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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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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老太太看出了黛玉的不解,轻轻摸摸她细嫩的脸蛋:“你还小, 不知道盛名之累。”

黛玉有些明白:“就如蔼哥哥一样吗?”

老太太点了点头:“也是越儿有福气, 两位先生人人替他打算。若是李熙不肯入朝做供奉,你想想他现在可还有这样的闲情逸致?”说着意有所指地看了看地上的瓷缸。

别人不熟悉沈越的画自是看不出, 只觉得这几个瓷缸上头的画不似一般匠人所描的板滞生硬。沈家的人却都认得出, 这几个缸定是出自沈越的亲笔。这样大的缸烧造不易,出残品 的机率比出正品的机率高的多,所以沈越必不会只画了这六个,说不定画的是八个、十个甚至更多。

这些都是要用功夫的。

她们知道, 黛玉就更清楚,不过她还有不解之处:“朝庭供奉从来没有女子担任。”

老太太听了一笑:“可是若是别人知道你也善画,因为怕皇家忌讳不好请越儿, 求到你的头上,你是画还是不画?给这个人画了, 那个人也求怎么办?”

黛玉若有所思地点头, 她更好做山水写意, 画人像也是为了让长辈们看到房氏等人近况, 并不是心头所好。现在老太太如此说,也算合她的心意,自然点头应下。刚应下又想起一事,脸上就现出犹豫来。

沈太太正看着老太太与黛玉亲热,见她变了脸色, 不由问道:“怎么了, 可是有什么不自在?”

黛玉为难地摇了摇头:“房家外祖母那里, 已经得了画像。”若是从房家传出自己会画,自己再对人说不会画,岂不是会让人觉得自己太会撒谎?

老太□□慰地一笑:“那日你去后就已经让人与她们说过了,就是你刘家外祖母那里也已经派人说过,再不会有人说出去。”

黛玉便放下心事,乐得与老太太等人说起话来。刘氏便让人送上给黛玉裁的新衣:“过年的时候便想让人给你送去,又怕不知你的身量不合身。知道你也是不穿外头衣裳的,这都是我的丫头们做的。”

说的黛玉脸儿也是一红:“不敢当伯母厚爱,劳动伯母房里的姑娘们了。”

“能替你做衣裳,她们欢喜还来不及。”刘氏笑道,没说知道自己房里的丫头替黛玉做衣裳,从不单独赏人的沈越拿出了几匹从宫中得的料子赏了自己院子里的人。虽然只是次一等的料子,可从宫中出来的名头还是很能唬人,让那些丫头个个争先,巴不得天天替黛玉做衣裳。

沈太太见儿媳抢了先,也让人拿来自己使人做的:“你要出门交际,总要有个替换。”一样是四套崭新夏衣。

老太太见了便笑她们小气,只拿些不值钱的糊弄人,自有四样头面送黛玉,让黛玉推辞不迭:“家里已经备下了,这些如何穿得过来。”

众人一定要她收下,然后才与她说正事:“前次你伯母让你注意的穆家姑娘,老爷觉得有些不妥,日后再去花会的时候,还要留心些。”

黛玉听了有些不解,在她看来那些姑娘都不如穆姐姐漂亮大方、明理通达,怎么老爷还觉得不妥?听了沈太太说出的原由才知道,竟是因为穆侍郎与自己父亲同部为侍郎,若是再与穆家联姻,怕让人觉得两家会不会联手架空了王尚书。

世家联姻从来如此,不光要看联姻对象本身,还要看已经有的姻亲。如林如海与穆侍郎这样同部为侍郎的,不光两家联姻不妥,就是有相同的姻亲也不合适。就算家中女儿再出色,刘氏也不得不忍痛同意老爷的观点。

“唉,”第一次知道此中之事的黛玉也不由叹了一口气:“穆姐姐着实好人品、好才情。可惜。”

