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一百四十八章 尝尝这份狗粮!
孙朗一出来,所有骑马的人都看着他笑。
有人便喊道:“上将军,这么快啊!”
另一人便佯怒道:“胡说什么!上将军守身如玉、洁身自好,一身元阳童子功独步世间,是要做一辈子天下第一的!”
孙朗翻白眼道:“放你妈的屁,你爹练的才是童子功!”
关于战帅贾瑛到底修行的是什么神功秘法,一直是天元军中的未解之谜,毕竟后土是武道之国,大家伙儿对这种事情非常感兴趣。
在诸多猜测中,呼声最高的自然是一门极为厉害的童子功,修成之人可以独步天下、纵横世间,但是古尔丹说,变强是要付出代价的。
代价自然是不能破戒,要守身如玉,要不近女色,因此战帅才会嘴上说想要但身体却很正经,整天狂飙黄段子,却不碰老赵一根汗毛。
不得不说,这个猜想有理有据,令人信服,纵然孙朗极力否认,今天说自己练的是洗髓经,明天讲自己修的是血童不死身,大家虽然不知道那是什么功法,但对这种说法则是压根不信。
——不是童子功,你怎的这么老实?平时说起青楼便眼睛放光,真要拉你去的时候,军规德律一套一套的。
这个梗几乎伴随着战帅军旅生涯的始终,而今旧事重提,颇有些怀旧之情,众人哄然而笑,又有人故意高声嚷道:“你若没练童子功,怎的不近女色,比般若寺的和尚还要守淫戒?不如直接去寺庙里剃度了吧!”
孙朗睁大眼睛道:“你怎么凭空污人清白?我那是洁身自好,我那是境界高,那种事情只能在成亲之后与自家婆娘做,谁像你们这般,一个个地将清白的身子把与那污浊的青楼窑子里,也不嫌脏啊!”
当下就有一群人生赢家展示了自己的婚史,从正妻到侧室到小妾数了一遍,并表示在家操老婆好棒好棒的,又问元帅怎么还不结婚。
孙朗涨红了脸,大声辩解,说些难懂的话,譬如“婚姻基本法”、“革命尚未成功”与“打倒封建帝国主义”之类的话,快活的空气在不断蔓延。
大家一边打趣他,一边挤眉弄眼,因为神策上将军的危局还没有度过。
本来孙朗已经将事情安排得妥妥当当,他坐镇皇宫隐居幕后,大家出城迎接疯狂助攻,只消将孙朗如今所处的困境与危局稍稍提及一下,引起银落等人的担忧与焦虑,转移她们的注意力,让她们无暇在意孙朗这些日子所做的那些屁事,那这事儿就算是非常和平地落幕了。
可惜天策帝姬不知道发了什么癫狂,居然跑出来横插一手。
孙朗害怕横生枝节,径直出城,以毫不念旧情的决绝姿态将对方给挤兑喝走,可眼下的危机虽然度过,但隐藏着的威胁依旧存在,只消途中再出点什么变故,说不定今晚孙朗就得跪搓衣板。
大家对此心知肚明,也不高声声张,只是用戏谑的目光与意味深长的表情提醒着孙朗,并且表达出“我们有点想搞事”的中心思想。
孙朗傲然一笑,从怀中摸出一枚金属罐头,用口型无声道:“这个是食物,能吃,但比屎还臭,看到后面的车队了吗?有一车就是装这个的。”
“……”
“……”
众人的表情一下子变得惊悚和蛋疼起来。
这些大臣们都是消息灵通之辈,立刻联想到了日曜剑圣卫羲和发疯的那一晚,相关宫廷宿卫漏出的“有人往皇宫里丢屎”的传闻,登时对孙朗的话信了几分,尤其是差点把今天这事儿搞砸的严嵩和安卓,各自都缩了缩头。
吓阻了蠢蠢欲动的众人,孙朗松了口气。
一直紧绷着的精神,终于放松下来,心中的焦急与慌乱也慢慢散去。
在听到帝姬出城的消息之后,他甚至顾不得思虑魔灵的话语的真假,就以最快的速度赶到了这里。
他已经好久没有如此失态和着急过了。
提防帝姬,敌视帝姬,不想让她与银落她们见面。
不是害怕帝姬会跟银落讲他的那些丰功伟绩,也不是担心帝姬会打些令人蛋疼的小报告……只是单纯的担心而已,担心帝姬有什么阴谋,担心银落会上当,担心会发生什么不好的事情。
对她们的关心压倒了那些小心思。
所以一切无恙之后,才重重地松了口气,心中满是宁静与安然,只要没事就好,是啊,什么铜雀台,什么平阳,都是一些小问题。
还有……
耳边传来了众人的喧闹与谈笑,孙朗的目光四下顾盼,不经意看向了后方,心中微微一动,虽然车队已经走了一段距离,但他依然向后面张望,似乎是百无聊赖的眺望,又似乎是想要寻找某个人的影子。
耳边突然想起了蕴含着笑意的询问:“在看什么?”
