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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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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被沈越怀疑是先义忠嫡子之人再次转身, 这回更仔细的看了沈越一眼, 才道:“李熙原来在造办处时, 虽以画见长,却偏好山水之作不善人像。不想做了小沈大人的先生之后, 竟然将人像描绘得惟妙惟肖。”

很平实的一句话,陈述的也是事实,沈越却听的后背开始汗津津, 就算这大明宫冰盆不少, 没一会儿额上也见了水光。

不过他面上还是做出不解之态,一脸等着这人问问题的表情。反正这人刚才也说有问题要向自己请教,你既然只是叙述,那就当问题还没问呢,我也没法回答你不是?

那人见此又是一笑, 可惜他的面容实在显老, 与沈越听说的三十许人相差了足有十来岁,这一笑就看不出和善, 只能看见眼角的鱼尾纹。

并没有给沈越多少思考的时间,那人接着说道:“这人做画与习字一样, 都是一定型便很难再改。怎么好端端的, 李熙就改画人像了呢?”

那是因为我教他的!沈越心里如是想, 嘴上却道:“这个小臣也不清楚, 李先生是小臣的先生, 只有他教小臣的, 小臣不敢问先生如何行事。”

“噗嗤, ”那人笑了出来,竟全不怕太上皇怪罪:“小沈大人真是说笑了。听闻最先提议画人像的,不是小沈大人吗?就是将人像画的肖似真人,也是小沈大人最先提议的,这技法也是小沈大人与李熙一同琢磨出来的。难道,是本、我听错了?”

他的话一句接一句,也不能让沈越脸上的表情有丝毫惊诧,只在那声差点脱口而出的“本王”时,沈越眼神才一缩,狐疑的仔细看了看那人,然后一脸思索,好象要想清楚这位究竟是哪个。

这让那人心中怒火升腾起来,又是这样,不管是谁都觉得那个卑贱的庶子是义忠郡王,全不想当今这旨意下的太过不合礼法,不论是立嫡还是立长,这义忠郡王都应该是自己的!

他这里生气,也就没再催着沈越回答,时间虽短也给沈越找好了说辞:“小臣那时刚得了兄弟,眼见着兄弟一日日长大,却远离京中,曾祖父母与祖父母不得一见。所以小臣才谋于先生,想着借画好解长辈思念之苦,就如我兄弟仍在长辈膝下承欢一样。”

在太上皇面前说什么都有危险,只有说孝顺最安全。当日沈越晃点着李先生画人像的时候也确实用的是这样的理由,哪怕师徒两个现在没有对口供,这说法也是大差不差。沈越就不信了,这样一心想孝敬长辈的理由,在太上皇这里还通不过。

果然太上皇已经赞了一声:“你是个孝顺的。”又向那人道:“李熙向有大才,不过是性子孤傲了些。这些年也亏的他教导,要不沈越也不能有这一手画像之技,朕也不能知晓李熙竟开了画人像之先河,也不能再……”

那人便咬了咬下唇,不甘心的向太上皇再顿首道:“是,孙子也是思念父亲。这些年来孙子每夜回想父亲种种行事,屡屡扪心自问,父亲身为皇子有望高之心是有的,可对皇祖父的孺慕之心也是实实在在的,当年之事必不是出于父亲本心。”说着竟垂下泪来。

沈越心里默默给此人画了个叉,这位是被圈傻了吧?当年先义忠亲王如何嚣张、怎么给太上皇下药,现在倒在床上的太上皇应该还记得清清楚楚呢,又怎么会凭借着几句话就原谅那个让他失了天下权柄之人?

事实教导沈越,这天下只有想不到没有做不到的事,太上皇竟然真的为这几句话动容了,也为这几句话掉泪了:“朕也知道你父王是孝顺的,从小就知道将好东西留给朕,朕下朝了不去用的话,宁可放坏了也不让旁人碰。唉,天意弄人呀。”然后也滴泪。

沈越知道太上皇是在做戏,可也让这戏给恶心的够呛——那分明上当年甄妃的争宠手段,太上皇不知道才见了鬼,现在竟然成了先义忠亲王孝顺的明证!

不过现在不是吐槽的时候,沈越要想的是太上皇明知这义忠嫡子也不是真心孝顺他,怎么还把人给弄进宫里来。而自己怎么就这么不招太上皇待见,非得让他来见证人家祖孙情深,若是这二位再说下去,是不是就得当着他的面说出彻查当年之事的话了?