又一个可惜,没了调侃,道尽了小女儿初知世事艰难的无奈。大人们都经历过这样的成长之痛,除了让她自己想明白,没有人能指引或是劝解。

来接黛玉回府的贾敏被她身边丫头大包小裹吓了一跳:“这如何使得。下次老太太怕是不敢让你登门了,多来几次岂不是把老太太的私房都搬空了。”

老太太知她上午去了将军府,见她面上虽然笑意满满,眼里却有残留的苦意,少不得侧面开导她:“真心对孩子好呢,自是不忍她有一点委屈,为人长辈的莫不如此。若只想着让小辈回报,那还算是长辈吗?”

“穿戴虽然是小事,你们家里也不难于此,我与太太却更愿意让她天天打扮得花朵一般,我们看了比自己穿戴了还高兴。就是她伯母也是如此,你也不必太谦,再说就是外道了。”

贾敏闻言知意,向着老太太重重点头:“如此我便不与老太太客气了,只是怪不好意思的。”说完又让黛玉再谢长辈所赐。自己又隐晦地谢过沈尚书拉拔娘家侄子,还说了贾赦想亲自过府相谢的话。

老太太连连止住她道:“都说了是一家人不说两家话,你也客气的太过了。听说你那侄媳妇也很大方,等过了节家里办花会的时候,给她也下个帖子便是。”

王熙凤在林家随着贾敏一起招待清流的夫人们,那是因为算半个主人,夫人们看林家面子上与她说笑。而拿着帖子上沈家做客却是大不相同,这等于是沈家替她打开与清流人家相交的大门。只要王熙凤谦恭些,贾琏将来受用不尽。所以就算是老太太一再不让,贾敏还是大礼相谢。

等回府林如海与贾敏都知道了沈家选不中穆家姑娘的理由,也知道了老太太不欲黛玉会画人像之事外传。林如海怕贾敏多心,向着她点头道:“这也是正理,这才是老太太真心疼爱玉儿。”

贾敏自不会在这上头小心眼,也觉得黛玉之才上次在一众姑娘中有些乍眼,现在沈家也有意让她藏些拙,正合了自己心意:“这样也好,玉儿的字在同龄之中已算出挑,这个是藏不住的。她也不必非得有那才女的名头。”自己当年受累非浅,女儿不必走自己的弯路。

晚间林如海还是知道了贾敏在将军会所遇之事,自有一番劝慰,末后道:“即是老太太现在不愿意见你,明日只收拾些药材送过府也就是了。日后少见面,老太太说不定还能少生几次气。”

如此几家都算安静地过了节,暑气一日盛于一日。黛玉还能在家中躲清静,沈越却日日都要到国子监读书。又因沈超已经得了七皇子允许,不再去宫中伴读,日日在家里随着老太爷读书,偏要时时将太爷留给他的功课与沈越分享,把个沈越更忙成了十二分。

还是沈信听到沈越日日读书到二更,觉得侄子如此下去要把身子熬坏了,找上林如海请他稍减功课,这才知道里面多有自己儿子之功。就是自己不找林如海,人家过几日也要找自己了。

林如海便将沈越的功课重新改为三日一篇文章,沈信却将沈超的文章也加到沈越相同。你不是愿意和沈越一样吗,那就试试沈越的课业究竟有多少好了。

沈超不敢抱怨自己老子,天天依旧来找沈越的麻烦,两兄弟同休同止,时常拌嘴嘲笑,家里长辈看着自是欢喜,补品不要钱地送到了沈越的书房。

渐渐的,沈越到林家请教功课的时候,沈超便也跟着。沈超由太爷批改课业的时候,也拉着沈越相随。好在林如海与沈太爷学术上的观点相近,要不沈越非得听得错乱了不可。

“大哥,你是我的亲大哥。”沈越向碰上沈超做揖:“今日我要陪师母去庄子上选花,并不向先生讨教功课。”你是不是就别跟着了?

