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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百七十五章 人才
孙朗没有在禁宫之中逗留,而冯公公也没有跟出来继续监视他。
这大概是两人之间的最后一点默契吧。
离开冯公公院子的神策上将随手抓了个太监命其引路,皇城虽然不许闲杂人等四下乱逛,可他老人家这身一品武服就是天然的通行证,即使认不得上将军的尊颜,也没有谁敢随便指手画脚瞎叫唤的。
经过了天子九门关卡,孙朗神色自如地离去,他在出门之前回过头去,看了一眼巍峨的宫墙和不见尽头的禁宫,这座天下最荣耀的宫殿里不知埋藏了多少血与泪,他最大的敌人就躲在这里面。
两年前没有了却的恩怨……总归要有一个结果的。
你还要躲多久呢?
孙朗往地上吐了口痰,在禁宫宿卫们瞠目结舌的瞪视下扬长而去。
离开承天门,重新回到人间,眼下就是新的战场。
“啧。”
这边刚出门,孙朗就看到金水桥对面站着很多人,散朝出宫的大臣们有不少尚未离去,眼神都望向这边,一个个翘首以待的样子。
他觉得这帮人在等自己。
原因无他,这些朝廷官员围住了他的自行车,一副守株待兔的模样……不得不说,这些身穿威严朝服、神色肃然的朝堂巨头们围在一辆锐金手工定制版顶尖豪华传动单车周围的模样很搞笑。
一种时代错差的感觉,画面有些荒谬。
于是他的思维开始发散,他又想到了前世的事情,他听人讲过一件事情——在公元1900年时,我大清正在被八国联军吊起来打,然而就在这一年,马克斯-卡尔-恩斯特-路德维希-普朗克教授推开了量子世界的大门。
所谓时代错差的荒谬感,恐怕没有哪件事情能够比得上这个。
然后他的思维就继续跳跃,从我大清转回了我后土。
他这两年周游列国,西方的哪个国家基本上都去了,后土、锐金、离火、玄水与青木,这五个国家是当世最强的巨头,拥有最大的武力、最辽阔的国土和最雄厚的国力,其地位相当于前世的联合国五流氓,无疑代表着人类未来的前进方向与文明的灯塔。
但只是相对而言的,毕竟人类是恶的,由少数自私自利的贪鄙狂徒执掌的国家自然也是恶的,人类历史的几千年都是一部剥削史,这个毋庸置疑,大家全都是王八蛋,但王八蛋也有烂和更烂之分,譬如现今的五大国度,以孙朗超越时代的眼光来看,所有的国家都是极其致命的缺陷。
其他四国暂且不提,他如今是帝国的上将,自然要先关注本国的事情。
按照体制而论,后土是一个中央集权的军事强国,但本质上却是个农耕国家,以他华夏数千年文明史的经验来看,这么个乱七八糟的军事强国早该因为内外庭权力失衡而轰然崩解了……就像汉朝那样。
然而并没有,因为后土有帝兵。
就是这么一个bug一般的玩意儿让帝国拥有了垄断性的武力优势,能在弘武强民的前提下保证朝廷的威严与国家的力量,帝兵不仅能够镇压刁民,还能用来修水利甚至引导水汽人工降雨,又从青木之国引进了高产粮食作物,基本上能够保证每一年的收成。
就这样,广大人民不会饿死,朝廷的刀子又够快,国家因此而稳当……帝兵对后土的意义非比寻常,说是国本也并不夸张,然而成也帝兵,败也帝兵,一旦帝兵的生产与维护受到了严重的影响,那天下的动荡就不远了。
尤其是如今这外敌如群狼环伺的国际环境。
而最尴尬的问题是,帝兵的生产环节已经出了最严重的问题了,孙朗对此心知肚明,因为这事儿就是他干的……皇帝想要把武举的锅甩到他头上,也是围绕着这件事情布下的阴谋,这个并不难猜。