“即是话已问清,小臣告退。”被罚君前失仪也好过见证皇家的反复与龌龊,沈越蓦然出声打断了祖孙两人的温馨。太上皇似是久违了这样温情时刻,对沈越的打断极不耐烦,全忘了刚才自己才夸沈越是个好的:“混帐,竟然敢打断朕说话!来人,让人教教他规矩!”

倒是那人向着太上皇进言:“小沈大人也是有品级之人,不是宫中太监。就教为臣之道,也要送到礼部。”

沈越心里这个气呀,你还想让我做了真太监不成?!他沉默地以头抢地,等着太上皇的处罚。太上皇得了那人提醒,也不再说罚沈越之事,只没好气的命沈越退下。至此已经全无了再与义忠嫡子说话的兴致:“你也回府吧。朕也不好多说,现在封王的毕竟是你兄弟,不可闹的太过。”

义忠嫡子三拜九叩后退出大明宫,眼里全是阴霾,又是这样,想利用自己的时候就叫来祖孙情深,事有不谐就是自己一家子抹脖子。我的好祖父,这一次可不知道谁先去陪着父王呢!义忠嫡子将自己刚刚向太上皇献茶的右手轻背到身后,一步一步迈出皇宫,总有一日,他会再迈进这皇宫,还将成为这皇宫的主人!

沈越却顾不得与他前后脚出了大明宫的义忠嫡子如何想法,他要尽快见到李先生,问问为何这太上皇就盯住自己不放了,是因为自己是沈家子孙,还是因为自己是李先生的学生。

还有这突然冒出来的义忠嫡子,怎么就出现在大明宫中了?沈越可不相信太上皇真是思念那个对自己用毒的儿子,再由子及孙想解了义忠王府的圈禁!

只是现在还不是下衙的时候,心里再焦燥也得耐着性子回翰林院藏书院。岳翰林见他回来,只从书前抬头看了一眼,并没问太上皇因何召见,也没问沈越可得了什么赏赐,更没觉得沈越一个新人得了太上皇召见是抢了自己的风头,又低头看他的书去了。

沈越至此也不由的微微一笑,这位岳翰林也是一位妙人。他提笔写了两封信,一封给李先生,另一封自是给林如海。将信封好,也不经过翰林院的小吏,自己出门找到跟着上衙的双安,让他务必等到回信之后再回来。

这么折腾一回,沈越心里倒清明起来,回想着自己在大明宫无意间看到太上皇的脸色,有了一丝明悟:铁网山之事怕是不远了。

就算心中有事,沈越抄起书来还是一笔不乱,甚至速度比往日还快上了两分——他深怕自己这一被太上皇召见,这样在藏书院抄书的日子所剩无多。

即已入了仕途,那便只能尽量往高位上挣,这个思想准备沈越不是没有,只是没想到自己才清静几日,就要滚入这是非之中了。

李先生的回信很快,只有简单的“面谈”二字。林如海的信回的就慢得多,信中已经将太上皇忽然思念义忠亲王,特意叫与义忠亲王有七八分相像的义忠嫡子进宫之事打的明白了不说,连当年那个排挤李熙出造办处之人正是义忠亲王妃娘家旁支之事也打听清楚了。

这又是让沈越不解的地方,这事儿怎么和线团一样越扯越多了?自己不过临时起意想做个书画双绝的大家,沈任看似随便的替自己请了一位教画的先生,就牵扯到铁网山这个原著里草蛇灰线的谋反事件中来了?

自己穿进红楼已经是不得已,就算穿进红楼他也只想保护好自己的林妹妹,没想着与人斗其乐无穷好不好?!难道自己穿进了一个假红楼?沈越悲愤了,假就假,自己穿越而来并没想得什么主角光环,也没想着入天换地,要是这么一个好好过日子的愿望都不能满足,那大家就比划比划吧!

再多的悲愤,都没有听李先生说起自己往事来更主沈越惊悚:李先生少年便以画得名,也被内务府造办处礼聘为供奉,也算是少年得意。只他性子一向孤傲,并不屑于蝇蝇苟苟,在造办处没有什么朋友。

不过造办处有一位同为供奉的刘先生,因年岁相近倒还说的来。那位刘供奉画只平平,与李先生相交只是为了请他给些援手。对于这样做弊之事李先生虽然心中鄙夷,却不过情面也偶尔帮衬一二。

谁知人心不足蛇吞象,这位刘供奉竟然将一幅李先生刚画好没来得及落款的画儿,写上了自己的名字充做当时还在位的太上皇万寿节之作。那画李先生画了近两个月,若不是自己觉得还有可修改之处也不会不落款,竟然被人就这么冒充了,哪儿能忍下这口气?