孙朗猛然回过神来,脸上无缝切换出了若无其事的笑容:“哟,银落,几个月没见,你又长大了啊。”
几个月不见,没有听到孙朗的黄腔,女孩儿都有些不习惯了,可重新听到之后,依然会脸红,她现在还没锻炼出面不改色听孙朗讲骚话的技能。
好在与孙朗通行的人们知情识趣,立刻吆喝道:“走了走了,到前面去了,让这狗日的在后面吃点沙尘。”
等众人离开之后,银落才白眼道:“要死了你!说什么呢!”
神策上将笑着伸出手,邀请少女同乘,又换来一个白眼:“美得你!”
孙朗收回了手,傻笑着摸摸头,银落等了三秒钟,见他在傻笑,低低哼了一声,也跃到了一匹马上,来到孙朗身边,抬腿踹了一脚。
孙朗任由她踹,当然力道很轻,甚至没有用鞋底,只是轻轻地一蹭,他嗅着少女身上的幽然香气,笑道:“这让我想起了一个叫暴力摩托的游戏。”
银落却不去关注“暴力摩托”是什么东西,又问道:“刚刚在看什么?”
屡试不爽的“用蕴含着地球梗的骚话引起他人的好奇疑问以达到转移话题的目的”的技巧失了效,孙朗面不改色道:“看朕的江山如画。”
“用大逆不道的反朝廷枪毙言论引发帝国公民的震惊恐慌以达到转移话题的目的”的技巧起效了,银落毕竟是正正经经的帝国人,思想还未完成改造,没有战天斗地怼皇帝的革命精神。
她吓得立刻看觑左右,确认无人听到,随即压低了声音:“要死啊你!这话也是能随便说的吗!”
孙朗低笑道:“是啊,不能随便说,毕竟现在空口说说,只能算是口嗨,真的夺了鸟位、坐了龙庭之后,说这句就货真价实了,嗯,到时候我做皇帝,银落你就是皇后,然后就可以牵着你的手,在城头大手一挥,对着你说,看,这就是朕为你打下的江山!”
这话非常有技巧,首先是顺着银落话里的漏洞往下讲的,非常容易引起对方的反驳和补充,顺便还将反朝廷枪毙言论加强,进而引起进一步的恐慌,顺便还夹杂了“我想娶你”和“我想把天下都给你”这种非常容易迷昏女人的甜言蜜语,完全可以将话题牢牢地掌控起来。
可以说求生欲极强的神策上将已经在超水平发挥了。
但银落若有所思,幽幽道:“听说帝姬殿下是皇储人选的大热门,她若是做了女皇帝,若是你这个老相好与她再去前缘,就轮到你做皇后了啊……”
卧槽!
孙朗差点喷出来,瞪着银落:“你怎么会有这种危险的想法!”
女孩儿噗嗤一声笑出来:“好啦,只是开个玩笑罢了。”
她看了一眼后方,纵然早已经看不到那抹剪影,但人类就是这样,总是抱着毫无可能性的侥幸,去试图找一些根本找不到的东西。
孙朗微微皱眉,看向银落,却见姑娘的眼角闪过了一点泪花。
他惊讶,问道:“怎么了?”