比较难猜的地方在于具体的细节,也就是皇帝要如何操作此事,因为这位九五之尊的志向很大,他不仅要干掉孙朗以确保江山稳固,而且还要向天再借五百年什么的,因此与元祖魔剑的魂灵达成了腚眼交易,想要借助这外星老怪物达成长生不老的梦,而且过程相当不人道……
这才是最重要的,也是孙朗与皇帝博弈的核心关键。
两方虽然是不共戴天的仇敌,但都有些投鼠忌器,皇帝害怕孙朗一发狠将他直接砍了,孙朗也忧心于全面战争爆发后亲友们的立场和处境,他们都想在帝国既有的政治框架内以更小的代价解决掉对手,为此当然要寻求更多的帮助乃至于盟友……两方都是这样。
皇帝想要通过武举的操作揭露孙朗所犯下的大罪。
孙朗也在想方设法揭示皇帝正在用帝兵搞夺舍实验。
这两者全都是能让整个国家为之颤抖的惊天动地的大事,前者曝光出来,孙朗瞬间就要变成过街老鼠,后者也同样如此,在身家性命受到威胁的时候,再忠诚的大臣都要跳起来淦皇帝娘亲的。
如今皇帝已经想到了办法、也开始着手实施了,他是皇帝,有着政治上的先天优势、可以从容布局,而孙朗这边就有点麻烦。
指控皇帝做帝兵夺舍实验是需要证据的,因为这是足以令一名皇帝身败名裂、乃至于动摇国家信誉的大事,空口无凭或者仅凭着白羽威的死来做指控是不够的,这事本来就很难……毁掉皇帝的名誉比杀了他更难,迄今为止,皇帝陛下都没有露出这方面的破绽。
这就有点被动了。
不过……也不用太急。
尊敬的皇帝大抵不知道,他孙朗一开始就握着一张好牌。
在大荒山之战时,他险些被元祖魔灵夺舍,那凶险的生死之斗是精神世界中的心灵攻防,夺舍和反击的过程中,他与魔灵曾有短暂的意志交融,在那一瞬间,他们两个同时洞悉了彼此灵魂深处的全部秘密。
也就是说,孙朗以前看过的番,魔灵全都熟稔于心。
而元祖魔灵随其主人征战千百载所积累的无数技能、经验、见识与秘密,也瞬间塞进了孙朗的灵魂里。
——真是便宜那厮了,竟然有幸领略马克思列宁主义的伟大思想。
当然,孙朗也不算吃亏。
因为元祖魔剑会的东西……他应该也会。
比如说,某个比较有用的生产技能。
所以武举的阴谋就是皇帝的计划的话,他一定会收获惊喜的。
……等一下。
孙朗想到这里,神色微动。
皇帝真的不知道这事儿吗?
如果他知道的话,恐怕武举中的陷阱阴谋没有这么简单。
所以,他知不知道,元祖魔灵有没有将这件事情告诉皇帝?如果他选择隐瞒不报的话,那这事儿就变得更有意思了……
孙朗陷入沉思之中,一时脑袋有点疼,他其实很烦这种勾心斗角,既要跟皇帝斗,又要跟帝姬斗,还得跟魔灵斗,不仅如此,还得考虑他们三个是否亲密无间,如果是的话还得想办法离间他们,如果不是的话又要考虑背后所隐藏的阴谋,非常消耗脑细胞。
而且……很孤独。
就在此时,一声断喝响起:“终于出来了,还要躲到哪里去?”
孙朗思绪被打断,抬头一看:“啊,棋子来了。”
包希仁先是一怔,怒道:“我食君之禄,忠君之事,受君所托,坦坦荡荡,堂堂正正,什么棋子,太难听了!”
孙朗说了实话:“不,我的意思是,你是我的棋子。”
包希仁更怒了,他愤然道:“你又有什么阴谋?”
孙朗向他勾手:“来来来,附耳过来,我告诉你一个关于皇帝的大秘密,是你听了之后第二天就得死的那种……”
包大人喝道:“你休想挑拨离间!”
“挑拨离间?”孙朗翻白眼道,“柯楠已经被我策反了,我会乱说?宋惠父一开始就跟我眉来眼去,我会告诉你?狄怀英觉得皇帝太没人情味,正琢磨着换个新老板,这事儿你知道吗?”
可怜的包大人怒发冲冠:“一派胡言!花言巧语!卑鄙无耻!”