造办处说不清,李先生直接告到了主管内务府的大臣处,那大臣不是别人,正是时任大学士兼领内府大臣的沈太师。也是在那时,李先生才知道刘供奉竟然是义忠亲王妃娘家旁支。

可没等沈太师查明真相呢,刘供奉竟然反咬一口,指出李先生早前的一幅画作之中,有官员服饰逾越,并将之说成了李先生对朝庭不满,有不臣之心。

这还了得?不这事情属不属实,李先生先要到大理寺走一遭。好在沈太师自己也是受过冤狱之人,尽心尽力的让人查明了真相,可惜李先生一家人,却在他入狱之后遭了天火,全家上下一人无存。

而那个诬陷李先生的刘供奉,却被当时炙手可热的大皇子保下,只说他忠心敬上,一时看眼花了,仍在内务府做他的供奉。李先生身上冤枉虽消,却也破了家,气的一怒之下挂冠而去。那位刘供奉还是那年先义忠亲王坏了事,才因替义忠亲王行了好些往来串连之事被太上皇给咔嚓了。

这也是沈越百思不解之处,一个小小的供奉罢了,就算当年再怎么替义忠亲王奔走,也不过是义忠亲王妃娘家旁支,死都死了那么些年,这义忠嫡子刚出了府门,就想着替他报仇,实在有些说不过去。

将自己的不解说给李先生听,李先生也摸不着头脑,只说明日到造办处,向老人打听一下这位刘供奉除了替义忠亲王奔走之外,还有什么过人之处。

沈越一头雾水的告辞出李家便进了林府,这样的事儿还是身为官场老狐狸的林如海见的更分明。林如海也没让他失望:“替刘供奉翻案不过是个最容易的借口,若是刘供奉无罪,那他替义忠亲王奔走就有言可辩,即奔走不成立,那义忠亲王就没有与官员勾连之实,一步一步的,当□□宫之事说不定也可当大家一起发了一场臆病。”

别说林如海危言悚听,这样的事儿在皇家并不少见。粉饰太平是皇家人最爱做的事,过去这么些年,当时参加宫宴的人也不是没有去了的,再过些年可不是上位者说什么就是什么?

沈越唯有苦笑,自己当年只想着让李先生留在京中,没想到竟给自己留出麻烦来。也不知道林如海是怎么想的,竟将此事对黛玉说了,黛玉心下内疚的不得了,当晚便让人送了一封信过府,向沈越道歉因自己一时任性以有今日之事。

沈越哪儿能让黛玉担心,再心烦意乱也先回了一封信,只说自己不过是恰逢其会被人拉出来做了由头,这些人不过是想借自己拉沈家下水,并不干黛玉之事。

也是在给黛玉写信之时,沈越真的理清了思路,自己不过一个小小翰林侍讲,并不值得义忠嫡子如此惦记,人家意指的还是沈家。

因此顾不得夜已四合,沈越急急拉着沈任找了沈学士,将今日之事、李先生之言、林如海的分析还有自己的思路,一点不隐瞒的都说了干净。

沈越能想到的问题,沈学士更看的分明,这是看忠顺亲王没能拉拢沈家,不为友便为敌的节奏呀!沈学士心里冷笑了一声,若是真向着自己这位当朝大学士动手,自己还敬义忠嫡子一句好胆。可是想让自己孙子小小年纪就受搓磨,那可就打错了主意!

这是他的孙子,还是眼见着就有大出息的孙子,他都舍不得说一句重话,义忠嫡子竟想将手伸到孩子身上,那是他打错了算盘。

若无其事的将儿孙撵回去睡觉,沈学士自己写了一封密折——他们做大学士的,递折子也得经过内阁,可是自己所书并不宜为外人见,还是上封密折妥当。

沈越不知沈学士上密折,听说义忠王府忽然就换了侍卫,府中服侍的太监宫女也都尽数换过时,还以为当今知道太上皇召见义忠嫡子心中不快。不光沈越这样想,知道义忠嫡子被召见的人都是这样想。

等到宫里再传出甄贵太妃病了,无法服侍太上皇,而太上皇担忧陪伴了他大半辈子的甄贵太妃,好不容易见些起色的身子又败坏了的消息,相信当今不愿意再忍的人就更多,谁能想到这不愿忍是沈学士推波助澜呢?

