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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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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说贾母只说自己满府里没有说话的人,贾敏就不好再说别的, 只请她日常宽心, 想吃的吃、想用的用:“我看琏儿媳妇也是个会做人的,必不会在这上头亏待了老太太。”

她是不会亏待自己, 却会亏待二房。

贾母想起自从贾琏与王熙凤接手了家事, 就不肯再出贾政那些清客相公的月银之事,又添一层恼。偏贾琏说得义正辞严:若是那些清客相公是为府里请的,由公中出银子自是应该。谁让那几个人天天只知围着贾政拍马论文,当日贾琏想请他们替写一份谢恩折子都不肯帮, 可不就让贾琏拿了短儿?

还有那个凤丫头,除了公中份例再不肯多往二房送一丝一毫东西,说是不敢坏了规矩。就是自己想从中说和一二, 王熙凤也能说出十条八条的理由,全没了原先对自己的敬畏与对王夫人的亲近。

什么规矩, 分明是想着难为人。还不是, 还不是她知道了……贾母不得不承认, 老二媳妇有些事儿做得太过, 让凤丫头连自己都怨恨上了。

贾敏见老太太只愣愣地想心事,轻声问道:“老太太,让人打水进来重新梳洗一下吧。”难怪大哥总嫌老太太房里的丫头不会服侍,这么长时间也没个人送点水进来。

贾母被这一声唤醒,向着贾敏有气无力地点头:“别担心, 不过是慢慢挨罢了。你父亲去时比现在更难, 不也一样挺过来了?”

乍然听老太太提起父亲, 贾敏要叫人的嘴怎么也张不开。她是老来女,自幼便得了父母疼爱,出嫁前在府里也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过来的,又因身份高贵,出门交际之时也是众星捧月的人物。

直到出嫁之的才知道,父母的宠爱让自己有时眼界太高,再与清流人家交际之时又不愿意放下身架,可林家与勋贵这边往来得又少,弄得自己两头不落地。亏得婆婆去后自己夫妻守孝三年,林如海偶尔会与自己提一提清流的规矩,这才好些。等随着林如海外任,因林如海官职在那儿放着,别人才不敢再挑自己。

却也有人不时地拿自己无子指桑骂槐。

“老太太,有件事儿我一直放在心里,不是今日与老太太见面,信里不会多说一句。”贾敏再看着老太太心软,想起自己受了十来年的流言蜚语气还是难平,到底问上一句:“我成亲头几年,家里不时地送布料、摆件给我,我记得那时先大嫂子已经不好了,又是谁经的手?”

贾母被突然的问话搞了个措和不及,下意识问道:“可是那些东西也有问题?”

一个“也”字意味深长,贾敏忙问:“是谁?”

贾母一下子反应过来:“什么是谁?不过是我怕你在林家过不惯,他们家里的东西你如何用得?自然有个什么好的都让人给你送一份。也就是这些年离得远了,不然就是玉儿与宽哥儿我也照管得。”

“果然是母亲亲自挑了东西给我的?”贾敏身子已经站了起来,定定地看着贾母,恨不得从她嘴里掏出一句实话来。贾母深知自己是贾敏的亲娘,母女哪儿有隔夜仇的?有什么不是自己担下来,总好过让政儿兄妹皆无可靠。

那个败家娘们,那个败家娘们!贾母心里骂着王夫人,脸上还露出了一丝笑容:“不是我亲挑的,怎么放心给你使用?在家时你一向用的东西与公主也不差什么,别人挑我还怕不如你的意。”

刚才贾赦当着自己的面,处处踩着二房不说,还句句顶着老太太,贾敏便觉得有些奇怪——自己这位大哥是混了些,可也是做为嫡长子教养大的,就算是亲兄妹略无形迹,可还有晚辈们呢?

定是有什么让大哥心意难平之事,令他连脸面都不肯再留了。先大嫂子去后,大哥尚且还与老太太保持着表面上的母慈子孝,是什么事儿让他一反常态?贾敏心里隐隐有了个不好的想法。

收拾了心情,贾敏还能笑着招呼丫头们打水进来,又亲看着人服侍老太太重新梳洗过,才向贾母道:“看来二哥还在考校儿子,我先去拜见一下大哥。”有那样的妻子,二哥难道对她的做为真的一点儿都不知晓?

贾母有心不让她过东大院,礼数所关这话怎么也说不出口,只好眼看着贾敏叫过一双儿女,还问迎春:“姑母要去拜见你父亲,你替姑母带路可好?”