“少废话了。”孙朗哈哈笑道,“来等我做什么?是不是家里有什么亲戚要考公务员,所以要贿赂一下我这个主考官,让我泄一下题啊?”
包希仁瞪眼道:“当然不是!”
“不是最好。”孙朗点头道,“你知道的,我的一个女朋友是个质朴的热血少女,怀着报效国家的武举之梦,正好我做了主考官,正考虑着如何利用手中的权力来以权谋私、给她点个状元呢。”
包希仁只当他在间歇性地放屁,他冷冷道:“一甲前三名是由陛下钦点的,轮不到你来决定。”
“这样啊……”孙朗叹了口气,“看来只能我来做这个皇帝了。”
包大人还是没有忍住,他咆哮道:“孙朗!”
“……或者扶持一个更听话的。”孙朗问道,“怎么样?”
忠心耿耿的包大人跟这种反贼根本没法交流,他气得毛都炸了,看这架势,怕是要跟孙朗当街厮并一场,但就在此时,后面有两人火速冲来,一人抓住包大人一只胳膊,将他向后拖去。
正是狄怀英与宋惠父。
狄大人叹息道:“师弟,都说了由我出面更好,你每次都要与上将军大吵一架,而且自己气得够呛,何苦来哉?”
包希仁挣扎道:“师兄!你不知道这混蛋有多气人!”
宋惠父放开了包希仁,径直走向孙朗,木然打着招呼:“上将军。”
孙朗风度翩翩地点头致意:“宋提刑,别来无恙。”
然后宋大人转头看包希仁,一脸“是你太没礼貌”的模样。
孙朗也跟着向包希仁摆手示意。
一个神色木然,一个表情活泼,两张脸都是同样的欠揍,这是相映成趣,看到这一幕的刹那,包希仁甚至有点觉得孙朗那“你宋师兄早就与我眉来眼去了”的说辞并不是空穴来风。
但很快他就驱逐了这个想法——开什么玩笑,我与宋师兄自小相识,同门之谊情同手足,怎么会有这种事情?
这边例行攻击包希仁结束,孙朗问道:“啥事?”
宋惠父说道:“今天早朝时你不是已经说了吗,建议我们去荧惑剑宫调查一下火曜圣剑的事情,包师弟的意思是请你一起去,毕竟火曜圣剑在你手里,问你要,你也不给,只能请你亲自去一趟了。”
孙朗也不奇怪:“现在?你们三个?”
宋惠父会错了意,还以为孙朗在问第四个人:“柯师姐先回去了,她好像不想见到你,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
孙朗的表情一僵,那天的事情对于柯楠来说是噩梦,对于孙朗来说,也是希望之后又见绝望的悲伤往事,实在不堪回首:“其实也没什么,只是与柯楠发生了一点冲突,然后我就……”
“恐怕不止如此吧。”宋惠父说道,“这两天师姐每次提到你的时候,看起来咬牙切齿、怒骂连连,但眼神深处却在犹豫动摇,莫名其妙地就会变得脸红,简直就跟怀春小姑娘似的,你到底做了什么?”
“……你怎么这么熟练?”
“因为我有一妻一妾。”宋惠父说道,“见笑了。”
“……”
孙朗沉默了片刻,瞪眼道:“留学离火的天才海归少女,满门忠烈、智慧过人的总裁大小姐,手握军权、牧守一方的忠犬军娘,温柔可人、外柔内刚的能干表姐,还有……”
“……上将军在说什么?”
孙朗大喝道:“我老婆我老婆我老婆还有我老婆以及很多很多老婆!”
宋惠父好像明白了什么,立刻拱手拜道:“上将军风流倜傥、多情博爱,果然是英雄人物、美人垂青,真是男儿楷模,下官着实拜服。”
“你是个人才。”孙朗说道,“看在你的份儿上,今天就去一趟荧惑剑宫吧,你狄师兄也可以一起,其他的闲杂人等就算了吧。”
包希仁这边刚刚被安抚下去,闻言又炸了:“为什么要排除我?”
孙朗看了他一眼:“你跟着来,不怕被我气死吗?”
“……你他妈原来心里有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