沈超的脸皮那是白练的?向着沈越一瞪眼:“谚哥儿不是也跟着去?我自要看顾弟弟,怎么就成了跟着你?”

原来时近六月,老太太的生日便是初十那天。沈越说过要好生选花装点老太太的寿辰,又怕自己选的不合老太太心意,要带上黛玉一起去庄子上看看。贾敏自是不会让他们两个单独出行,是要跟着的。宽哥儿听说了那还得了?也闹着要跟,又让人给谚哥儿送了信,谚哥儿从前两日一看沈越就眼泪汪汪如被遗弃的小狗。

这个家里,沈越第一没办法的是沈超,第二没办法的就是谚哥儿——这小子与询哥儿差不多大小,从回府那日沈越便将对询哥儿的思念移到他身上,对他多有包容。小孩子最是敏感,谁对自己好分的最清楚,也最会利用这一点为自己谋好处。

于是沈越一步退步步退,对谚哥儿不说有求必应也不差什么。最后只好告诉他,若是伯母同意,自己也可以带他一同去:“只此一次,下次现装哭也不行了。男子汉大丈夫,哭哭啼啼的象什么样子。”

谚哥儿是破啼为笑了,却买一送一搭了一个沈超,你让沈越心平气和,他能心平气和得来吗?

好在庄子颇大,沈越让人修建之时又稍稍借鉴了一下现代园林的工艺,以齐整开阔见长,不似时下庄子常见的以山野自然为美。

一下车宽哥儿与谚哥儿两个眼睛都不够用了:“这草地比你家里的还大。快让人铺毡子来。”

“哥哥,这树怎么都长得圆乎乎的,看叶子怎么和家里的篱笆差不多?”

黛玉也让眼前大片大片的花海所惑,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轻轻地自己在那里抽气。沈越看的好笑,向她道:“喜欢便去跟前看看,也就是远观觉得震撼,靠近了终还是一株一株分得清楚。”

“正是这个词。”黛玉在他面前从来不拘束:“我刚才就是不知道该如何形容自己的心情才好。”说着便要向那花海而去。

沈超还知道照顾着贾敏下车——他去林府的次数不少,对林如海执半师之礼,事贾敏也如自家长辈一样。贾敏也被眼前的景色震得不轻:“若是初春时又不知道是什么景象。”

沈越笑道:“那些都是让人种的草花,随着节令不同随时补上的。就是到了秋日,也一样有花可赏。到时师母下帖子请老太太他们过来,定让她们喜欢得住下不肯走了。”

贾敏笑道:“这次我就要住上两天。”又想起林如海一人在家无人照顾,心里委决不定。沈越也不劝他,让人拿了一个不知什么材质的球来,约有盘子大小。摸上去还有点软,却不觉得轻飘,很有一点份量。

宽哥儿一见就抢到了自己手里,爱惜地两手抱着不撒开,谚哥儿眼巴巴看着,不时用小手去宽哥儿的怀里摸一摸。宽哥儿一个没抱住,球骨碌碌滚到了沈越的脚边。

沈越飞起一脚,那球就让他踢的远远地顺着草地滚开去。宽哥儿与谚哥儿都大声哎呀了一声:“踢脏了。”

沈越笑着向他们道:“本来就是做来给你们踢的。”好练练你们的小身板。沈超认命的替两个小豆丁去追球,也不用手拿,学着沈越的样子踢了一脚,却一下子踢偏了,那球又滚向别处。

宽哥儿与谚哥儿就等不得,笑着向球跑去。他们才多大?那腿伸出去比球高不了多少,人和球早滚到了一起。沈超看的有趣,干脆在两个孩子前头专门替他们挡球。

就连贾敏也看住了,沈越请她一起去花房都不不愿意动弹,两只眼睛看着两个小豆丁追着一个圆球跑来跑去,如同三个球滚在一起。沈越让庄子上的人领着贾敏的丫头送上椅子,又支起了特制的大伞,再送上清茶,让贾敏看个痛快。

“走吧,”安排完了一切沈越向眼巴巴望着自己的黛玉道:“只有咱们两个是劳碌命,要去给老太太选花。”

黛玉也有点羡慕宽哥儿他们的那个球,歪头问沈越:“蔼哥哥那球是什么做的,可能做得小些?”