宽哥儿终是小孩性子,年龄与惜春最是接近,刚才两人说话也说得最多,这时拉着惜春的手直摇:“四妹妹也一起过去。”

探春见无人问起自己,脸上就有些失落。贾敏此时心里如油煎一样想找出个答案来,哪儿还顾得上一个孩子的脸色?黛玉倒是看出来了,也因刚才探春话里话外对贾敏送的表礼有微词,心里替自己母亲不值。她一向是随心的性子,自己不高兴岂肯附就别人?便没多话,只做一个听话的好孩子。

王熙凤早听人报贾敏要去东大院,等贾敏一行出门时,车子已经备好,只没想到迎春与惜春也要跟着,好在都是孩子,大家略挤一挤也坐下了。

贾敏自与王熙凤同车,让黛玉姐弟四个一车,辚辚向着东大院而行。贾敏一个没忍住,低声问王熙凤道:“有句话虽然唐突,可我也要问一声。你与琏儿成亲也两年多了吧,怎么还没有动静?”

王熙凤听了猛一抬头,见贾敏眼里全是焦急之色,不明白这位姑母怎么突然问起此事。欲待不说,贾琏昨日耳提面命自己对姑母要有问必答,可是让自己说出原因,王熙凤眼圈都红了:“姑母一会儿问我们太太就知道了。”

贾敏情知里头大有情弊,强耐下性子忍到了东大院正房。却见刚才还好象病得快断气的贾赦,正指挥着丫头们端点心、上好茶、给姑娘公子找玩器。

及至见贾敏到来,贾赦如泄了真气一般,又瘫坐在椅子上,贾敏也不与他客气,直接让迎春这个做主人的带着黛玉姐弟共惜春去玩儿。

迎春在荣国府何曾觉得自己是个主子?这东大院更是贾赦生病之后她才来过两回,有些路自己都走不熟呢,只好喃喃不知该说什么。

王熙凤想明白贾敏要与贾赦说什么,觉得有些话自己还是不听的好,笑道:“二妹妹性子平和,与这边的人也不大相熟,还是我带着有妹他们去花园吧。”

等他们出去,贾敏直直向贾赦问道:“大哥往日最是孝敬老太太的,怎么今日句句都违着老太太的意思来?”

贾赦脸上也没了刚才的热情,冷冰冰问道:“姑奶奶这是替老太太向我兴师问罪来了?”

贾琏急得汗都要下来了,想劝又惧着贾赦之威,不劝又不愿意得罪了林姑父,只好求救地看向邢夫人。邢夫人比他还怕贾赦呢,怎么敢出这个头?低头装木头还来不及。

贾敏向贾赦道:“大哥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今日来的是我,孩子们也不是多嘴的人,不怕外人知道。异日再来客拜,大哥还是如此的话,岂不让人笑话府里没规矩?”

“姑奶奶和我说规矩?”贾赦直接冷哼一声:“长媳死得蹊跷却不许查,捏着亡媳的嫁妆不给成了亲的孙子,次子媳妇当了长子的家,长房长孙一无所出,这就是府里的规矩!”说话间眼里射出厉光,仿佛贾敏敢反驳一句,他就要赶人。

贾敏最在意的是最后一句:“大哥是说大嫂和琏儿媳妇也着了人的道?”

贾赦身子都顿住了:“还有谁着了道?”

至此贾敏泪都下来了:“我成亲多年,求子药不知吃了多少,逢庙便拜,时刻布施僧道。好不容易才得了玉儿两个。为此吃了多少的闲话?谁知那年打发了房里人才知道,我用的好些东西都对子嗣不利。细查才知道,都是我刚成亲时府里送的。”

“刚才我也问了老太太,那时先大嫂子已经不大好了,是谁经手。老太太说都是她亲选的。大哥不知道,玉儿刚生时身子弱得和个小猫儿一样,风一吹都怕把她吹没了,若不是我自己身子不好,孩子何至如此?”

邢夫人看了贾赦一眼,见他没有说话的意思,忙撇清自己:“姑奶奶知道,我从进府就没管过家,并没插手给姑奶奶送礼之事。”

贾琏已经气得牙咬得吱吱响:“定是那个毒妇,她的心怎么那么歹毒。”

贾赦轻嗤了一声:“你太太不能生孩子,是为了防着我再有嫡子,将来大房能袭爵的人又多一个。你媳妇不能有孩子,是因为若你无子,琮儿是庶子不能袭爵,将来这爵位就得落到那个有大造化的宝贝蛋身上。”

贾琏与贾敏问出了同一个问题:“还有兰儿呢,他才是二房的长子长孙,宝玉不过是次子。”

“老子怎么生了你这么个不长脑子的东西!”贾赦气得直接骂贾琏:“平日你可听人提过兰儿?还是见客的时候见兰儿出来过?”

