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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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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家不能出丑闻,就算大皇子谋逆之事满京城无人不知, 可一死百了, 太上皇不得不为他遮掩。处置起大皇子一党来,也只说那些人结党营私胁迫大皇子, 还得捏着鼻子封个义忠亲王。过上几年, 人们也就忘了此事,到时史书上还是英明神武的帝王。

林如海相信,皇家不是不想处置甄家与甄太妃,不过是为了掩人耳目, 徐徐图之。若是甄家警觉悄悄改过, 还能有一线生机,若还张扬行事,败下来都在皇家一念之间早晚的事儿。

太上皇有些混浊的老眼一直打量着林如海的神色, 见他一直神色从容, 说出的话毫不滞涩, 觉得他是真心之言,心下稍平:“你能如此想是好事。将来办差时要仍保持本心。”说着咳嗽两声,林如海忙请他保重龙体。

太上皇不在意地摆手道:“朕终是上了年岁,所以才禅位皇帝。你日后好生办差便是, 皇帝与朕之意相通。说来以你的才学, 进京该升一升才好,且看皇帝的意思吧。”

太上皇说起林如海的官儿还该再升一升, 林如海便知自己这一关算是过去大半, 却也不敢掉以轻心, 仍小心地陪太上皇说着江南之事。太上皇听了精神好象好了一些,向林如海道:“难为你用心政事,还教导了一个好学生。”

林如海忙笑道:“初时也是见沈越书读得扎实,才一个六岁的孩子就有些自己的见解,是个会读书的。太上皇也知道,那时臣只有一女,不免对沈任起了羡慕之心。又与沈任相处得好,就定下了儿女亲事。所以想着自己教导于他,也是希望将来他念着臣这份情,对臣的女儿有好些。”

“父母为爱子,则为之计深远。你也是一片慈父之心呀。”太上皇感叹了一声。戴权上前提醒:“太上皇,该用药了。”

林如海见机便请辞,太上皇略赏了两样东西放他出宫。一路走在宫道之上,林如海只觉得自己后背一片冰凉,原来在大明宫中不知何时出了一身的冷汗,出来被风一吹自己才发觉。

就算是身上发冷,林如海也不敢大声叹气,甚至强忍着不敢打哆嗦,如常不紧不慢地到了宫门处,坐上车子才敢出口长气,向着车外道: “去沈学士府。”

按林如海往日行事,本不该在没递拜帖的情况下登门。可是人都已经来了,也没有不见之礼。沈尚书上衙未归,沈学士不得不亲自接待了他。

见这位因“病重”才将沈越唤进京中的太师双目精光、面色红润,林如海只能在心中叹一声大家族的底气。这位前学士现太师退得干脆,退得有底气,可惜自己却没有这份底气,更不敢此时抽身退步。

“晚辈冒昧来访,打扰太师清静实在不该。只晚辈刚入宫晋见,心下不安又无可诉之门,还请太师见谅。”行礼后林如海道出自己的来意。

沈学士坦然受了他的礼,听他说完笑道:“你我本是姻亲,越儿劳你教导得知礼上进,我与他祖父尽知。你现在进了京正该一家人走动起来,说什么见谅不见谅的。何况我与你父也曾同朝为官,见你便如见了自家子侄一般,正想着等他们休沐了请你过府。说来我也好奇,你怎么就把越儿教得样样拿得起。”

林如海连道不敢,又说沈越天资聪颖,自己不过略加引导之语。沈学士道:“不必过谦,任儿都与我说了,你比他在越儿身上用的心思多。”

林如海闻言也不再谦逊,便将自己在宫里两任帝王处的奏对都说与沈学士听:“太上皇看似精力不济,可是耳目聪明。如海一直担心因大皇子一事被太上皇厌弃,又因是太上皇旧臣被当今所忌。”

不是这份担心,他也不会如此失礼地冒然登门——林家官场无人没商量处,他的外家也早已经败落远走故乡,而将军府那头只怕还等着他自己拉一把。想来想去,也只有向这位跟了太上皇一辈子的老臣给出出主意。

沈学士听了默想一阵才道:“你奏对也无甚错漏处。若说太上皇对你全无心结那是虚话,不过你奏对与在养心殿里一般无二,也是你聪明处。”

见林如海虚心静听,沈学士接着道:“太上皇毕竟是掌了一辈子权柄的人,又刚经了义忠亲王之事,担心自己不得善终,不肯放下权柄也是题中应有之意。当今那里嘛,”说着微笑抚须:“也是聪明人。”

不聪明也不会事事向太上皇请教,不管太上皇是好脸还是冷面下次仍是问政不辍。林如海听了有茅塞顿开之感:“当今是在藏拙?”