孩子,这个时代没有橡胶,要不做多小都没问题——宽哥儿他们玩的那个,是沈越让人把猪尿泡给吹起来,外头又围了皮子,费了不知道多少功夫和猪尿泡才做得的。里头的馅不好告诉黛玉,只好说:“东西倒不稀奇,可是会做的没有几个。”

黛玉是个懂事的孩子,听说会做的人不多,便知定是不能做小了——但有一分可能,蔼哥哥也会千方百计给自己寻来。不过还是有些小失望,走起路来都有些蔫蔫的,让沈越看了直心疼:“你放心,回头就让人试试,不过得多等些日子。”

黛玉听了便高兴起来:“只要能成,多等就多等。”悄悄回头看贾敏还在看宽哥儿他们踢球,小声向沈越道:“蔼哥哥别和太太说,我也不天天玩这个,只与小丫头们玩几次便好。”

把沈越说的心都酸了,这要是在现代,孩子对足球有兴趣,得有多少少年班向他们招手呀。可是黛玉却只能瞒着家长自己悄悄地过瘾。

不对,沈越一下子反应了过来,看黛玉的眼神都变了!喜欢足球的林妹妹?!他整个人都要不好了,那还是弱柳扶风的林仙子吗?

黛玉以为自己说要踢球吓着了沈越,越加含笑央求:“不过是看着宽哥儿他们踢得那样高兴,我自己试试究竟为什么那么高兴。”

得了,这能言善辩的还是林妹妹。沈越一边走一边自己明白过来:原著里林妹妹几乎一直寄居在荣国府,不敢多行一步多说一句,就是有自己喜欢的东西,怕给人添麻烦也不肯开口。加上身子不好,唯有静坐看书排解烦闷。

这一世她在自己父母身边长大,比在荣国府寄居自在的多,性格也开朗的多。加上身子也早调理好了,这身子一好,许多事情都可做,不用只看书做消遣。几样相加之下,现在的黛玉可不就比原著里更活泼更爱娇更接地气了。

黛玉听不到沈越回话,有点担心地拉了拉他的袖子:“蔼哥哥是觉得我不该想踢球?”

“不,不,不,”沈越连连摆手:“多动动对身子只有好的,你只要别累着、出汗了别着了风便好。刚才我在想怎么把球给你做小一点。”

黛玉听了便笑的有些得意。她就说嘛,蔼哥哥怎么可能不理会自己?见管花房的下人给自己两人行礼,黛玉叫起的声音里带着愉快,生生让那个小厮半天回不过神来,只觉得姑娘的声音就是比庄子里的丫头们清脆悦耳。

说是花房,其实是沈越实行了拿来主义。他倒没想着苏个玻璃什么的出来,只是让人把房子修的高大宽敞,再多多的修了窗户,冬日的时候窗户关好,只太阳大的时候通通风,另外多升几个火盆子也就足够植物生长的温度了。

这个时候也不是完全没有暖房,不过一般建得起暖房的人家都是用来种点青菜,好给主子的餐桌在漫漫冬日增加点绿色。只有沈越这样的,才建了暖房只为种花看。

此时所有的窗户都已经打开,一些怕晒的花还放在房中。这些花却不是外头成片成片的草花,品种更齐全也更名贵。

黛玉在窗外已经看个大概,发现扬州花房里的品种这时都能找到,不由笑了起来:“那是我的金边鹤艺,那个是太太喜欢的香妃。蔼哥哥,你是什么时候把花运过来的?”