银落勉强一笑,然后轻轻叹息:“只是有点……难过?”
孙朗一怔,然后苦笑道:“觉得我之前讲的话太伤人?觉得有点过了?”
女孩儿摇摇头,低声道:“从前只看到你伶牙俐齿、满嘴歪理,嬉笑怒骂间,就能让人张口结舌、暴跳如雷,今天第一次见到你认认真真地讲话,以言辞伤人,伤人至深……你说的话,让我作为一个旁观者都觉得有些过了,所以,我就在想,能让你说出这样的话来,当初的你,又该承受了多么刻骨铭心的痛,才会昔日情意,彻底断绝……”
她一边说,一边轻轻地抹去眼角的泪,然后望着孙朗,柔声道:“一定很不好受吧……包括你现在,心情也一定不好吧。”
孙朗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并且沉默。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说道:“确实是这个道理……人类是有恻隐心的,譬如亲眼看到一个罪行累累的犯人遭受报应,被血淋淋的凌迟,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听他的惨叫,听他的哀嚎,大部分人都觉得何以至此,觉得如此残忍未免太过了,但那也只是很正常的恻隐心罢了。”
“你觉得这太过了,只是因为你看到了痛苦哀嚎的他,却没看到他犯罪作恶时的快意,没看到受害人绝望的求饶与痛苦,也没看到受害者家属日日夜夜血泪交加的伤悲与诅咒……他们也许还觉得,刽子手切得还不够零碎。”
“对于我来说,就是这样。”
“她不无辜,她一点都不无辜,凡事有因,就会有果,有些事情,她做了就要承担相应的后果,有些事情,我活着就要去做。”
他的声音低沉却坚定。
那是封印了十多年的旧怨,那是压抑了三年的新仇。
如何释怀?不可释怀。
“是吗……”
银落低声叹道:“我知道你做什么都是有理由的,我知道以你的性子若是放不下,那就是真正的放不下,你当然可以去做任何你觉得必须做的事情,可我也是有念头的,我想让你好好的,保护好自己,不要走错了路,不要变成我不认识的人,别让我们之间,变成你们俩的样子……”
孙朗望着她,她也在回望。
然后他沉声道:“不会的,有你在,就不会。”
“那就好……那就足够了。”
两人并肩骑马而行,任由不紧不慢的风吹拂着。
“帝姬殿下……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坏人。”
“没有这么绝对吧,一个人怎么可能里里外外都是个坏人。”
“她就是这样的坏人。”
“哼……是坏人的话,当初怎么会把你迷得神魂颠倒?”
“才没有!你是不是吃醋了?”
“当然不是!只是……有点好奇罢了。”
说完之后,两人不约而同地沉默起来。
又过了一会儿,孙朗说道:“不要好奇,也不要跟她有什么接触,今天把我吓了一跳,就是怕她搞一些下作的手段。”
银落摇头道:“可我没有感受到什么恶意啊。”
孙朗白眼道:“你这傻姑娘,算不清账,搞不明白轻重,被人卖了还帮人数钱,还感受什么恶意,你感受得到吗?”
银落气鼓鼓道:“我才没有这么傻呢!我哪时候算不清账了?”
孙朗哼哼道:“没有吗?当初在明州,为了请我出山去救一个坑蒙拐骗做坏事的女飞贼,你连惊鸿剑都肯拿出来,这不是傻吗?”
说起了两人初识的往事,心中自有一分甜蜜,银落回想到当日种种,心中一动,忽而一笑,美好的容颜蕴含着万种风情。
她轻笑道:“你觉得这笔买卖,我亏了吗?”
孙朗愣了一下,随即明白了女孩儿的意思,他笑道:“确实没亏,想不到你这浓眉大眼的,居然还有此等心机,只用了区区一柄帝兵,就成功把我给骗到了手,真是个小天才啊。”
银落瞪了他一眼:“你觉得自己亏了?”
“哪儿能啊。”
孙朗笑着牵住了她的手:“我也没亏,咱们这个,叫做双赢。”