沈学士点了点头:“所以你表忠心当今不是不明白,而是不敢明白。你也不必灰心,我看那吏部左侍郎之位可期。虽然不如太上皇所说可以再升一升,你只按自己所说,一心办差便是,当今总能发现你的好处。”

林如海的心这才算是放下,不过还是问了一句:“那太上皇那里?”

“太上皇、太上皇,”沈学士轻笑一声:“太上忘情,你怎么忘了。”

这才是三朝老臣!

林如海自然知道太上忘情,语出世说新语,本是晋朝王戎子亡后答友人之语“圣人忘情,最下不及情。然则情之所钟,正在我辈。”沈学士在此时用这一句,显然不是觉得太上皇能忘记义忠亲王之事,而是太上皇即担了太上之名,明面上就不能计较此事。

至于背地里,他老人家已经退居大明宫,有政令也得借当今之口传出。现在当今权柄不显要事事做顺从状,可时日一长此消彼涨,当今阳奉阴违之事也就不远。到时太上皇再想处置林如海,也得看当今愿意不愿意。

所以沈学士才让林如海一心办差——不让当今看到他的能力,人家凭什么为他父子龌龊?

“多谢太师提点,如海明白了。”林如海郑重起身向着沈学士深施一礼。沈学士摆手道:“你又外道。我知道任儿的本事,若没你帮衬着,他那知府之位也接不了那么顺利。你即进京,故旧与同年也可走动起来。”沈学士又提点一句。

没错,沈任升知府的旨意早已经下到扬州,也的确是林如海出主意、出关系,才让沈任无风无波地把扬州府顺利攥到了手里。

“是,原本如海怕自己会得不是,不敢与故旧同年多联系,怕牵连了人家。若是得了职位,自然要走动。至于承之接知府之事,也是承之自己早有准备,此次杨森的罪证多出于承之之手。”林如海不敢居功。

沈学士也不与他客套,见正事说完便向他道:“老太太说来与你也是族亲,即是头次上门也可见一见。”。

林如海忙道:“如海冒昧登门,并未……”

沈学士自己已经起身,是要亲自带着林如海去拜沈老太太的意思:“都说让人不要客套。你该与你那个学生学一学,最是放肆无赖,喜欢的东西没有他不磨到手的。”

林如海听了本想说自己会教训沈越,话出口前已经清醒过来,眼前这位老人说的是抱怨的话,却是眉开眼笑的表情,谁都看得出他老人家很享受这种被重孙依赖的感觉。

林如海便也凑趣道:“我的东西也没少被他讹去,偏他还理由甚多。”

沈越从国子监放学之后,就听门子说林如海到访。他知道林如海今日进宫面圣,还以为是出了什么问题让林如海上沈家求援,问明此时林如海还有晚晖院,连跑带颠地就冲了过去。

进屋子也顾不得向沈学士与沈老太太请安,急急地向林如海问道:“先生可是遇到什么为难之事?”

沈学士笑向林如海道:“他确是与你这位先生同心。”

林如海不好沉下脸,对沈越恨铁不成钢地道:“你的规矩礼仪呢?”

红梅上前接了沈越的书包,沈越向沈学士与沈老太太、沈太太请罪道:“是孙子失礼了,请太爷责罚。”

沈学士微微一笑,只看向自己的老妻,沈老太太见了林如海也是心情起伏,又见沈越对着林如海如此关心,必是林如海有待他好处才如此,笑着让他起身:“你先生今日进宫你担心他也是有的,尊师重教是你的好处,可责罚你什么呢。”

沈越这才起身,又见林如海脸上无焦灼之色才把心放到肚子里,便笑嘻嘻向老太太道:“就知道老太太疼我才敢放肆。”

林如海只觉得又是心疼又是心酸,沈越对着自己与沈任的时候也会放赖,却没有这样刻意的讨好的撒娇。因向沈老太太道:“姑祖母待小辈一片慈心,侄孙倒从没见过他如此无赖。”

沈老太太让沈越坐下,才向着林如海道:“说句不怕你恼的话,刚知道越儿与玉儿之事的时候,我与太太还有他母亲都有些担心。”

林如海脸上有些赫然之色,向老太太道:“如今也不必瞒着老太太,当日侄孙也是没有办法了。玉儿出生不久,岳母便写信向如海夫妇提亲,要说给那个含玉而生的贾宝玉。老太太想想,不管那玉是不是天生,已经吵嚷得世人皆知,玉儿怎么能嫁?”