沈越看她笑的灿烂,自己的心情也更明媚:“五日往扬州送一封信,那些人若只带一封信岂不太浪费了?每次带几盆,他们再精心些,不几趟也就搬得差不多了。”

“那奶奶不就没花可赏了?”黛玉听了有些着急:“本来咱们都不在身边,奶奶已经够孤单的了,对了,那个不就是奶奶心爱的醉红素绿?”急的眼圈已经微微发红,还记着沈越最不喜自己掉泪,小兔子一样控诉的望着沈越,一定要他给自己一个解释。

沈越一个没忍住,拍了一下她的小脑袋:“你也不想想,过了这么长时间,花都能从南运到北,还不能生发几盆?若是没这个能耐,我留双全的爹在扬州做什么。”

原来是自己冤枉了蔼哥哥。黛玉有心赔礼又却不开脸面,小脚跺了一下:“谁让你不早些告诉我。”自己闪身进了花房。

沈越好笑地跟她一起进了花房。面对着自己熟悉的花草,黛玉一株株看不够爱不够,向着沈越商量:“把这几盆都搬到李先生那里,我去看也方便。”

“你觉得先生能放过这些?”沈越自己环顾四周,嘴里还在批驳黛玉的话:“他喜欢的、你喜欢的都已经搬过去了。留在这里是新生发出来的——为的是师母不好过李先生府里,你们来庄子里也不至无花可赏。”

黛玉便点头赞道:“蔼哥哥从来想的周到。”又笑道:“那蔼哥哥怎么不自己来给老太太选花,非得拉上我和太太?”

沈越虚点她一下:“你这个小没良心的。难道看不出师母这些日子有些强颜欢笑?若是让她再郁结起来,李太医的药可就白吃了。若是单请师母过来散心,她自是不放心家里,让你来就不一样,师母一定会跟着。”说着自己都得意起来。

黛玉也不是没有自己的想法:“太太去那府里一次,便不自在几日。一般是做母亲的,为何太太与奶奶对咱们就掏心掏肝,老太太就总算计太太?”

原来这小丫头暗里自己已经不知道思量了多久,一直没人给她解惑,今日正好趁着机会一股脑儿问出来。沈越虽然愿意她无忧无虑万事不必管,却也知世情险恶容不得水晶玻璃人。与其让她自己想歪,不如自己告诉她:

“原来太太没出嫁的时候,老太太自然也曾真心疼爱过她吧。这一份疼爱让太太无法割舍对老太太的感情。可太太成了亲,有了自己的小家,自然要以自己的小家为重,不能事事以老太太为尊,老太太便觉得太太与她离心。”

“加上那府里还有贾将军和贾员外郎,又各自娶了妻生了子,可不也一样为着自己的儿女打算?老太太又想着让两房平衡,自己好在那府里说一不二,自然想着借位高权重的先生来压过不听话的儿子。这样师母就成了老太太必须拿捏住的人。”

“为了拿捏住师母,老太太怕是哭也哭过、闹也闹过、装病也装过。若是只让师母牺牲自己也就算了,若是让师母还在搭上你与宽哥儿的利益,一边是母亲一边是儿女,师母可不就左右为难了?”

黛玉听了点头:“原来如此。不如以后不让太太去那府里,眼不见心不烦吧。”

沈越不着痕迹地看了看窗外一角暗黄裙摆,向黛玉道:“本就该如此。师母只是好脸面,怕人说她不孝累了你与宽哥的名声。其实京里多少人家的外嫁女,非娘家有大事都不能回娘家的。不过是先生家里没了长辈,师母才得以宽松些。”

说完这话的时候,那角裙摆已经不见了,沈越便专心地与黛玉挑选起合用的花来。

贾敏本是不放心沈越与黛玉两个,才自己亲身来看——说来两人一日大过一日,黛玉虽然才只六岁,可刘氏已经请她暗中查看别家姑娘的品行,再说她不知道定亲是怎么回事贾敏是说什么也不信了。加之沈越已经十岁,有些知事早的男孩已经知道好少艾,贾敏不得不防。