贾琏有心想说贾兰还小,可真正重视子嗣的人家,没有不把承重孙举到前头的,这话他也就说不出口。贾敏更是心里翻着个的倒腾:“琏儿媳妇可是她的内侄女,她就不怕王家?”

贾赦看傻子一样看着贾敏:“不管是大王氏还是小王氏在府里得势,对王家有什么区别?再说你觉得王子腾怎么就那么容易在京营里站住脚,还年纪轻轻就升了副节度使?”

是了,自己的父亲可就是在京营节度使任上身殒的。贾敏恨铁不成钢地问:“父亲的人脉不是都该在大哥手里,怎么就……”

贾赦面上终于出现了一丝愧色:“你也知道我自小就不得老太爷与老太太喜欢,老二一向拿着会读书作幌子,所以,所以……”

“好糊涂的父亲。”贾敏至此才知此秘事,不得不埋怨自己一向英明的亡父一声。贾赦自己倒还好:“妹妹也别怪父亲,谁不愿意子孙个个出息呢。何况父亲早看出我是个守成都不中用的——耳根子又软,面子又薄——怕有人引诱了我,觉得不如把人脉交给看起来比我有出息的老二放心。”

听贾赦把以前的事想得这么开,贾敏更知道王夫人连王熙凤都算计,才是真正触了贾赦的逆鳞——当初为了保贾琏平安长大,贾赦可以忍到东大院,现在王夫人要让他的血脉至贾琏而止,贾母却要装聋作哑粉饰太平,贾赦能忍下去才怪呢。

“那琏儿媳妇身子还好调养吧?”贾敏不放心地问了一句,要是王熙凤身子调养不好,贾琏没有嫡子,这府里,这府里将来还不得如了那个毒妇的意?

邢夫人知道贾赦父子不好开口,自己向贾敏道:“好在琏儿媳妇过门的时间短,那人也不是她一进门就下手,这才算没什么大碍,不过也是吃上一年半载的苦药汤子。”

听她说得这么有条理,好象喝药也是平常事一般,贾敏有些同情地看向自己这个头一次见面的大嫂子。人都怕对比,这位与高门贵女出身的先大嫂子自是没有什么可比之处,可是能在婆婆与丈夫双重不待见的情况下,安身保下命来,又让王夫人不得不维持表面上的尊敬,这位大嫂子也不简单。

贾敏又与贾赦三人说了一阵话,想知道贾赦与贾琏是不是真的想就此放过王夫人。贾赦还是那句话,既然王夫人一心为她自己的孩子打算,那就让她所有有大造化的孩子都失了造化,比直接将人送到家庙里强得多。

贾琏做不得贾赦的主,只有点头的份,贾敏却还想着上贾母那里试试,看看贾母知道了自己被她一直偏疼的儿媳妇害是得几乎无所出,会不会还自己一个公道。

不想急急回了荣庆堂,向贾母哭诉之后,却被贾母以:你自己多心了,焉知不是林家本就血脉不旺才多年不得子?又说什么当年东西都是自己亲选,王夫人并未插手,经办之人也多不再府里办差等语搪塞。把个贾敏气得哽咽难言,连饭也没留一顿,直接带着儿女匆匆回府。

沈越从宫中出来,就见林立正在宫门不远处打旋磨,忙上前问他:“怎么今日是你来接我?”

林立忙给主子打了个千:“回公子,太太从将军府回来之后就不好了,听古嬷嬷派来送信的人说,太太一路眼泪都没干过,回府后也不进饮食,姑娘与小公子都没了主意,请公子快些过府解劝。”

沈越听了扭头就往宫门里跑,林立不知他为何不急着去林府,宫门外又不敢大声喧哗,只好眼睁睁看着自己主子也不知与守门的侍卫说了些什么,眼错不见就重新进了宫。

等呀等,盼呀盼,不知道过了多少时候,才见沈越搀扶着一位老大人出了宫门。林立刚要迎上,沈越远远向他道:“快把车赶过来。”

林立不敢怠慢,加上已近黄昏路上行人渐少,那马车一路急奔。林家门子早把沈越的马车记熟了,早早卸了门槛,让那马车快些进门。

沈越边扶着那位老大人边对跟着车子跑到二门的二管家吩咐:“去回姑娘,就说我请了太医来给太太诊脉,让人预备一下。”又对老太医道:“李太医,请。”

李太医被太后娘娘亲命随着这个小供奉行事,心里本不大痛快。可是一路上沈越礼貌实在周到,还把缘由都说给自己听了,又大拍自己的马屁,明说早打听着太医院只自己治这心思郁结最在行,也就露出和善来——谁都知道这位小沈供奉年岁虽然不大,在太后与皇后面前说话却说得响,能结善缘何必得罪?