“我夫人因远离京中,不能在岳母身前尽孝,又是岳母的老来女也嫁前备受疼爱,所以对岳母之言多有听从的。那时她刚生产完,本就身子弱,我直直拒了怕她有个好歹,也就只好想了这么个法子。”

“一来我相信承之的人品,二来沈家家风清正,不怕玉儿将来日子起什么波澜,三来就是我的一点私心,想着借此与承之守望相助。好在两个孩子竟然投缘,并不是乱点鸳鸯谱。”

老太太听了也眼着点头:“都说千里姻缘一线牵,可不就是这么个理儿?自从越儿回京之后,我与老太爷便知道这些年你必是将越儿真做儿子待,不然他也不会对你们府上事事上心。你放心,你怎么待越儿,我们就会怎样待玉儿。”

林如海听了已经起身相谢,沈越在旁边忙道:“先生别被老太太骗了。”

屋里人都不知道他怎么冒出这样一句话,林如海顾不得对面的是人家亲亲的曾祖父母,喝斥道:“长辈说话你就口出狂言,还敢编排起长辈来。快向老太太请罪。”

沈越苦着脸道:“知道先生与老太太同出林家,没想到一个个都转了心肠。老太太不过看了玉儿的画像,都已经千里迢迢赏了两回东西,分明比待我还好。当日先生也是考校了我之后,才收我做学生呢,怎么老太太还没见到玉儿本人就如此疼她?可不是老太太在骗先生?”

老太太听了笑得见牙不见眼:“和自己的媳妇也吃味,你可真是越来越有出息了。”

林如海的心也放了下来:“胡闹。只看你现在的做派,若是老太太不容你放肆,你可敢如此说话?”

沈越便指了博古架上的一个碧玉山子:“看了没有,这个东西我一见就喜欢上了,每天来都看好几眼,老太太也没赏下来。年前赏玉儿的那个比这个玉质又好,个头又大,都没见老太太心疼。”

沈学士笑道:“你老太太和我说了,知道你喜欢,要等着什么时候见了你媳妇才赏你呢。”

沈越又卖乖了一会儿,大家渐渐止了笑。沈老太太又问起林如海姑苏那边族人生活情况。林如海道:“族人因祭田多了些,所以温饱还不成问题。我又请了两位好先生过去,去年秋闱也中了两个,想着参加今年的春闱。因今年圣人登基,不知道什么时候春闱才开。”

原本春闱是该是在秋闱次年的三月,可是到现在已经二月初,朝庭一直都没有旨意下来,推迟已经是肯定的事儿了。沈学士道:“说不得恩科与春闱要放在一起,这样今年的考生可算有福。”

老太太向林如海道:“的确是好事,前几年也有中了举的,你不防写信回去让他们一起时京。我还有几间空房子,尽够他们住了。”

林如海忙道:“哪儿能让姑祖母操心,我家中也有客院,收拾起来容易。”说完看向沈越的眼里都是笑意。

老太太摇头道:“我知道族中祭田是你添的,先生也是你找的,对族人你已经算是尽力。让他们住在我这里,为的就是别让那些人以为是你该出的,有那考不上的要在京里住到下科,又想着接儿接女,你怎么办?”

这就是实打实地替林如海考虑了。不说林家族人会不会有厚颜之人,可什么事儿都怕一个万一。林老太太的意思很明白:

她是出嫁了多少年的老姑奶奶,年纪也有、辈份也高,自己儿子孙子都多大了,招待林家族人是人情,不让他们一住三年也是本份,那些人挑不出不是来。换成林如海的话,刚刚与族人缓和了关系未必能如老太太说话这样硬气。

林如海也不再争,真诚地向老太太道谢,才又说起别的。老太太猛想起一事,向沈越嗔道:“你可是恼了我,怕我再赏玉儿东西,也不提着我说玉儿马上就该过生日了。”

沈越自己的东西早已经送出去,再说往年还真没见京里专门给黛玉送什么生日礼物,哪儿想得起来要提醒?就是林如海也说黛玉年幼,当不得老太太如此疼她。

老太太不依道:“上次越儿把玉儿画的画给我看了,虽然没有越儿画得好,可也难为她一个六岁的孩子。又是专门替我画的江南风物,这样的孝心让我怎么不疼她?”又告诉丫头们要提醒自己晚间给黛玉找东西,还是要让沈越想法子送去。