不想听到的竟是女儿对自己娘家的不满还有沈越对自己与老太太之间的分析。不得不说沈越分析的很对,这才更让贾敏觉得自己以前是不是对老太太太过心软了。

自己也是有儿女的人,替自己儿女打算有什么错?何况那个毒妇害的自己差点……贾敏不敢想下去,越发坚定了自己日后少回娘家的决心。

即是老太太寿辰,自是以喜庆热闹为主,花房里各色大红、明黄、艳紫的花都被挑了出来,将个晚晖院装点成了花的世界。

谚哥儿也没放过沈越,从他手中一气得了三个球,每日里爱不释手,将自己的亲哥哥放在一边,天天恨不得粘在沈越身上。沈超心里不服,却拿这个弟弟没有办法,只好想着等讷哥儿会走会说之后,一定不能让沈越占了先。

五月末的时候姑苏那边林家的四名赶考的子弟终于进了京,由沈超兄弟两个带着宽哥儿一起送到了老太太在东城的一处宅子里。宅子只有两进,住四人连同他们带来的小厮却也绰绰有余。贾敏早派了两个厨子过去,每日替他们主仆准备饭菜。

老太太与林如海分别宴请了四人之后,便由林如海早就替四人找好的先生带着苦读。贾敏为表亲近,也亲自带了黛玉去宅子里看视一回,又每人送了一套衣裳,倒让这些人很是感激。

今年是沈老太太七十整寿,沈学士门生遍布天下不说,沈尚书如今也入了内阁,谁不想借此向沈家示好?送寿礼的从十天前就络绎不绝。好在沈家早有准备,自六月初八开始待客,正日子那日就只余下亲近人家,还算不十分受累。

林家的四位举子也被林如海带来,跟着沈信一处招待客人,更让四人感激不尽。这四人年岁虽然不一,可心思都透亮着呢,还能看不出这是林沈两家有意提携?自是用上了十二分精神往来于人客之中,不敢有一丝纰漏。

沈越早在国子监请了假,同沈超一起跟在沈信旁边招待近支亲友。大家看着两位少年进退得宜,说话彬彬有礼,行事条清络明,无不在心里叹一声沈家后继有人。

有那家有女儿心思活络的,有意无意在沈信跟前提起两兄弟的亲事,倒把边上的林如海急出一身汗:别人惦记沈超他还可笑看沈信应对,惦记沈越可就让他不能忍了。

沈信也是个妙人,听人说自己儿子就打太极,提侄子更是一推六二五:“越儿多得他先生教导才有今日,所以他的亲事倒是如海兄做得主,我们不过干看着。”竟祸水东引到了林如海身上。

偏外人还觉得沈信说的有理——大家都有眼睛,谁看不到自林如海回京之后,小沈供奉十日里有八日要去林府?听说在林府里他竟能当一半的家,这林大人定是把学生当儿子养呢!

一时与林如海攀谈的人就多了起来,让林如海真是哭笑不得:“越儿已经定了亲,大家又何必惦记?”

知道沈越定亲的人是少数,蓦然听林如海提起,有心不信却又不能质疑林如海的人品。可相信的话自己女儿就失了得佳婿的机会,更要问问林如海沈越定的是哪家闺秀。

林如海无法,半吐半露地说出自己早在五年前就与沈任定下姻亲之事,听到的众人都用一种“你竟是这样的林如海”的目光看他,直到他落荒而逃。

大家想想又觉得顺理成章起来。试想若不是自家女婿,谁舍得把家里国子监的名额给学生?何况家里还有儿子!别说师徒如父子的淡话,只看今日能来的,哪个不是给沈学士做学生做了几十年?还不是一样靠着自己的能耐科举?

至于说定了亲沈越还日日长在林家,那就更不是事儿了——人家可是师徒,没有林如海天天耳提面命,小沈供奉能在国子监考试之中位列前排?

