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零六十三章 剑二十五

刹那间，孙朗心念电转，飞快地思索着。

首先，皇后本身武力并不差。

其次，她身为国母之尊，掌管内宫后印鸾凤天章。

那是一件帝兵，而且规格极高。

毕竟后土以武立国，以帝兵强国，数百年的潜移默化足以形成新的传统与礼制，帝国内外各项政治、军事与祭祀活动所需要的诸多器具都已经渐渐帝兵化，皇后印玺是内宫之宝，早在几百年前就被圣器监做成了帝兵，以彰显母仪天下的威仪与高贵，当然，并不以威力见长，而是偏向于滋阴养颜、魅力加成与防护守御，毕竟帝国也用不着皇后上阵厮杀。

事实上，皇后印信的最重要的作用之一，其实是打炮许可。

也就是说，皇帝今晚想操哪个妃子，只是翻牌子是没用的，翻完牌子之后，太监得把这事儿整理成文书送给皇后娘娘，以示告知，说你正牌老公今晚想操这个小碧池，而娘娘就得拿出印信宝玺来盖上戳，意思是这一炮经过了按基本法管理内宫事务的皇后的同意，你们可以约了。

一种绿油油的感觉。

毕竟内外有别，男女分工，皇帝统御天下，皇后管理内宫，所以皇帝想要跟谁约这件事儿，理所当然要经过皇后的同意……哪怕只是程序上的。

大概就是这么回事……正是因为出于功能用处上的种种考虑，圣器监没有给皇后印玺设计大威力、攻击性的作用，毕竟这是原谅印又不是翻天印。

但终究是皇后印玺。

不论威力，它的规格和品质自然是极高的，因为它的主人和使用者是帝国最尊贵的女人，没有之一。

也就是说，其能量等级与属性强度也应该位列顶尖帝兵之一了。

这意味着皇后娘娘也会有对大保-健之力的抗性。

这能保证她不会在孙朗的触摸下轻易变得一江春水向东流。

只是会变得非常非常奇怪而已。

会感觉到一股陌生而熟悉的悸动从心底涌出，仿佛回到年纪尚轻时那激情燃烧的岁月，那回味无穷又无比遥远的过去。

毕竟皇后娘娘也到了那种寂寞的年纪了啊，皇帝这些年想要长生，又神神叨叨与元祖魔灵搞在一起，估计早就成了戒色吧吧友，由此观之，皇后一定常年寂寞难耐，找姘头是不敢找的，但一阳指大概是练过的。

哼哼哼哼哼哼哼。

孙朗眼中闪过了一丝寒芒。

有句话叫怒从心中起、恶向胆边生。

他本来就对皇后没有一点好印象，与皇帝深如汪洋的旧怨自不必提，如今这婆娘咄咄逼人，自己送上门来，他觉得自己有必要给对方一个深刻的教训，当然，他不会傻到与对方进行明显的身体接触。

这世上有一种武学技巧，叫真气外放。

就像大理段家的一阳指与六脉神剑一样，将浑厚的内力激荡射出，威力强劲无比，伤人于无形之间。

而孙朗，这个男人，可以做到更可怕的事情。

毕竟以他的武学修为而言，区区真气外放毫无难度可言，他甚至可以自由改变真气的性质，既能够射出锋锐无比、切金断玉的无形剑气，也能够射出醇然浩荡、滋养心脉的疗伤真气，更能发出那种治疗性冷淡的慈善射线。

当然，最后这个，只是存在于理论设想之中。

毕竟这两年他被大保-健之力搞得灰头土脸，整天都在琢磨着如何解决这个令人绝望的诅咒，又怎么会深入挖掘其更大的作用呢？只有百无聊赖时才会苦中作乐一番，随便意淫一下。

他甚至设想出了一招从全身上下七百二十处窍穴中不间断射出大保-健剑气并发动大规模饱和轰炸的招数。

他将这一招称之为“剑二十五-保护水资源和人类共同的未来”。

当然，随着火曜圣剑的强势加盟，剑二十六似乎也不远了。

将脑海中这种极为危险的gay想法抛之脑后，孙朗一边躲闪着皇后的攻击，一边将在场众人的神态尽收眼底，那些大内侍卫先不说，杵在这边的一品重臣们大多是武功超凡的绝世好手，可别被他们看到。