就算林如海已经进京,可是林家往扬州送信的人并未收回,沈越还是五日往扬州送一回信,不光给黛玉,也给沈任与房氏——他离开前没想到沈任回京无期,时间一长自是想念。林如海也不差这几个人,由着他折腾去。

等沈越随着沈信将林如海送出府门,已经是月上东天。这一日算得上宾主尽欢,沈越也觉得高兴,随沈信往回走的时候还在得意,沈信问道:“先皇后娘娘的真容可画完了?”

沈越这就蔫了下来:“打过两回稿子,可是兰妃娘娘都不满意,说是没有先皇后的神韵。”

沈信也没见过先皇后,也不能给侄子提点,只好鼓励两声放他回去。等听说沈越仍是完成了国子监的课业,还自己练字后才睡下,向着刘氏叹一声:“若是超儿如越儿这般自律,也可下场一试了。”

刘氏倒觉得自己儿子还小些,太早下场如果不中凭白折了锐气:“超儿若是下场的话,便不能再做七皇子的伴读。太上皇刚刚退位就如此,怕让人议论呢。”

沈信如何不知道这个道理?不过还是向刘氏道:“下次他回家来,还是要提点一下,他是宗子万不能懈怠。”

刘氏对此也很赞同:“是呀,现在越儿善画的名声已经传出,还中了秀才。他比超儿还小两岁呢。”

沈信便想起林如海与沈越相处的情形来,向刘氏道:“也是时候给超儿相看了,不说找的岳家多位高,总要家风清正些,子弟也知道上进将来不给超儿拖后腿才好。”

刘氏对此也上心:“我也知道该相看,只是现在的情形你也知道,有些人家还不知道将来如何。要是一个不慎,咱们这样人家定下亲事哪儿有退亲的?只好慢慢来吧。”

现在当今处置的都是义忠亲王与三皇子、五皇子明面上的人,那些隐在暗处的并不是没有被攀咬出来的可能。要是真的定下这样的人家,还真是没处买后悔药去。

议论着儿女亲事的不光是沈家,荣庆堂里贾母也在向贾政抱怨:“说来也是敏儿做不得姑爷的主,竟然早早地把玉儿定给了沈家。要不两个玉儿凑到一起,将来还有姑爷帮扶着,宝玉的前程更稳了。”

贾政心里并不得劲:“宝玉将来如何,还是要看他自己是否读书上进,不能全凭了岳家。再说婚姻是结两姓之好,即是妹夫无意,也不好强结亲。”

贾母轻叹一声:“听说今日林如海已经陛见过了,出宫就去了沈家。唉,自从他们家与沈家定下亲事,与咱们家是越来越远着了。你还该写信关心一二才是,就说我说的,敏儿没有进京,他那后宅没有会服侍的人,我这里丫头多,要给他挑两个能近身服侍的人,问他可有什么要求没有。”

上一次自己不是没与林如海说要相互帮衬的话,可是林如海却并不兜搭。贾政也是要面子的人,如何肯再上赶着给林如海写信?再说由他说给林如海送丫头,就算是重复贾母的话,一向自诩方正的贾政也觉得出不了口,因向贾母说了一句:“现在妹夫就要京中,还是让琏儿过府问候一下妥当。”

贾母虽然觉得不妥,可也知道自己这个小儿子最是好面子,让他星夜去登林如海的门,还不知道能不能问出实情,贾母也知贾政定是不肯的,只好让鸳鸯去给贾琏传话。

悲催的贾琏听了鸳鸯传达了贾母的吩咐后,道了一声知道了,并不如以往那样马上叫人备车,而是向王熙凤抱怨道:“也不看现在是什么时候,马上就要宵禁了还让人出门。”

鸳鸯并未走远,将这一声抱怨听了个满耳,心里叹一声二爷终是和老太太离了心,回荣庆堂回话不提。王熙凤推了贾琏一把:“即知道快宵禁了就快些去吧,只管抱怨也得走这一遭。”

“走这一遭?”贾琏冷笑了一声:“就是去了也未必能落了好。谁看不出来林姑父上次已经恼了,不过因老太太是长辈不好发作。现在上门去,人家说与不说都在两可之间。何况我是做晚辈的,怎么好与长辈说丫头的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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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琏渐渐明白上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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