可惜归可惜,众人还是向着林如海与沈信说声好眼力,进而打趣沈越。沈越看着白白净净,除了当日与杨佳之事外,平日在外人面前甚至话都不肯多说,现在却也还是平淡如水,就好象别人打趣的不是他一样,还是礼貌周到的请人落座看茶,把个沈超佩服的不得了。

外头尚且如此,太太夫人那里情况只能加个更字!在太太夫人们看来,沈越比起沈超这个沈家的宗子来说,其实更有优势:父亲虽然官位不高,却是府中嫡子,将来分家的话长辈不会亏待他。沈越自己又是嫡长子,小小的年纪已经有了偌大的名声不说,身上也有了官职。哪怕他将来时运不济科举不利,自己女孩过门一个敕命是少不了的。

何况在圣人面前挂了名,深得太后、皇后喜欢的少年供奉,会时运不济?

谁知这小沈供奉竟然早早已经定了亲,那个与他定亲的小丫头竟然就站在沈老太太跟前说话!

不酸的太太夫人没有几个。有心想说句把酸话,却得想想只要一看黛玉就笑眯了眼的寿星高兴不高兴,于是晚晖院就出现了诡异的一幕:原本大家热热闹闹说着儿女,一下子都沉默下来——话题一时不好转换,总得有个不太生硬的目标转移一下。

就听人群中传来了一阵清脆的笑声,然后一道爽利的声音传来:“难怪老太太镇日里笑意不断,正是子孙个个争气才有这样的福气。别人我不熟,可沈兄弟却还知道一些。”

大家看时,是一位二十来岁的年轻妇人,正坐在张少卿太太身边,向边上的人打听一下才知,竟是张家的外甥媳妇。有知道的悄悄知道身边人:“是贾将军的长媳,现在又与张家走动起来了。”说完还要看贾敏一眼。

听的人便悄悄点头,表示自己知道这里定有林家出的力。看来这位贾家的少奶奶还是要好生交往才成。就听贾家的少奶奶接着道:“进门给老太太拜寿的时候我便知道,这一院子的香花必是沈兄弟孝敬的。”

沈老太太听人夸自己的曾孙,自是笑的开怀:“你怎么又知道?”

王熙凤站起来笑道:“我也去姑母家里几次,看台阶边的那一缸莲花就眼熟的不得了。沈兄弟那样知书明理的人,没有孝敬了师母,却不孝敬老太太的道理,由此及彼,老太太这一院子的香花,可不都是越兄弟孝敬的。”

又笑向老太太道:“我也不求老太太多赏,走时好歹让我带一朵两朵沾沾福气。”

“看你说的可怜见的,怎么你沈兄弟只孝敬了你姑母,竟然没分你一点半点?”

“老太太知道,我这人最有眼色不过。”王熙凤眼见把太太夫人们都是一扫:“就算没读过书,可君子不夺人所好这句话还是知道的。哪能自己没孝敬姑母,还把沈兄弟的孝心给夺了去?”

一句话说的沈老太太更是开怀,推推自己身边的黛玉:“听你嫂子说的可怜,你带她出去再好生看一回花。还有别的姑娘愿意赏花的,也都好生招待。实在心爱想带回家的,老太太不是君子,却不能送人自己所好了。”

都是大家出身,谁还能听不出王熙凤与老太太的弦外之音?个个含笑让自己带来的姑娘们随着黛玉好生去赏花,始作俑的王熙凤倒又坐到了张太太身边。

张太太悄声道:“你这嘴也太不让人了些。”

王熙凤轻轻吐一句:“若不是舅母与姑母提携,我今日连这门都入不得呢,又怎么能眼看着姑母让人挤兑?”听的张太太轻轻点头,虽然王熙凤话里没提,可她却知道若是自己如贾敏一般境地,这个外甥媳妇也会毫不犹豫地站出来替自己分了别人的目光。

不是忘恩负义的便好。张太太端起身侧的茶杯,自在地啜了一口,与贾敏的目光一交而过。

与黛玉手拉手一起出门的正是穆婉,等离了大人的视线,才悄悄拧了黛玉一把:“你倒是把我们瞒的好苦。”

黛玉娇笑一下口内讨饶:“好姐姐,这样的事儿哪有自己挂在嘴边上的?何况姐姐从来没问过我,我又从何提起?”