姨妈大！

孙朗错步后退，脚下真气灌注，不断流转变幻的大保-健之力在金曜圣剑的协助下得以无声无息地附着在坚硬平滑的石板上，他已经看破了皇后娘娘的武技章法，也已经预算到了她接下来的行进路线。

这是他在大荒山中的最大收获，当武功臻至于道之后，其能力就与神话传说无异了，天下武学在他眼中已经没有了半点秘密，看穿了对方的武学路数与行功特点之后，对方的一切行为举止就已经在自己的掌握之中。

几乎是预言一般的力量了。

果不其然，孙朗稍稍变换了一下身法姿态，皇后娘娘就按照他的剧本不假思索地跨步疾攻，正好踏在了孙朗留下的脚印上。

然后，什么都没有发生。

孙朗察觉到了隐晦的帝兵波动，一闪而逝。

显然，大保-健之力没有发挥应有的作用，或者说是作用强度太小，以至于被怒极攻心的皇后娘娘所忽略，毕竟她现在的精神状态很是激动。

既然如此，那就试试这个吧，三倍强度如何？

孙朗刚想加倍运劲，就在此时，一阵剧烈的咳嗽声响了起来。

龙床方向。

这声音是如此熟悉，以至于落在众人耳中，犹如惊雷一般。

追打孙朗的皇后，躲避皇后的孙朗，看戏的群臣，烦躁的太子，焦急的宫女太监，不知所措的大内侍卫，所有人的表情都凝固了。

皇后娘娘猛然回头，太子殿下如遭雷击。

其他人的脸上都露出了各有异同的表情。

在第一时间，所有人的表情都是发自内心的本能想法，如果这一刻的画面留驻下来，必然能道尽皇宫百态，数不尽的人心诡谲算计。

但下一刻，大家的表情都变得相同起来。

欢欣，激动，还有不可置信。

皇后娘娘顾不上理会孙朗了，她第一时间回头冲向龙床，太子殿下也连滚带爬地上前，皇子们更是表现出了非常激动的孝顺模样，太医与圣器大监们也相当激动，这关系到身家性命与前程。

“都给本宫让开！”

皇后娘娘三步并作两步抢上，呼唤道：“陛下！陛下！”

太子与诸多皇子们的深情呼唤作为伴奏。

几位白发苍苍的宫廷御医想要确认一下陛下的情况，但却插不上手，因为除了皇后、太子与诸位皇子之外，外朝的老大人们都蠢蠢欲动、想要往前凑凑，大家都在争先恐后地表达自己对君王的关心与忠诚。

孙朗抱臂而立，站在远处，依然冷眼旁观。

身为保皇派的文宽夫大人这些天被诸多势力打压得够呛，自然也少不得孙朗的马仔在其中动手吵吵，他跟孙朗的关系本来就屌差，最近日子尤其艰难，如今一直昏迷不醒的陛下终于有了反应，真是令他神清气爽。

而且还是好事临门啊，陛下有了反应，说明苏醒之期已经不远，君王醒来的话，就说明孙朗的抢班夺权之野心正式宣告挫败，文大人觉得开心极了，他一开心，就想找孙朗分享一下自己心中的喜悦。

“孙将军，真是可喜可贺啊。”他皮笑肉不笑地说道，“陛下昏迷，朝野人心动荡，大家心里都空落落的，总觉得少了点什么，如今陛下情况好转，说明一时的动荡即将止歇，那些魑魅魍魉之辈想要浑水摸鱼的企图终将宣告破产，上将军您好像不太高兴啊。”

孙朗看了他一眼，叹了口气。

文大人还记得几天前这厮在皇宫中一巴掌抡飞李通古大人的暴行，见状后退一步，警惕道：“这里是皇宫，你可不要乱来。”

孙朗的眼神露着怜悯：“文大人你这不是还在害怕吗？”

文宽夫没听明白：“什么意思？”