当今就算知道沈学士利用自己洗脱沈家,也不得不出手。没办法,谁让他最终坐上龙椅,就是因为太上皇禅位,不然当年义忠为长,而他自己的亲娘虽然是元后,却难产而死,让他这个嫡子日子过的还不如庶出。

真如了义忠嫡子之愿给义忠翻了案的话,那太上皇禅位也就成了不得已而为之,不管为何不得已,以世人同情弱者的心态,都会觉得自己这个最终坐上皇位之人是令太上皇不得已之人,那自己这得位最正便成了最不正的证据,当今如何能甘心?

也是为了安臣民之心,当今将还有自己府里喝小酒听小曲的忠顺亲王给拉了出来,命他到礼部视事。就算礼部平日清闲,可也告诉臣民,自己不是那容不得兄弟之人,如此对待义忠王府,是因为他们行事过线了。

该看懂的人都看懂了,朝庭也就安静下来了。沈越本以为自己可以就此好生抄书好丰富沈家藏书品类,再借着黛玉给他送信开的好头,日日与黛玉鸿雁往来增进感情,却不想一道让他入部习学的旨意直接下到了翰林院。

拱手拱到累,陪笑陪到脸上肉发僵,沈越才算打发走一拔又一拔道贺之人。可是他心里还是不由的向天比了个中指。

就算是因沈学士提醒他义忠王府异动,这加恩是不是也该加到沈信或是沈任头上,再不济还有一个沈超呢,那位才是沈家下任宗子。再说,你听说过让女婿与老丈人同处一部的吗?当今你这么任性的下旨意,太上皇真不知道吗?

太上皇能越过当今直接召义忠嫡子进宫,自然知道了沈越被当今调入户部习学之事。也借此事将久不与自己见面的当今唤到了大明宫。

“这为政之道,全在制衡。沈越刚进翰林院几天就入部习学,还是去了林如海做尚书的户部,那户部本就是沈越祖父经营多年之地,如此一来户部尚书虽然还是林如海,与仍在沈家何异?”太上皇老脸铁青,也不与当今客套,直接说出自己的不满:“朕本觉得你这几年为政也无大错,没想到竟然还是如此糊涂。”

当今并不因太上皇疾言厉色而动容:“正是因为制衡,朕才命沈越去户部。他当日中状元的策论,所言便是制衡之道。只是此子年纪太轻,放到别处怕他年少轻狂顶撞了上官,林如海是他的先生,他自来敬重。如此即不耽误人才,也可让他学习了林如海为官之长,正是培养人才之道。”

太上皇还能不知道当今就是要与自己打这个擂台?自己刚给了沈越没脸儿,他就让沈越去户部,有林如海护着,自己再多的老臣也不能不小心观望。这个逆子,早知道有如此野心与手段,当日就不该让他坐上这个位置。

“什么培养人才,沈越算什么人才,不过是以画晋身的匠人之流。”太上皇更气,有些口不择言的贬低起沈越来。

当今只是微微一笑,自己这位父皇大概是躺的太久了,竟然说出这样低智商的话来:“当日父皇也是夸过沈越他日必成大器的。朕也是为孝顺父皇,全了父皇对沈越的一片爱护之心。”

话不投机,当今顾自起身辞了太上皇,也不管身后传来瓷器破碎之声。这次借沈越之事,宫里宫外又抓出几个太上皇的暗手,已经足够当今心情大好。现在他已经可以做到每日只在大明宫外向太上皇问安也没有人能传出宫去,那又何必再与太上皇上演什么父慈子孝。

当今离去的步子迈的很稳,他不急,这几年不就这样慢慢磨着,将太上皇的人手一点一点调的调、贬的贬、拿的拿,让太上皇渐渐成了没牙的老虎?什么时候再把老虎的指甲都拔干净了,他也就可以安心的治理这个国家了。

倒是义忠那个嫡子,想跳就让他跳吧。当今想想刚才太上皇的脸色,心中也不是不警醒:太上皇召义忠嫡子进宫谋划的时间虽久,可对义忠王府来说应该是突然得到消息。就算这样还能再次给太上皇用了毒,可见这人心里时时惦记、日日准备着呢。有这样一个时刻盯着自己位子的人,当今不得不防。

“叫陈冗将义忠王府盯死了,一只苍蝇也不许漏过。做到内紧外松,让他与人联系,漏个缝子使他能见见“忠臣”。”当今似是对着空地吩咐了一声。

当今怎么防义忠嫡子不重要,沈家要替沈越防着小人作祟却是重中之重——沈越中状元得了超过历届状元品级的官位之风还没过,就得了进部习学的待遇,这风头可算是一时无两,若说没有人嫉妒想给沈越使绊子,说与讷哥儿都不会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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