恨的穆婉咬牙:“你才几岁,谁能想到竟是你第一个定了亲,谁可巴巴地问这个呢。”

边上却有一个声音插了进来:“正是呢。即是林姑娘与小沈供奉定了亲,怎么今日还登沈家的门呢?又做主人一样招待我们,不知道的还以为……”说到这里却不说下去,只自己掩口而笑。

这位姑娘黛玉也在别家花会上见过一两面,是礼部典制清吏司李郎中家的姑娘,比黛玉大两岁,最是个好出风头抓尖要强的。

穆婉轻拉了黛玉的手,自己笑向李姑娘道:“李姑娘年纪小不知道,或是李大人没向李姑娘说起。林大人也是老太太的族侄孙,合家来给老太太拜寿才是正理。”

边上的李自珍与黛玉最好,哪儿能听人说黛玉的短?就是同姓李也不成,两家又不是同族。她把小嘴一撇道:“是老太太让林姐姐带大家出来赏花,并不是林姐姐自己非得做主人,怎么到了李姑娘嘴里就成了不是?难道林姐姐不该尊老太太的话?”

正主还没说话,自己就接连让人驳斥,李姑娘也不示弱起来:“不管怎样,她与沈家定了亲,应该自己在家里绣嫁妆,还要出门招摇就是她不尊闺训。”

这样的帽子扣下来,黛玉顾不得穆婉还拉着自己的手,上前一步站到了李姑娘面前:“我倒要请教李姑娘一下,闺训里何曾有这一句,定了亲的人便能不尊长辈吩咐?”

“这……”李姑娘一时语塞,主要是她没想到黛玉竟然敢自己站出来辩驳。一般闺秀听到别人质疑自己,不是该羞愧的掩面哭泣吗,怎么这个林丫头如此不知羞臊大言不惭呢?

“还是李姑娘觉得,我现在就知道十来年之后,自己身量多高是胖是瘦?”黛玉才不想直接揭过,蔼哥哥早就告诉过她,人即给她没脸,她也没必要替人遮掩。

姑娘们听了黛玉的话,再看看她尚未长成的身子,也都笑了起来:黛玉才六岁,就算是成亲早也要及笈之后,那就是九年以后的事儿了。都说女大十八变,那变的可不只是容颜,还有身材。

李姑娘越加张口结舌,穆婉忍笑向着黛玉道:“即是老太太让你带我们赏花,也就别再耽搁了。还不快把你们家的好花让我们赏赏。”

这下子李姑娘如同抓了理一般:“她们家?还没过门,谁知道日后如何,怎么就成了她们家的?”

此言一出,大家一下子静了下来,都如同看怪物一样看着李姑娘:这样的话形同诅咒!两个定亲的人怎么会不知日后如何?无非是其中一方无法嫁娶。无法嫁娶的原因只可能有两个,一个是定亲的人不在了,或是有一家败落而另一家悔婚!!

不管是咒的沈越还是黛玉,用心不可谓不毒辣。如此恶心肠的人,若是自己哪日不如她的意,会不会也恶狠狠诅咒自己?这是所有姑娘都想到的问题,李姑娘身边的姑娘们,赶紧站的离她远些,就怕她一个不如意,把这诅咒施于己身。

黛玉已经转身看向李姑娘,杏眼内平静得没有一点温度:“来人,请李太太、太太和大伯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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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谢:人就是二、jojo、译予、妖妖妖?3、赵小黏灌溉了营养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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