一路行来,只见林家下人见小沈公子如对自家主子,还有一位二管家随行随听吩咐,李太医也不由地点头。不一时便将进正院,只见里头各色香花夹道,也不知道这样的天气是从哪里寻来的,李太医也是爱花之人,虽不至于驻足观赏,可行路也慢了几分。

沈越心里发急,见宽哥儿眼泪汪汪地出门来叫哥哥,就给他引见道:“这位是李太医,太后娘娘亲命来给太太医治的。”

纵是脸上还挂着泪,宽哥儿还是规矩地给李太医见礼,嘴里一直说着劳动,让李太医心里又感叹一回林家好家教。

打帘子的丫头早早高挑帘笼,只低身请进并不出一言,李太医随了沈越向内便行。一个利落的嬷嬷迎上前来,向着沈越微福:“太太这里已经准备好了,让公子请太医就进去呢。”

沈越便再请李太医,此时李太医也不好抬头,垂首跟着沈越前行。进室后倒没有内宅女子卧房的脂粉气,多的还是花香。李太医便对沈越道:“平日摆些花让人愉目,若是身子不受用,还是少摆为好。”

“春风,快些先撤了。”一声清脆的女童之声传来,李太医听声辨人,就知此女年岁必不太大,不然看林家小公子做派,不会留在内室之中。

迎面就是一袭烟雨图的帏帐,里头伸出一条瘦弱的胳膊,腕子上早覆了帕子,正等着李太医诊治。里头的人听到沈越他们进屋的声音,也说一句:“劳动太医了,都是越儿太过小心,我不过是自己心里有些气闷,并无大碍。”

李太医也对着帏帐客气了一句,自坐下诊脉。黛玉见沈越带了太医回来,才算是有了主心骨,一直强忍着的泪水在见到沈越那一刻就扑簌簌掉下来。

沈越衣角上挂着宽哥儿,轻轻移到黛玉跟前,拿了帕子递给她:“李太医的医术,连太后与皇后娘娘都夸好,有他老人家诊治,师母定是无碍的。对了,怎么到了这个时候,先生还没回府?”

听此一问,黛玉的泪下得更急:“先时太太只说要自己静一静,谁知到了老爷下衙时还未归。我与宽哥儿就想着陪太太用饭,谁知太太还是不肯吃,这才,这才……”抽噎之声更大了些,又怕误了李太医诊脉,自己强捂了嘴。

沈越这个心疼呀,心里把贾敏也给埋怨上了:你就是有再大的委屈,和林如海说,哪怕是和自己说呢,也不能吓着孩子!

宽哥儿拉拉沈越的衣角:“已经让人去老爷衙门里报信了,可人家说老爷早已经下衙,和一位姓穆的大人走了。下人去了穆家,可是那位大人也没回家。”说着自己也急得跟着姐姐一起流眼泪。

这就是家里没有成年男丁的坏处了——就算不中用如贾琏,知道府里长辈病卧也可拿了帖子寻太医,可是这府里贾敏这位主母一倒,黛玉与宽哥儿估计连帖子放在哪儿都不知道。若不是沈越心细,等他回林府再请太医,还不知道耽误多少功夫呢。

想到此沈越再次示意黛玉拭泪,自己拉了宽哥儿出门,到二门上吩咐林立:“吏部穆侍郎今日与老爷一起下衙,应该是有什么应酬。让双喜几个去各酒楼找人,务必请先生早些回来。”林立答应着便走。

宽哥儿见了羡慕道:“还是哥哥自己手里有人方便。”

沈越摸摸他的头:“过几日请先生也给你挑几个小厮,只不许同他们淘气。”宽哥儿郑重点头:“我让他们跟着双喜好生学学。”才拉着沈越的手重新回了内室。

此时李太医已经诊完脉,正向着黛玉解说贾敏的病情,见沈越进来明显松了一口气——这个虽然也是个孩子,可行事却十分稳重,让人不知不觉忽视了他的年龄。

“太太这是急火攻心,所以不思饮食。吃上一两剂平郁散气的药,平日多想些开怀之事、多走动走动也就好了。”李太医也不掉书袋,与沈越说完便直接开起药方来。

自有林管家的送上上等诊金,李太医推辞道:“太后娘娘亲命老朽诊病,诊金并不敢收。若是小沈供奉觉得过意不去,闲时给老式朽画幅像也就是了。”

沈越哪有让他不收诊金的理?笑向李太医道:“耽误了李太医当值本就不该,我家先生回头还有重谢。给太医画像自是越份内之事,只看哪日老大人得闲。”

李太医心下熨帖,出府前轻轻对沈越道:“太太原本身子就有些不妥,看来也没少调养,可惜只是暂时压制下了。如今激发出来一并治了,倒比一直存着强些,小沈供奉不必太过忧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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