谁。

再下一张还是这个孩子,正摆弄一只布老虎,小脸蛋子绷绷着较着劲,让人恨不得进画里替他把那布老虎给摆正了。

又下一张就是这个孩子站在一个摇篮边上,疑惑地指着摇篮里的小孩子,侧着头不知道想说什么,面上的不解还有皱着的眉头,又让人想替他抚平了。沈越在旁边解释着:“这是谙哥儿刚出生的时候,他老是怀疑是不是有人把妹妹换成了弟弟,守在摇篮边等着人家换回来。见没换回来就生气。”

听他解释得头头是道,要不是礼仪所关,刘氏都想着自己探头看看,等看到沈越说起妹妹时,还意味深长地看了沈超一眼,不由地笑了起来:“只盼着我这一回生个女儿吧,怎么都是臭小子。”

这话倒是真的,现在沈越他们这一辈已经有五个男丁,可是却没有一个女孩,让一向希望人丁兴旺的沈家长辈们,也对孙女期盼起来。

沈越笑嘻嘻地向老太太道:“老太太竟盼着曾孙女不成,曾孙女将来总是别人家的,不如我们兄弟能把人娶进门来。”

沈老太太已经让沈太太坐到自己跟前,两个人一起看着画册里的孩子笑,听沈越这样说,斜他一眼道:“就算是娶进门来,谁知道是几年以后,总不如我们自己家里的女孩,可以放心地打扮她,宠着她。就是有好东西也可以留给她,省得让你们给糟蹋了。”

沈越就从自己怀里又摸出一个册子来:“我母亲现在倒是不怕糟蹋了东西。”说完双手递到了老太太手里。

老太太还以为又是询哥儿与谙哥儿的画像,兴冲冲地接过来看时,当头一张却是房氏正笑着给一个小姑娘簪花,那小姑娘穿了翠蓝的衫子,房氏在给她簪一朵浅紫的木槿。

小姑娘眉眼还未长开,看上去却灵秀非常,尤其是一双眼睛依赖地看着给她簪花的房氏,让人觉得在这样的目光之下,自己不由地想把最好的东西给她,不让她有所不足。两人身后是亮亮的阳光,这阳光也洒在她们的脸上和身后的木槿上,也不知是两人的笑衬亮了阳光还是阳光衬亮了两人的笑颜,整个画面看上去明快生动。

“这是?”沈太太顾不得看自己的儿媳妇,抬头看了沈越一眼,再低头仔细看小姑娘,又要看老太太的神色,才吃惊地道:“竟有几分老太太的品格。”

老太太也打量着画里的人,房氏她自是认得的,能让房氏放心笑着给她簪花还被沈越看到并画下来的人,跑不出林家的那个小姑娘。等听沈太太说象自己,少不得看的更仔细,还轻轻点了点头:“这也是奇事。不过也平常,我们这一族的人多是杏眼轻眉,就是男子也多如此,想来玉儿象了她父亲。”

说完又往下看,无一不是房氏带着小姑娘的嬉戏图,两人或是赏花,或是对奕,或是讲书,所有图画无一不是笔触明媚,风格欢快,让看的人也跟着心情大好。

房氏也写过信回来,讲过黛玉的种种,可那都是在笔头,哪儿如画册这么直观?沈家人都知道黛玉生得不错,性子也大方,现在看了画上灵秀的小姑娘,才知道这生得不错几个字太过谦虚。

“你母亲倒是有福气。”沈老太太轻轻放下画册,又把曾孙子们的画册拿在手里:“看来小姑娘和你母亲相处得不错?”沈太太就接了画册自己细细地瞧。

沈越自己眼睛也没离开画上的两个人,听老太太问忙回道:“两家走动得勤,母亲自己没有女儿,把玉儿做女儿看待,恨不得事事亲自带着。”

画册终于落到了刘氏手里,听沈越如此说,笑着向沈老太太与沈太太道:“弟妹这样多好,自己教出来的媳妇,将来性子什么的都清楚。”自己是不是也该早点儿给大儿子定下亲事?

沈超就着他母亲的手看了一眼,看沈越的目光都不对了:“这么一个小丫头。”

刘氏嗔怪地瞪他一眼:“那是你弟妹,你是做人大伯的,怎么说话呢。”这个儿子也不知道是怎么在上书房里读的书,竟然还是想到什么就说什么,上书房的那些人怎么没揍他呢。

沈老太太又把房氏与黛玉的画册要过去细细看起来:“我小的时候什么模样自己记不得了,倒是这木槿,京里的总不如江南的开得好。”眼神就没从画上移开过,看的是木槿后头隐约的江南宅院。

“这有什么难的,趁着我父亲还在扬州离姑苏又不远,等着老太爷大好了,带着老太太回姑苏看看山水,曾孙跟着服侍您二老,多好。”

沈太太笑他:“怕是你还想着回扬州去见玉儿吧。”

沈越并不害羞:“到时让她也在姑苏等着太爷与老太太。这些年先生家里与族中关系也好了许多。”

点击切换 [繁体版]    [简体版]
上一章 章节目录 加入书签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