孙朗摇摇头：“你看，陛下醒了又如何？你向我龇牙咧嘴，我看你一眼，你便胆怯后退，这说明什么？说明陛下醒还是不醒，你都非常害怕忌惮我，无论如何，你孙大爷还是你孙大爷——从这一点来看，我挺高兴的。”

身为一名文官，被武臣的嘴炮打得灰头土脸、狼狈不堪，文大人也算是文人之耻了，他这一次依然没讨到好，气得直哆嗦，并起剑指对着孙朗，刚想放几句狠话、斥责其嚣张跋扈，孙朗就已经将目光收回。

他沉声道：“安，静。”

温和而有力的声音在所有人耳边炸响，令乱糟糟的场面平静下来，众人都看向了他，看向了神色平静如常的神策上将。

“皇后娘娘，太子殿下，还有诸位皇子，我能理解你们的喜悦，但陛下龙体为重，你们应该让开，给太医腾出位置来……比起探望陛下，我们更需要知道陛下身体的真实状况，而不是乱成一团。”

他向前走去：“几位太医，为陛下诊脉。”

太子立刻乖乖让到一边，几位皇子不太想让，孙朗“嗯”了一声：“这位皇子磨磨蹭蹭，莫非是在拖延时间、不想让太医诊治陛下？”

那皇子打了个冷战：“没、没有！你不要乱说！”

言罢赶紧逃到了一边。

皇后娘娘望着孙朗，眼神中敌意并未消减半分，反而多出了示威与得意，仿佛在嘲讽孙朗之前的诸多跋扈之举——你趁着陛下昏迷，在宫中作威作福甚至挑衅本宫，如今陛下将醒，你又如何？

真是愚蠢。

孙朗心中冷笑了一声。

皇后将孙朗的沉默当成了示弱，嘴角依然微微冷笑，然后让到了一边，依然侍立在君王身侧……她没有退下，只是给太医让出了位置。

太医院与少府的专家们连忙上前。

他们诊断片刻，面露难色。

皇后催促道：“陛下的情况如何？刚刚那是怎么回事？”

几人交换了一下眼神，太医令说道：“启奏娘娘，陛下精气神已见好转，刚刚的反应是好事儿，以此观之，很快就能恢复神智，只是……”

这看医生啊，就怕“只是”二字。

皇后皱眉道：“只是什么？”

太医令犹豫了一下，苦着脸说道：“治病疗伤，在于治本，陛下昏迷的根本在于伤势，木曜之力诡异多变，不断繁衍复制，陛下的大部分精力用于抗衡木曜之力，所以陷入沉睡以养护精神，而如今陛下有所好转，其实是精气神有所增加，而这伤势却……”

他吞吞吐吐，皇后听了半晌才明白：“也就是说，陛下好转是因为他自己洪福齐天、祖宗庇佑，而你们依然无计可施？”

太医令等人又拜道：“臣等无能……”

话题又回到之前，皇后瞪眼就要再呵斥怒骂，突然发现皇帝的眼睫毛震动了两下，帝国的君主慢慢地睁开了眼睛。

声音有些沙哑。

但却依然蕴含着掌控社稷、君临天下的力量与威严。

他说道：“朕……朕这是怎么了？”

太监与宫女们齐刷刷地跪下，皇后刹那间热泪盈眶，太子与皇子们又挤了过去，连几位朝中重臣都忍不住躬下了身子。

无论如何，李广渊依然是这个国家合法的君主，有着极高的威信，只是睁眼苏醒，就能将动荡飘摇的时局轻易稳定下来。

孙朗一直都在冷眼旁观。

有些事情光凭想象也许没有实感，只有亲身经历，才知道威胁有多大。

皇帝的伤势依然没有好转，太医之前已经说的很明确了，木曜之力一日不得驱除，皇帝还是要躺在床上挣扎对抗，可就算是如此，皇帝一旦醒来，皇后立刻就不慌了，太子立刻就慌了，一些已经开始动摇沉吟的朝臣瞬间坚定了决心了……这就是君王的权势，这就是正统的力量。

这个大敌，容不得一点点的轻视。

神策上将的心沉静下来。

遇刺只是一场苦肉计，如今艰难醒来，是你的第二步计划吧？没关系，你可以慢慢来，我瞧瞧你能整出什么一二三四五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